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若是喜欢，以后我们姐妹可以一起经常来给陛下弹奏。”
“经常就不必了，朕并不沉迷于丝竹管弦之乐。现在尚且还有很多正式要做，怎可整日沉迷于享乐呢？”
宸妃颔首：“陛下说的是，是臣妾疏忽了。”
“无碍，偶尔听一听，放松下心情，其实也是好的。”
“是啊，只要陛下想听，臣妾和各位姐妹们，一定会给陛下弹奏的。”
“嗯。”
“陛下，您怎么又皱起眉头了呢？您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凤霖钰心想说：是啊，我确实是有烦心事，我的烦心事就是你们。
不过他还不能这么说，只能叹了一口气，装模作样的地说道：“是啊，眼看着就要举行封后大典了，确实有些烦心。”
凤霖钰心里一动，有点高兴。
为了封后的事情烦心？看来凤霖钰和叶皓晟之间果然是有矛盾了，不然凤霖钰应该高兴，而不是烦心。
“那陛下可否和奴婢们说说，为何会烦心呢？”
“之前觉得封后无非就是选一个人，现在想想，这其中的问题确实很多。”
“什么问题？”
凤霖钰摇了摇头：“这些事你就不必跟着烦心了。”
宸妃有点着急。
本来以为自己能得到什么特别好的消息，结果凤霖钰说着说着又不说了，她怎么可能不着急呢？
“陛下，臣妾是您的妃嫔，您若是有什么不顺心的，臣妾可以帮您排忧解难。当然，如果陛下您不信任臣妾，臣妾自然也不会勉强您。”
“朕是信任你的，只是这件事太复杂，朕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想想还是算了吧，即便和你说了，也只是多了人来一起徒增烦恼。”
德妃在旁边听了一会儿也说道：“陛下可是后悔选了现在的皇后人选？”
宸妃在心里替德妃捏了一口气。
德妃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竟然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
这些话明明就得等着陛下亲口来说，德妃现在这么说出来算什么啊？到时候陛下怎么看她？陛下一定会觉得她别有所图，所以才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真是太蠢了。
凤霖钰看了德妃一眼，然后颔首：“是，你说对了，朕确实是有些后悔选了现在的皇后人选。”
宸妃抿了抿唇，果然不出她所料啊。
现在她觉得好在有一个德妃，如果没有德妃的话，这问题她肯定不会主动问。
于是她在心里开始盼着德妃继续问一些有用的问题。
“陛下既然后悔，可以反悔啊。”德妃天真地说，“既然不喜欢，为何非得强迫自己接受呢？臣妾觉得陛下选皇后一定要选一个喜欢的人，若是陛下都已经发现不喜欢了，那就没必要继续强迫自己，这样一来，对大家都不好啊，您说呢？”
“可是朕身为一国之君，说出去的话岂有反悔的道理？”
“这也是人之常情。本来这种封后的事就是陛下您的私事，就因为您是陛下，所以才不得不把这件事摆到台面上来。可摆上来了又能如何？您若是喜欢，尚且能继续留着他，继续让他做皇后。可您现在已经明确地认识到您对他已经没什么感情了，那为何还要勉强自己呢？现在反悔总比将来废后要好得多，您说呢？”
宸妃在心里暗自骂了德妃。
她觉得德妃真是一点脑子都没有。
她是什么身份啊？就是一个小小的妃嫔而已，现在竟然撺掇着陛下重选皇后？要说这可是天大的罪过，搞不好的话，陛下一生气，德妃的脑袋就不保了。
另外要是从她的角度来说，德妃无疑是帮了倒忙。
好歹她对叶皓晟还是有把我，将来能抓在手心里的，但是她对其他人就完全没有把握了。
虽然还有两个备选的人在，但备选终究是备选。
她已经在叶皓晟的身上费了不少心思，下了不少功夫，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就放弃呢？
“虽然这看上去是朕的私事，但如果朕真的在这种时候换了人，朝中的大臣们一定会有很多不满。毕竟当初让叶皓晟做皇后，朕也是费了不少心思，这才说服了他们同意，如果在这个时候朕来反悔，那成什么了？”
“那您就真的要和一个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吗？”
“说不喜欢……其实也并非如此，至少之前还是喜欢过的。只是可能时间长了一些，对他也更了解了，这样的感觉就少了很多。”
“陛下这是因为失去了新鲜感，所以就不想继续和他在一起了。再加上了解的时间比较长，了解的比较多了，您再看到的也不止是他的优点，也不止是您喜欢他的一面，那些他的缺点，您看不惯，不喜欢的一面也都被发现了，所以您现在才会有这样的感觉。”
“也许是吧。”凤霖钰看向德妃笑道，“你倒是很了解。”
“臣妾只是心思敏锐了一些，能够察觉一些大家都不好察觉到的事。毕竟您这也是当局者迷，臣妾身为旁观者，自然就能了解一些您心中所想了。”
“嗯，这倒是有些道理。那依你所见，朕现在该怎么办呢？”
“既然陛下现在对他的兴趣已经有所减少，那陛下不如减少和他见面的次数。只有在见面不频繁的时候，才能慢慢重新感受到对方的好，才能有机会重新找会之前的那种新鲜感。”
凤霖钰想了想皱眉：“你确定？”
“这只是臣妾的一种想法，当然也不能完全确定。臣妾只是觉得说。如果再继续这样经常见面的话，这种新鲜感肯定会不复存在啊。既然是要保持新鲜感，自然就是要让见面的频繁慢慢减少。只有接触越来越少，才能继续有所期待，您觉得呢？”
宸妃都有点佩服德妃了。
她本来还以为德妃的脑子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结果没想到德妃越是说到后面就越是在点子上，简直和她之前想的没什么出入。
宸妃很欣慰。
当时德妃说那些话的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是带错人了，但是现在看来，她的选择还是很正确的。
虽然一开始宸妃说的那些话有点令人忧心，但是后面确实都说到了点子上。
“嗯，你说的好像是真的有些道理。是啊，正是因为经常见面，所以才会觉得无趣。若是当真中加你有一段时间见不到，也许就不会再有那种感觉了。”
“是啊……”
“宸妃，那你觉得德妃说的有道理吗？”
宸妃笑着说：“臣妾一开始其实也觉得德妃妹妹的想法有点多余，但是后来再想想，也觉得确实有道理。想来若是臣妾再喜欢一样东西，可能也不会坚持喜欢一辈子，总会有觉得无趣的时候。但若是有一段时间不见，肯定会觉得很想见，会觉得更喜欢了。所以臣妾觉得，德妃妹妹说的方法确实值得一试，也许就有不错的结果呢。”
“嗯，那朕便用这方法试一试。好在现在他时不时地也不在宫里，倒是好办。等过一阵子封后大典完成，朕便会按照之前太妃定下的顺序依次对后宫雨露均沾了。那个时候，朕也还有机会再躲一躲。”
“陛下圣明。”
自始至终莲妃都没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听着宸妃和德妃再说。
莲妃甚至都能闻到宸妃和德妃两个人的那股子得意洋洋的气味儿。
她之所以什么都没说，那是因为她觉得一点必要都没有。
说这些有什么用呢？这其实就等于是在左右陛下的心思。
陛下是什么人？如果陛下真的能被这两句话就给左右了，那他就不是陛下了。
所以莲妃觉得她们两个人的行为太蠢了，这个时候越是着急，最后就越是什么都得不到。
如今宸妃和德妃两个人觉得自己用话题吸引到了陛下的注意，但是莲妃觉得，其实陛下最注意到的应该是她。
因为只有她一句话都没说，这反倒将她凸显了出来。
凤霖钰喝了口茶，再抬眼就看到了一样在喝茶的莲妃，只不过莲妃不是在喝茶，确切地说是在细细品茶。
凤霖钰放下茶杯挑眉问道：“莲妃可是喜茶之人？”
莲妃颔首：“臣妾的祖父是经营茶庄的，臣妾自幼就开始接触各种不同的茶，所以对这些很有兴趣，也懂得一些。”
☆、第103章雨前雀舌
“你最喜欢的是什么茶？”
“回禀陛下，臣妾最喜欢的还是明前龙井味道最是醇香。”
凤霖钰颔首：“朕倒是赞同你的说法，朕喜欢的也是明前龙井。”
“那真是臣妾的荣幸。”
“你方才吹奏笛子也十分娴熟，那是你的爱好吗？”
“是，臣妾自幼便喜欢吹笛。臣妾觉得，笛子的声音清脆悠扬，悦耳得紧。不过臣妾的娘亲一直想让臣妾学习弹奏古琴和琵琶，虽然臣妾也确实学了一阵，但似乎对那没有特别的天分，故而一直学不好。”莲妃无奈地笑了笑，“最终母亲也只能放弃，还是让我学习吹笛子。”
“嗯，能会一样就已经很不错了，能精通一样便是最好的，不求所有都会。每个人总是有些缺陷，或是有天分或是没天分，若是太完美，反而会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陛下说的是。臣妾本来就不是完美的人，虽然大家都在追求完美，想让自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是臣妾并不是一个会为了完美而去学习那些的人。臣妾其实也有自己的想法，算是有自己的偏执吧。若是臣妾喜欢，那臣妾就可以学得很好。可是如果臣妾不喜欢，就算再怎么努力，结果都不怎么好。”
“这才是正常的情况。没个人都有好恶，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如果明明知道这是自己不喜欢的，却还继续逼着自己学习，那自己也不会快乐。人生苦短，没有必要为了讨好别人而活，还是要多注重一下自己的感受。”
“可是臣妾身为妃嫔，许是就要为了讨好您而活呢。”莲妃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而且也不止是臣妾一个人这样，其他姐妹们亦是如此。所以臣妾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好的妃嫔，因为臣妾即便知道了自己该做什么，还是无法逼着自己做到。还希望以后陛下就算厌烦臣妾，也不要把臣妾打入冷宫才好。毕竟听说冷宫不是什么好地方，主要是无聊……臣妾还是希望能在外面多做一些自己喜欢做的事呢。”
“放心吧，朕又不是昏君，怎么会因为你没有想方设法讨好朕而将你打入冷宫呢？”
“也对，陛下那么圣明，肯定不会为了这点小事斤斤计较的。”
“嗯。”
“臣妾进宫的时候祖父给臣妾带了一些明前龙井，若是陛下不嫌弃，臣妾到时候让奴才过来给陛下送一些品尝。”
“好，朕倒是要尝尝你平时喝的都是些什么茶。”
“陛下说笑了。您是一国之君，平日里喝的都是进贡的茶，自然是最好的。臣妾不过就是想给陛下尝个新鲜而已，班门弄斧了，还请陛下不要笑话臣妾才是。”
“当然不会。”
叶皓晟回来了。
他在外面看见李公公，知道宸妃还没走，也就没让李公公通报，打算自己静悄悄地进来，然后瞧瞧躲到后面去歇一会儿。
嗯……他也想听听在他不在的时候，凤霖钰和宸妃都在聊什么。
结果走到门口就听见凤霖钰心情大好地在和妃嫔聊天，回答的人还不是宸妃……
凤霖钰本身习武，听觉很好，很快就察觉到叶皓晟了。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今天心情好，在外面多逛了逛。”叶皓晟笑道，“陛下和几位娘娘聊什么呢？”
“随便聊聊罢了。”
“刚才我在外面听你们好像在聊茶？”
“嗯，是在聊茶。”
“你喜欢喝什么茶？”
凤霖钰心想说：好啊，我喜欢喝什么茶你竟然还不知道？
不过仔细想想，晟儿喜欢喝什么茶，他好像也不知道。
之前晟儿也没有特别提出说自己喜欢喝什么茶，非什么茶不可，也没有特别钟意哪一款喝，似乎都是泡什么茶，他就喝什么，好似没有特别的喜好，大多都是跟着他一起喝的。
“那当然是……”
“明前龙井是吧？”
“嗯。”
凤霖钰在心里开心了一下子。
看来晟儿对他的喜好还是知道的。也对，他喜欢喝明前龙井，几乎每天喝的都是这个，所以晟儿会察觉也不足为奇。
“要说茶啊……我还是比较喜欢雀舌，谷雨前采摘的雀舌。”
“雨前茶没有明前茶来得好。”莲妃说道，“比起明前茶，雨前茶还是少有逊色。”
“是，都说明前茶贵如金，明前茶确实是茶中极品，雨前茶则没有明前茶那么细嫩，到我却尤其喜欢那种味道。雨前茶比明前茶要稍微苦一些，味道也没有明前茶那么醇厚，但是微苦的口感和清香却是我喜欢的。我觉得稍微苦一点的味道比较适合我，不过我也成分明前茶口感很好，但我还是偏爱雨前。”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喜好，这一点也好理解。其实雀舌比起龙井也稍微逊色了些，毕竟龙井可是茶中之王。”
“嗯，我觉得茶中之王可能更适合你们这种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吧，像是我这样的，还是不和你们争锋，选择比较低调的雀舌也是挺好的。”
“不过这茶好像宫里并没有。”
叶皓晟点头：“宫里的当然都是最好的，毕竟是要给陛下的嘛，像是我喜欢的这种茶终究是逊色的，在宫里就算是摆不上台面，没有也很正常，要是有才奇怪呢。不过好在我虽然有喜欢的茶，但也没偏执到除了那个，其他的都不喝的程度。我这人还是比较随意的，有什么就喝什么，白水也可以。不然要是真的矫情到非什么不喝的话，那就得渴死了啊。那种想喝什么就必须得喝什么，只能是皇帝了。”
接下来莲妃还说了些话，不过凤霖钰都没听进去，
他现在满脑子里想的就是晟儿喜欢喝雨前雀舌，这确实是宫里没有的，所以他要吩咐下去，让人专门给晟儿准备些最好的雨前雀舌，他的晟儿喝。
他也真是够要命的，晟儿喜欢喝什么都不知道，他没问过，晟儿没主动说过，他也就没准备过。
虽然晟儿什么都能喝，也不特别挑，但他还是觉得晟儿喜欢的，但是他却没能给准备到，那就是他的错。
他是皇帝，所以能喝到自己喜欢喝的茶，但晟儿是皇后，他也有同样的权利。
等宸妃他们都走了之后，凤霖钰心里还在想这件事呢。
“你怎么了？怎么看样子恍恍惚惚的？想什么呢？”
凤霖钰笑着摇头：“没有。你为什么喜欢喝苦一点的啊？”
“唔，可能我口味比较重吧……”
“我没和你开玩笑，说正经的呢。”
“正经的……其实也没什么。我以前的日子过的不好啊，你也知道我的那些破事儿。那个时候我就觉得，心里苦吧，可能喝一点稍微苦一点的茶还能舒服点。但是我又不喜欢太苦的苦丁，你知道我本来就怕苦。所以后来我就找到了雨前雀舌，我觉得这个味道刚好适合我，我还挺喜欢的。”
“到了南越就一直没喝过了是吗？”
“嗯，在这边好像外面也很少有，还挺怀念那种味道。”
“以前喜欢喝，那现在还是喜欢？”
叶皓晟耸肩：“至少我还没找到比那个更喜欢的。可能是我没有那个福气，明明宫里的都是好茶，我这显然是没那种福分。”
“南越很少种植雀舌。”
“嗯，我知道，这边都是以龙井为主。”
“所以我也就没找。”
“傻瓜，你喜欢喝你可以和我说啊，我肯定会想办法帮你找。只要你想喝，我一定能帮你找到。”
“我不是说了么，我没有那么矫情。能喝就喝，喝不到我也不强求。”
“你就是什么都不强求。所以你就这么能忍气吞声、忍辱负重是吗？将来你喜欢什么都不会和我说，都不强求，就都不要了？”
“也得看是什么啊。如果是很重要的，我又很想要，那我也不会忍着。”
“希望如此。”
于是趁着叶皓晟没注意的时候，凤霖钰就把找茶的这件事吩咐给了李公公。
而且还着重说的是越快越好，尽可能明天就送到。
他不想让晟儿这么委屈自己，他想让晟儿得到他最想要的东西。
毕竟他的晟儿一直都是平平淡淡的，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也没什么特别的追求。但其实他知道，晟儿只是心里没低，他一直都觉得自己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他觉得自己不重要，所以就不会坚持自己想要的什么东西。
可是他既然知道了，那就不能当做不知道。
第二天一大早，李公公就小声对凤霖钰说道：“陛下，您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毕竟时间紧迫，找来的不多，后续的明天就能送到。”
“好，去准备上，交代小陶子，把长乐宫里的茶都换成那个。”
“都换？”李公公有点诧异，“您不是喜欢明前龙井吗？”
“都换成雨前雀舌。”
李公公确认自己听的没错，这才回去吩咐准备。
之前晟儿一直跟着他喝不喜欢的，那他现在就得反过来去适应晟儿的喜好，不能总让晟儿去适应他。
他们两个人是爱人，不是君臣，是平等的，是没有尊卑之分的。
第27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