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白默晨微微一笑，竟然破天荒地回拍了一下石天轩的肩头：“恐怕在你看来，修出心魔还是能修魔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对于眼前这个青年人，有时候饶是他也会产生出一些不知缘由的羡慕来，而对方偶尔所出的一两句话，细思下来却也不得不连他也心怀敬意。

“嘿嘿，每个人道不一样，活的也就不一样，看自己想怎么活呗。”石天轩龇牙一笑，“老白现在愿意跟我回去了么？君他闭关了，可是亲自让我来请了，等我们回去估计就能出关了。”

“君老弟闭关了？”白默晨听石天轩提到，不免有些担心地问道：“你之前说君老弟受他们算计？难道……”

“这个当然等你见了他就知道了。”石天轩打了个马虎眼，脸上依旧挂着笑。君修言四魂不稳的事情连陌天都听得到，但是这越来越多的闭关并非是对外宣称的‘参悟秘技’而是‘闭关修补’这一点，越少人知道越好。

更何况，刚才那个路银用白默晨的身份与付轻寒一追一逃远远离开，也不知道又商量出了什么阴谋诡计，虽然他不畏惧，只做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准备，但也要小心隔墙有耳。

得到石天轩的回答，白默晨也知道眼下不是谈论这种话题的好时机，颔首道：“是我思虑不周，稍后我们回去再谈。”

这句话一出，算是已经同意了石天轩的邀请。

“这些年，你们都是怎么过来的？”白默晨见石天轩专注的在一边研究把玩着‘万艳同杯’，忍不住开口道：“你可千万别说‘就那么过’四个字。”

“哈哈，老白你真是了解我。”石天轩扭头看了一眼周身灵气波动已经趋于常人的惊蛰和小白两人，随口说道：“陌天和君各怀一半的帝魂碎片，两个人四魂不稳是众所周知的，所以打的不相上下……”

他这个描述丝毫不带自己的主观想法，每每提到一些战事时却也会从各种角度加上一些众人的想法进去。石天轩经过这些年的蜕变，相貌还保持着年轻人的样子，但这样的话用他那清朗的声线说出来，仿佛让人直接置身在时间的洪流面前，将这些年的林林总总尽数收在眼里，感同身受。

“君想要重置修真者的等级和种类划分，包括灵石，法宝，灵宠，福地这些资源在内，修真界的等级和种类划分本就各有一套，更不论现在六大上界与原修真界合七为一，更加庞大繁杂，如果没有清晰的一套标准，只会陷入无序的境地，而我，支持他。”

石天轩说到这里，并没有提君修言曾经提过自己是作者而这里是本书的事情，六界坍塌，七合为一之后，君修言曾在再次入七贤谷，出手从根基整理各类修者功法，他从旁协助，也深感工程浩大，更何况是君自己。

“那么陌天……”白默晨听到石天轩的打算，心中升腾起无可言语的崇敬。天地修道者不胜凡几，若要辟出一条真正明晰的修炼体系和划分，无异于造福所有修者，而其中的难度，即使是他，在面对整个世间的时候，也会从心底觉得自己渺小的像是一叶一蚁。

“陌天？他只是想要帝魂碎片而已。”石天轩终于说出了一句带着自己强烈主观色彩的话来，他唾弃的说道：“陌天觉得君做的是无用功，他觉得天道自然，长久的不管不顾，自然会生出自己的法则，所以他的目标只在与君手里的帝魂碎片。”

“……也……不无道理。”白默晨听后微皱眉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陌天与君修言谁的选择更对一点：“大道无为，天道既然能为天道，自然是会慢慢形成法则规律。可是若是没有人去引导，去订立这个标尺，不仅这样原始而残忍的厮杀不知会到何年何月才能结束，而且之前所有修者的文明和血脉无异于尽数泯灭……”

“长久的无序下去，连天道都能被折腾塌，又怎么订立新的。”石天轩接口说道：“不过现在混沌界所有修者看重的，并不是分辨谁说的有道理，而是帝魂碎片最终会落在谁的手里。”

“有传闻说，一旦四魂齐聚，合成完整的天道，那么融合了完整天道的人就会拥有改写天道的力量，君和陌天各执一半天道，两人之中总有一个人会了结这段因果的。”石天轩的一双褐色眸子倏然亮了起来：“老白，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这个传闻是真的，而最后站在那里改写天道的，一定是君！”

他的君，一力构建了这整个世界的君，懵懂笨拙的理解着感情的君。

自己发誓要和他站在一起的，君。

“路银抓住了么？！”耳边传来小白的咳嗽声，他眼里盛着虚弱，连宝石蓝的眼神都黯淡了些。虽然他和惊蛰配合默契，齐齐透支体力成功唤出‘万艳同杯’的本体现世并暂时操纵，但要是路银再次弄出变故也不是不可能，以他万事算无遗计的心思，必是要让己方值回本钱。

“抓住了，给你！”见小白调息过来，石天轩与白默晨停了交谈，将手中的‘万艳同杯’隔空递了过去。

“那付轻寒呢？”小白把‘万艳同杯’接在手中，开口问道。

“跑了。”石天轩如实回答。他之前对着付轻寒那一番挑衅像极了小时候的样子，一方面是本色出演，也有一些给对方下套的意思，就待对方松懈下去再使出杀招――也是出了白默晨和路银的变故，不然付轻寒最起码也要重伤回去。

现在后悔也没用，石天轩甩了甩脑后扎成一把的头发，开口道：“他的事以后再说，我们之前可是说好了，现在就等惊蛰调息完，我们就一起回去，正好路银抓住了，一起审审，应该就能知道陌天最近消失是去哪儿了。”

小白惊讶他难得能搞定自家师尊，毕竟白默晨如何固执他这些年再了解不过，不过他眼里的惊讶稍稍出现就被欣喜代替，也不问石天轩究竟是怎么把白默晨说服的，连连点头就应了下来。

“石天轩，果然是你。”一个毫无感情的声音在半空中回响，随即石天轩只感觉到身体一沉，被狠狠强压上一股巨大的气势，膝盖一咧，整个人就噗通一声半跪在了脚下坚硬的岩面上。

这个声音石天轩并不耳生，他背后盛纳天时裁决刃的剑匣灵光四溢，双刃嗡鸣飞入他手中，随即双臂一个用力，自地上站了起来。

“陌天！我正找你，你就出现了！”

“没错，我出现，是来亲手了解了你，你是主角，身负的气运堪称逆天，如果主角死了，就意味着这本书的法则也就坍塌了，更何况，你还是他的……道侣！”陌天空寂无物的声音骤然布满凶煞之气：“他是特别的，他明明应该不是这样的命途……他很有趣……”

不用说，在场的人都知道陌天口中的‘他’究竟是谁，而陌天口中的‘主角’和‘书’除了已经被君修言‘剧透’过的石天轩之外，谁都不会明白其中含义。

第二四七章镜花

“石天轩，我本来还想留着你的。”陌天一袭黑衣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时，石天轩在一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曾经那么多人错把君修言认成了陌天。

这样的气势，这样清冷异常的感觉，眼前以本体出现的陌天除了面貌的确长得不像之外，的确……容易认错。

不过君的眼中一片清明，而且熟的人都知道，他私底下也会同人说笑，虽然表面感觉很是清冷，但实际上却是一个很喜欢吐槽的正常人，眼前这个人眼中带着无序的孤寂和空白，看人的样子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祗，一看就是一副不讨喜的样子。

石天轩暗搓搓的比评着眼前这个人与自己心上人的差距。

“那你怎么就又想通了，不想留我了呢？”石天轩从来没有畏惧过陌天的威势，高声笑了一句。

“因为你杀了付轻寒。”陌天见石天轩一副不怕死的样子，心里像是扎了根刺一样，但说话的口气却依旧是不疼不痒的模样：“虽然付轻寒不怎么听话，但现在也渐渐懂了些事，却被你斩杀在这里，这让我很生气。”

付轻寒死了？

这是石天轩意想不到的。明明是路银化作白默晨的样子追着付轻寒远去，之后又一个人回来，两个人本就都是陌天的死忠，修为还都不错，在不可能窝里斗的情况下是怎么被自己人一对二给杀了的？他还真想给这样的‘自己人’点个赞。

不过最让人不解的，是路银回来时给出的解释，叫做‘不见了’。

难不成还是两个人分开之后付轻寒被不知道哪里来的自己人宰了吗？

要知道，他手里那把‘寒涟’虽然的确好看，却也不是摆设。自己人的实力斤两他还是了解的，教里除了君修言、容华妹子、妖王、白帝跟拿着‘寒涟’的他打能占上风之外，前代灵鬼双王，佛主和自己对上他胜负五五之外，剩下的高手想打赢他都要花上一番心思，更何况是将之杀了。

“付轻寒可不是我杀的，你那个冰雪聪明的小傀儡跟他一起跑了之后，就只剩下你心爱的小傀儡了，另一个可就不知道了，兴许是迷路了吧。”石天轩哈哈一笑，撇嘴说道：“该是小爷干的小爷全包身上，不是小爷干的，再大的屎盆子小爷也不敢往自己身上扣啊！”

“不是你。”陌天听石天轩说完，点头道：“你的设定的确是敢作敢当的。”

石天轩听他说出一连番只有自己听的懂的话，不禁更是觉得无聊。感情这位折腾的世界鸡飞狗跳的人还有闲情雅致在这里耗着跟敌方聊天？

“原来是这样。”陌天突然出手，小白手中的‘万艳同杯’便被他收入身前。陌天手里捏着满满一把天道之力凌空化作一个透明的巨大拳影虚虚一捏，只听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声中，精致小巧的‘万艳同杯’被他饱含天道法则的一捏彻底捏成了碎片。

“路银，你竟然杀了本座的身外化身，真让本座意想不到。”陌天的口气依然平静的像是叙述语，可是当他再次张开手掌，除了被捏成碎片的红色残渣之外，一个隐约还能看出人形的扭曲傀儡，那傀儡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态禁锢在天道之力所成的拳影之中，四肢尽断，脸上的皮肤尚还是像是皲裂的陶瓷一样块块黏在脸上，不知是什么材质制成的眼球却已经碎裂到无处可寻的地步。

“他……背、弃……主……人……是、我杀……的他……”路银艰难的说出断断续续的话，从他背后的伤口之中能隐约看见其震动着的作为‘声带’而存在的那一部分部件。

陌天不待他再说什么，径直将扭曲的傀儡扔在了一边，就像是扔掉一件垃圾一样。

“石天轩，我的傀儡竟然杀了我自己的身外化身，让你看笑话了。”陌天的语气中终于带上了些懊恼，他凌空而立，修长的手指干净的纤尘不染，像极了礼仪彬彬的绝世谪仙。

“随便毁坏别人的东西这件事，比你的傀儡杀了你自己的身外化身更像个笑话。”石天轩身边突然出现一个人，那人身上只简单穿了一件红黑相间的衣袍，一头黑发并没有束扎起来，而是松松系在脑后，面容俊美，眉宇间带着一股冷冽：“陌天，毁我‘万艳同杯’，伤我契约灵兽，还堵住我挚友和道侣去路的罪名，一个个可都不小。”

“你的‘万艳同杯’？呵呵，是你的还是幸天的？”陌天在看到君修言出现的一刹那，整个人就像是一瞬间鲜活过来一般。他轻轻把嘴角上扬，哂笑道：“轩辕异，君修言，幸天，你究竟是哪一个，恐怕连你自己到现在都没搞明白吧！听说你究竟是人，还是妖，或者是兽，是魔还是佛……你都一概不知，是么？！”

“是谁，是什么，不都已经站在你面前了。”君修言眯起一双眼睛，开口说道：“你被囚禁无厌山，苦心孤诣的谋求帝魂碎片，想得到天道之力，我可从没有计较过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君！你不是闭关吗？你怎么来了！”石天轩被突然出现的君修言吓得一惊，君现在穿的这身明明就是他闭关时穿的常服，连战甲和防护法宝都没有带就赶了过来，足以见得他来的有多仓促，可他在陌天面前又不能表示出担忧和慌张，只能悄悄把半个身子挡在君修言前面，让自己正对着陌天的方向。

他还想说些什么活跃下气氛或者恐吓下陌天让他知难而退，但话到嘴边却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有些苍白。

“这里三丘环拱，最中央的山石像是一个高悬历劫的仙人，是叫做‘三落升仙崖’吧。”君修言的视线并没有在石天轩略带焦急的眸子里停留，也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他的动作，而是看向了照顾因为陌天毁坏‘万艳同杯’而遭受重创的两名弟子的白默晨：“你在这里潜修，依山傍水，也是不错。”

“是‘三落升仙崖’。”白默晨在他的目光下，竟然发现自己下意识的就回答了君修言的问话。

“我之前一直避过这里，所以你选择在这里潜修，不过老朋友，我很抱歉踏足了这里。”君修言又将视线放在了牢牢盯着他的陌天身上：“陌天，你之前也避过‘三落升仙崖’，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地方特殊，迈不过自己心里的那一道坎呢？”

三落升仙崖，原书中最终boss轩辕异被主角石天轩封印并即将杀死的地方。

至于为什么是‘即将’，君修言表示也就是欠了个结尾善后的关系。

当时的想法，大概是直接杀死了了事，而现在，结合着天道布下的剧情，总觉得是在自己给自己挖坑竖旗。

大概所有反派都会怕这个地方，自己觉得膈应是因为自己穿来的身份，而陌天这些年也将势力范围避过这里，其原因恐怕也是嫌这个地方晦气。

至于陌天为什么老老实实把自己划归到‘反派’里，估计就是凡是书里跟主角做对想杀了主角的，不是主角未来的小弟就是‘反派’了。以陌天骄傲的性子和这些年的谋划，万万不可能委屈自己当石天轩的小弟，至于自己这个主角道侣的身份，多多少少也有点作者金手指的意思。

“你究竟是谁？你知道这里，你――是来自‘那里’？！你看过这本书？！”陌天的神色终于有些波动：“我早该知道，区区一个素青青哪里能教你这么多，她一个女人怎么会看这样的书，就算你是幸天转世，也不可能接触到这么多天道！”

“我什么都没说，你现在猜出来，也不算笨。”君修言手中升起两枚光团，一枚是耀眼而完整的天道幸魂，较小的那枚光团则是一白一黄两只小光团环绕组成，赫然是半块和魂碎片和半块奇魂碎片：“陌天，石天轩和‘三落升仙崖’共存在这里的意义，我和你一样了解。”

“说什么了解？你别忘了，你是轩辕异，而我，只是陌天。”陌天手中同样是两枚光团，不过在完整的荒魂碎片旁边，那团小一点的光芒却是不如君修言手上的明亮耀眼。

“君！”石天轩眼见两个人打着哑谜，再也不掩饰自己的着急，他头脑聪明，凭借着君修言之前的描述也多多少少能猜出来这里究竟在书里是什么样的一个地方，心里不禁再顾不上许多，抓住了君修言的半边衣袖，态度坚定的说道：“你不是轩辕异，你是君，我的道侣君修言，是我一直想追上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