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辰作者:墨黑花

第5节

她被感动了，不仅仅是手里的钞票足以现在就收摊回家睡觉，而聂明远服务的对象尽管不是自己，她却像看电影一般幻想自己站在他的身边，呼吸着他胸膛里散发的高级香水味，被他捧在手心里呵护着，电影里的那些假大空情节似乎都能发生在身边，她低下头看着着钞票，苦笑的想男人只怕没有买过小笼包，也不会吃。

银色的保时捷奔驰在公路上，车厢里十分的舒坦，顾淮阳坐下来就不想动，加上本身睡眠不足，整个人就像干枯的植物般四仰八叉地瘫在田地，同比起来，清早就来接他的聂明远显得面色红润、精神焕发，像极了那些背着巨大旅行包的外国游客，不管何时都精力充沛，你让他绕着城市跑马拉松都没有问题。

“你的精神真好。”顾淮阳不禁说了一句。

聂明远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疲倦，不禁担忧地说，“你的气色不好，昨晚没睡好吗？”

顾淮阳怕自己说没睡好而被追问原因，就打起精神跟聂明远说，“睡的还好。”又看着保鲜盒里的小笼包说，“这是我吃过的最贵的早点，你给的钱太多了。”

第50章

聂明远不甚在意，像那不过是一件小事，”没关系。”

顾淮阳有些明白为何摊主见到聂明远会高兴，在她的眼里聂明远是上流社会的人，哪怕不做这笔生意也欣赏到了美男子。他见过较劲的有钱人，跟流动摊位买早餐少补两毛都要斗鸡一般争，理所当然的摊主的白眼都要翻到天灵盖上，有时，有钱人不见得好说话，更别说随意的挥霍物质。他问聂明远，”你很少买早点吧？”

聂明远简洁地说，”很少。”

“那你吃过早点吗？”顾淮阳问。

聂明远愣了一下，还是很快地说”没有”。顾淮阳登时热情地说，”那你要尝尝看，她做的小笼包非常好吃，我经常买来做早餐。”顿了一下，又想起什么似的低着头，”忘了你喜欢西餐，只怕吃不习惯。”何况还是路边小吃，追求生活质量的聂明远只怕也瞧不起，一时间顾淮阳涨红了脸，为自己的提议感到莫名的羞耻，甚至没勇气再抬起头，羞耻，太羞耻，早知道不说那么多了。

聂明远目光含笑地看着他，”可以的话，我想尝尝。”

顾淮阳的胸腔里滚过一阵热流，被聂明远温柔的态度安慰到了，倘若他不吃也没关系，他却积极地响应自己，没有嫌弃他吃的早点，伸手将保鲜盒递给聂明远。”请用。”

聂明远转过头，见顾淮阳眼中一片诚恳，顿时饶有兴致地说，”我现在开车不方便，你能喂我吗？”

顾淮阳隐隐觉得有些不妥，认为这样的行为是异性之间的，但朋友的话没有关系，何况聂明远因为开车不方便吃，而自己吃也挺不好意思，伸手拿起保鲜盒里的小笼包，亲自递到聂明远的嘴边，”尝尝吧。”

聂明远没想到顾淮阳真的喂他，金色瞳眸里的笑意都蔓延至眼角，张嘴吃掉他喂的小笼包，小笼包做得精致，皮薄卤足而鲜香可口，不禁称赞道，”好吃。”

“真的吗？”顾淮阳高兴起来，微笑的时候，怎么看都是青春洋溢的样子，深深的感染着聂明远，聂明远忍不住又让顾淮阳喂了几次。

小笼包是好吃的，顾淮阳伸手过来时，鼻尖是他指尖散发的清冽气息夹杂着鲜美的食物香，让聂明远分不清是喜欢小笼包还是喜欢如今的氛围，只觉得这样的早餐让他非常留恋，吃掉小笼包时，又意犹未尽地舔去顾淮阳指尖的酱汁。”很美味。”

“……”顾淮阳的俊脸红得如熟透的西红柿一般，怔怔地看着聂明远，看上去害羞而失措，颤抖的浓密睫毛让他显得楚楚可怜的。

聂明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说：”我不是故意的。”顾淮阳有些尴尬，扭过头笑了笑，”嗯，没关系。”

轿车内的氛围莫名得陷入安静，闷热而狭窄的空间里，聂明远感到浑身燥热起来，又不敢去看顾淮阳，就这么直视着前方的道路，操纵着档位的手飞速的变动着，那种将事情掌控在手的感觉令他有种无上的愉悦，可面对顾淮阳就没办法随意的控制他，察觉到气氛变僵，想着要跟他说些什么才好，顾淮阳的手机铃声响起。

顾淮阳掏出手机一看，是小陈发的短信：你到哪了，最迟几点到片场？

因为聂明远来找他没来得及给小陈打电话，只简单的发了短信回复他出门了，而他以前去过新城区的影视地拍过戏，知道行程有多久，便发短信告诉他很快就到。

聂明远见他专心地发短信，不由地问了句，”朋友的短信吗？”

“是小陈的短信，告诉我拍摄的新场地。”说着，顾淮阳疑惑地问，”按照场景不是应该在影视城拍吗？为何要调整到其他场地。”

“副导演要在影视城拍其他戏，会耽搁很久，karl就换了拍摄场地。”聂明远将原因告诉他，因为这样剧组分成a组、b组、遇到这样的情况就不会让演员干等。

顾淮阳好奇地问，”那么今天是a组导演拍戏？”

“是的，你好像没跟他拍过？”

顾淮阳浅浅一笑，说：”没有，一直待在b组。”

见他提起b组就轻松的样子，聂明远的神色若有所思起来，”你喜欢跟b组拍戏吗？”

“副导演人不错，很专业。”顾淮阳调整了一下坐姿，同比前几次的局促，现在的自己放松多了，甚至愿意跟聂明远谈起工作的事。

聂明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看起来你对他印象很好。”又问起他以前合作过的导演，顾淮阳开口与他谈论着，气氛不似先前那么沉闷，偶尔还夹杂着笑声。

第51章

新城区的片场在郊区，同比影视城现代剧、古代剧都能拍的建筑物，这里只能拍摄古装剧、历史剧、建筑物不多，但标志性的建筑像山峰一般稳固，比如金碧辉煌的宫廷，以假乱真的青楼别院，飞沙走石的战场，来此的多是拍古装剧，先前a组在新城区拍了沙场征战的戏，一部分文戏也在这里拍，a组就搭了一个乐坊。

花了两小时到达新城区，倘若不是聂明远送他来，顾淮阳想赶公交车来准会迟到，下车时又连声向聂明远道谢，聂明远笑着说，”不用客气。”

“应该的。”顾淮阳依然礼貌地说。

聂明远看着他，又顺其自然的提出邀约，”收工时一起回去吧。”

“会不会太麻烦了？”顾淮阳下意识地问，原本坐车来剧组就很占便宜了，回去时还要坐顺风车实在让他不好意思，但聂明远总能用客气的态度说服他，”没关系，多一个人而已。”

“谢谢你。”顾淮阳微笑地道谢，聂明远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我带你回剧组。”

“我知道剧组在哪，你要有事不用送我。”顾淮阳知道聂明远来剧组是为工作，再加上被其他人注意到他跟自己走在一起也不好，便客气地拒绝了他的提议。

聂明远明白他顾忌什么，就没有再勉强顾淮阳，”我在办公区处理公事，有事联系我。”

“嗯，好的。”顾淮阳知道这是客气之词，就没真的放在心上，又跟聂明远说了几句，就离开停车场向片场的方向走去。

而聂明远有工作在身就去了剧组的办公区，到了办公室将本该跟顾淮阳一起吃的英式泡芙给karl，karl没想到聂明远那么好心，受宠若惊地接过来，根本就没想到那是因为聂明远吃过了，又因顾淮阳买了喜欢的小笼包而没办法拿出来一起分享，他对顾淮阳不是一般的用心。

顾淮阳来到片场时见工作人员在布置乐坊，看起来跟b组的乐坊一模一样，顾淮阳礼貌的跟他们打招呼，有工作人员是b组跟过来的，是制片组的ken，专门负责剧组的现场布置跟道具，ken知道顾淮阳脾气好，自己又挺喜欢他的，端起一盘糕点给顾淮阳，清秀的脸蛋上是天使般的光芒，”吃早点了没？我请你吃糕点。”

“我吃过了，谢谢你。”顾淮阳客气地说，又问ken化妆间在哪，ken没想到顾淮阳会拒绝他给的糕点，撇撇嘴，还是指了一个方向给他。待顾淮阳走后，他身边的助理就数落道，”你想欺负老实人，也不想想他又不傻。”

ken义正言辞，”我没说他傻。”

助理无力地吐槽他，”那你拿道具糕点给他干嘛？”

“就搭讪呀，一点浪漫都不懂。”

助理：”……”

其实要在以前顾淮阳会接过ken递过来的”糕点”，他是那种无法拒绝别人好意的人，但也清楚剧组的很多道具是假的，比如假山是泡沫做的，刀子是粉刷的，食物是塑料的，当然食物为了追求逼真也会混入真的，以至于有时吃到食物有时吃到道具，而他刚入行那会儿因为道具还闹过不少笑话。

有场戏是他演的乞丐吃水果，当时道具师给的提示不明确，那水果特别逼真，他往嘴里一咬，马上就往旁边一放，水果是塑料的，牙齿都差点磕坏了。后来有了经验，哪怕道具师不提醒也知道哪些不能吃，比如一大盘摞上去的糕点，果盘，就都是假的，真吃牙齿受不了，诚然看到ken递给他的糕点，就猜八成是道具。

而这样的玩笑顾淮阳没有放心上，他按照ken说的来到化妆间，见到等候多时的助理小陈，小陈见他来了，高兴地迎上去，”早上好，我还以为你要晚点。”

“早，晚点了我会告诉你。”顾淮阳笑着告诉他，小陈拎起手里的保温盒，说：”我给你准备了早餐。”

顾淮阳意外他准备了早餐，又不好拂去他的心意，便接了过来，”谢谢，以后不用费神，我在路上会吃早餐。”

“路上的没营养，演员拍戏那么辛苦，没有体力怎么支撑得住。”

“我的体力很好……”说着却接连打喷嚏，小陈眉心一皱，关心地说，”你不会是感冒了吧？”

“好像是，但不会影响拍戏。”可喷嚏停不下来，这样下去可不妙。

见状，小陈在随身携带的收纳箱里翻出感冒药，又倒了一杯温开水给他，”感冒拖下去会更严重，先把药吃了，午时休息会儿，就会好起来。”

“嗯，我知道了。”顾淮阳感激地接过药，没想到身为助理的他随身携带着药物，看起来以前跟过很多艺人，知道如何做助理才不会忙得焦头烂额。

第52章

此时，工作人员陆续来了后台，吵吵闹闹的，小陈见顾淮阳吃了药，便说，”我去把你的服装拿来，等你吃完早餐，我们就先换服装。”

古装比较麻烦，事先没搭好会穿错，顾淮阳将拍摄通告单给小陈，小陈拿着就跑去找服装师，那娴熟的样子像在这行摸爬滚打多年，有他在什么都不用操心。

顾淮阳坐在沙发上打开保温盒，是香气四溢的蔬果汤，顾淮阳尝了一口，眼睛登时一亮，非常美味，只是没喝两口，化妆间的门就再次被推开，以为是小陈回来了，顾淮阳抬头望去，见是季慕影来了化妆间，顾淮阳一愣，礼貌的跟他打了一声招呼，”早上好。”

季慕影如昨天那般迅速地抽离目光，像隔空甩了他一个耳光，顾淮阳尴尬的敛起笑容，没来由的觉得自己被厌恶了，就没再自讨没趣的跟季慕影交谈。

待小陈拿着服装回到化妆间，季慕影的英俊助理向远也拿着服装跟早餐来了，两位助理见到对方，彼此打了个招呼，一起踏进化妆间，一股阴冷的寒气骤然从脚底窜向四肢百骸，两人面面相觑，都觉得气氛有些毛骨悚然，顾淮阳安静地看着剧本，季慕影坐在化妆镜前玩手机，同一个空间的两人都没理睬对方。

小陈将服装交给顾淮阳，顾淮阳拿起服装就开始换，还没脱下衬衫就听到季慕影冰冷的声音在化妆间响起，”谁让你买皮蛋瘦肉粥了。”

“对不起、对不起。”向远忙不迭地道歉，季慕影突然要吃皮蛋鸡肉粥，他遍寻周围店家也没找到，只得买皮蛋瘦肉粥回来交差，但季慕影还是不高兴。

季慕影现在红透半边天，年纪轻又心性未定，只想享受众星捧月、整个地球围着他一个人转的感觉，真有一股国际明星的气势，他住影视城的高级酒店，戏里的服装量身定制，吃的随时助理伺候，因为他是《暮江吟》的男主角，制片方花重金请来的，就指望以他的名气将电视剧卖一个好价，自然都弯腰伺候。

除他之外的演员待遇普通，有的甚至没能分到宿舍，吃的是剧组提供的简单盒饭，偶尔还会成为导演的出气筒，因为可有可无的存在感，演的戏到还会删得一个镜头都不剩，怎么看日子都不好过，所以小演员都想成为明星，但明星不是努力就能实现的梦想，多数还是默默无闻的以跑龙套奋战。

倘若不能习惯低于主角光环的处境，心态不好，又处处攀比，就容易走极端，小陈觉得这方面顾淮阳很淡然，可能跟从底层打拼过有关，他知道工作人员的辛苦，不会提过分的要求，也将他当朋友一般对待，非常有礼貌，帮他换好衣服都会向他道谢，让自己觉得做他的助理是被尊重的。

助理这行在娱乐圈不好做，直白的说就是给明星做生活保姆，衣食住行样样照顾周到，甚至给艺人穿鞋都是工作范畴，遇到脾气好的艺人会好过点，遇到季慕影这种表里不一的极品男，实在容易心浮气躁，因为季慕影对随行的助理就跟皇帝对太监似的。

现在新来的助理向远常常被季慕影当太监般使来唤去，大概是跟向远英俊的脸蛋有关，身为助理不需要出众的样貌，越平凡越好，因为漂亮的人不安分，有野心，不会满足于做伺候别人的小助理，再者剧组里那么多血气方刚的人，导演、制片、摄影也爱招惹一些漂亮的男孩，一来二去，难保不会出什么问题。

诚然，只看季慕影对向远的态度，小陈就觉得他是很有危机意识的艺人，那么对同行的顾淮阳就会实行打压，避免他抢去自己的风头，当然这都是他的一点猜测，他也不想把季慕影想得那么有心机，但开拍之后的各种不顺又证实了他的猜测。

今天拍摄的内容是季慕影扮演的云帆来乐坊调查，以查清命案与乐坊有何关联，他仔细地询问乐坊里的每一个人，也借此打探云轩的消息，他觉得云轩像极了失散多年的弟弟，此时乐坊见到的云轩又分明是他，可倘若是自己的弟弟为何见到他不敢相认，甚至对他先前的到访避而不见。

拍摄这场戏的是a组的林导，林导是一个很吃得开的人，但多数人不会想跟他打交道，他‘看人下菜碟’特别明显，对待配角跟群演永远是一副瞧不起的样子，张嘴就能对品行端正的人进行一连串人身攻击，相反对男主角季慕影就好得跟发他工资的领导一样。

季慕影的演技如何，工作人员都非常的清楚，何况他是偶像派歌手，偶像派要转型成实力派演员本身就跨度很大，你让他抛弃偶像包袱演戏，不难，但是他会犹豫，又很注重自己的形象，因而，拍摄时他的表情永远只有一种，看到多年未见的弟弟受伤了，本该露出悲伤的表情也以无懈可击的寡淡over。

同比起来顾淮阳不怕戏时很温和，那么炎热的天气里他穿着古装戏服，戴着厚厚的发套，还能不焦不躁的背剧本，给人的感觉是上了镜头也软绵绵的像包子一样，没有任何爆发力，神奇的是他演戏时就变了一个人，他的表情尽管淡然若水活像寺庙里的和尚一般，但望向死对头老鸨时，一个眼神就足以让人脊背发凉。

第53章

不提剧情的安排，依照老鸨先前对待他的态度，及狠了心打伤他的桥段，就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似敌人一般，但碍于卑微的身分及地位，他都将情绪压在心底。两人的表演各不相同，工作人员都喜欢顾淮阳的戏，他的拍摄不会耽搁太久，但跟季慕影搭戏时就来回ng，主要原因出在季慕影身上，他寡淡的演技在实力派的顾淮阳面前就变得惨不忍睹，但不同于b组导演的刚正不阿，林导将主要原因归咎到顾淮阳身上，还凶恶地骂顾淮阳演的不好。”顾淮阳，你的表情不对。”

“再来！你看起来就像苦大仇深的人。”

“你跟云帆的对手戏，要笑起来，这样更好。”

顾淮阳愣了一下，慢慢地露出一丝为难，”我觉得那样的表演不适合。”云轩的角色情绪内敛，加上乐坊里没有光明的生活，又怎么能见到哥哥时笑出来。

林导不满顾淮阳的不合作，啪一声地从座位上弹起来，”什么叫不适合！？片场我说了算，还是你自由发挥。”

“……”顾淮阳沉默片刻，只得点头同意。

重新开拍时，他走上前打开门，看着站在门外的季慕影，心里一惊，他们是失散多年的兄弟，再次相遇身分的悬殊让他没办法跟哥哥相认，也不能将过去的遭遇告诉他，可见到这世上惟一的亲人，依然想要靠近他，他请季慕影进来，为他倒了一杯清茶，而后按照林导的要求，对他露出一抹淡若云雾的笑意。

季慕影接过茶杯时，指尖一抖，冒着白烟的清茶就砸在地上，感冒中的顾淮阳慢了半拍被烫到脚，猛地弹起身，过大的动作撞到了桌子，季慕影又顺势踢了一下桌脚，茶具登时一股脑地飞出去，顾淮阳下意识地去接，还是无法挽救茶具摔在地上的命运，一阵劈里啪啦的响声里是林导恼怒地大吼，”cut！”

“导演，茶水实在太烫。”季慕影眉头深蹙，为自己的失误找了借口。

林导好言声色地说，”我知道不是你的错。”转头看着顾淮阳，凶得像要将他大卸八块一般，”你怎么做事的，端茶时没感受到热度吗？笨死了！茶具都碎了！”

“……”顾淮阳低着头没吭声，没人注意到他的鞋子上都是茶水，关心他是否被烫伤了，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男主角季慕影身上。

而林导只是没完没了地训斥顾淮阳，认为他不仅耽搁拍摄进度，还笨手笨脚的摔碎道具，一直嘟嘟哝哝地抱怨他，从没想过是季慕影故意为难顾淮阳，他温柔地跟季慕影说，声音里有着一丝明显的讨好，”季慕影，你先休息十分钟，等他们布置好片场再重新拍，待会开拍时你的神色要……”

“嗯。”季慕影轻快地应着林导的要求，余光里是走向休息区的顾淮阳，觉得身为配角的他是如此的卑贱不堪，而自己则宝刀在手，随时能取下他的人头。

顾淮阳回到休息区，清晨的阳光暖暖的落在他的身上，他的额头滚落着细密的汗珠，显然是非常热的样子，小陈将备好的凉茶递给他，”方才没受伤吧？”

“没事。”顾淮阳摇了摇头，感到被烫过的地方火辣辣的，想起季慕影的举动，目光不禁黯然起来，可能他确实被对方嫌恶了，而接下来跟他的对手戏还很多。

小陈见顾淮阳脸色不好，又清楚接下来的拍摄不容易，还是鼓励地跟他说，”导演脾气不好，他说什么别放心上，以你的实力很快就能完成。”

“嗯，我会尽力的。”顾淮阳喝了一口茶，又继续看剧本，确保开拍时不会有问题，但或许是先前吃的感冒药起了作用，他开始有些精神不济，看了会儿就困了。

“全员准备！”林导炸雷般的声音在片场响起，轰得昏昏欲睡的顾淮阳骤然醒过来，抬头见工作人员都就位了，就没敢耽搁地走向片场。

第54章

这时，片场响起一片哗然，是聂明远来了剧组，他的身边跟着制片人karl，karl本身是漂亮的男人，可跟聂明远走在一起就黯然失色，成为陪衬他的一抹绿叶。

聂明远看起来那么迷人，他肤色白皙，身姿英挺，一双黄金般的瞳眸深邃迷人，也天生就是衣服架子，burberry的丝质衬衫穿在他身上显得格外服帖优雅，他似乎一直都是这样，无论任何时候，出现在什么地方，都是光芒四射的发光体，所有人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在他身上，像磁铁离不开磁场一般。

认出他的职员主动上前跟他打招呼，聂明远弯起嘴角响应了一下，仅是这样而已，那人的心情就像飞上了天，聂明远金色的瞳眸落在顾淮阳身上。

顾淮阳心里一跳，没想到聂明远这么快来片场，聂明远冲着他微微一笑，又很快地走向监视器，他的眼神处理的微妙，不仔细没人发现是对顾淮阳微笑，但观察细微的季慕影仍然注意到了，就像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不如自己的人夺走了，一股怒气登时堵在胸口让他窒息、窒息、无法顺利呼吸，他不着痕迹地望向监视器。

监视器前的林导见聂明远来了，脸上的不耐烦瞬间消失殆尽，好像打了鸡血一样积极地跟聂明远打招呼，”先生，你怎么有空来？”聂明远不同于监制，随时有时间来片场察看，他平日里非常忙，哪怕想知道片场的拍摄情况，也是让下属察看后告诉他，因而，知道他来了剧组也是在办公室办公，未曾想他会亲自来。

聂明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怎么，我不能来？”

“当然没有！你请坐。”林导吓得如蚱蜢一般离开监视器，赶紧给聂明远让座。

聂明远随意地坐下来，望向片场中的演员们，注意到顾淮阳投过来的目光，就毫不退缩地迎上那双漂亮的瞳眸，四目相对时顾淮阳像受惊的兽类般移开，装作没有看到他，可望向监视器时又撞到自己的目光，他开始低着头看剧本，短时间里看到他的那么多反应，聂明远的唇角扬起一丝笑意，问林导：”拍摄到哪了？”

“因为顾淮阳的耽搁，暂时没有进展。”

聂明远惊了，”他会耽搁？你弄错了吧。”

林导哆哆地汇报情况，哪里还有先前的张狂姿态。”是出了点问题。”这部剧相当于力捧季慕影的硬作品，对待时辰捧的主角当然就留心关照了，但季慕影的演技有问题，一直没拍出想要的效果，可又没办法直接骂他，转而教训跟他搭戏的顾淮阳，顾淮阳这种没背景的新人，软包子一样的由他捏，便跟聂明远说，”先前都在拍，但顾淮阳没发挥好。”

左一个顾淮阳耽搁进度，右一个顾淮阳没发挥好，聂明远那张脸迅速覆盖上一层北极的冰雪，”全归咎于他吗？”

林导没想到聂明远会那么在意顾淮阳，而他对待顾淮阳的态度无疑引爆了一枚炸弹，赶紧哆嗦着解释，”还有其他原因，不全是他。”

“你有尽到导演的职责吗？”顾淮阳是很专业的演员，演技没有问题，也不会耽搁拍摄进度，到现在没拍出点东西，只怕是其他人的关系，聂明远望向季慕影，季慕影直视着聂明远，聂明远又敛起目光望向林导。

“我……”林导试图解释。

聂明远打断他，”副导演这方面倒比你优秀。”

“他只是……”

“倘若你不能完成导演的工作，我自然有接替你的人。”

“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聂明远默了一下，抬眸看向等候拍摄的顾淮阳，眼底包含着不能言明的感情，敛起目光看向林导时又冷淡地说：”让他们先拍吧。”他不能让顾淮阳等太久。

“好的。”

可能是顾忌聂明远在场，再次开拍时季慕影的表现明显变好，台词也念得有模有样，反倒顾淮阳的表现让人倍感意外。剧组依照人物设定将房间布置得很简陋，房间里除了木床，就是四四方方的老旧桌子，桌子上摆放的茶具有缺口，一身青衣的顾淮阳坐在季慕影对面，不着痕迹地找了一个完好的瓷杯倒茶，递给季慕影。

季慕影稳稳地接过来，顾淮阳低眉顺目地问，”阁下，有何事？”

季慕影不答反问，”你不是东瀛人吧？你没有穿木屐，言行也不似那边的人。”

没想到他来乐坊几次就注意到这样的细节，他的嘴角轻轻地弯起，那一点模糊的笑容让神色复杂的季慕影心绪翻涌，就听他低哑的声音响起，”我的确不是。”

闻言，季慕影依然维持着面瘫脸，将剧本里的台词念了一遍，”你何时去的东瀛？”

面对他那容易让人出戏的演技，顾淮阳的表现依然可圈可点，他没有直接回答季慕影的问题，而是停顿了一下，又很快地低着头说，”很久了，我记不清了。”

季慕影像衙役盘问犯罪嫌疑人一般，”我听乐坊的叫你阿吉，你真实的姓名是什么？”

他愣了一下，惊愕瞬间的划过眼底，紧接着握紧拳头，像是要将心底的怒气宣泄出来，须臾，只是皱着眉头，淡淡地说，”阿吉是我的名字。”

白腾腾的热气浮在空气里，宛如火炉一般蒸腾着房间的各个角落，季慕影的态度变得咄咄逼人起来，”你对父母有印象吗？是否还有亲人。”

“你来不是查案的？这些对案件有用吗？”说完这句，他的脑子空白起来，忘了接下来要说什么。

第55章

他明明休息时都在背剧本，那些娴熟的句子都记脑子里了，为何现在什么都想不起，顾淮阳一下子慌了，但林导没有喊停，拍摄依然继续，灯光那么的热，厚厚的戏服如密不透风的棉袄般裹住身体，顾淮阳的额头却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他拼命的想台词以便能应付接下来的拍摄，可越是焦急反而适得其反，脑子越发空白。

真的什么都想不起了，就连接下来的对话也忘得干干净净，怎么办，所有工作人员都聚精会神的工作，倘若因为他的关系而重新拍，实在过意不去。顾淮阳脸上的冷汗越来越多，一股孤立无援的感觉侵蚀着他，无穷无尽的漫长，他掀起眼皮望向监视器，看到聂明远耀眼的发丝，看到那双充满力量的金色瞳眸注视着他。

一瞬间他不再慌乱，压抑着胸口里的急促心跳，就在这时听到季慕影的声音，”我以办案的身分来乐坊，你应该回答我的问题，你有亲人吗，父母在哪？”

就像考生面对难解的试题，顾淮阳的思绪都集中在他的问题上，有些台词断断续续的浮现在脑海，又凑不成完整的句子，如鲠在喉般卡住他的喉咙，不能言语。

“你是不是有难言的苦衷，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季慕影的声音听起来悦耳动听，给顾淮阳带来的压力却是难以言喻的。

顾淮阳一个劲地流汗，像是下雨一般，滚滚落下的汗珠顺着额头滑过脸颊，又滴到后颈深处，他感觉整个后背都湿透了，除了热，头也晕，大脑更是乱成一团，那些凌乱的台词依然无法成句，仅有的念头是现在是拍戏，不能因为自己的失误停下，只要导演没喊停，就要坚持下去，于是，他几乎下意识地说。

“没有，我没有亲人。”说到这里汗水流进眼睛，他睁不开眼又不能擦，低着头继续说，”我是乐坊的阿吉，八岁时来了乐坊。”他的每一个字都咬得清晰，仅凭意志坚持下去，说到最后声音都颤抖起来，”我的父母，我记不清了，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只有一个阿吉。”

气氛不知为何变了，像是海啸一般绝望的情绪笼罩住片场，所有人的情绪都被顾淮阳感染了，直至林导的声音在片场响起，”cut！这场戏过。”

顾淮阳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又像压在身上的大石消失不见，紧接着排山倒海的疲倦感笼罩住身体，一时间没力气起来，就趴桌上休息，想等缓过气了再走。

工作人员开始收拾片场，karl看着摄影机里拍到的画面，认为顾淮阳的表演无可挑剔，就连汗水都那么到位。剧本里面对寻找他的哥哥，云轩想跟他相认，可碍于众多原因，只能在哥哥追问身世里不能成言，他的表情那么平淡安静，身上散发的落寞气息让人无法逼迫他谈私事，那像是要硬生生的撕开他愈合的伤口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