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放冷笑,“你这些年拿出去贿赂的钱也不是白拿的,怎么会好端端就忽然戳破这层窗户纸找上门来,肯定有鬼。”
韩父:“……求你能别说那么直白嘛?委婉点不行吗?那叫礼尚往来!”
韩放语气讥讽凉凉道:“是啊,人家给你开后门你给人家送点钱,礼尚往来。”
“……”
当务之急还是先想想是谁背后捅得刀,思来想去韩父叹了口气,韩放一抬眼,“有头绪了?”
韩父语气饱含沧桑,“不是。你得罪的人太多,我实在是想不出来。”
“你少来。”韩放把那口血咽回去,缓缓道,“这时候不是针对你的还是什么,少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
韩父睨了他一眼,“你敢保证没有奔着你来的?”
韩放沉默了。
他有多招人恨,他肯定是知道的。
得,这父子俩要紧关头还互相推卸责任也是醉。
那边等得有些上火,看他们父子俩完全把他们撇到一边没有一点要想起来的摸样,忍不住主动出击找存在感,表示先前给他们看得只是铺垫,主要目的其实还在后头。
于是俩人同时回头目光炯炯的盯着他看。
合着狂风暴雨还在后头。
一份法律文件被递到眼前。
有人起诉韩父,偷税漏税,贪污贿赂,拿公司用来交税的钱出去花天酒地收买官员,一桩桩一件件的大帽子就那么不要大意的扣下来了,韩父气得只憋出了一句话,“……我儿子才会出去花天酒地。”
韩放啧了声,提醒他爹,“爸,你看落款。”
韩父低头一看。
起诉原告人为,韩鑫。
韩放冷不丁道:“名字里都是金啊,是不是想发财想疯了。”
眼底一片冷意。
窝里斗都整出来了,可不是想发财想疯了。
韩父低头盯了会儿,时间有点长的让人忍不住提心吊胆起来,工作人员忍不住想开口问上句,韩放一眼扫过来,语气冷淡:“没事,他在缓冲。”
“……”
说实话,韩父是觉得自己深受打击。
没想到背后捅他一刀的人,竟然是自家人在窝里斗,他有些痛心疾首,还是他儿子关键时刻比较冷静些,“他谁?”
不过姓韩肯定是有点关联。
韩父语气哽咽,“我不知道。”
“……”
上到韩放下到工作人员表情都有些五彩缤纷,你说你不知道你还一副悲痛欲绝的摸样,作什么。
不过韩父又补充上一句,“应该是你叔父。”
他捏着那份文件的手收紧,用力到指骨泛了白,工作人员有些犹豫要不要提醒他这份文件在捏就要皱的不成样子了,就见韩父面无表情眼神略狠,“早晓得我当初就不该把他留在公司里。”
那语气阴森的工作人员退缩了回去,韩放心想要不是碍着人前,他这老子大概最后悔的就是想说没能把人提早弄死,搞得现在一只蚂蚱都出来蹦跶。
有什么要紧。
父子俩不约而同的想,摁死算了。
江陌命运多舛,从国外留学完飞回来没几天,就被通知航班机票已经订好,让她返回去接着留学考个博学多才的头衔回来。
江陌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江蒋。
那表情俗称懵逼。
暗恋的对象还没追到手,就让她回去,开什么玩笑。
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江陌唯一的选择余地就是飞机要不要坐头等舱,可以换票的。
她带着哭腔的吼江蒋,“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江蒋宽慰她,“你脸上的雀斑都跟你妈如出一辙,你说是不是,乖,别哭了。”
“……”江陌那眼泪就卡着要落不落的摸样,喜闻乐见的悬在哪儿不上不下,最后看江蒋除了拿面巾纸把她脸上擦得一脸的纸屑外也没拿出她想要的行动,咬牙抽噎道:“为什么啊。”
“你还太小。”
“等我大了人家就要嫌弃我了。”
江蒋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似地看着江陌,“你好像比人家还大上几个月。”
“……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成嘛爸?!”
“这不是重点。”
江蒋点头表示赞同,“重点是你后天就要走了。”
“……”
江陌带着一脸的眼泪跑了出去,心里还是在不甘不愿的一股子埋怨,没看见在她身后江蒋复杂的叹了口气。
路上撞上了一人,那人纹丝不动,江陌倒是被撞得后退了几步,手被扶住,抬头映入眼帘的就是那温良如玉的哥哥,带着眼镜更显出他衣冠禽兽的斯文气质。
在这一点上江阡是跟韩放有共同点的,看见这种人就属于想敬而远之的类型,真是打娘胎里就跟她这哥哥不对付。
江陌看着江阡一脸的泪痕,眸光不动声色的闪烁了一下,转而轻扬唇角,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递给江阡。
江阡伸手接过把脸上丢脸的痕迹给擦拭干净,江陌低敛下眼意味不明的道:“后天就要走了?”
“……不关你的事。”
“不想知道为什么?”
江阡抬头看他。
那双哭过的眼睛带着湿润的水光,澄澈干净的朝江陌看来,那一瞬间他鬼使神差的想到了韩放,那抬眼朝他看来时的摸样,竟在某一瞬间诡异的有些神似的重合了起来,前者就像一湖波光粼粼的水湾,后者则是看似神情散漫实则冷冷咧咧叫人难以接近的轻淡讥凉,只是偶尔也有那么一瞬间的,干净纯粹到不含丝毫杂质的望着你。
他忽然升起了一种想法。
要是韩放的眼神也像此刻一样的,含着湿润,那会是一种怎样的美妙场景?
光是想想就足以叫他心尖微颤。
其实某些方面,韩放跟江阡还是比较相似的,江陌估摸着要是没乔渝从中阻拦,这俩凑一对他也是乐见其成。
他还能不清楚韩放那谁也不放在眼里的德行,就没谁能走进他的心,他那傻妹妹妄想的就注定是一场镜花水月的碎梦。
刚哭过的嗓音也是略带沙哑的软糯,“你知道原因?”
江陌笑眯眯道,“当然,是我跟父亲提议让你从哪儿来再回哪儿去的。”
江阡瞳孔一缩气愤的浑身都微颤了起来,“为什么?”
江陌不动声色的微敛起眸注视着江阡,慢条斯理道:“你讨厌我,不是嘛?我为什么要留一个讨厌我,刚好我也不怎么喜欢的人,成天在我眼前晃悠。”
就带着那恶意道,“当然是能送多远就送多远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也依然是温润有礼,像是一个翩翩公子,旁人看去,就是一副兄长宽慰自己哭泣的妹妹的温馨一幕,即使那个妹妹气得浑身发抖。
江陌说完眼神就冷却下来,撇下江阡擦肩而过抬脚就走,江阡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等等。”
江陌眉头略挑,江阡低垂下头,握紧拳头,声音从阴影处传来,冷静平淡。
“你还没有告诉我原因。”
“……”那眉头就有些不解的微微一蹙,随即绽露出一个温雅的笑,略转过身眯起眼欣赏他妹妹的侧脸,“你忘了一件事。”
江阡脸略抬起。
“你是再跟乔渝抢人。”
“……他不是东西。”
他有自己的选择权利。
江陌就有些嘲讽意味的看着她道:“我怎么就没发现你那么天真呢,他想要的,要么给,要么抢。”
“他不会愿意的……”
那声音太过轻微低喃,以至于江陌隐隐约约的也只是捕捉到了一些难以拼凑的零碎,但他不耐跟江阡纠缠,只是最后低语了一句,“江家把你养那么大不是让你用来找麻烦的。”
如果江阡死赖着不走,他有的是法子治。
江阡过分的安静下来,于江陌而言只要对方别没事找事他一般是可以无视对方的存在的,反正也无视了那么好些年,可以继续下去。
离开的时候,她一个人拎着行李箱坐在机场等候,只剩下五分钟的时候,她心底忽然涌起一种冲动,那是一种忽然想要再见一见那个人的冲动,好像一离开就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似地。
江阡不知道她预感成真,只是犹豫着手抖得按下了那个人的号码,心跳的急促连带着她的呼吸都不自觉得紧张了几分。
电话拨过去没多久就被接通了,那头有些嘈杂,响动了一会儿,传来一个声音:“喂?”
江阡的眼眶就在那瞬间湿润了起来,努力自然着嗓音佯装轻松道:“是我。”
“……江阡?”
“恩。”
“……”
那头有些吵吵嚷嚷的。
“我要走了。”
韩放沉默了会儿问,“不在家多待几天那么快就走?”
泪珠滴落到她的脚后跟。
“是啊。”江阡捏着手机的手心都隐隐发烫,声音都不稳起来,她轻轻的道:“我舍不得你。”
那头安静了会儿,韩放似乎在抽烟,吐出了口气,“我好像也有一点了。”
“……我会想你的。”
“还是别了。”那头笑了笑,韩放微冷着眼把烟捻灭在指尖。
她听见那个人说,“像我这样不好的人,你还是别想了。”
☆、第58章预料
韩家的经济危机开始一点一点不动声色的显山露水出来了。
夏天的暴雨来得如此迅猛而急促,即使把房间里的窗户给关牢实了,雨噼里啪啦打下来的作响声还是传到了韩放的耳朵里,他坐在房间里,面前摊着画纸,调色盘上的颜料鲜嫩欲滴,被随意置弃到地上,周围的画纸也是四处散乱堆积,浓烈的色彩在纯白的纸上留下一笔,还没做出更多的修饰就被主人毫不在乎的摒弃到了一边。
有些是被烦躁的揉捏成一团,更多的就是一张张纯白却染了颜色的白纸被丢弃到一旁,韩放就坐在这一堆的画纸中间,神色泛着略凉的轻淡,只有那用力到紧握着画笔泛了白的指骨才显示出他的心情是有多么的烦躁,几乎是想要深深捏断那只画笔。
最后他只是缓缓放松的吐出一口气,有些头疼的揉捏了一下略带烦躁不耐蹙起的眉心,感觉还是有些隐隐作痛,身子往后一靠撞在了床板上,有些索然无味着神情仰头看着天花板上那吊坠着的挂灯,亮起来的时候是很漂亮的颜色,就好比这画纸上每一笔漂亮的色彩。
可惜都是要被揉捏弃置的垃圾。
可以从那嘈杂的雨声中听见些从楼下传来的隐隐约约的争辩。
“……钱呢?”
韩放似乎就听见那么句话,可以想象他老子咬牙切齿的摸样,不然不会那么咆哮出声,最后又有些无奈疲惫下来的神情。
“今家那边有没有消息?”
那句低语像是最后一根的救命稻草,悠悠转转的在口中吐出。
答案似乎是不怎么愉快的回答。
韩放大抵是听不见了,只是就在那么的同一时刻,两个人听着窗外的雨声总归有那么些许的疲惫的同时合上了眼。
窗外的大雨越发猛烈作响,像是预兆着什么似得,那些权贵都事不关己的收敛起自己的心思,这次针对韩家的事件就好比这场暴雨,挨得过去是运气,挨不过去就是命。
韩家为首那么多年,也是到了该倒下让位的时候,只是不知道谁那么好运气,能啃下最肥的一块肉,这么一想几乎四面八方都要开始蠢蠢欲动起来,想要迫不及待的摘下那昔日和善虚伪的外壳暴露出自己的狼子野心。
韩放忽然睁开眼。
从那堆画纸里起身,那有些搭在他身边的画纸随着他的动作哗啦落下,掀起一阵轻微的响动,韩放就顺着声音低头,那上面有他刚刚画出的一笔色彩,似乎是个未完成的弧形,谁知道他想要画的是什么的,毕竟他只是就这么看了眼,于是这张画纸就失去了它的利用价值。
它光彩过得那么一瞬间就是被他的主人曾轻柔的用画笔爱抚过,然后又被毫不留情的被抛掷在一旁。
许是坐的有些久,站起来的时候腿有点麻,韩放扶住床脚又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侧头朝柜子那个方向看过去,两只乌龟慢吞吞的在缸里爬动,明明在这里面待了好久,可总也不长记性的想要越狱,坚持不懈的朝上头的出口挥动着四肢。
韩放盯着看了会儿,觉得腿上缓冲过来了,走过去伸手去拿饲料倒点在里面,他一般是不做这些事的,反正什么玩意儿对他而言赏心悦目就好了,至于多余的事情自然会有别人来。
金手指察觉到它的宿主的心情诡异的上升了那么点,被他这反常行为弄得顿时间有些胆战心惊起来,相处那么些天它算是摸透了韩放那喜怒无常的脾气,完全按照心情来做事,问题是它还发现它这宿主,心理有点病。
韩父为什么让他画画,还不是让他把用来暴力别人的力气发泄到为艺术做贡献上。
也许是因为从小就没个妈在身旁的缘故,没人教过韩放要怎么样该怎么样,毕竟他的家世一直以来教导他的就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逐渐残暴起来直到被韩父发现了点端倪,他这儿子似乎缺少了那么点东西,俗称铁汉柔情,他根本就是一钢铁侠,而且还是那种懒得跟人瞎bb一言不合就动手,开始谁也揍不过,被揍一脸跑回家也不哭,闷声闷气不吱声,问咋了一句摔了敷衍过去,到后来被揍出经验跟花样以后,就真的是谁也揍不过他了。
这叫在实践中摸索出经验,然后实战上运用得当。
不能不说韩放心思缜密。
看起来比谁都无法无天,心里对别人打得那些小九九是心知肚明,但他就是清醒的不去戳穿,等碍着他了再收拾也不迟。
他一向有那个自信,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韩放推开窗户,还没来得及高冷一下就被雨水糊了一脸,一句操你妈瞬时间就破功的把刚才深沉的装x给毁了个一干二净。
雨从窗户里被风刮进来,打湿了散落在地板上的画纸,那些漂亮浓烈的颜料在纸上缓缓晕染开来,渲染出一道淡淡的颜色,楼下在刚刚安静了一阵的时候又传来争辩的嘈杂声。
韩放眉头一蹙,房间里就响起了一阵贝多芬的悲伤。
他刚开始还觉得调调挺好的,合情合景,配着狂风暴雨哼了一阵才忽然想到这好像是他的手机铃声,拿过来连显示的号码备注都没看就直接点开。
先前说了,韩小少爷一般上来者不拒,接了秒挂。
“是我。”
“……”
由于韩少不怎么玩女人,他思索了一下试探的说了个名儿,“江阡?”
结果还真是。
大雨还在哗啦哗啦的下,对方要走了,还在絮叨一些别的话,韩放看似担忧实则内心毫无波动的问上一句,“下那么大雨天走?”
那头沉默了。
“不在家多待几天那么快就走?”
那头接着沉默。
韩放松了口气,终于安静了,他给江阡一通忽然涌上来的絮叨给弄得都抵在窗户旁顺手抽了根烟,雨滴打到他的脸庞,打湿了那刘海遮掩住那冷淡凶艳的眉眼,他就漫不经心的任由那雨滴顺延着他的身体滑落到地板。
先前就讲过了,韩小少爷有点病。
那头似乎又讲了些什么,韩放的思绪有些放空且混沌的回了句似是而非的含糊话语,对方却有些激动了起来,使得韩放有些茫然的想他刚到底说了什么。
“我会想你的。”
韩放如实的告知对方自己实在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还是别想了,他这人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玩死别人。
下了楼家里依然是多了那些的陌生人,他老子在那周旋,只是看见他时都不约而同的眼神闪烁的停顿了那么一瞬间。
“……钱呢?”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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