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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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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科学唯物主义秘密档案作者:石头羊

第11节

“我不知道……可他们都怪我……他们都在怪我……”

“因为你犯了错。”

“我犯了什么错!!我有什么错!!我没有!!我什么错都没有!!!”

歇斯底里地大喊着,还未长大的年幼神明满腹委屈,满心仇恨,因为这个世上曾经属于他的东西都没有了,而偏偏他现在只是想把属于自己的东西要回来,就有人要责怪他贪婪与丑陋。这滋生了他心底更多的邪念,让他在面对那些异族的招揽时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背叛,而当他背对着身后万千生灵选择与那些邪祟为伍时,他就注定了要被公正而冷漠的轩辕氏亲手杀死。

烈火焚烧了他的神魂,他曾经最害怕红色,轩辕氏就要用牛血染成艳红色的麻布裹住他的尸体惩罚他,被烧死的时候他一直在害怕的尖叫咒骂着,可是轩辕氏却始终没有停手,这个人族的首领在从前对他有多么温柔,如今就有多么残忍,而当他终于死亡的那一刻,夕终于获得了解脱,可很快,他便知道像他这样的神明是不会有真正死亡的。

他失去了身前所有的记忆,重新成为了一个新生的历神,零散的灰烬从他的身上落下来时,他就活了,再次创造出他的并非是轩辕氏本人,因为就在他死后轩辕氏不久便也乘龙飞天,华夏族失去了他们的黄帝,愈发对间接造成这一切的历神恨之入骨,而在面对着对过去全无记忆的年幼历神,重新迎接他的却并非是曾经善良可亲的华夏子民,更甚至这些满怀着恶意和仇恨的族人给了他最鲜红不过的朱红色衣裳,还给他起了个带着特殊意义名字叫做除夕,而对此一无所知的除夕在接受下这些属于自己的一切后,竟就这样无知无觉地度过了那么多年。

可是欺骗终究是欺骗,就算是那些最早对他怀揣着恶意的华夏族人渐渐逝去,除夕还是始终觉得心底有些异样,他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喜欢红色,但是似乎所有人都以为他喜欢,而就在有天,当他在那个湿冷的山洞中救出那个同样畏惧着红色的年兽时,他却好似忽然明白了什么东西。

他并不喜欢红色,就如同阿年一样,那那些山下的族人们用红纸贴在门窗上,究竟是为了赶走凶恶的阿年,还是其他什么东西呢?

没有人能给他答案,陷入这种疑问中的除夕也变得没有从前那般随和温柔,他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种无端的困扰之中,而直到有一天,他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容易抵御邪祟。

新生的历神越来越多,只有他,在面对邪祟时会表现出异常,其他的历神们信任他,敬重他,将他当做黄历中最了不起的神明,可是除夕的心里却觉得越来越压抑,而就在他被这种可怕的焦虑笼罩,几千年都沉浸于自我折磨中无法自拔时,有天老黄历又迎来了一位新的主人。

温柔又强势的男人和过去许多年出现的人类都不太一样,除夕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便觉得心底的有个缺失的空洞开始填补起来了,因为萧南烛给予他的这点温柔让他忘记了自己心底始终的那些疑问,他变得越来越愿意接受自己的身份,可是就在他真的以为自己就是除夕时,那种压抑在他心底的可怕的邪恶又开始涌动了起来,而这恰恰也是萧南烛最厌恶不过的。

“除夕,哈哈哈,除夕,轩辕氏杀了你又给了新生的你这样一个名字,他是在告诫你啊我可怜的神君,只要你敢背叛他,只要你不再愿意做那本囚禁你自由的黄历的走狗,你的命运就只有被他除去……夕,你难道都忘了自己的典故由来了吗?你根本就不是因为那可笑而愚蠢的凶兽才诞生的啊,你是夕,是大地上的第一位人神,是可恶的轩辕氏杀死了你,这些难道你都忘记了吗……那些卑劣的谎言,骗了你那么久,我如此善意地将这些全部告诉你,你难道不感谢我吗?我们才是真正的朋友,你是天生的邪魔,你应该和我们这些邪祟在一起……”

刺耳的声音不断地在耳边作响着,除夕冷冷地看着这隐藏于江水之中的怪物,只觉得胸中一阵阵的怒火不断涌起,他艳红色衣袖中的手用力的握紧,脑海里却无法克制住那些不断快速闪过的画面,那是印刻在他骨子里的记忆,是神魂没有被完全毁灭的碎片,更多的是对自己千年间完全被隐瞒欺骗的悲哀和愤怒,而还没等那江水中的怪物再将这些话说完,自天际落下的一道金红色天罡之火便打在了江面上,立时发出了一阵焦糊恶臭的味道。

“哪里来的下贱东西……凭你也配。”

这般说着阴森森的咧开嘴角,红衣男人冷笑着用手指撩开滑落在自己额上的金红色穗子,艳红色的眼尾如花朵般绽开,在夜色之中竟如一个真正的邪祟般令人恐惧,他的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一丝平日里除夕那般的神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具有侵略性的邪恶,这种可怕的转变几乎就发生在一瞬间,而被他重伤之下的江底怪物先是发出一阵痛苦的呜咽,在怨毒而恐惧地干笑了几声之后,它又一次带着煽动性的口气开口道,

“我就说,你一定是夕,那天你和寒食节过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一定是你,一定是你……那条软弱的母蛇根本不可能帮我成大事,只有你啊……”

这般说着,黑色的江水开始不断地岸上拍打,那飞溅起来的污浊犹如实物一般爬上岸边之后先是恶心地挪动到除夕的身前,接着伴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重组声,一个一身黑衣有着人类面容的丑陋男人便凑到了除夕的脚边,而几乎就在他显出形态的那一刻,神情散漫阴冷的红衣男人已经狠狠踩住了他的脑袋,接着打量了他几眼似是轻蔑一般地开口道,

“你是一只八苦?”

脚下的丑陋邪祟挣扎般的瞪着夕,通红的眼睛里是疯狂恶心的欲望与仇恨,他的脸上遍布着各种各样的扭曲痛苦的表情,而一看到这张写满了人间喜怒哀乐的脸之后,除夕当下就阴冷的笑了起来。

“生老病死爱别离求不得怨长久呀……你这种东西居然还活在世上?”

“你都还活着,我为什么就不能活着……别忘了,您可比我坏多了。”

古怪的笑容让发紫的脸皮不断地抽搐着,八苦被除夕踩在脚底下只觉得这幅躯壳随时都要被这个嗜血的疯子踩碎了,而似乎是终于欣赏够了这渺小的邪祟始终这幅狼狈的样子,有着除夕面容的古老邪祟先是用舌尖舔了舔自己殷红的唇角接着凉凉地笑了起来。

“你说得对,我都还活在这世上,你当然也可以……不过八苦,你似乎忘了,我想做什么从来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我……至于你的那些龌龊又不入流的小心思……”

这般说着,神情间光华流转,名叫做夕的红衣男人缓缓蹲下身,红色的衣袍角沾染上了地上的污浊,他的神色间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东西,八苦一时间竟不敢吭声,只能心惊胆战地等着这疯子一般的邪魔先开口说话,而就在他以为夕不会再开口时,红衣男人先是用手指尖点了点自己的眉心,脸上却也浮现出一种极端恶意邪肆的笑意。

“那个历师,很有趣,他喜欢我,我也很喜欢他,我让他听我的话,他一定会听我的……你说对不对?”

这般喃喃自语着,红衣男人却并不是在同脚下的八苦说话,他只是用一种像是在自言自语的口气说完这句话,接着脸上的表情也有了片刻的扭曲和挣扎,可是很快内心的邪念到底压过了其他东西,只见他绽开一个极为干净,仿佛带着十二分羞涩与勉强的笑,接着压低着声音道,

“我让他带我去华夏族的居住地你说好不好,等我到了那里,再将那些骨子里淌着轩辕氏血脉的后人向猪狗一样杀死之后,我就可以自由了……”

——“除夕啊除夕,你说好不好?”

第81章除夕

这一天,一直到深夜,除夕都没有回来。

萧南烛隐约地觉得心底有种强烈的不安,而身畔的年兽的异常也让他愈发地坚定了这种想法,毕竟除夕一直以来都同年兽朝夕相处,可是今天自打入夜之后年兽便始终颤抖地趴伏在萧南烛的脚边发出压抑的呜咽声,而当萧南烛用手掌抚弄了下他的鬃毛后,被无端的痛苦折磨着的凶兽微弱地哀鸣了一声,半响那双金红色的眼睛却是冲萧南烛落下两滴泪来。

“阿年,除夕在哪儿?”

声音不自觉地带着些急促,萧南烛用定字诀摄取自己的心神试图找出除夕的所在,可是却始终一无所获,在整个市里找了一圈没结果后,他甚至开始恼火起自己前几日为什么没有更加留心些除夕的变化,更对他这种什么都不告诉自己的莽撞而感到气闷,而一想到那除夕灭魔图中所暗示的含义,萧南烛便觉得心头一阵阵的发冷。

他不愿去猜疑他所在乎的人,毕竟从彼此相识开始时,除夕对他一直是那般的顺从而温顺。那种坚硬外壳下的柔软一直让萧南烛不忍心去伤害他,所以才会生出那么多他本不愿有的情谊来,寒食说除夕是害怕自己厌恶他满身脏污的样子所以才不愿告诉他滨江发生的事,要是之前,萧南烛说不定真就信了。

可是除夕灭魔图画上的那一幕幕,仿佛让萧南烛忽然意识到自己或许还是没那么了解这个历神,而一想到自己的信任和交托背后全部是欺骗和谎言,就连萧南烛自己都不确定,他会对那个口口声声爱着自己的神明做出怎样的事来。

这般想着,神色都变得有些复杂,骑着年兽一路从云霄中穿行而过的萧南烛抬脚落在滨江路的大桥上,半响却是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在他的呼吸间一闪而过,几乎是下意识地便抬起头,他只看见不远处有个红衣乌发的身影狼狈地半跪在地上,眼看就要被黑色的江水淹没,而几乎就在同时,心中一沉的萧南烛已经捏着一张黄色的历纸施展开一个开字诀破风出现在了红衣男人的身前。

黑色污浊把红色的衣袍角染得脏臭难闻,男人湿漉漉的长发披散在肩上,想来已经跪在这里很久很久了,萧南烛伴着金光出现的时候他的脸上煞白的一片,黑魆魆的眼睛直直地落在江水中央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不顾那污浊落在人类的皮肤上的灼伤感,萧南烛脸色难看的一把将红衣男人紧紧拥在怀里,接着便将他从污水中一把拖了上来,跌跌撞撞地从这满是人间恶念的江水中大步走了出来。

上来的时候,江水里不断挣扎出人手似的东西想要拖出萧南烛,萧南烛神色泠然地往回一看,他身上充裕的福泽之气便犹如一道天罡正气般划开了一道水路。不过有些飞溅起来的邪祟还是因此近了萧南烛的身,而透过那些落在他眼睛里的污水,萧南烛忽然觉得自己好似看到了什么他分外眼熟的场景。

被烈火烧死的少年,那些刺耳绝望的咒骂快速地从自己眼前闪过,没等萧南烛反应过来,一阵焦急的狗叫声便从岸上传了过来。

“汪!汪!”

年兽在岸上一阵大叫,险些被左右了心神的萧南烛背着浑身湿透的除夕走上岸,脸色惨白的男人便将脸颊顺势埋在他的脖子里。萧南烛感觉到他在一阵阵的发抖,但是他却也什么都没有开口去问,而一直到两人都已经回到了干净的岸边,那些仿佛沾染着人间最肮脏的欲念的江水终于离他们很远很远了,萧南烛才将除夕小心地放下来准备处理他的伤口,可是还没等他用手掌去擦拭除夕脏污的脸颊,他便感觉到一丝可怕的力道恶狠狠的勒住了他的脖子,接着躲闪不及的萧南烛便被摁在了红衣男人的身下。

柔软的黑发垂落在萧南烛的眼睛上,他的手脚都被除夕压制住了,如今自然是动弹不得,刚刚那一瞬间他本可以毫无顾忌地反击,将这个此刻正用一种古怪眼神盯着自己的邪恶神明生生撕裂,可是临要出手,萧南烛却还是硬生生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只将除夕的长发拽的拖开点,半是恼怒的回了一句。

“看清楚我到底是谁!”

这一句话仿佛带着些魔力似的,除夕原本凶神恶煞的表情一下就收敛了起来,他的眼圈周围红的仿佛要淌出血来了,惨白的面颊看上去就像是失去了全部的血色,而就在萧南烛稍微等待了几秒后,看上去似乎又一次被邪祟所控制的历神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他所熟悉的表情。

“历师……”

无端的显得有些脆弱的神情,除夕的声音低哑的可怕,却刚好能勾起萧南烛心底最深处的怜惜之情,光是听到除夕这么冲自己说话,萧南烛便觉得今晚一切发生的事情自己都暂时不想去计较了,而半响他才在心底发出挫败的一声叹息,只将自己温热的额头抵住除夕,接着闭上眼睛轻轻道,

“不想解释就什么也别说,等你想说了再告诉我,跟我回去,听见了没有。”

萧南烛的话听上去温柔地不可思议,甚至带上了些本不该存在于他身上的感情用事,他的眼里心里都仿佛被自己深爱着的神明所充斥,完全选择性的避开了本该和除夕好好追究的那些问题和疑点,而在难得温顺的拥住萧南烛,任由着他将自己揽在怀中的红衣历神也是将脸颊埋在了男人的心口,半响却是在一片黑暗中缓缓勾起了一个阴沉沉的笑。

【你平时就是用这招勾引他的吗?】

轻蔑嘲讽的声音无可避免的传到了此时被困在深处的那个存在的耳朵里,察觉到了那种愤怒和伤心,此刻正占据着这具身体的灵魂却是不动神色的笑了笑,他知道自己如今这种模仿的行为让身体内的那个家伙很是不安,而恶劣如夕这般的性格自然不会仅仅只是这样就不去继续了。

【他可什么都没有发现,是不是很伤心?】

心底先是一阵几乎抹杀人全部希望的苦涩,半响之后却是再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传来,完整占据这副躯壳的邪恶神明当下弯起眉眼,而在看上去对自己的状态全无所知的萧南烛的纵容下,这一晚回到家中,他甚至连一句过多的解释都没有,就享受了这个男人本该对另一个人的关怀。

“你又不回年历里去了吗?”

半靠在床头的萧南烛低着头在翻看自己手上的历书,红衣男人枕在他的腿上,半响却是抬起眼眸回了句不想回去,见状的萧南烛先是一愣,在若有所思的垂下眼眸后却是用手掌无奈的揉了揉除夕的长发。

“寒食都和我说了怎么回事,说了那么多次了,你还是一句都听不进去……打从我接受你的那天起,你的一切我都接受了,有任何事都不要瞒着我……”

这话听上去真是有些让人感动了,性格沉闷又不懂情趣的历神自然是不会给什么直接回答的,躺着的男人只需要做出一副听见了的样子就可以了,然而在心底,此刻这具身体的占据着却是不无嘲讽的在思索着什么。

说起来他和除夕本就是同源的,只是因为当初夕的躯壳神魂都被破坏了,所以才有了除夕和他这样的存在。那些华夏族的人在原有的基础上再造了除夕,是因为夕当初被烧毁的灰烬当时无法完全除尽,他们也怕之前夕背叛的劫难再次发生,所以就只能将那些历纸的灰烬分作两半,一半用来创造了全然善良简单但是骨子里留着对恶意极度敏感的除夕,一半用来绘制了那幅被当作镇族神物的除夕灭魔图。

这副除夕灭魔图一直被华夏族看管着,说是神物实际上却是害怕那被镇压在纸上的半数全然恶毒的灵魂跑出去,可是清朝末年的那次朝廷上供让这副画被迫被送到了皇室,之后就被一直埋藏在了地底,而萧南烛在地宫的那次巧合,却是将暗含着杀机的这幅画给重新带回了人间。

画里的那份属于夕的恶意默默的等待着机会,等待着和自己拥有同样原魂的家伙掉以轻心,而很快的,这个因为有了人类感情就开始瞻前顾后的家伙就真的让他找到了机会,而伴随着这个天赐的好机会,他先是制造了一段虚假的回忆让原本强大的除夕暂时性的分心,接着便利用除夕在八苦面前那一瞬间的错愕和茫然,彻底的占据了他的身体。

【你便是夕,他们杀了你,你什么都忘了吗?】

夕死去前的记忆留在了他们两个人的魂魄里,除夕自然也隐约能回忆起,可惜他完全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另一个存在于那幅画中的存在,所以在面对萧南烛几次的追问下也无法给出自己回答,他完全不想隐瞒什么,只是自己也全然不知情,而画里的那一半神魂却是利用这一点,错误的引导了除夕,真真正正的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气。

华夏族的人没有给他制造躯壳,但幸好他除了一颗脏污的心之外和除夕一模一样,所以轻轻松松地就接受了这个身体,暂时性虚弱的除夕被他恶狠狠地压制在了身体深处,而除非他人主动发现,否则这一辈子都不会有人知道那个原本心性干净的除夕已经被他除去了。

可惜……蠢笨的凡人根本无法发现这一点,而因为这一场他蓄意谋划的邪祟染身,也让这个一心一意爱着除夕的男人愈发地坐不住了,历书中的提到的许多方法在之前的实验下显然并不适合除夕这样的存在,而接下来的办法也无非是——

“你的问题一直不解决始终是个问题,我这几天一直在查看历书,不行我们就回华夏族一趟吧,姬宰说族里的大巫也有精于这个的,这样也好过你一直这么难受……”

事情终于被自己成功的引到了本该进行的方向,满怀着恶意与憎恨的丑陋灵魂听见这句话后心底差点笑出声来,他没有去管心底那个不断颤抖抵抗的可怜虫,只是将自己全数的兴奋和杀意压抑住,半响才回了句。

“好……都听历师的。”

第82章除夕

谷雨那日,天中紫气充盈,霞光乍现。

邓家那个在母亲肚子里时间长到不科学的小圣人出生的时候,半个天空都被照亮了。市妇幼保健院这一天单单就只有这一个孩子出生,搞的很多医生们都啧啧称奇,而对此萧南烛倒是也算在意料之中。

“圣人诞辰,其他凡夫俗子当然都不敢在这天出生了,别说是这y市的医院了,就算是其他地方也鲜少会有孩子出生,不过他降生在谷雨,你也算沾了光了,日后他成人圣之后,你肯定也是跟着抬高身价的……”

萧南烛的解释让谷雨高兴坏了,为此这大小姐这俩天还特意带了好些谷雨浇灌出来的新鲜水果去医院看望那刚刚新出生的小圣人和他爹妈了,邓恬蒋雯夫妇对这位莫名其妙拎着东西出现在病房里的美丽女子的到来显然有些茫然,更对她近乎于讨好的笑容更是无言以对,而萧南烛只笑笑却也不主动做出解释。

新出生的小圣人非常健康,胖乎乎的小脸皱皱的,和所有刚出生的小孩子一样,可是这天庭当中却已然有一股生来的灵慧之气,一看就注定不是池中之物,蒋雯的意思是想要萧南烛帮忙给起个吉利的名字,而萧南烛倒是摇摇头干脆拒绝了。

一个人的名字从某种程度来说是父母给他们来到这人间的第一件礼物,虽然现在这社会上经常也有人找方士算命的改名字旺自己的运势,可是这旺运势是一回事,却也是破了自己的命数。姓名二字最是珍贵,一个人被叫到名字会自然而然做出抬头或是转身的反应,就是施加在你身上的咒,所以因为这个,萧南烛也不能破了规矩去代替人家爹妈去给小圣人起名字,只在快离开时给了邓恬一个小小的建议。

“萧先生,你是说一定要孩子起个贱名字?我以前只听说有些身体不好的孩子要起个不好听的小名才养的活,我这个儿子……”

邓恬站在楼道口看上去表情还是挺紧张的,当了爹之后这责任感陡然间就上来了,他也越发的关心和在意起自己妻子孩子了,见状的萧南烛先是示意他稍安勿躁,好一会儿抬抬下巴若有所思道,

“命格太好了,起个不好听的名字叫着也可以压压煞气,这孩子是得天独厚的童子命,如果你们不把他藏好了,将来指不定就要会被带走了……”

说到这儿,萧南烛没有再将接下来的话说下去,毕竟不吉利的话还是藏在自己心里比较好,说出来了万一真就言灵了这就不好了,而因为这桩相对的重要生意已经了结,萧南烛也打算暂时休息几天,把自己之前打算带除夕回华夏族聚居地的事情给提上日程了。

这段时间,他一直没有停下继续复生旧历节日的工作,有上巳的事情在前面,要说动其他历神那自然是轻松了不少,可是他越去了解,便越发的发现除夕身上的情况有多复杂,而除了将他带回华夏族,萧南烛只能有些不甘心的承认自己对眼下这种情况真是束手无策了。

华夏族聚集地在背靠凉山的峭壁深处,据姬宰说下方有人为凿出来的天梯隐藏在青云之上,因为清朝末年的那次险些灭族的危机,这些族人除非主动走出去便再没有人回去找到他们,所以虽然近几年当地政府一直在试图发展旅游业,可是华夏族的聚居地却依然不存在于c省的地图上,这其中的原因就在于那块被划分出来的聚居地被晚清的最后一位大巫用自己的命中血施下了这样的咒术。

“凡血统纯正不染外族污秽者方可进入,其余人等难保心术不正危我龙脉,我族不得不防。”

姬族天梯和重重云雾中潜藏着无数的危机,除非是姬宰和萧南烛这样的真正的族人,没有任何人能够靠近,除夕身上的邪祟污秽又除不尽,贸贸然过去一定根本无法进入,而姬宰对于这种情况,显然也无计可施。

“阿小,你要带除夕进去,那肯定是行不通的,爬上去的路上都藏着些什么,你没见过也不知道,可是我可是从小见到到啊……山海经知道吧?里头不少濒危灭绝动物的那个,那位大巫留下的就是这个咒术,历纸化魂,这些妖兽神兽虽然都是纸上化的形,可是这威力是一点不少啊……他们虽然是不会主动攻击我们的,但是只要有外族人靠近,就会毫不留情的吃人……而且你作为我们的族人将外人带进去那可是重罪,我知道你可能不在乎,但是……”

光是想到自己被那群奇形怪状脾气古怪的上古神兽追得漫山遍野乱跑,姬宰都要掩面哭泣了,再一想到可能会被全族惩罚的情况,他就更加的头疼了,萧南烛闻言倒是若有所思的皱了皱眉,好半响还是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有些烦躁地开口道,

“行不通就硬闯吧,我能等他等不了,等到事情了结我会承担全部后果的……”

——毕竟,我毕生所求,就是希望他能脱胎换骨,不受折磨。

含在嘴边的话最终没有说出口,和姬宰决定好将在小满那一天启程后,萧南烛就开始上手准备了。

说来奇怪,自那晚之后,他便再也无法找到那幅除夕灭魔图了,他有问过除夕那幅画去哪儿了,但红衣男人的表情已经说明了那幅画应该已经被他提前处理了,萧南烛对此有些存疑,不过见他脸色始终不好也没有说太多苛责他的话,而他们两的关系至此之后却是比之前冷淡疏离了不少。

因为性格含蓄自持,从前除夕始终对他和萧南烛的关系有所遮掩,他夜夜不住在年历中的事情很多历神都知道,但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除了像清明这种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估计也没什么不知道萧南烛和除夕君是有一腿两腿很多腿的关系了。

而萧南烛这人倒是怪得瑟的,对于自家大美人是百般迁就呵护,生怕他伤着碰着的护短模样让人实在有够无语的,可是自打那晚之后,他却始终觉得这个曾经与自己朝夕相对的人有哪里不太对劲。

看上去似乎还是那个不善言辞,沉默寡言的除夕,但是萧南烛始终觉得他有些异常,似乎不再那么压抑了,举手投足间有中说不出的味道,也许是他本身警惕心比较强的缘故,所以他并没有立刻将这种疑问表达在脸上,而是不动声色的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同时也没有减少对除夕的诸多关注,只是将自己原本准备启程的计划稍稍做了些延期。

萧南烛的这种看上去没有察觉出任何东西但实在有所疏远的模糊态度让如今正安然享受着这新鲜一切的夕有些不悦,他原以为这个凡人也只不过是迷恋着这具躯壳,可现在看来却有些不同之处,于是这几天他越发来劲地用各种难听言语奚落着那个已经有好几天没有理睬他的存在,而在始终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后,他还特意趁萧南烛有天不在的时候又弄出了一桩事情。

年兽打从出生就不能言语,对于除夕的躯壳和气息却是无比依赖的,从前除夕被邪祟附体时他都能察觉出来,可是夕不是任何邪祟,所以就连他也无从分辨。

夕一看见面前这被除夕养的和只家犬一样温顺的凶兽觉得格外的刺眼,心底的恶意更是多的快溢出来了,他打从心底的瞧不上和年兽一样丢失了尊严的除夕,更因为他对自己挑衅的逐渐漠视而感到恼火,于是当他坐在自己的历纸边缘眼看着年兽摇着尾巴亲昵蹭近他的时候,他先是阴沉的挑起了艳丽的眉目,接着忽然就毫无预兆地将年兽踢了出去。

“贱东西。”

此时的家中并不是只有夕一人,今天值班的历神是个很普通的日子,眼下正在年历外头打扫房间,所以一点也没有察觉到这边的情况,年兽哀嚎着倒在地上,肚子上是被夕踢伤的淤青,他发出像是悲鸣的小兽一样委屈的哭泣声,毕竟就算是再全无神志的时候,除夕也从来没有去伤过年兽一分一毫,而为了能让存在于身体里的除夕不痛快,他甚至不介意在适当的时候直接剥了这小畜生的皮。

【阿年若是有事,我定要杀你。】

沉默了那么多天的除夕终于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低哑而疲惫,却无形中有种威慑力,夕闻言露出了堪称兴奋扭曲的笑容,直接便扬起声音略显嘲讽地开口道,

“终于决定不装哑巴了?”

【我与你,本没有什么好多说的。】

“呵,那和你的历师呢?你也没什么好说的吗?”

【他已看出你的不对,早晚会识破你的谎言,他生平最厌恶你等邪灵,你好自为之。】

除夕的这副冷冰冰的态度激怒了夕,显然夕并不知道从前的除夕在对待萧南烛以外的人来说这才是正常的态度,他觉得自己被除夕轻视了,眼底的阴冷更是越来越深,而在将手抬起来准备顺势打断年兽脑袋上的一对小小的鹿角时,他忽然感觉到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紧接着他抬起的手掌猛然间扼住了自己的脖子。

凶狠又可怕的力道,是身体里那个人沉默而又激烈的反抗,夕陡然一惊,赶紧使出全部的心力去对抗,因为他对除夕的诸多折磨在前,所以除夕其实也没有太多的气力反抗,所以最终他还是在几乎将自己掐死的这场争斗中勉强抢回了身体的主动权,

“我……我真是小看你了啊……”

喘着气笑的阴测测的,夕红衣散乱的侧躺在历纸的边缘处,嘴角眼角都是汗水,他支撑着身体想要爬起来,可是刚刚和除夕的这场关乎身体主权的打斗已经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而在听到从历纸外传来的小声而又试探的询问声后,夕先是眯了眯眼睛,接着忽然笑了起来。

“除夕君?除夕君?你怎么了呀?”

“嗯……我知道该怎么让你伤心了。”

满怀恶意的翘着嘴角,夕无视身体内的那股暴怒涌出的意识径直打开了年三十历纸的界线,他知道正如除夕所说,从目前的这种情况看来,自己起初那种试图欺骗萧南烛的方法早晚会被识破,所以当下他的脑子里又窜出了一个极其恶毒的主意,而这个绝妙的好主意……

一定能让身体的那个家伙伤心欲绝……一败,涂地。

……

四月十二只是个很普通的历神,因为能力普普通通,长相普普通通所以他也就一直不温不火地干着自己的工作,由于能力有限他也不能帮萧南烛这样的历师太多的忙,所以至多他也就能呆在家里简单的打扫一些邪祟之类的东西做做卫生工作。

像今天萧南烛要要帮一位商界精英去看公司上市日子这种重要的事,十二就一点都帮不上忙,还是清明君出来加班才不至于让历师为难,可是等他们走了之后,十二拿着自己的笤帚扫着地上的那些呲牙咧嘴的邪祟,半响却是懊恼地叹了口气。

年历中像他这样的历神有很多,十二本不该为此而感到羞愧的,可是不该羞愧就不反省自己的事情十二又做不到,所以难免有些不自在。打从出生起,他就一直很羡慕那些能力强大的传统节日们,无论是元宵君还是寒食君都是那么的遥不可及,而其中十二又尤其崇拜强大冷漠的除夕君,尽管除夕君看上去是那么的不可接近,但是十二还是觉得除夕君是个非常不错的神明。

年历中有许多历神并不喜欢除夕君,于是每当这种时候十二就会梗着脖子一遍遍的去和别人说什么除夕君很好你们不知道他有多努力的傻话。出于这种崇拜的心理,十二难免有些关注除夕君,他知道除夕君最近的身体似乎不太好历师正在为他四处奔波寻找方法,所以他也一直很想去偷偷看看除夕君的情况,可是他又生怕自己鲁莽的举动会冒犯除夕君,而就在见天这个他出来上班的日子,他却猛然间听到了从年三十那张历纸中传来的怪异声响。

历纸与历纸之间几乎传播不了任何声音,因为虽然大家都身处于同一本年历中,可是每一张历纸却都是一个被隔开的方圆世界,所以其他历神都无法察觉到别人那边的动静,可是恰好今天是十二上班的日子,在年历之外他是唯一能听到除夕君历纸中传出来的声音的人,所以当下他就凑近了些忍不住小声开口问道,

“除夕君你怎么了?”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明显有点紧张,历纸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这让十二愈发地不安起来,他握紧手中的那把笤帚,暗自思索了半天还是壮着胆子爬进了年三十的那张历纸中,而等他小心地弓着身子沿着历纸边缘往里面走了两步后,他还没来得及抬头便看到红衣黑发神情冷淡的除夕君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惨白着脸的除夕君看上去很吓人,他如花瓣般绽开的眼尾向上挑起,嘴角却带着股让十二有些陌生的笑容。

十二见状惊慌失措地跌坐在地上,结结巴巴地想说些什么,可是还没等他开口再问一句除夕君你怎么了时,一只冰凉修长的手已经放在了他的脖子上。

窒息一般的感觉袭上了十二的心头,他的外表还只是个十三四岁左右的少年人,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满是惊恐,他一脸茫然地被红衣男人轻而易举地抓了起来,伴着身体被撕碎的疼痛,十二抽搐着倒在地上,被历纸所创造的身体上却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可怕的裂痕,连里面金色的命魂都开始泄露出来了。

“除夕……除夕君……”

哽咽着趴在地上,历神们也会流血受伤,所以十二的身上已经满是血迹,他从没有这般靠近过除夕君,可是这唯一的一次,却疼的他快说不出话了。

“除夕君……你怎么了……你是不是……生病了啊……”

哭泣着的十二疼的留着眼泪,却还是固执的拽着自己的衣摆,除夕被囚禁了数日的灵魂一朝回到身体,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他生平最疼爱小孩子,尤其见不得这样脆弱可爱的生命受伤,可是当他抬起自己布满血污的手掌后,除夕瞬间空白的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可怕的认知。

这个孩子就快死了。

心中一下子像是被什么可怕的力道击中了,除夕惨白着脸跪了下来将地上的十二抱了起来,咬着牙就开始用自己严重受损的神力修补着十二身上的伤口,可是十二只是个普通的历神,夕刚刚的行为恰恰撕开了他的命魂所在,除夕能明显感觉到这个小历神正在渐渐失去温热温度,那些哭泣声也变得越来越小,而当他终于茫然无措地低下头时,他对着已经死去的十二终是留下了两行鲜红色的眼泪,而与此同时,他的脑子里传来了一声轻佻又恶意的笑声。

【喂,除夕,你说……现在你的历师还会不会相信你?】

第83章十二

许久没有生意上门,今天萧南烛出门的时候都显得懒懒散散的,他这些天一直日夜颠倒的,自然就显得有些精神不济。

为了加班才出来一趟的清明节见他这副样子就觉得不爽的很,所以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怎么沟通和交流,只是在上山的时候才简短的说了几句话。

“诶,怎么?又不高兴啊?不就让你出来加一天班嘛?”

叼着只烟看了看身旁的清俊青年,清明节一直是这副看见萧南烛就老大不高兴的样子,闻言也一副不想开口说话的模样,不过见萧南烛始终盯着自己没完没了的唠叨,清明节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好半响才拧着眉头不太开心开口道,

“我也是正经的神君!难道在历师眼里就是这么闲的嘛!!重阳端午中元冬至个个都闲的要命!干嘛老是找我!!”

“诶哪有,你别老那么激动嘛哈哈……”

“哼。”

见萧南烛一副敷衍的样子,清明节立刻冷哼了一声别过脑袋,他本是心眼比针尖大不了多少,又极其爱计较的那种性格,当下就沉着脸生起气来,萧南烛见这祖宗的别扭脾气有些好笑的勾了勾嘴角,把烟往手指上一夹才慢吞吞解释道,

“我看除夕这几天一直不太对劲,心里实在放心不下,今天的事十二应付不了,时间最近也最合适出来加班的也只有你了,可你我既然不在,总得有个能照应的看着,寒食他们不能贸然出来也不能分心太多,十二虽然神力低微,但是好歹也是个正经的神君,一般的邪祟是钻不了空子的,况且我还给他留了张报信的黄纸,有任何情况都能给我及时报信……”

这般说着,萧南烛似是想起了离开家之前,十二那小家伙抓着把扫帚冲自己信誓旦旦保证会保护好除夕君的样子,知道他家除夕其实很喜欢和小孩子呆在一块所以萧南烛也稍微放心了一点,清明节听他这么说也算是勉勉强强接受了这么个说法,可是等上了公交车之后,他还是用自己的三花折扇盖在脸上不搭理萧南烛,不管无聊的萧历师怎么逗弄他都不开口说话,而一直到上了刘房山之后才正经了起来。

今天找萧南烛的这单买卖是位叫王威的生意人,本身年纪不算大,这些年在本地发展顺利,如今事业有成可谓是春风得意,可这金钱美色的接二连三的来,难免把这个略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吹的那是飘飘然的没边了。

照理说这样的人肯定是没什么烦恼的呢,然而正是在这个当口,王威却发现自己的公司像是着了什么道似的接连几个项目都遭遇失败,而且每每都是在快要成功的时候,就忽然遭了大劫。

作为一个本就在这方面有些迷信的人,王威在发现无法找到任何科学解释之后自然就着手找高人帮忙了,本地商人圈人脉广的肯定有张弛张老板一份,而既然找到了张弛,自然最后还是要找到萧南烛这里来。

原本这种事呢萧南烛现在也不怎么接呢,毕竟没什么技术含量还得应付有些烦人的土老板,但王威这事又和一般的邪祟作乱有点区别,所以萧南烛在大概的算了算是个什么情况,便还是应承了下来。

这事业受挫一般来说都是禄星偏移,受邪祟骚扰导致的,可王威这人八字很好,是天生的大富大贵之命,照理来说是不该有这种烦恼的,可萧南烛自打继承了历法经之后,便从中得到了不少华夏族先祖们有关于历法方面的新鲜见解和知识,而这其中提到的一条,就恰恰与这王威的情况吻合了。

春天百花盛开,自惊蛰之后万物苏醒,各种草本木本植物也开始生长,在春分谷雨接连的滋润下这些馨香美丽的花朵开满了神州大地,而这其中又以桃花梨花杏花开的最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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