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辰作者:墨黑花
第2节
顾淮阳还在内心挣扎,副导演跟片场的工作人员报备,「各部门准备,下场戏马上开拍!」见顾淮阳愣着不动,不由地催他,「快换服装,拍完之後还有工作。」
替身演员通常不会露脸,为此演员身形相似就能拍,顾淮阳跟陆衡年纪相仿,身形也相似,换上服装化好装能拍就行,这是副导演为何同意让顾淮阳替的原因。
第12章
顾淮阳大概也看出了导演的心思,就没再多说什麽,抬起头望向聂明远,聂明远依然目光含笑地看着他,他莫名的慌张起来,匆忙走向化妆间。
换好服装化好妆,顾淮阳走了出来,因为是替身的戏份,服装与妆容是最简单的,却是非常适合古装扮相的演员,锋利有型的眉毛,黑漆漆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淡色的嘴唇,简单的粗布衣衫,依然掩饰不住英挺的姿态,所有人的目光情不自禁的落在他的身上,阳光里的他侧脸上有着绒绒的汗毛,乍看起来温暖动人。
聂明远目不转睛地看着顾淮阳,副导演惊诧於顾淮阳还在跑龙套,看着顾淮阳走向岸边,便将注意力集中在监视器前,「各部门准备!」所有工作人员回到岗位。
顾淮阳调整好情绪集中在拍摄里,这一场戏他很熟悉,毕竟陆衡在片场演了很多遍,他知道自己需要替的是哪一部分,待导演喊「a!」就跳下水。
春天的温度不算高,跳到湖里时衣服就湿透了,冷冰冰的粘在身上,顾淮阳僵了一下,又面不改色的游到湖中,一把抓住要投河自尽的女演员,紧接着就往岸边游去。他的动作灵敏、迅捷、毫不拖泥带水,符合人物所要传达的稳重性格,副导演在监视器前满意的笑了,当顾淮阳上了岸,就让扮演老鸨的演员跟顾淮阳搭戏。
看着突如其来的变化,陆衡面露惊异,依照导演的要求顾淮阳只是替他落水的戏份,可目前的状况,是要让他继续发挥?他急忙往监视器走去。
顾淮阳同样存有一丝疑虑,抬起头望向监视器所在的位置,副导演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表演,而後不等顾淮阳有所反应,扮演老鸨的男演员就冲了出来。他用那张涂着艺伎一样粉白的脸,看着昏迷中的姑娘,又看着浑身狼狈的顾淮阳,怒气冲天地骂,「怎麽回事?你是要造反吗?!」踢了一下姑娘,「起来!我花那麽多银子买下你,可不是要你来寻死。」见姑娘没醒,又一脚踢过去,活像踢垃圾一般。
顾淮阳知道坊里的姑娘寻死之後的下场,也知道待在乐坊的自己身不由己,为了活下去此刻要做的是沈默,可看到老鸨的粗鲁动作,知道姑娘醒後指不定要被肆意虐待,带着一丝不甘与怒气,跪在地上求情,将所有过错揽在自己身上,「一切不关她的事,是我跟她有私情,又没办法带她离开,她被客人侮辱也没能出手相救,所以她才会寻死……」
「原来是你,要不是你,她哪有勇气!」话落,老鸨一脚将他踢入湖中,「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从湖里出来!」
「停!这场戏非常好!」副导演满意地喊卡,又转身跟身边的陆衡说,「顾淮阳的表现不错,有抓住角色的神韵,你这麽演我不会ng。」
陆衡的面色登时阴晴不定,说:「我知道了。」因为顾淮阳是工作人员,为此知道拍摄的内容,可他演得那麽出色,稍稍让他不是滋味。
「接下来到乐坊拍内景,你要好好表现。」
「我会的。」陆衡面色坚定。
於是,副导演没让陆衡重新演绎一遍,他觉得顾淮阳演的很好,且这部分的镜头短暂,後期处理一下,观众就看不出是替身完成,因而让工作人员收拾道具。
顾淮阳跟旁边的工作人员说「辛苦了」,说这些的时候他还泡在湖里,工作人员忙着收拾器材,没有人抬眼看他一下,也没有人说「你也辛苦了。」工作人员都忙着手上的活赶下一场,顾淮阳因为目前从事幕後的工作,倒没将对方的态度放在心上。
惟有女助理不时望向他,顾淮阳的体格很好,由於方才在湖里的卖力表演,青色的腰带微微松垮,露出宽阔的胸膛及明显的腹肌,随着他潇洒上岸的动作,匀称有力的身体散发着男性独有的魅力,他除了做替身也能当男演员的裸替,那样围观时福利更多,足以让很多女人直视他充满雄性荷尔蒙的身体而无法呼吸。
女助理不要脸的想着,拿起毛巾要过去,脊背突然一凉,一道阴冷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顺着那道目光望去,看到聂明远目光如鹰地盯着她,她心里一跳,登时夹着做贼心虚的尾巴冲向内场,好似有魔物追着她喷射毒液一般,不到几秒就没了影子。
第13章
片场是露天的湖边,四面通风,顾淮阳弯腰将衣服上的水拧干,因为是唐朝的衣衫,衣摆袖口很长,不做这样的处理,每走一步就跟自动洒水机一样,他一边拧干身上的水珠,一边忍着寒意等工作人员走完了回後台。
一件白色浴袍落在身上,顾淮阳抬起头,看到聂明远那张美丽的面容,顾淮阳愣了一下,聂明远的瞳眸波光潋灩,「辛苦了,你拍的很好。」
「……」一股暖流猛地窜入顾淮阳的心里,意外聂明远会与他说这样的话,他不是应该高高在上,对所有人都摆出拒人於千里的姿态,可此刻他就站在面前,直视着他,在他专注的视线里他冰冷的双颊涌起了热度,不知所措的低着头。
聂明远的目光落在他湿透的身体上,想起拍摄时他被踢到湖里,不由地问,「有受伤吗?」
「没有。」顾淮阳挠了挠头,看起来有些腼腆的样子,似乎很少被问这样的问题,因为拍戏时与其他演员有肢体冲突,对手不会很使劲,只是受点皮肉苦。
聂明远的白皙脸庞闪过一丝狼狈,觉得对顾淮阳有着过多的在意,以前他几乎没问过演员这样的问题,他轻柔的对顾淮阳说,「去把衣服换了,不然会生病的。」
「嗯。」顾淮阳拉紧身上的浴袍,觉得聂明远是难得温柔的人,尽管内心里谴责自己的判断过快,可聂明远每次的出现都温暖着他,他抬起头说,「谢谢你。」
聂明远笑了笑,随後就说,「上次的邀请没过期吧?」
「啊?」顾淮阳困惑地看着他。
聂明远微微眯起深邃的瞳眸,「一起吃饭的事。」
「原来你记得。」顾淮阳备感意外,上次因为他告诉自己购买瓷杯的地址,很快的就买到实惠而相似的回剧组,而作为谢礼要请他吃饭,可那时根本就没放心上。
聂明远说,「当然,这是重要的事。」又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还是你有约?」
「我没有约会。」看着温文有礼的聂明远,顾淮阳几乎难以抗拒他的要求,淡笑着说,「晚上一起吃饭吧。」
聂明远的唇边浮起了一抹笑意,「下班後,我在停车场等你。」
等顾淮阳换好衣服,无意间看到镜里的自己还带着妆,便用湿巾擦了一遍脸,还是很油腻的感觉,化妆师给他上的是淡妆,但为了怕落水时妆花掉,粉底上的很厚,只是看起来像淡妆,擦了一遍之後,脸上还是不舒服,一瓶白色的乳液递过来,顾淮阳惊愕地抬起头,见陆衡站在身边,说:「用它卸妆吧。」
「不用了。」顾淮阳摇头,意外陆衡跑来跟他说话。
陆衡看起来善解人意,「这是化妆师给的,剧组的演员都能用。」
顾淮阳盛情难却,只得接下,陆衡随即一笑,「谢谢你做我的替身,落水的戏我不能拍。」顿了一下又说,「你拍的很好。」
「没有,你过奖了。」顾淮阳谦虚地说,他不是剧组的演员,意外的替陆衡拍了一场戏,拍的好导演满意,可,陆衡也会为此觉得他抢风头。
「你的表演很有张力,有机会告诉我如何拿捏角色。」
顾淮阳哪里敢教他如何拍,依然谦虚地说,「只是碰巧导演满意。」
「那倒也是,不然怎麽会做幕後。」陆衡轻笑一声,看似不经意的一说,言语里却透着一丝挖苦。
顾淮阳沈默不语,没有因为他的暗讽而生气,陆衡欲要说什麽,门外响起助理的声音,「陆衡,导演让你准备下一场戏。」
第14章
「知道了。」陆衡应了一声,转过头跟顾淮阳说,「一会儿片场见。」
「嗯。」顾淮阳应了一声,看着陆衡一溜烟地跑出化妆间,开始加快速度的卸妆。卸好妆回到乐坊,剧组正拍内景的戏。或许是要洗脱自己演技差的嫌疑,陆衡卖力的演,因而拍的很顺利,副导演拍了要完成的部分就收工。
收工之後,顾淮阳来到停车场。乌泱泱的车海里不知聂明远的轿车是哪辆,顾淮阳又没他的联系方式,只得依照先前说的在停车场等,一边胡思乱想着,真的要跟他吃饭?感觉很不可思议。他从没想到聂明远将吃饭的事放在心上,吃饭应该是朋友之间的行为,可他们这样的关系,难免有些奇怪。
但他是以吃饭答谢恩情,没必要过於紧张,可应该去哪里吃饭,才不显得有失风度,顾淮阳思索着附近的有特色的餐厅。一辆黑色的罗尔斯轿车停在身侧,顾淮阳低头望去,黑色的玻璃窗滑下,聂明远那张美丽的面容映在眼底,「上车吧,我们现在去餐厅。」
顾淮阳有些意外,说是自己请他吃饭,可现在的阵势是聂明远做决定,不由地问了一句,「要去哪里的餐厅?」
「到了你就知道。」聂明远莞尔一笑。
既然他决定了,再说别的也於事无补,何况也想不出要去哪里的餐厅,就依照聂明远的提议去他想去的餐厅,毕竟请聂明远吃饭的时候,自己不是主角,吃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聂明远吃好喝好,最後他来买单就行。想到这里,顾淮阳打开车门,弯身坐了进去。
车内有着低调的奢华,水晶灯在车顶光彩夺目,清柔的光芒折射在宽敞的後座里,闪烁在聂明远同样夺目的鸢尾色发丝上,看起来是那麽得美好,又隐隐的有股野兽般的气息,顾淮阳不知为何有这样的感觉,一时拘谨的坐在聂明远身边,鞋底是柔软细糯的长毛脚踏,顾淮阳几乎不敢用力踩下去,觉得自己会弄脏它们。
这是他初次坐如此高级的车,车里的空间很宽敞,宛如一个独立的王国,可以平躺休息,还有可视机能电影,四五个人上车也不会拥挤,足以让坐进来的人感到很舒服。
顾淮阳却觉得有点闷热、万般不自在,或许是身边坐着聂明远的关系。但相对他的忐忑不安,聂明远就惬意自持。他优雅的坐在那,光洁的面容有着欧洲人的深邃轮廓,不管怎麽看都是比女人还要妖艳的男人,但王者般的气势让人不敢直视他,他对司机下令。
「开车。」
黑色的轿车如钢铁般的鲶鱼似的驶向公路。顾淮阳透过後窗镜看向驾驶坐的司机,司机笔挺地端坐,目不斜视,自始至终没往後座看一眼,他被训练得像一只德国猎犬。
倘若前方货车顶上违规绑着的冰箱绳结松了,轰隆一声掉下来,一般人会急转弯的避开,甚至会因冰箱发生车祸,但聂明远的司机在没得到指示之前,只会毫不留情的冲过去,让冰箱为他让道。之所以有这样的感觉,是司机的气势很锐利,依稀感觉得到他常年跟随的聂明远是什麽性格,但认识聂明远以来他都如绅士一般,难以想像他有不近人情的一面。顾淮阳转过头问,「还没到吗?」
「很快就到了。」聂明远的声音轻柔如水。
二十分锺後,轿车停在一家餐厅门口,餐厅位於地下一层,走下一段弯曲的楼梯,面前是淡绿色的玻璃门,服务生见客人来了就拉开。
顾淮阳跟着聂明远进去,首先看到的是吧台,旁边是葱翠的常春藤,再往里有很多方形餐桌,桌上铺着带花纹的桌布,环境明快而又美观,l型的沙发围绕着方桌,蓬松的质感看起来异常的柔软。
餐厅里的客人不多,两人找了位置坐下,服务生送来菜单,餐厅的菜肴被做成精美的画册,画册上的菜肴精致绝伦,同样也贵得令人发指,顾淮阳胆战心惊地看着上面的价格,倘若将那些价格化为一把锋利的匕首,他当场就得毙命。
「有什麽想吃的?」聂明远问。
仅凭自己身上带的那点钱,一个人都不够吃,顾淮阳的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感觉到聂明远投过来的视线,顿时羞愧的低着头,「要不,我们换一家好吗?」
第15章
看着头都要低到菜单里的顾淮阳,聂明远没办法看出他的心思,问,「怎麽,不喜欢吗?」
「我身上的钱不够……」顾淮阳的声音小到自己都要听不见,他是想真心的感谢他,可这顿饭吃下去,结帐时拿不出钱更丢人,而不给聂明远理由实在说不过去。
「你不会以为真的要你请。」聂明远失笑地看着他,轻车熟路的点了餐,又跟顾淮阳说,「既然是我带你来的,理应我来承担。」
「这不太好吧……」当初是自己说的要请他吃饭,怎麽能因为这样的理由而变卦。
「菜已经点了,离开也不好吧。」
顾淮阳耸拉着脑袋,说:「对不起。」
「不用道歉的。」聂明远眼底的光芒潋灩迷人,初次遇到因为不能请他吃饭而备感歉意的人,也看得出顾淮阳是诚心要请他吃饭,而他开始就没做这样的打算,他看着顾淮阳,说:「吃了这顿饭,就当交你这个朋友。」对他有自己都没能察觉的关心,也喜欢跟他相处的时间,因而,希望以後还有见面的机会。
「朋友!?」他想要连饭都请不起的朋友?就在刚才他还丢人的告诉他没钱在这吃饭,这种一点都不绅士的行为他自己都唾弃,但聂明远却给了笃定的答复。「当然。」
「为什麽是我?」顾淮阳晕眩了,不明白聂明远为何选择自己,就连帮他时都没有丝毫的犹豫,怎麽说都太好了,这样的态度隐隐让他有些不安。
「其实,我没什麽朋友。」聂明远的目光透着一丝落寞,「我最忙时在公司与片场来回奔波,然後跟制作单位谈合同,一天里我能辗转不同的场合,回家泡在浴缸里就睡着了,我的私生活很少,我想有一个在我空闲时陪我吃饭的朋友。」
「我可能不如你所想的好。」他那麽高高在上,光芒四射,站在他身边的自己如孱弱的萤火虫,顾淮阳知道自己不该如此自卑,可现实里他们是不同世界的人,因而,对於跟他做朋友的事就觉得受宠若惊,乃至不可能相信。
聂明远微笑地看着他,「你跑来剧组借服装时,我想到刚做传媒的自己四处跑订单,跟不同的人谈合作,但总被各种理由打发。看到你来剧组借服装,站在不远处跟保镖说着好话,一脸紧张不安的样子,我就决定帮你。」
顾淮阳惊愕地看着聂明远,不由地笑了,「原来你不是意外帮我。」
「我相信缘分的存在,第一天遇到你,你卖力的为工作努力,第二天就来了我的剧组,我不知道你上份工作出了什麽问题,但我认为你的品行没有问题,我想有你这样的朋友。」
「……」顾淮阳哑口无言,初次遇到口才这麽好的男人,且说的话让你感受到他的诚意,不像那些油嘴滑舌的有钱人,眼底带着居高临下的蔑视,似乎跟他做朋友就得跪地言谢。
餐厅里播放着舒缓的音乐,服务生将菜肴摆上桌,美味的日式料理,鱼子酱,烤鳗寿司卷,烧汁焗生蚝,烟肉鸡蛋煎饼,咖哩烩牛肉,海鲜沙拉,风味可丽饼,甜点是巧克力蛋糕……空气里散发着一股诱人的香气。
顾淮阳不敢想像这顿饭要花去多少钱,哪怕不跟聂明远做朋友,吃了这顿饭都要想着如何还给他,一时备感压力,没想到聂明远如此豪爽,尽管这顿饭的价格在养尊处优的聂明远面前,可能头都抬不起,但在穷屌丝的自己眼中就跟炸弹一样。
聂明远温柔地说,「快吃吧,你也饿了。」
「嗯。」顾淮阳战战兢兢地拿起餐具,感觉握在手里的刀叉都比黯淡的自己明亮,他从没吃过这麽高级的料理,哪怕发工资了也不敢随便挥霍,就连平时出门逛得口渴了,也会义无反顾的走入比较便宜的大卖场,为买一瓶矿泉水而排队买单,他就是这样的小屌丝,对生活里的支出尽量的能省则省。
第16章
想想都觉得丢脸,请聂明远吃饭的钱都拿不出,可聂明没有为此而瞧不起他,相反客气的说要做他的朋友,渐渐的顾淮阳不再那麽紧张,偶尔还会看向聂明远。他应该是很纯粹的洋人,细致的五官,金色的瞳眸,鸢尾色的发丝,轻易的与亚洲人区分,只是好奇於聂明远的中文为何那麽流利,便问,「你的中文跟谁学的?」
「我的母亲。」
顾淮阳惊讶地看着他,聂明远微笑地跟他解释,「我父亲是英国人,母亲是华人,我在家跟母亲用中文交流。」
顾淮阳不由地说,「难怪你中文这麽好。」原本以为他是外国人,没想到他有一半的中国血统,而他的容貌细看就精致绝伦,全然是融入了父母的完美基因。
「跟你比差很远。」
顾淮阳受宠若惊,「怎麽可能……」
「我的交流没问题,书写有一些困难。」
「那你工作时怎麽办?」
「最初是将中文翻成英文,慢慢的认识了一些字,只要生僻字不多,办公就没问题。」
有的生僻字他也认不出,更何况深受西方教育的聂明远,顾淮阳望着聂明远混血儿般的美丽面容说,「你很了不起,我有你这样的毅力,英文肯定很溜。」
「只要你想,同样会成功。」聂明远的眼底流淌着笑意。
「那太难了……」顾淮阳嘀咕了一句,他的英文很普通,正确的说念书时每一科都成绩普通,虽然上课认真听,暑假也一天到晚泡在补习班,笔记做了一堆,可成绩还是上不去,再怎麽努力都像原地转圈的笨蛋,後来考上电影学院,是表演成绩优秀,加上刚到分数线的文化分,就上了电影学院的表演系。
聂明远看着他埋头吃饭的样子,嘴角边泛起浅浅的笑意,似乎很享受与他相处的时光,闲聊着打听起他的事,「你以前拍过多少戏?」
顾淮阳抬起头,不答反问,「你知道我是演员?」
「我看过你的简历。」人事部将他的资料传过来,对他的情况大致有所了解。
顾淮阳恍然大悟,难怪副导演知道他是电影学院毕业的学生,又有拍戏的经验,只怕是聂明远告诉他的,不然以副导演平日里的忙碌,哪里会注意到他的存在。「我拍的是小角色。」他说。
聂明远不动声色地问,「你没参加试镜吗?」剧组的配角多是公开甄选,有实力的就能上。
「去过,角色不合适,还有一些其他的原因。」顾淮阳的神色有些尴尬,他没有经纪人,大部分角色是自己联系,他没办法亲自考量剧组的资质,只觉得接到面试是一次机会,几乎都是怀着激动的心情奔赴现场,为此遇到被连哄带骗的经历。有剧组高价请他拍戏,去了才知道要拍三级片,出於职业道德,他拒绝了。
有剧组招演员要先交纳保证金,说保证金是食宿费,交了以後开始就有戏演,每月有固定薪酬,後来去剧组发现被骗了,刚去时有戏演,後来几乎天天闲着,而当初说的固定薪酬是按上戏天数算钱,他拍戏的天数屈指可数,可想而知,到手的那笔钱还不够生活。
但这样丢脸的经历不好跟聂明远言明,总觉得不该跟他说得那麽详细,他们还没到无话不说的程度,而聂明远没有穷追不舍,只是问,「所以你转行做幕後?」
「是的。」顾淮阳没有否认。
聂明远的目光变得深不可测,「你想做演员吗?」
「顺其自然,有份稳定的工作我就很满足了。」顾淮阳神色平淡地说。
「你倒容易满足。」聂明远眼底的笑意变得深邃,之所以问顾淮阳,是以前问接近他的艺人,多是惊喜的跟他说成为演员是梦想,倘若他有好的角色就推荐给他,而顾淮阳似乎被生活磨砺得宛如平滑的石头,他不贪婪、也很诚实、对他的每一个问题都没有回避,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就不妄图想从他身上得到什麽。
吃过饭之後,时间尚早,离开餐厅时聂明远问,「有想去的地方吗?」
「没有。」事实上他晚上很少有活动,为了隔天有充沛的精力,多是早早回家休息,但既然聂明远问起,也不想扫他的兴,又问了一句,「你想去哪?」
「去酒吧如何?」聂明远直视着他,等他表态。
第17章
「我不想去酒吧。」酒吧跟朋友去过,印象里热闹而混乱,他不是特别喜欢那样的地方。
显然顾淮阳比所想的简单,看起来就不像混娱乐圈的人,聂明远优雅一笑,又向顾淮阳发出邀请,「朋友送了我两张话剧票,现在去刚好开场,一起去吧。」
「可以吗?」顾淮阳受宠若惊地问。
聂明远微笑地说,「嗯,今晚不看票就作废了。」话落,带着他上了轿车。
司机很快将他们送到剧院门口,顾淮阳跟着聂明远往厅内走去,剧院是专门用来表演戏剧、话剧、歌剧、音乐等场所,今晚剧院上演的是话剧。检票时,顾淮阳专注地看着要上演的话剧简介,聂明远回来时给他带了一杯咖啡,看着他备感兴趣的样子问,「以前演过话剧吗?」
顾淮阳笑了笑,「如果学校的表演也算,有过几次机会。」念书时因为专业的关系,常参与学校组织的话剧表演,也去过小剧院演出,但规模没这麽大。
聂明远望着顾淮阳,大概知道为何他能投入到拍摄里,普遍来说,演过话剧的演员出演影视剧,多能诠释好角色,话剧对演员的要求很高。而顾淮阳有表演话剧的经验,能够塑造好所要展现的角色,倘若放弃演员的身分不免可惜。
话剧的表演很精彩,顾淮阳看得非常投入,他的侧脸有着完美的轮廓,黑漆漆的眼睛在忽明忽暗的光线里闪烁着漂亮的色泽,焦糖色的发丝自然的落在额头上,鼻梁高挺得让人想去抚摸,而那弧度优美的嘴唇又引诱着聂明远的视线落在那里,显然比起正在上演的话剧,身边的顾淮阳要更吸引他的目光。
落在身上的专注视线,令顾淮阳有些不自在,转头看向聂明远,聂明远正认真地看着舞台上的演出,难道是自己过於敏感?顾淮阳的目光又回到舞台上。
话剧结束时,观众们往出口走去,低声议论着话剧的精彩之处,突如其来的停电让所有人陷入惊慌之中,挤的挤、推的推、乱哄哄的,顾淮阳跟聂明远被挤在人群里。「怎麽停电了!」
「谁来处理一下!」
「该死!你踩到我的脚了!」
「对不起、对不起!」
黑暗里看不到彼此,无意间顾淮阳踩到一个人的脚,那人不满的骂着,顾淮阳慌忙跟对方道歉,又被身後的人往前推,前面的突然往後退,顾淮阳躲闪不及,硬生生的撞到对方的脊背上,瞬间而来的冲击令他眼冒金星,没给他缓冲的机会,後方的人群又推着他往前挤,他感觉快要无法呼吸,像被囚在密室里一般。
一双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胳膊,下一秒,他被拉出人群,那强硬的力度令他收不住脚,狼狈的落入一个宽阔的胸膛里,对方身上弥漫的kle香水味扑面而来,顾淮阳欲要推开他,头顶的灯再次亮了,顾淮阳一下子眯起眼,缓过冲击之後,抬起眼就看到聂明远那张毫无瑕疵的脸,一瞬间灵魂吓得像要从身体里飞出来。
怎麽会是他?还跟他贴那麽近。聂明远看起来就是那种神圣不可侵犯的人,现在跟他这样抱在一起,他要生气了怎麽办?顾淮阳焦急地推开聂明远,与他保持一段安全的距离,聂明远直视着他,金色的瞳眸里有着某种难以描述的感情,是顾淮阳所不懂的,他说,「没事吧?」
「没事。」顾淮阳连忙跟聂明远说,且脑子迅速的转动着要如何向他道歉,一双纤长优美的手落在他的脸上,轻擦着他的鼻子,担忧地说,「有些红,疼吗?」
惊愕地看着聂明远此时的举动,顾淮阳的心脏险些跳到喉咙口,几乎快要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不疼。」
「需要去医院吗?你的脸也很红。」聂明远的目光没从他身上离开一秒。
「不用去医院,我很好!」顾淮阳的音调登时拔高,像突然被热水烫到而发出的声音一般。
聂明远注视着他红得不太正常的肤色,问:「真的吗?你看起来不太好。」
「不用担心,我很快就好。」顾淮阳在他的视线里变得着急起来,紧接着感觉自己的脸升腾起一股热气,不用看都知道自己脸红了,真是的,冷静一点!
见顾淮阳客气的拒绝自己的提议,聂明远不便多说什麽,带着顾淮阳往出口的方向走去。
剧院的工作人员跟经理疏散着入口处的观众,「现在供电回覆正常,大家不要挤,请按秩序走出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