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斯艾尔看着年轻的、浑身湿透的魔法学徒们,严肃的表情终于维持不住,叹了一口气,语气也缓和下来:“看来你们是半途遇上季潮的,无论如何,安全抵达就好快回到你们的房子里,弄干头发和衣服――好好地睡一觉。”
他一边环视甲板,一边说着,忽然察觉出了不对劲来:“不对烈风之谷的女娃娃怎么也在这里?还有两个小子呢?在船舱里面吗――有没有受伤?”
“不,安斯艾尔老师,”海缇扶着船舷艰难地站起来,她的腿现在有些发软,声音颤抖,但是仍然维持了冷静:“船舱里是我们从大陆上带来的骑士朋友和中途搭救的几位先生,请您代我将他们安置到我们的房子里,我和丹尼尔必须要去见西尔维斯特老师――现在就去。”
安斯艾尔听到这话,立刻察觉了可能有什么事情发生,他没有多问,只是回复道:“既然这样,那你们就去吧,他可能还没有入眠――这里交给我。”
海缇带上丹尼尔,两人不顾仍然湿透的头发,直接飞向了中央城堡。
甲板上只剩下了安斯艾尔和船长先生――被安斯艾尔打量着的船长立即站起了身来:“我去把他们带出来,这点小事就不劳烦您了,尊敬的魔法师老爷。”
而此时,魔轮的一间舱室里,萨斯?安格尔感受着终于平稳下来的船身,长出一口气:“我们似乎捡回了一条命来――之前我毫不怀疑这次会葬身在大海中。”
“我们竟是被魔法师搭救了”格雷戈里的眼眸暗沉,他伸手缓缓理好因为潮湿贴在额上的长发:“那么现在我们身处魔法世界的领域,不知道会遭遇什么。”
“我现在愿意相信魔法师对咱们并没有恶意,毕竟我们的命是他们所救。对了,还有那位魔法师小姐,我打赌我们曾见过她――就是在西区的那一次!”
“是她没错,”格雷戈里像是在回忆什么,又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声音中听不出情绪:“我第一眼就认了出来即使是在黑夜中。”
“她竟然是魔法师――可魔法师为什么会出现在帝都里?”
格雷戈里这次没有再说话,他沉默着望向舱室圆窗外在夜色中呈现黑色的巨大岛屿,眼神沉冷而若有所思。
如果林维此时在这里,那么一定会对这眼神感到惊异。
这位殿下很少露出思索神色,林维所熟悉的他的表情,通常是某种早有决断的笃定几近于狂妄,他所决定的事情难以更改,因此身旁人全部习惯于忠实地执行命令,而不提出任何质疑――林维是这些人中的一个,也是最需要小心翼翼的一个,萨斯安格尔的出身平凡无奇,既是出谋划策的一大助力,又没有任何值得忌惮之处,因而获得了特殊的信任,这是出身武勋世家,又具有魔法天赋的蒂迪斯长子不可能得到的――若非后来战争爆发,帝国必须倚重军队,林维的日子恐怕要更加如履薄冰一些。
陷入昏睡之前,林维并没有多少忧虑:他没有吸入过多的致幻雾气,且对自己维持冷静的能力十分自信,应该不会在雾气的影响下做出太过出格的事情,所以这东西至多不过是挖掘出一些并不愉快的记忆,比如格雷戈里的脸和宽大的兜帽斗篷之类,或者营造出一些美好的场景,童年时父亲有力的臂膀与母亲柔软的发丝同样让人眷恋,过去的一年和断谕在魔法学院度过的日子使人愉悦,如果能够营造出断谕被自己打败的情景就再好不过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首先跌入的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场景。
卵石遍布的溪谷中流出清澈的泉水,一路流淌过青碧的草丛与草丛中盛开的、细碎的白花,来往的生物似乎是人形,说着优美而不知意味的语言,空中飘荡着美妙的歌谣,它旋律缓慢,却使人印象深刻。
场景非常模糊,而他的视线仿佛被什么控制住,投在场景中央一个披着头发的身影上。
她似乎是个少女,长发乌黑而皮肤苍白,纤细的手握住一根树枝,在溪流边柔软的土地上写写画画。
林维的意识漂浮着靠近,看见那划出的痕迹是他熟悉的人族文字,反反复复都是一个名字。
埃尔维斯。
她似乎终于写得心烦意乱,将树枝抛进了溪水里――但随即又后悔了,伸长手臂想把那树枝捡起。
清澈的溪水中忽然伸出一只白骨森森的手爪握住那树枝,将它递进少女的手中。
她惶急地四下望了望,像是在确认有没有人注意到自己,然后握紧手中的树枝,另一只手提起雪白的裙角,像只白蝴蝶一样轻盈地飞走了。
只剩下林维仍注视着那串名字――字迹歪歪扭扭,像个初学者。
他漫无目的地看着,那名字仿佛忽然有了巨大的吸引力似的,将他的意识带走,再抬起头来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昏暗中。
潮湿的土地散发着的气味,漆黑的鸟类栖息在光秃的枝桠,不变的歌声仍在回荡。
场景的主角仍是那个少女――她似乎长大了些许。
暗银色的流光爬上她的脸庞和身体,组成复杂的印迹。
一个男人的声音淡淡响起。
“以沼泽的边缘为界,你永生不得踏出。”
“是的,”她闭上眼睛轻声呢喃,语调像此时回荡的歌声一样低回:“我将永生不得踏出这片死亡之地。”
印迹发出刺目的光芒,这光芒消散时眼前场景再度转换,唯有歌唱的声音愈发低沉。
镜子里是一张神情冷淡的面孔,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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