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手搭在我膝头,睫毛低垂不看我的眼睛。
我终于想通我卧室的窗户为什么要安在床旁边,全然是为了这会儿把月光洒在他身上。
“你不用,我也讨厌自己。有几个人没有自我厌弃过呢?”也不知怎么就变成了我安慰他。
他抬起头,说:“你清楚自己现在的眼神吗?非常难过,让我也非常难过。如果你想看,就先从我眼睛里看吧。”(允修,你十五岁就情话满分了。我有点想知道这几年你还对谁说过,快他妈醒过来)
我望着他双眼中抖动着的小小的影子,他的眼睛很亮很清晰,我凑得近些想看得更清楚。
我的鼻尖错开他的鼻尖,我想扶住他的下巴让他扭扭头,朝着窗户才看得清。
可我手刚抬起他下巴,就听到一声呜咽,他猛地起身抱住我,把猝不及防的我扑倒在床上,头抵在我肩膀上,紧紧地拥抱着我。
他说:“谢谢。”
我说:“不用。”没什么可谢的。
我能读懂他的难过,还有某种我不知道的自责。他不像我,有时还能和我妈我哥念叨念叨,再不行找方哲于轩出来侃天侃地。
就生活在陆叔那个脾气的笼罩中,他们兄弟俩能健健康康长到现在不容易。
陆允修是长子,又是陆静修的大哥,他的责任比弟弟重。不光要把自己的心事忍下,还要照顾好兄弟。
很难当,我明白。
所以我再也没提他抱着我哭的事……不会是错觉,我肩膀的衣服都湿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其实只是未到伤心处。
不过直到现在我想起来还是不由得……脸红,我也不知道为啥,他要是个大姑娘脸红也正常。两个男的抱一块有什么可感慨的?
小时候方哲一挨揍就找我来诉苦,每次最后都是以我俩抱头痛哭收场。更别提平时勾肩搭背、坐大腿、互相摸胸什么的了,每次我也没觉得脸红啊。
可能是因为在我心里陆允修才是个正牌小奶油,感情细腻得招架不来。
(陆允修就是比我早熟,他那会儿不是为我难过,他是在纠结同性恋这个问题吧,其实没什么的,我一点也不介意,更何况后来我还以为是自己先喜欢上的他……真想给自己个大嘴巴。天地良心,那时候的我真是对男男之间的事一点不开窍啊。他都抱着我哭了,我都没给他顺毛,多可惜的机会。)
第19章chapter19
11月4日周三
上次一口气写了这么多字之后,就是这一个月都不想动笔了。
腕子酸。
沫沫的是最终没能瞒过朱浚,天知道他从哪里知道的。
他直接把我叫进书房,警告我何林的事就此一回。
“刚有点人样,又想会泥坑里?”朱浚竖着眉毛问我。
他是“长兄如父”的骨灰级粉丝,但凡有摆谱教训我的机会绝对不会放过。
说起来他比我的实际年龄还小好几岁,权当他是弟弟,我让着他。
旁的事我不跟他计较,但是这件事我是对不会认错低头,我起初是这样想的……
朱浚掌握着这么大一个公司,别的本事没学多少,但他嘴皮子功夫“只应天上有”。他即兴演讲能说得像相声贯口那么顺,张嘴都是一套套的。
我觉得就算再活二十五年我也不是他对手……
朱浚义正言辞地教育我:“你当这是原始社会,武力为尊?好啊,你要喜欢用力量来生存就去野生动物啊,你这种稀有动物还能给你个生存最低保障。”
我肚子xxoo,面上只能保持沉默,不是不敢怼他,我是怕自取其辱……
“我要是再听到你跟人主动动手,我就先打折你的腿,让你瘸两天现现世。”朱浚卧在老板椅里翘着脚撇着头说。
就他现在这德行,比我像混混多了。
“那三个人是谁我都知道了。你报复完了,不代表我就会放过他们。这次哥让你看看什么叫手段,别天天张扬舞爪的。”朱浚说。
我朝他点点头,低着脑袋掩饰我憋不住的不屑。
“我跟周围人打了招呼,他们仨的父母这两年内是别想找到工作了,除非他们搬到别的城市。朱渌,你可能没见过人穷起来是什么样。记住哥的话,你想报复一个人最有效的方法不是揍他,甚至不是折磨他,而是折辱他。
“虽然钱没了可以再赚,但是在这个过程中可能会丢掉尊严。尊严这个东西确实很值钱,因为一旦丢掉,就永远染了尘埃,哪怕再找回来也已经面目全非。
“在他们最意气风发的十几岁,很可能要放弃学业去挣钱养家,而且这不是他们本来的人生轨迹。不过这很公平,犯了错,就是要付出代价用未来去偿还。所以你给何林那一脚,还算是……可圈可点。如果他们后面发展得不错,那么我也会再‘帮点小忙’,如果我气消了,也许就算了。这是个长期项目,后面的是以后再说。”
我被他的混蛋逻辑唬得目瞪口呆,这是不是真正的作恶?
我不仅打个寒战,如果朱浚打算用他的聪明才智报仇,其威力仅次于□□爆炸。
然后他又说:“哦对了,你让你的小朋友闭紧嘴巴,我可不希望再有别人知道这件事。”
“谁是我的小朋友?”我问完就差点咬舌自尽。
这事就还陆允修和陆静修知道,不过陆静修刚摘到红领巾两年小朋友也就小朋友了。陆允修和我一边大啊,哦好吧,我在朱浚眼里的形象也不怎么光辉,像小了他五百年似的。
我承认只要一提到陆允修,我就有点反应过激。
我就是这样汉子,要维护朋友。
朱浚显然不明白我的情深义重,自从上次陆允修在我家住过一晚,朱浚就总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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