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欲作者:边路
第7节
就这么简单一句,韩放已经把手插进口袋里转身走去操场。
韩放的将就体现于他愿不愿意,他要是乐意低头别说芹菜了,大蒜也给你个面子吃。
周浮正抽着烟,见他那样子登时眉头拧紧先一步替韩放操心起来,把烟灭了走到韩放跟前,“为什么不吃饭?”
韩放脚步一顿,斜眼看他,“没有合意的。”
“……所以就不吃?”
韩放嗯了一声,嫌周浮有些啰嗦,眉眼瞬时就不耐烦起来了,周浮看着他那样子心里无奈的很,他这些天也没少见识韩放的任性。
他总算知道韩放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瘦了,完全就是挑的,遇上喜欢的就多吃,不喜欢吃的动几下筷子就好了。军校不允许浪费粮食,打了就得吃个干净,所以韩放干脆就不吃,宁愿饿着。
周浮叹了口气,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韩放已经转身就走了。
天色微晚,身形单薄的少年眉目漫不经心,仿佛是在散步般慢悠悠地,他的眼神清澈的让周浮想起自己老家的那条河,清澈见底一眼就能看透的干净纯粹,周浮莫名觉得韩放的眼睛就像是星辰,璀璨发亮,一眼望到人的心底,好像能看到你心里的隐秘深处。
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韩放的背影,直到对方走远。
晚上又是一通的训练,韩放回去洗了个舒爽的澡以后躺在床上就有些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起身翻了翻行李箱,找到一个孤零零地躺在里面的巧克力,剥开包装纸嚼了几口,甜腻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来,太甜太腻了,韩放皱了皱眉把它扔进垃圾桶里,然后去厕所刷牙。
韩放的胃病是年少轻狂被纵出来的,等到以后玩腻了就没像以前一样玩的那么疯,所以发作的时间段也少,直到早上空腹训练昨晚又没吃的时候,腹部有些隐隐作痛,弄得韩放漂亮的眉目不愉的皱起,心思散漫开来。
周浮的家里人打来电话,当时他正让这群新兵在早晨的太阳底下练站姿,注意到韩放眉头微皱还没多想什么,电话就响了起来。一看来电显示周浮就知道短时间难糊弄过去,暂时让别组的教官来看管一下自己这边,然后大步走到操场外边没人的地方接起电话。
韩放这个时候完全没留意到周浮离开,他觉得自己的胃抽搐的越来越厉害了,叫他冒出了许多冷汗,想着要请假去医务室拿些药,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腿就有些因为心思松散而虚步了一下,让教官捕捉到了,他手上正捏着皮带,不管三七二十一已经反射性习惯的抽了下去。
每个教官训兵的方式不同,个别喜欢用别的东西代替,要么是随手折下的一根树枝,要么就是皮带,这可比直接踹痛多了。
韩放胃正痛的抽搐,冷不防一皮带抽到他腿上让他猝不及防的摔到了地上,冷汗随着额角滴到了地上,他的眼神就那么涣散了一下,升起了几丝恍惚感,连带着疼痛也随之停顿了一下,然后教官的声音传到他耳朵里:“周浮带的新兵怎么还有这种偷懒耍滑的,看样子得再好好整……”
一记拳头凌冽的朝他的腹部击过来,接下来眼前这个人就跟疯了似得往他身上招呼,他眼神凶狠,这样凶狠的眼神活生生把人盯的一个哆嗦,那教官被这突然的一击打得没有防备的痛的弓起了腰不自觉往后一躲,韩放下一脚却也狠戾的踹了过去,把人踹出了一段距离又不依不饶的扑了上去。
韩放肌肉紧绷着咬紧了牙关,他的胃本来就有些胃痛的抽搐着,不能使力,可在他那么猛力的状态下疼痛跟抽搐也就越发鲜明了,但韩放不管不顾,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以那么狼狈的姿态被打得摔到地上,再加上还是让他不明不白遭了那么一记痛击,这个时候忍就是傻子,也甭管胃疼不疼了,先打回去再说。
韩放素来不耐痛,谁让他痛他就让谁比他更难受。
他眯着眼,眼里一股子令人心惊胆战的狠意,他紧绷着身体蓄势待发的模样,好似一匹锁定好猎物的野兽开始厮杀,以为他很好欺负吗?
韩放扯出了一个阴森的冷笑,这个时候教官也已经反应过来一脚把韩放从身上踹下去朝他脸上也是一拳。
似乎流血了,一滴滴的打在迷彩服的领口上,往下渗透形成了一块深色的痕迹。
韩放似无所畏惧这一波又一波的疼痛,那些落在他身上的拳脚好像就是雨点一样,他没有躲开就那么迎了上去,用着他所有的力量毫不留余力的去还击。
怎么可能不痛,尤其是胃一下又一下的抽搐,每一下就叫韩放心凉,也叫他更凶更狠的面对眼前的人,疼痛激发着韩放要更猛力的回击,因为他要让眼前这个人比他更痛更难受,他不能示弱不能低头,因为他还没有达到目的。
这个时候周围已经围了一圈的人,其他教官也陆陆续续的往这边赶过来,他们吼着让人去阻拦,可是——
少年打红了眼,他姿态凶猛又狠戾,连带着那个比他强壮上许多的教官也有些招架不住,这完全是拼了命你死我活的打法,这气势叫人心凉,深怕上前央及到自身。
他完全是不管不顾,不顾自己遍体鳞伤的身体,拼了自己的命也要从敌人身上咬下一块肉。
让人看得直哆嗦这疯狂的狠戾。
那教官也不是吃素的,只是当一个人不在乎你给的疼痛而使拼了命的要弄死你,这个时候他也没办法了。
周浮还在讲电话。
“……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家里都指望着你。”
“我没这个心思。”
电话那头冷笑了一下,“今年要是还不回来,你怎么跟你爷爷交代?”
见周浮没回话,那声音陡然拔高了起来,“你难不成就想窝这地方窝一辈子?”
有人远远地喊着周浮。
“——少校,你的兵跟老何干起来了。”
电话那头冷哼了一声把电话挂了。
周浮没顾上被挂掉的电话,只是脑子里闪过韩放的身影,然后就急匆匆的赶了过去。
这个时候已经有其他教官赶过来阻拦韩放了,只是拦不住韩放那猛烈的架势,也不知道韩放嘴里伤的有多严重,血往外源源不断地渗出,看得让人心惊,他们哪里知道韩放眼前发黑,一个劲儿的把自己嘴巴咬的血肉模糊才支撑住。
今天的阳光有点刺眼。
韩放莫名的想着,冷汗流下来模糊了他的视线。
其实他已经没力气了,只是靠着一股子不服的劲儿撑着。
周浮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少年眉目倔强,眼神冰冷,嘴巴边的血往外渗,把迷彩服弄得颜色暗沉了不少,明明是一副猛烈的架势就像是一头凶兽危险的想让人敬而远之,可周浮莫名的在这其中觉出了几分的委屈,就像是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子,委屈却又倔强的不让人发现,用自己的方式去报复。
他敛下眼,不顾旁的人那诧异的眼神把这猛烈挣扎的困兽抱拢在怀里,他还在挣扎着,可是周浮很紧很紧的抱着他,叫他渐渐不能动弹,他已经失了力气只是还虚着架子不让人靠近。韩放已经红了眼,狠狠地在他手臂上咬下去,活像要咬下一块肉似地。
胃越来越痛,以至于身上原本的疼痛也淡化了下去,只剩下这一阵一阵的波痛还在刺激着他的神经,嘴里也咬的越来越重,他剧烈的挣扎也开始慢慢松动了下来,喘着粗气,鼻息间闻到的是周浮身上淡淡的烟草香跟那被褥晒在阳光下时那带着些许暖洋味道的芳香,他发着抖,最后喘息着松开了牙,周浮眉头皱都没皱一下,甚至没往那血肉模糊的手臂上看一眼,只是看着韩放那嘴角边的血跟他脸上因为滚地上而擦出来的伤痕,轻声的问了一句,“还疼吗?”
这个时候韩放艳丽的眉目褪去了凶恶茫然了几分,稚气的又像是一个学生了。
然后他在这充满阳光气息的温暖怀抱里晕过去了。
☆、第26章逃跑
周浮线条冷硬的轮廓在这烟雾缭绕中若隐若现。
他不是一个爱抽烟的人,但脚边散落着一地的烟头,他低敛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微微抿紧了唇显出了几分坚毅的棱角来。
老何站在他面前,身姿笔挺却垂头丧气,“少校,这事是我不对。我没弄清楚就乱下手,失分寸,我认罚。”
周浮身上的压迫感让他不安起来,他听了这话眼皮都不带掀一下,罚?罚能让韩放从床上生龙活虎的爬起来接着吊儿郎当的嚣张?
周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当他看见那个无法无天没个正经的少年苍白着脸冒着冷汗蜷缩起身体的时候,那副气虚的样子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不想看到韩放如此虚弱又难受好似没了生气的模样,他宁愿眼前这个人依然有着嚣张的眼神跟漫不经心的眉眼,一眼望过来冷淡又不屑的模样,也不希望看他难受。
这种莫名的感觉就跟猫挠在心里,他现在心里头烦乱的很。
周浮把烟扔到地上,碾了几下,语气淡淡听不出起伏:“老何,我们带的兵谁都可以插上一脚去管教,但他不一样。”
“除了我,谁也不能动他。”
别说打了,骂也不成。
越过还瞪着眼睛不敢相信的老何,周浮走去食堂的路上还想着韩放蹙着眉头捂着肚子的神情,以及那个人被他从医务室处理完抱回宿舍那用力得泛白了的指骨紧紧地揪紧了衣角。
肯定是很难受吧。
韩放醒过来的时候正巧周浮手上端着碗粥推了门进来,他还没来得及欣喜眼前这个人颤了颤睫毛睁开眼,就听见韩放极为讥诮的语气凉凉地道:“历史又重演了啊,这回怎么没鸭蛋了。”
他的嗓子有些沙哑,周浮盯着他干裂的唇角看了几眼,转身把粥放下去给韩放倒了杯水喝,倒看得韩放有些疑惑的扬了扬眉,然后坐起身,他身上已经被清理过了,干净清爽也没有汗的粘腻感,伤口还上了药水,他正打量着自己眼前就出现了一杯被周浮递过来的水。
阳光泼洒着水的斜边,衬得这水在阳光下更加晶莹透亮不含杂质,韩放的另一半面容跟水隐在阴影里,周浮能看见他细密乌长的睫毛略微颤了颤,韩放的睫毛生得极为匀长,眼尾部分恰好微长了些勾勒着那天生就有些微微上挑的眼尾,清丽又带了些艳致,显得极为矛盾。
他的脸上有着几道擦痕,已经被细微的处理过了,只是还有血在里头凝固着难清理掉,此刻低垂着眼看着那杯水,伸手接过,那双手很纤长漂亮,精致的不像话,握紧了那粗陋的水杯但这幅景象也仍是有美感的,因为那纤细的手腕跟白皙的又纤长的双手,光只是看着就觉得意犹未尽。
周浮不自禁的看着自己的手,比少年宽大的手掌被太阳晒得深色又因为训练粗糙,却是既具有力度,然后他又把粥递过去,看着韩放因为低着头而露出白皙光洁的后脖颈,在他看过来之前就迅速的底敛下眼。
难怪没鸭蛋,原来里面已经有皮蛋了。
韩放舀了几下里面还有些肉末,被剁的细碎和在粥里,一闻到那扑鼻的香气他的肚子竟然叫了几声。
韩放抬眼看向周浮。
周浮迅速移开眼看着窗外的景色。
韩放冷哼一声,靠在枕头上开始喝粥。
那冷哼在周浮眼里看来有些别扭的可爱,他的心荡漾得有些酥麻起来,眼神的余光偷偷地撇向韩放,虽然很饿但是吃相仍然还很是斯文,小口小口的,虽然没什么语言表达但那舒适的微眯起来的眸子真切的表达了韩放的心情。
事实上韩放饿的想把粥直接倒嘴里,但粥实在是太烫了,明显是现做的,只能小口小口吹温了喝,而且他自个儿嘴唇里头还有伤口,被他活生生咬出来的。感受到嘴里滑顺的粥以及时不时能咀嚼到肉丝跟皮蛋,韩放享受的都眯起了眼,心不在焉的想着食堂师傅没想到还有这手艺。
周浮等他吃饱喝足以后才开口道:“这几天就不用训练,等伤好点再去。”
不提还好,一提韩放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你们是怎么处置那个教官?”
周浮明白韩放是什么意思,抿紧了唇道:“他是无心之失,况且你也有错……”
这一句话叫韩放要炸了,登时挑眉嗤笑道,“我错在别人打我我还手?”
周浮被这语气刺了一下,“他没比你落着好。”
韩放气笑了,“你他妈这不废话,谁打人不使力?”
“韩放!”周浮加重语气,韩放已经撇开脸一副懒得理他的模样,只是侧脸那皱起来的眉眼显示他烦躁的心情,看着韩放那虚弱着的仍有些苍白的脸,周浮又软下口气道:“你好好休息……”
韩放闭上眼,唇角弯出了一个嘲讽的弧度。
周浮见状叹了口气,把碗跟筷子拿走出了门。
一听见关门的声音韩放就睁开眼,眼里尽是冷冷的碎冰。
接下来的几天,周浮一天三顿来送饭都没碰见个好脸色,他也每次张了张口欲言又止,眼神复杂的盯着后者看。
韩放从来都不是一个适合被拘束的人,守着规矩听着指令,也许他是当兵的好苗子,但他的脾性真的不适合去当一个兵。
他什么时候委屈过?这么多年谁敢让他委屈?原先还想在这破地方忍几天,现在看来还不如直接走人好了。
打定主意就已经琢磨起计划来。
操场那边是去不得的,还好这些天熟悉了地形,学校的后门还可以垂死挣扎一下,只是上了一把生锈长苔的锁,大概两米高左右,锁是打不开,但墙还是可以翻的,只是不知道翻过去后面是什么了,但不管是什么也好过待在这儿强。
下午所有的学生都在操场训练,连带着教官一起。这个时间段逃出去是在简单不过了,教官会一一核对学生的人数防止有遗漏的,一旦发现有少那就是出动去找防止逃跑,可韩放是被准了假,不在之内,趁这个时机,韩放觉得他不跑都对不起这天时地利人和。
形式也确实如他所料。
天气炎热,汗水不知不觉间已经湿透了韩放的后背,也从他额头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他的心刺激的跳跃着,操场上教官的声音隐隐顺着风从耳边飘过。
韩放知道自个儿鲁莽了,才休息了没到三天就开始作妖,可这也是一个绝佳的好机会,没有人会想到该躺在床上修养的人正躲在别人不知道的地方计划着逃跑。
他现在躲在宿舍楼的靠墙处,心里估摸着每一次巡逻过的地方大概隔多久又会有新的一队替补上,他可以把握的也就只有换班的短短几分钟。
韩放没预料准的就是没想到军校里竟然有巡逻!
他刚出去就差点就要被逮个猝不及防。
细碎的刘海被汗打湿粘在韩放的额头上,韩放放匀了呼吸,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跟位置,趁着中间的空隙往目的地多接近一步,就那么一路来到了后门,来后门的路很少有人巡逻,所以韩放到后来几乎是光明正大的走到那扇被锁着的门那里。
按理说这高度韩放以前是很轻松地能翻过去,现在是颇费力气的踩着石块用力翻,翻到一半足够往下看后门外是什么情景的时候韩放变了脸色,怪不得后门没人来巡逻,去他娘的下边根本没路,都是陡峭险峻的斜坡,还不知道斜坡下边是什么!
难道就那么放弃跟打道回府?
韩放可不干,狠下心翻了过去。
下面的斜坡很难走,韩放勉强能稳住身体的协调就跟爬山似得往下攀爬,他现在只希望这斜坡下面是路而不是河水,不然他真的就只有原路返回这一条路。
他很快就费力的喘息着,汗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眯了眯眼只看到挂在天空刺眼的太阳,弄得他眼前昏黑了一下,韩放扯了一下嘴角,今年真是流年不利事儿特别多,爬到后来韩放爬的都有些厌烦了,正准备一不做二不休跳下去算了冷不防脚踩到了踏实的地,低头一看,喜得扬眉,下边不远处就是路了。
但很快问题来了,他现在该往哪个方向走?
傍晚时分,学生差不多该去吃饭了,周浮心里头惦念着韩放,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生着气,去食堂厨房的时候食堂阿姨还跟他打了声招呼:“您要的食材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谢谢。”周浮礼貌的回应道,然后撸起袖子下厨。
医生嘱咐了韩放现在最好喝粥润润胃,周浮就尽量把粥做的清淡可口,只是当端着粥走到门口的时候又有些踌躇,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韩放,纠结了几个来回周浮觉得自个儿都好像变得不像自己了,咬咬牙推开门,“韩放……”
空无一人。
周浮愣住了,手上的粥还散发着热气,只是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他走过去把粥放到桌上,心里莫名涌出了一股心慌,转身就朝外面走去。
他们看着这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面容刚硬坚毅,眼神沉稳又带着威严,紧紧地抿着唇脚步走的飞快,透露了些许的慌乱。
没有……
还是没有……
新兵们已经吃完了饭三三两两的出门排好队,周浮一眼冷冷地撇过去,“去操场跑圈,跑到我回来为止。”
然后又步履匆匆的不知道去往何方。
都没有。
找遍了全校周浮确定韩放已经不在了,更确切点的来说,人已经跑了。
可他不能声张。
他要找到韩放。
☆、第27章安居
李瑜看着面前正吃的欢畅的韩放脑子还有些转不过来。
他今儿被弄得一肚子心烦,开车出去随便溜达正巧碰上随便瞎走的韩放,一眼对上了,李瑜几乎是快要认不出来眼前这个穿着迷彩服汗流浃背形容狼狈的少年就是前不久刚在他面前嚣张完的韩放,妥妥的对比啊。
偏生韩放也认出他来,好好地军帽给他带着偏斜流露出几分痞里痞气,虽然累个够呛疲乏得很,但还是吊儿郎当着嗓子眉眼一弯,“李少,今儿可真巧啊。”
李瑜一脸古怪的打量着他这副模样,这怎么看……都八成是从学校里偷跑出来的吧。
韩放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一路往前原本还存着慢悠悠的心思可演变到后来就渐渐不耐烦了,这路长的好似走不到头,烦人得很,要他回头肯定是不干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太阳又那么毒辣,韩放只想在软绵的大床上打着空调睡上一觉,他正唾弃着自己的时候上天给他送了个李瑜来。
于是他挑着眉,依然是那副漫不经心却暗自充满期待的道:“我迷路了,能不能麻烦李少捎我一程?”
李瑜一个不字都蹦不出来,本来被家里那几个蹦跶的太活跃的小杂种给气得一肚子火可一看见韩放这火就莫名其妙的熄了,也是够神奇的。
他不自禁扭头看着坐在副驾驶座的韩放,明明那个人满头大汗可是偏偏却没有那股惹人生厌的汗臭味,只有不经意间凑近闻到的一股暖阳舒适的气息,让李瑜不自禁的延伸到雨后那股清新的舒适味道。
他鬼使神差的说:“韩少吃了没,京城新开了一家店,我正准备过去尝尝,你要不要一道?”
这分明是屁话,他要真有心去就不会往反方向开到这荒郊野外的地儿。
“好。”
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韩放的表情也许还是雷打不动的模样,但他的肚子可比他的模样来得诚实多了。
车里开着空调,韩放觉得身上凉爽多了,困意跟疲倦也随之涌上来,他闭上眼睛本来想眯上一会儿,到后来呼吸就渐渐均匀了起来。李瑜已经在韩放眯上眼的时候就把车里正放着的歌停掉了,除了车子开着的声音车上就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他转头去看韩放,也不知道这个人是经历了什么,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有些衣角边还被勾破。
黑发柔顺的贴在耳际,韩放微侧着脸,显得睫毛纤长,李瑜难得能那么仔细而又肆无忌惮的去打量,他发现韩家的小少爷生得可真是漂亮,这份漂亮不像个女生,反而是艳丽的带着危险,沉睡了的凶兽姿态总是比醒来时更为乖巧一些,也更容易蒙蔽人的眼睛。但李瑜可没忘记这个人嚣张而又桀骜的眼神跟懒洋洋总带着些许漫不经心的眉目,稚气得危险而又张扬。
等凑近了看李瑜才发现韩放的唇角有着淡淡的乌青,像是被人打得。他眉头微皱有些疑惑哪个胆大包天的敢动韩放,这个时候车子叫他分心了一下,让他想起他还在开车,他端正起姿态眼神也不往韩放那边游移了,只是总有那么些许心神牵挂在旁边这个睡着的少年身上。
等韩放一觉醒来就看见还在开车的李瑜,他眯着眼难得正眼瞧着李瑜,清俊高挑,一笑也能俘获不少女孩子的芳心,放在学校也是个校草级别的人物。
韩放心不在焉的想对方好像还在上大学,然后动了动身体伸展一下四肢,觉得这一觉让他精神都有些饱满了起来,“怎么还没到?”
李瑜应了声,也不意外,“看你睡着就兜兜圈,现在醒了我们就过去。”
韩放随口应答了声,等到了地方仰头看着牌匾,“醉仙阁?”
他脸上还带着睡醒时的红晕,叫李瑜多看了会儿迟了半拍才应道:“听说菜做的还可以。”
结果是这边的菜把韩放喂的是心情愉悦,一顿饭下来就跟李瑜放开了不少,也不一口一个李少含着挤兑的嫌疑,而是正儿八经的喊他一声少,算是给他几分面子。
李瑜心想这顿饭吃的可真值。
“韩少接下来打算上哪儿去?”
这个问题可把韩放提点到了,回家?让老头子看见直接把他原封不动的打包送回去。可是不回家能住哪儿?现金跟卡压根就没带,难不成睡大马路上?韩放想着要不要先斩后奏杀回家再说,就听见李瑜语气平淡的道:“天色那么晚了,韩少回家也不方便,不如上我哪儿待一晚上,正好也有换洗的衣服。”
韩放抬眸看了眼对面笑得八分不动安如山的李瑜,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什么也不问,不动声色的把问题摆到你眼前又替你解决,完美的给你一个台阶下。
上道。
韩放一扬唇角,“我也不跟李少来虚的了,我家老头子把我弄进了军校里折腾,我今儿刚寻个机会跑出来,什么东西都没带。要真落脚的话恐怕不是一两天能走了。”
按理说韩放应该回家把家里闹个天翻地覆,可现在韩放却成心想让对方急一下,要是让他爹知道他跑出来丢了,还不急死,到时候看他还把不把自己塞回去。
李瑜笑容不变,“韩少来我这里小住几日又有什么关系,当主人的肯定会把韩少照料的无微不至。”
李瑜也是存了几分交好的心思,在当前来说跟韩家交好是有益无害的一笔买卖,况且他……到底还是存了几分不明不白的心思在作祟。
韩放这回终于正眼从内而外的打量起李瑜这个人,笑也带了几分真心实意,李瑜这话不就表明了接下来的吃穿用度都他全包了嘛,这样韩放还客气什么,吃人家的用人家的住人家的,至少得给对方摆点好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