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次见他,是淋了个落汤鸡,架子还在;这次是衣裳褴褛,体发肮脏,精神萎靡……不过看周城眼下,情况大约也不是很好,不然——那少女给谁补的靴子呢。竟生出难兄难弟的同病相怜来。
周城嘻嘻一笑,坐到床边来,那少女又退了出去。
周城道:“李兄如何到了这里?”
李十一郎也知道世道一乱,消息就不那么灵通。李家遭厄这种事,出了洛阳,城里人兴许还能从海捕文书上看到——那也是须得中州以南的州县,到了云朔,如今这盗贼四起,文书也行不通了。
然而——
周城什么人,他从前救过兰陵公主,即便南平王父子无所回报,从西山庄子上的部曲装备与训练来看,也没有当他是外人。正如兰陵公主所说,没有留在洛阳或是带去青州,是因为他原本是朔州人——
或是给了镇将一职?
李十一郎有点拿不住,左右看了看,并无外人,方才试探着问道:“小周郎君如今在哪位将军麾下?”
周城又笑了一下,这笑容里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却漫不经心道:“我如今……在葛天王麾下。”
李十一郎:……
葛、葛天王……正经朝廷军队,哪里来这样的头衔。
这是……从贼了?李十一郎有些傻眼。虽然之前兰陵公主说过,周城眼下可能情形不好,从这顶营帐来看,也确然好不到哪里去。但是万万没想到,这货竟然能从贼——从贼还能大大咧咧对他说出来。
这、这当他是死老虎么……
虽然好像……确实也是。他如今自个儿都是朝廷通缉钦犯,难不成还能跳起来指责对方是贼?一念及此,李十一郎登时就反应过来:这小子耍他呢。他能不知道李家的变故?怕只是试探罢。
一时面色一沉,道:“小周郎君何必明知故问。”
周城“哦”了一声,笑容不减:“李兄误会了,小弟确实不知道李兄为何出现在这里——李兄是路过呢,还是有意投奔而来?”
李十一郎:……
他还真没有想过从贼。他李家世代簪缨,显赫当时,他堂堂李家公子,哪里能想过落草为寇——然而他眼下情形,比落草为寇又好到哪里去。人家纵是贼寇,好歹也还没有到全国通缉的份上吧。
一时面上混杂了茫然与犹豫的颜色。
周城也不紧逼,只笑道:“李兄不急,可以慢慢想。”
李十一郎:……
这是……逼他入伙?目色不由一冷。故人重逢的喜悦淡了大半。虽则他才遭了冷拳,这一路风霜雨雪饥寒交迫的身体虚弱,未必打得过眼前这小子,即便打得过,也未必逃得出这个帐篷,但是——
周城却又摇头道:“小弟不是这个意思。李兄这一路怕是吃了不少苦头,就算只是路过,也容小弟好好招待一二——毕竟这天高皇帝远,难得有人来。”
李十一郎这才“哦”了一声,紧绷的肩胛微微一松,环顾左右,故意笑道:“小周郎君这里要添张嘴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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