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助教作者:飞苹果
加油!”
“什么味道?”顾南抽抽鼻子。
“什么?”
“糟了!我的绿豆粥!”煮夫顾南飞奔进他的厨房,力图抢救被熬干了水的锅子。最终,只来得及将表面没有焦糊的部分捞出来,锅底已经全黑了。
鉴于煮夫同志很郁闷,本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当天的晚饭和第二天的早饭都是糊糊状的绿豆粥,别说,带点焦糊的香味还挺不错的。
开学后事情很多,言奕去了几趟学校,找了系里和谭教授报道。手上的石膏除了实验的时候有些妨碍,其他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影响。只是考虑到他需要时间做复健,系里把他这学期助教的活儿给免了。医院实习那边也暂时可以不去,反正实习时间只要累积够也就是了,以后再补也来得及。
顾南本来也想继续请实习的假,被言奕给拦了下。他的手现在情况很好,日常生活上也没有太大的困难,不用顾南一天到晚事无巨细地照顾。
“你得趁这个机会赶上我。”言奕笑说,“咱俩这几年的时间差不容易跳过啊,你不会打算一直被我压一头吧?”
于是顾南也就不再坚持,只是每天一忙完就马上回家,抽空给他做推拿,检查他的锻炼记录,把家务活尽可能地都做完,只给言奕留下些轻松的事情。可就算这样,两人见面的时间也是大大地减少了。言奕得上课,跟教授做课题,在实验室跟实验;顾南除了要上课,还得去急诊科继续值班,回家还得完成外公布置的作业。有时候好几天两人都不见得能好好说上几句话,只能趁午饭的时间抽空打打电话,可是又不好多说。
于是言奕放在心头的那件事再一次地搁置了下来。好几次想趁顾南回家的时候跟他说,可是看他累成那个样子,又怎么也开不了口。
不过他最近还是偷偷做了一件事,他想办法订购了一整套手术刀,打算在顾南生日的时候送给他,借机把那件事情给坦白了。这些天就天天盼着东西寄到,每天去物流网站查单子,生怕快递抽风给耽搁了。
一个月的时间过得飞快,昨天周末,顾南特地请假陪他去拆了石膏,复诊结果相当令人满意。中午去外公那里吃饭。下午外公给顾南上课,他也在一侧旁听,顺便贡献自己的手当道具。
外公对顾南的领悟力非常满意,这孩子不仅有天分,还很用功,交给他的功课都做了不说,提出的问题还都在点子上,可见是下了苦功的。于是老爷子再一次提出要帮他申请兼修中医学位,凭他在h医大的关系,这点事情很容易。
顾南也再一次拒绝了,他想先顺利毕业,拿到临床本科的学位,考上硕士之后,再来深入系统地学习中医,目前精力确实不够。做事专心致志是他的习惯,不能保证做好的事情还不如暂时不做,等自己的能力够了再做不迟。
外公见他非常坚持,也只好放弃了。这孩子不贪多,不心高,的确是块好料子。
可是为什么好料子都跑去学西医了!
言奕当了一个半月的独臂大侠,终于得以解脱,虽然手指的活动还不灵活,也不敢盲目使劲,可是剥了壳的感觉真是好极了,让他接连几天都心情指数爆表。
这天下午在学校忙完,言奕刚走到小区门口被门卫叫住了。
“哎呦,可算到了。”言奕抱着包裹奔上楼,甩上大门找出美工刀,唰唰唰几下拆开外面的盒子。英国产swannmorton全套刀柄加刀片,花了他好大一笔银子。要不是实在太难买到全套正品,真想给自己也搞一套。
不过,嘿嘿,顾南的就是他的,没什么区别。
正寻思着要不要找点什么包装一下,整个花花绿绿的蝴蝶结什么的,大门就被敲得咚咚作响。拉开门一看是沈立冰。
“奉命来管你的晚饭。”沈立冰两只手各拎着一个口袋,足足八个外卖饭盒。
进屋往桌子上一放,捞着衣服下摆一边扇风一边找水喝,嘴里抱怨着:“都十月份了怎么还这么热。”
“你不是在减肥,怎么,没成效?”言奕倒了杯凉水递给他,笑说。
“别提了,再怎么拼命减,挡不住有人拼命喂食啊,我可真命苦。”沈立冰仰头干掉纸杯,自己去饮水机又接了一杯。
“知足吧,有人做给你吃还不好。说起来你还没正式带杨医生见过我们吧。”言奕去厨房拿了筷子出来,反正有饭盒,就懒得弄脏碗了。沈立冰奉命管饭也不是第一次了,说明顾南今天临时有事要晚点回来,就叫他买了现成的过来。
沈立冰也不客气,接过筷子坐下,“怎么见?拉上寝室一桌子人团团坐,然后说大家好,这是我男朋友,没错他是男的,我也是男的,请祝福我们吧谢谢。”
“我觉得他们可能都猜到了。”言奕拉开椅子,打开饭盒盖子,很丰盛,都是他爱吃的,顾南交代得很仔细。
“猜到你们俩有可能,我潜伏得比较深。”
“其实有些事情,隐瞒不一定是最好的方式。”言奕戳着蟹黄豆腐若有所思。
沈立冰抬头看了看他,说:“你瞒了顾南什么?”
言奕一呆。你要不要经常都这么真相?
“说吧,先说给我听听,我帮你判断一下他会有什么反应。”沈立冰一边在饭盒里挑菜一边说,眼光却并不看他,只盯着面前的肉。
可是言奕的直觉告诉他,沈立冰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坦白不从宽
面对沈立冰要比面对顾南容易的多,所以言奕也没有犹豫太久,就把当初的前因后果都告诉了他。
“你是说林宓燕居然跑去勾引教务处那个四十多岁白白胖胖的眼镜男?就为了一个交换生名额?”沈立冰听得肉丸子都顾不上吃了,筷子悬在半空中,那颗侥幸逃过一劫的肉丸在桌子上滚了几圈,掉到地上去了,“天呐,她也太重口了。”
他连连叹息,“为了考研、当干部什么的去给学院领导送礼,这种事儿倒是常见,不过主动求潜规则还是头一次听说。那她知道被你发现了吗?”
“应该不知道。”言奕摇头。他当时溜得快,办公室里头那两人肯定没发现。
“所以说她出国的名额其实不是你给弄的?”
“也算是我弄的。我怕教务处那个人不保险,索性给加了把力。”
“啧啧啧,你也算是为了爱情不择手段了。然后你为了不让顾南跑去挽留她,你就把人给撞晕了?我说小言老师,你当时脑梗阻了吧,啊?还是间歇性智商下降啊,怎么会用这么次的办法。而且,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听了绝逼更郁闷。”
言奕哭丧着脸,毫不抵抗地接受了间歇性智商下降这一病症,谁让他一遇到顾南的事情就自动失去理智,“我已经纠结到底了,还能怎么的?”
“顾南那时候是打算去机场跟林宓燕分手的。好了,你可以哭了。”沈立冰这次终于成功地把肉丸送入口中,看着言奕在那一瞬间呈呆滞状。
怎么办?老天劈道雷下来让他穿越回去可以么!不知道从三楼跳下去会不会有用……
言奕已经欲哭无泪了,只能傻呆呆地望着沈立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果然俗语有理,自作孽不可活。现在关键问题已经不是后悔了,后悔没有丝毫用处。现在的关键问题是怎么跟顾南坦白才能从宽。瞒了这么久,如果这也要算滞纳金的话,他卖了自己也不够赔的。
“别看着我,我也不知道。”沈立冰被他看得寒毛直竖,瞪他一眼,“顾南爸妈的事你现在肯定知道了,他在某些事情上简直固执的过分,就算是看到新闻里播车祸肇事都会不高兴很久。所以,我只能祝你自求多福了。态度越诚恳越好,认错越彻底越好。“
“你觉得写个几万字的悔过书有用吗”言奕越想越害怕,一脸求救状地看着他。
沈立冰把卤排骨推到他面前,表示一点同情和支持,“可以试试。”
“怎么了,闯了什么祸需要写几万字的悔过书?”
顾南手里拿着钥匙,站在门口。
瞬间,一道九天玄雷干脆利落地劈在言奕头上。要不要这么巧!要不要这么狗血!要不要这么电视剧!
沈立冰立刻识相地端了两个饭盒闪去了厨房。此时此刻,第三者很容易被流弹误伤,远离战场方是上策。
“你怎么回来了”言奕下意识地说出了第一句狗血必备台词,第二句是:“你听我解释”
顾南换了拖鞋,走到沙发上坐下,表示你慢慢解释我很有耐心听。
言奕在挪往沙发的短短几步路程中,脑子里一片混乱。之前想过好多次跟顾南坦白,把态度、措辞、语气都认真地设计并反复练习,力图表达自己最深沉的愧疚和歉意,却没有料到要在如此突然的情况下说出一切,让他一时之间慌乱非常。
但他随即镇定下来,不管怎么开的头,结果都只会有一个,而他早就准备好承受。所以,就这样说清楚也好。
他选了顾南身边的位子坐下,想伸手去握他,手指动了动又缩了回去。顾南注意到他的小动作,这才觉得事情可能有点严重。
“怎么了?”
“我做错了一件事,一直想跟你道歉,可是却拖了这么久,对不起。”言奕迎上他的目光,慎重其事的语气让顾南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他眉头一皱道:“别急着说对不起,先说什么事。”
“那天晚上,就是林宓燕走的那天晚上,你被车撞晕过去,醒来的时候在我家”言奕停了一下,用力捏了捏拳头,一口气说完,“那个撞你的人是我,是我开车把你撞晕的,我不是救你的人,而是伤你的人。”
说完,他盯着顾南的面容眼睛都不敢眨,一颗心悬到了喉咙口,耳边像是已经听到了开颅电钻在自己头顶嗡嗡嗡飞速旋转的声音。
顾南的眼神在那一瞬间闪烁了一下,随即沉默,原本陷入沙发里的身体变得僵直。
“顾南”言奕开口,强自镇定,“对不起,我”
言奕很想像告诉沈立冰一样,说他是因为不想看到他继续被林宓燕欺骗,不想看到他伤心难过,一时头脑发热才会做出错误的决定,想告诉她林宓燕虚荣、自私、势利、拜金、装清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可他说不出口。
那些都是借口,那些都是害怕承担责任的人以爱为名义为自己的错误推脱的借口。他自己和林宓燕又有什么两样,一样的自私,一样的自以为是,一样地对别人造成了伤害。
“我不问原因,我想我知道你当时在想些什么。但是你怎么就那么有把握不会把我撞死了?”顾南的声音很冷,冷得让他心头发凉。
“我控制好车速的!”言奕心慌地去握他的手,“我当时开着车到处找你,喊了好多声你都没听到,那个路口,那个路口转出去就有出租车了,我怕拦不到你才”
顾南将他的左手翻过来,从掌心摩挲到指尖,又滑回腕间粉红色的已经愈合的伤口,眼帘低垂,声音很沉,但仍然能听出来情绪不太平稳,“今天的锻炼做完了吗?”
“晚上的还没有顾南,你,很生气?”言奕看着他微微施力按压自己的手指,逐一压迫每根指头做屈伸练习。有些痛,可那力度很有分寸,绝对不是存心在惩罚他。
言奕心头的愧疚一层叠过一层,都快赶上必胜客的超高水果塔了。顾南对他那么好,他是多么幸运才能在这个世界上找到一个这样爱自己的男人。
“明天开始次数和时长都可以增加一倍,早上那次千万不要忘了,不要慌慌忙忙地睡到最后十分钟才起床。内衣裤不要用洗衣机,不方便洗就买两打新的,茶几下面压着外卖卡片,不要吃辣。”顾南站起来,“还有,阳台上的西瓜苗已经被你淹死了,别再浇水了。”
这是干什么?为什么要交代这些?言奕慌了,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地进了卧室,看着他打开衣柜开始收拾东西。
“你要走?”
“我回宿舍住几天。”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他的东西已经大半都搬到了这个屋子里,现在一打包才发现好多。
“只住几天你带那么多东西干什么!”言奕几步跨过去挡在书房门口,不让他进去收拾书和电脑。
顾南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看着他说:“你的生活已经能够自理了,不需要我照顾。”
“你是要分手?你打算用这个来惩罚我?”言奕激动地浑身颤抖,扣在门框上的手指关节发白,“我知道自己得承担后果,可是这不是我预计的后果。你打算就这么干净利落的抹掉我们之间的一切吗?”
顾南面色一沉,眼里也有火气,“你预计是什么后果?你以为我会骂你一顿?揍你一顿?或者,操你一顿?然后又黏黏糊糊和好如初?然后你下次一时发昏又跑去把谁谁撞晕,给哪个谁下个药让人家上你?或者一时冲动不经医生指导把病人的某个病灶给切掉了?不经家属同意把某个癌症末期病人的呼吸器给停掉了?言奕,你二十六了,不是十六,做事情能不能不要那么冲动。”
言奕扣在门框上的手无力地滑落下来。他有时候是容易头脑发热,可是,那都是跟他有关的时候啊,怎么可能会拿工作上的事情开玩笑。
“我们之间开始得太混乱,这不是一段认真的感情应该有的样子。既然今天什么都说明白了,不如各自冷静一下。”顾南收起书桌上的资料和笔记本电脑,擦过他的肩膀出了书房。
言奕低沉地说:“我一直都很认真,从头到尾都很认真。”
顾南打开大门,回头看着他说:“言奕,我珍惜我们之间的感情,所以我不愿意让猜忌、怀疑、怨恨这些情绪毁了这份感情,我们必须分开一阵子。”
“那你还会回来吗?”言奕站在原地没动,知道顾南一旦做出了决定就再难更改。
“我本来,就只是在你不方便的时候来照顾你。”对于校外同居这件事,顾南其实并没有太大顾虑,他并不是一个特别在意旁人眼光的人。但他同时也是一个遵守规则的人,既然校方不允许本科生校外住宿,那么他也应该回宿舍去了,只不过提前了一些日子而已。
他和言奕的未来还很长,不急在这一时。可是,言奕也该得些教训了,要不然他冲动的毛病永远也改不了,迟早会闯大祸。
然而言奕却将他这句话当成了委婉的诀别,脑子里顿时一片迷茫。原来,这些日子以来的所有温柔体贴,所有深情缱倦,所有默契与快乐,都是因为照顾?因为同情他有可能会成为残废?因为不忍心见他断送梦想和前途?
原来这所有的一切美好都是镜花水月的幻想,都是他意淫出来的?
正在慌乱与悲伤的当头,额头上突然一痛,拉回他涣散的神智。原来是顾南从大门边走了回来,放下手里的东西,用力地在他额角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