穿成唐伯虎作者:步羡
台上走上来一个麻衣布袋的说书人,嘴上两撇小胡子抖了抖,往那藤椅上一坐,张嘴便来:“诸位可知此楼是个什么地方?”
待得楼里的客人都被他吸引了注意力,那说书人才接着说道:“此楼名唐记酒楼,也是那文曲星下凡赐诸君才气的地方!江南四大才子你们听说过吧,那祝举人、徐秀才还有文公子,都是这儿的常客。而他们的至交好友,也就是这唐记酒楼的文曲星唐寅。你们可听过他的名号?”
“你说的可是那应天府公试第一的唐解元?”二楼一人出声道。
“没错,正是唐解元!”说书人一拍大腿,道:“唐解元这一试着实惊艳,但在此之前,我想苏州的诸位也不会没听过这位的名字。今天我便要说道说道,为各位讲讲这一代风流才子是如何炼成的!”
“噗!”祝枝山这还是第一次在这儿听到说书的讲唐子畏的事儿,听了个开头便忍不住乐得一口酒没含住,尽数给喷了出来。
文徽明见他如此作态,忍不住皱了眉,腰杆挺直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一挪。
这边的动静不大不小,身边几桌客人都注意到这边,见没什么事便又收回了视线。唯有一桌两人的,同唐子畏几人一样都穿着书生的服饰,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眼神一直在这边打转。
说书人也看到了这边的景象,探寻的目光望来。唐子畏倒是镇定,笑眯眯地对他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于是说书人收回视线,准备接着说。开口第一句:“话说那唐解元天资聪慧,从小吟诗作对不在话下,长得一副粉雕玉琢的模样,谁见了都忍不住心生喜爱。就连那花船上的女子,他从小就能哄得人神魂颠倒……”
“噗!”
熟悉的声音响起,周围几张桌子的客人转头怒目而视,嘴里干干净净的祝枝山无辜地眨了眨眼。
众人视线横移,刚刚喷了一口茶的张灵提袖掩嘴,尴尬地冲他们点了点头。
张灵可算是对唐寅最知根知底的人了,哪怕这段他已经听过一遍,但当唐子畏就那样一脸正经地坐在他身边时,他总归是忍不住的。
唐子畏眯了眯眼,示意说书人继续。
“……少年唐寅十五岁童髫中科第一,那可叫一个狂啊。唐广德和邱氏也纵容着他,提亲的人都要踏破门槛,据说其中甚至还有某个祖上几代都是读书人的小少爷哭着喊着非要嫁……”
“噗!”
第三次被打断,周围听八卦听得正起劲儿的几桌客人眼里都要冒火了。
“不好意思,你们继续。”唐子畏淡定地接过文徽明递来的方帕,擦了擦嘴角的酒渍,而后从座位上起身,走了出去。
祝枝山和徐祯卿对视一眼,暗笑着刚打算跟出去,却见另一桌上那早就开始注意这边的书生竟先一步追了过去。
那书生追得急,连同伴都忘了叫上,出了酒楼的门才发现唐子畏并没有走远,侧着身在门口候着。见他出来,唐子畏倒没什么惊讶的情绪,语气随意地问道:“你刚刚看了我很久吧,什么事?”
“你是唐寅,没错吧?”那人目光热切,隐含期盼。
“恩,”唐子畏点点头,“你是?”
“我姓徐,名经,字衡父。”徐经一张脸涨的通红,明明大胆追了出来,此时声音却如蚊蝇嗡鸣一般,“我是梧塍徐氏的后代,就是你十五岁时那个哭着喊着非要嫁你的小少爷。”
第22章端溪砚
“我是梧塍徐氏的后代,就是你十五岁时那个哭着喊着非要嫁你的小少爷。”徐经红着脸如是说道。
唐子畏:“……”
徐经一看唐子畏的表情不对,顿时反应过来,慌忙摆了摆手道:“唐兄不要误会,那时我年方十二,不懂事,最后不仅没嫁成,还被我爹给狠揍了一顿,就放弃了。”
“……”唐子畏不知要用什么语气来接这话,索性便继续保持沉默。
徐经也觉得有些尴尬了,手扯了扯衣袍道:“我乃弘治乙卯第四十一名举人,仰慕唐兄已久,今日到这唐记酒楼来也是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与你结交,或可结伴进京会试。”
这时才明了他的目的,唐子畏抬手摸了摸鼻尖,唇边自然而然带上一丝笑意。
“徐举人过赞了,来者是客,相逢是缘,相互照应自是应当。只是进京的时日我还未定下来,怕是多有不便。”
“唐兄唤我名徐经便可。”徐经听出他语气中的疏离,心头略有些失望。不过到底是第一次见面,他也不敢强求,能碰见便已是相当幸运了。徐经略有些局促地扫视周围,看到不知何时跟出来的伙伴,将之拉过来介绍道:“这是都穆,与我同乡的考生。”
“幸会。”唐子畏冲他拱了拱手。
那被唤作都穆的人倒不似徐经那般对唐子畏有什么崇拜之情,反而显得有些冷淡,回了唐子畏一礼,然后便直挺挺地杵在一旁,也不说话。
徐经没大注意都穆,问唐子畏道:“唐兄近日可有闲暇,我能约你出来吗?”
唐子畏挑了挑眉,正打算婉言回绝,就见他不知打哪儿掏出来一方通体漆黑的盒子来,巴掌大小的表面刻着精致繁复的暗纹,看起来便稀奇得很。
徐经微微垂头,腼腆地伸手将那物递到唐子畏面前,道:“这枚是我前些时日亲自请人弄来的斧柯山端溪砚,此砚历寒不冰、贮水不耗,于笔墨更有护毫加秀之妙用。我想便是如唐兄这般人物,配上这端砚才不显得折辱了它。”
唐子畏接过那盒子,入手沉甸甸的冰凉感让他瞬间便产生了一丝喜爱。
他将盒盖打开,只见铺底的黑缎上压了一方灰色砚台,边缘处清刀雕刻两朵镂空的牡丹,未加打磨,却胜似打磨过的效果。砚台正面有两颗石眼,砚堂正中鸲鹆眼,翠绿纯净、形态端正,深浅晕作数层,正中一点黑色瞳子清晰透亮;另一颗石眼则恰雕在那牡丹的花蕊里,间杂黄、碧色光泽,生动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