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然看了她一眼。嘉欣心下一凛。她原也是机敏之人,在宫里这段日子过得好,松懈了几分,本能还在,她到这时候才看清楚谢云然这一身红,红得像血。竟除了血,再想不到第二个相近的颜色。
她从前见谢云然,何等云淡风轻的一个女子,便泰山崩于前都不能令她改色——如今好像也不能。只是从前是淡与轻,如今是冷。冷得像这夏日炎炎,陡然堕入寒冬腊月。嘉欣竟打了个寒战,还要强笑,竟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
心下只是骇然。
反是谢云然问:“你要看么?”
“……不——”嘉欣慌乱说了一个字,陡然又静下去,就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呼吸不过来,她咽了一口唾沫。昭诩可能没死,她和元钊一样清楚。
“谅你也不敢。”谢云然冷笑了一声。
嘉欣:……
嘉欣转头去看元明修,元明修也冷硬着一张脸,没有作声。
去传唤袁氏和嘉媛进宫的宫人回来了,一个人,满头大汗,汗湿重衣,战战伏地道:“禀陛下,两位娘子、两位娘子——”
嘉欣倏地站起:“我妹妹怎么了?”
“还活着。”谢云然曼声道。
嘉欣:……
元明修道:“慢慢说。”
“是,陛下。”那宫人缓了一口气,方才顺利把话说出来,“两位娘子被五花大绑,左右各站一人,以刀逼于颈项,正往市口去——”
嘉欣眼前一黑,抬手指着谢云然,唇口颤颤。元明修道:“世子妃意欲何为?”
“我要带玉郎回娘家住,求十九弟成全。”谢云然道。
元明修沉默了片刻。这个死孩子且不说,元钊成功逼出谢云然,自然是要把她攥在手里。放她回谢家?想得可美!袁氏和嘉媛对他不算什么,没了就没了,在追赠和下葬的规格上给点好处就行了。
“你!”嘉欣悲愤交加,终于喊了出来,“你要对我妹妹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谢云然慢条斯理地道,“就是让我两个婢子与路人说说,刀下两位都什么身份,为什么被推到菜市口斩首,因为他们的夫君、哥哥、小姑、姐姐想她们死,贵易交,富易妻,自古然。”
这血口喷人,嘉欣气得直抖,却转向元明修哭道:“陛下——”
“不过也不一定,这世上有夫妻恩爱,姐妹情深,所以没准是有人狡兔死,走狗烹,不记得有些人的功劳了。”
这话是直指元明修见死不救了。
“陛下!”嘉欣跪了下去。袁氏和嘉媛拘在南平王府有小半年了,她从前并不十分挂心,因为在她的印象里,三娘还有点狠劲,谢云然却一直心慈手软。不想——她死了儿子,这种事恐怕真做得出来!
“陛下!”她哭道,“阿嫂和五娘性命不要紧,陛下名声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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