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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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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他其实不算特别钟爱年糕火锅这东西,可这道菜也是两人之间的一个典故,这次又提起来,韩竟心里也是暖暖的,不知不觉就增加了不少干劲。

韩竟到李朝辉家里的时候,韦将跟闫婓之已经先到了。三人都是影视圈的老朋友,临到年关正好相互拜年,聊得尤其开心。韩竟一到,李朝辉更是笑逐颜开,连忙带他到客厅坐下。

“拍《江湖》的时候我就想请你过来好好聊聊,之前一直也没找到机会。”李朝辉高兴地说道,倒了杯茶推到韩竟面前,“来来,尝尝我泡的茶。”

韩竟与三位老师一一打过招呼才坐下来。他不懂茶,只是尝了一口,诚恳地向李导表示感谢。

韦将韩竟是见过的,不认识的那一位自然就是闫婓之了。韩竟见了面才明白过来夏炎所说的吓人是什么意思,估计网上流传的照片多少都美化过,这位闫婓之真人远比照片上面还丑上好几倍,眼泡发肿颧骨突出又长了一张病态的黑脸膛,看着就像跟庙里的罗刹一个模子刻的。

外号叫阎王爷也不是没有道理。真不怪小孩见了他会被吓哭,要是这人关了灯再拿手电筒往自己脸上打一束光,估计见一个能吓晕过去一个。

韩竟只是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注意着阎王爷,对方可是一点没客气,两只外凸的鱼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看,表情还极其凝重,显然没对韩竟留下什么好印象。

虽说见面的地方在李朝辉家里,但韩竟心里也明白,这绝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私人场合。面前的三位前辈都是他要竭力争取的合作对向,相对于他个人的行事,对方更关注的是他对于剧集的定位和想法,来审视正在筹备阶段的这样一部剧集,是否值得自己的加入。

看这三人都极其仔细地盯着韩竟,倒有些三堂会审的架势了。

三位之中韦将算是小辈,也与韩竟有过一面之缘,便率先开口说道:“我们正提起你呢,现在年轻人大都比较浮躁,像你这样还愿意认真拍历史剧的真不太多了。能跟我们仔细说说你的想法吗?”

韩竟点点头,谦逊地答道:“我得承认最初的灵感是来自于拍一部片子来纪念我的父亲的想法。因为他研究的课题是魏晋时代的地理变迁,所以才会关注到这个时代,进而希望能够将这个时代的一些故事通过荧幕传达给观众。可能这么说会显得比较狂妄,可我确实是想以这种方式,为进一步传播这个大多数人不太熟悉的时代的思想和文化,尽一点自己的力量。这一方面是出于一点身为艺人的社会责任,不过,坦白说,更主要的可能是为我的父亲抱不平吧。他的一生都在用最大的热忱和严谨去做一件默默无闻的事,这个社会需要这样的人,但同时我也私心希望着,社会上也能够更多一点对于这些人的关注。”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微微垂下视线,“我知道以一部电视剧可能不足以承载这么深层面的考虑。也许人们通过这部剧,只会看到一段故事,只会了解到一点那个年代的趣闻,但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尽量精益求精地去还原这段历史和那些史上留名的名仕,我希望如果能有一个人因为这部剧对那个时代产生了兴趣,那么他从我这里得到的,会是最严谨的信息和态度,而不是模棱两可的误导。这样我的初衷就可以算达到了。”

韩竟的这段剖白非常恳切,尽管提到了一些豪言壮语,但对自己的私心也没有一点掩饰,因为真实,而格外有种打动人的力量。李朝辉向来瞧不上那些弯弯绕绕,听韩竟这么说,心里更是欣赏。韦将从一见韩竟态度就很友好,这回听了韩竟一番话,也满意地点了几次头。

只有阎王爷还是那样一副吓死人不偿命的骇人面孔,听完韩竟的话,倒动了动嘴角,冷笑了一声。

这人不笑的时候已经活脱脱一副罗刹模样了,笑起来更是犹如恶鬼上身,让人心里猛一阵瘆的慌。韩竟脸上尽量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只觉得后背升起一股恶寒,已经冒了一层薄薄的汗水。

夏炎一口咬定小时候被这人吓哭过绝对不是因为自己胆子小,韩竟本来还不以为然,觉得多少有碍于面子嘴硬的因素,到这下子才总算全信了。

回去的时候要不要给小孩买两只鸡腿陪个罪什么的……

韩竟溜号儿这两秒钟工夫,就见阎王爷身体往前一探,一撸袖子,用两肘支着茶几,两只鱼眼盯着韩竟一瞬也不瞬,几乎就是一副要冲上去跟韩竟干架的模样。他又冷笑了两声,笑声也是尤其诡异,磨得韩竟牙根一阵发酸。

“从头到尾,我听见的都是‘我想’怎样怎样,‘我希望’怎样怎样。小伙子,你能给我老头子解释解释,凭什么你想玩这个,我们这么多人就得陪着你玩么?你以为普天之下皆你妈?”

这闫婓之竟然一张口就如此歹毒,周围几个人都是一愣。李朝辉看不过去,狠狠瞪了阎王爷一眼,“老闫!都半截入土的人了,就不能往好了长长,这张嘴怎么还是这么臭?”他说着又转向韩竟,忿忿地说:“韩竟你别理他,他这人就这德行,狗嘴里头吐不出象牙!”

韩竟脸上的表情略微僵了僵。在汉语的习惯里,拿母亲来打趣是属于极大的恶意,虽说韩竟从来没有母亲的概念,可这一点不妨碍他感觉到自己受到了侮辱,如果面前这人不是他要争取合作的顶级编剧的话,他恐怕早就一腿上去把人踢趴下了。

李朝辉也看出他脸色不对,连忙打圆场:“你别往心里去啊,老闫这人就是这么口无遮拦的,有时候把我气得也恨不得给他两撇子,说白了就是嘴贱,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韩竟恍惚了一下,忽然想起夏炎也说过类似的话,无论闫婓之说什么,都让他别往心里去。

能在课堂上公然做出扇学生耳光这种事,这个闫婓之性格恶劣的程度可不光是“嘴贱”俩字能够形容的。不过人家地位和才华都摆在那里,确实也有恶劣的资本。如今韩竟是要争取他的承认跟合作,要是计较这些细枝末节,那就真的输了。

他调整了一下情绪,仍是微笑着向李朝辉点了点头,“您这是哪的话,我是小辈,闫老师有什么说什么是应该的。”

闫婓之挑挑眉,似乎对韩竟这个反应非常不满。韩竟又转向他,向他郑重欠身行礼,“闫老师,您说的对,我刚才所说的话,确实都是从自己的想法出发的,作为一个在影视界资历尚浅的艺人,如果我的态度让您觉得傲慢或是不自量力,我在这里向您道歉,希望您见谅。”

如果要争个胜负雌雄出来,韩竟未必说不过阎王爷,如果要服软认怂哄他开心,他也能想出好几种方法。问题在于,分出谁输谁赢并不是目的,韩竟要做的事情,是要赢得闫婓之的承认,进而得到与他合作的机会。

而一味道歉显然达不到这个效果。果然韩竟这话说完,就见阎王爷面色舒展了一点,带着几分胜利者的得意,但也明显流露出一种不耐烦的情绪。

第93章三堂会审2

韩竟沉了口气,抬起头直视闫婓之,“不过闫老师,这件事也请您允许我为自己辩解几句。无论做什么事情,只要复杂程度需要两个人以上的人来完成,总要有一个人来作为最初的发起者,这跟单纯的任性胡闹还是有区别的。比如在影视界,魏晋是一个全新的题材,具有它独特的魅力和挑战性,早晚会有人会被这个时代的故事和思想所感染,筹划将这些搬上荧幕,既然如此,为什么这个人不能是我呢?”

闫婓之见韩竟不服输还准备跟他抬杠,便又来了兴致,立刻板起脸,反讥道:“为什么这个人可以是你呢?你看看,在座哪一个不是你的前辈,哪一个在影视圈摸爬滚打的时候不比你久?你一个小小的演员,刚演了两部电影,连电影电视的套路都没摸清楚,有什么能力来筹拍这样一部片子?有什么资格让我们这些人陪着你玩,为你的一个想法埋单?”

韩竟思索了一会,认真答道:“我理解您的意思是担心我经验不足,无法保证这部片子的顺利拍摄。确实我在影视圈的资历尚浅,与您和李老师、韦老师是不能比的。影视圈一直有‘演而优则导’、‘演而优则制’的说法,演员退居幕后从事制片的并不少见,我现在还远远达不到‘演而优’的程度,如果今天是一位在表演上取得了更大成就的人转而制片,向您发出邀请,可能您会更愿意接受。不过,在我看来,演戏和制片需要的是完全不同的才能,即便是非常优秀的演员,在初次制片的时候也会遭遇各种各样的挑战,我觉得我现在的处境与他们相比,并不会面临更多的不利条件。”

韩竟这话既完美回应了闫婓之对自己能力的质疑,又保持了严谨谦虚的态度,可说已经非常周到了。李朝辉和韦将一早就看出闫婓之有意针对韩竟,如今见韩竟回答得如此得体,也不禁对他更添了几分赞赏。

阎王爷啧啧两声,还想说什么,一边韦将摆摆手,打断了他:“闫哥,我也导过戏,我来说两句。孩子说得没错,确实演戏和导演制片不是一码事,演得好不一定导得好,导得好不一定能制片,我当年导的第一部片子也是各种不适应,出状况,中间还遇到投资方撤资,我记得那部戏就是请你给写的剧本,你也没因为我没经验为难我啊。”

闫婓之这人性格虽然差,但也是里外分明,他有意刁难韩竟,可不会跟韦将过不去,一听韦将提起之前拍戏遇到投资方出尔反尔,便气不打一处来:“你那次太操蛋了,那个张总什么东西,一点也不讲信用,现在想起来我还要骂他,提一次骂一次!”

李朝辉显然也对韦将导的第一部片子有所参与,接口说道:“那次真是愁人,幸亏最后没影响拍摄进度,还让你收了一个最佳导演奖。不过老弟,你刚有句话我就不乐意听了,说什么演得好不一定导得好,好像人孩子演得不好似的。韩竟演得好不好我可有发言权,这孩子演技可错不了,全身都是戏。”

他说着又转向闫婓之,“老闫,你前几天不是看了《江湖》嘛,你觉得韩竟演技怎么样?”

闫婓之自己拿着老前辈的架子,也不屑于乱说胡话打压小辈,坦言道:“我承认演技是不错,戏感也是挺好的。但这不代表他可以在我面前班门弄斧。”

李朝辉点点头,恍然大悟似的,接过去说道:“说白了,你就是嫌他年纪小。”

阎王爷愣了一下,一张黑脸竟然破天荒憋成了猪肝色,半晌才说:“对,我就是嫌他年纪小,怎样?”

闫婓之这一承认,倒把李朝辉和韦将逗得直乐。韩竟也不好意思地笑着低下了头。

韦将挨着闫婓之坐,拍了拍他的手臂,“老哥,你就说一句话,魏晋这是新题材,谁写谁是开天辟地独一份儿,你想不想写?你要是说不写,人孩子可找别人去了。”

这话阎王爷可不爱听,一抬胳膊甩开韦将,“我是想写,我写了也得他能拍才行!别最后玩什么都玩不明白,搞得胎死腹中,那我不白忙活一场?”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可得了吧,”李朝辉瞪了阎王爷一眼,笑着调侃道:“多少人求爷爷告奶奶求着你写本呢,你手上要是有本子,就算孩子拍不出来,等着拍的人也能从毛主席纪念堂一路排到香山公园去,还怕白忙活一场?最多也就多等上几个月,换个东家对你动笔头的又没什么损失。”

阎王爷说不过,也翻眼白了他一眼,抱着手臂往沙发上一靠,脸黑得跟涂了墨水似的。李朝辉对着韦将指了指阎王爷,两人又是一阵轻笑。

对话进行到这里,总算破了第一层冰。韩竟感激地朝李朝辉点点头,李导是直率心性,也对韩竟挑挑眉,一脸的得意。

韦将喝了口茶,接着说道:“韩竟,闫老师就是脾气倔,他现在对你不太放心,总觉得你是在开空头支票,你有什么办法展示你已经有把握的东西?比如这部片子,你是不是自己也打算参演?”

韩竟点点头,“不瞒您说,我的经纪公司只给我半年时间,大规模的选角恐怕是来不及的,为了节约选角的成本,我自己也打算饰演其中一个角色,至于具体演谁,要等剧本写好之后由导演说了算。”

李朝辉打了个响指,“当然要演啊,这是你纪念父亲的作品,哪有你自己不演的道理?”

“我觉得也是,”韦将也点头表示同意,“其实我有一个想法。韩竟这孩子,我也算见过他演戏,之前听说他想拍魏晋的时候,我就觉得由他来演嵇康会很合适。”

“哼。”闫婓之对不以为然,斜着眼睛上下打量了韩竟一番,挑挑眉毛,冷哼了一声。

韦将并不介意,继续说道:“老哥,你看这样好不好?就跟李导借一下御用美指和打版师,叫韩竟回去自己扮一个嵇康的造型,就算回头不是由他来演嵇康,也能从这里面看出来他对于人物的把握,给你一个衡量他是不是有潜力当这个制片人的标准。你看如果够那么些意思,就算他过关了。”

“没问题啊,”李朝辉一口答应下来,“我这就跟老杨联系,临到年末他正闲着呢。”

韩竟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闫婓之见李朝辉也同意,只能点了头,“那我就给你一周时间。一周之后你拿定妆来,我再决定。”

只要能撇开成见以实力来考量,韩竟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说是年纪轻资历浅只演过两部电影,可他前世在娱乐圈摸爬滚打那么多年,也都不是混过来的。晚上回家的时候,他的心情格外轻松愉快。

一方面是成功搞定了阎王爷心里高兴,另一方面是之前小看了夏炎有意赔罪,他琢磨了一路,最后带了两斤麻辣小龙虾回去。他俩倒没一起吃过麻小,不过看之前在大排档撸串的样子,韩竟私心估计夏炎能好这一口。

到家正是晚饭时间。韩竟拿钥匙开了门,进到门厅就听厨房油烟机嗡嗡响着,一股韩式火锅料特有的香气扑面而来。

“我回来了!”他边换鞋边喊了一声,不一会就听夏炎嗷嗷叫着从厨房里跑出来,一路冲到他面前。

“怎么样?还好吧?没受伤?”小孩忧心忡忡地在韩竟身上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至少没缺胳膊没缺腿,才微松了口气,随即又皱起眉头,“也没受内伤?”

韩竟故意不说话,摆出一张极度沮丧的苦脸,低着头往屋里走。夏炎见这架势,估计韩竟是在阎王爷那吃了亏,紧紧在他后面跟着,“我不是跟你说了嘛,那人本身就不正常,请不到他太正常了,你可别往心里去。好编剧有的是呢,我们再找别人——”

韩竟听着夏炎的安慰,勉强憋着笑往沙发上一坐,把手里装麻小的袋子举到夏炎面前。夏炎怔怔地接了,“这啥啊……”

“我得告诉你一件事,”韩竟仍低着头,用极其黯然的语气说道:“阎王爷说给我出个题,让我做一个嵇康的造型,如果能让他满意,他就同意担任编剧。”

“你看,他就是那个德行,你别理他,来来吃饭吃饭——”夏炎一边说着一边拉韩竟起来往餐厅走,走出两步忽然停了下来,歪着脑袋疑惑地看着韩竟,“——你刚才说他同意了?”

韩竟犹豫着点了一下头,“其实还没有。不过跟他聊下来,倒觉得这人架子端得很高,如果我给出的答案在水准之上,他一定是不屑于违背承诺的。所以也可以算同意了一半吧。”

夏炎难以置信地眨了好几次眼睛,而后猛一下抱住韩竟,狠狠亲了一口。

“你太厉害了!真把阎王爷干掉了!快点快点givefive,givefive!”夏炎几乎是怒气冲冲地跟韩竟击了个掌,“解气!我回头得给我爸好好学学这件事——”

夏炎正说着,就听厨房里突然传来轰隆隆一声巨响,随即是一串噼噼啪啪的声音。两人都吓了一跳,等声音平静下来,空气中已经弥漫着一股混杂了糊味儿和烟味儿的刺鼻味道。

第94章凶兆

“怎么回事……”夏炎迟疑着小声问道。

韩竟轻拍了拍夏炎的背,拿着手电到屋外去推上空开,再回到厨房的时候,透过呛人的白烟,就见漫天漫地都是一片刺目的鲜红,地上墙上沾了一道道红色的粘稠液体,活脱脱的命案现场。高压锅敞着,盖子弹到了角落里,已经像废纸一样窝成了一团,锅里的内容东西炸得到处都是。

他见这架势实在有些不知所措,愣了半天才转向夏炎,讷讷地问:“……你煮了什么?”

夏炎也愣了半晌,一脸莫名其妙,无辜地答道:“就是在炖牛肉啊……怎么会出这种事?这锅我都用这么多次了,早就用熟了,应该不会出什么错吧……”

韩竟看了看夏炎,又看了看厨房里的一片狼藉,抬手把人搂进怀里,轻轻吻在他的额角,并在那里停留了很久。“没事的,就是锅质量不好,回头买个更好的。”

韩竟这么说着,搂着夏炎的手臂又紧了紧,那种过度紧张之后的虚脱感到这时才显现出来,“幸亏刚才你没在厨房……太危险了……如果不是我正好回来的话……”

他没往下说,也没敢继续往下想,只是紧紧搂着怀里的人,仿佛在确认他的存在。

家里莫名发生高压锅爆炸这种事故,万幸是谁都没有受伤。两人心情都很复杂,闷头默默收拾厨房那漫天漫地红艳艳的肉酱。那肉酱炸得连天棚上面都沾了不少,清洁起来特别麻烦,做的时间久了,就见夏炎明显有些烦躁不安起来。

小孩支吾了一会,轻声说道:“……你说,这是不是什么不好的兆头啊?染得这么红瞎瞎的,像命案现场一样……是说你这片子……不太吉利?”

韩竟正站在餐桌上仰头擦天棚上的污迹。他面无表情地专心擦着,好像根本没听到夏炎的话,一直等到擦完了一片,才从桌上跳下来,揉了揉夏炎的头发。

“跟你说了就是锅质量不好,你别多想。只要没受伤就好,硬要说的话,锅要爆炸都能正好赶上你出来接我没受伤,这不是好兆头么?”

韩竟说完就继续打扫了。夏炎心中还是不安,眉头始终拧在一起,“……要不要请个先生做场法事?”

“都行,你做主吧。”韩竟把餐桌挪了个位置,又去擦另一片天花板,脸上保持着面无表情,一直也没有看夏炎。

他心里担心的,完全是另外一件事。

怪力乱神不过是唬人的把戏,他没做过亏心事,难道还会怕鬼?

怕只怕,作怪的不是鬼。

——而是人。

当晚韩竟坚持拉夏炎出去住,只顺着夏炎的意思,说是有不干净的东西进了家里。出门也没开车,反而特意坐了人很多的公共汽车。夏炎怕鬼,拿鬼的事唬他几句,就什么都不说乖乖跟着韩竟走了。

韩竟连夜联系孙维请了一位道上靠得住的私家侦探,第二天一早把全家各个角落和自己的车上都仔细排查了一遍——没有任何可疑之处,高压锅爆炸也没有发现有人动过手脚的痕迹,推测是质量问题或者不当使用导致的。

可这一点都不能让人更放心,毕竟会对他和夏炎出手的人,无论哪一个,都不可能留下那么容易被看出来的马脚。

自从发布微博对外承认自己有正在交往的恋人以来,韩竟就一直在等顾宵的回应,如今将近两个月过去了,明面上顾宵没有任何动作,甚至没有尝试联系他。如果说顾宵恼羞成怒动了杀意,也不是无法理解,毕竟前世最后,韩竟就是死在顾宵手上。

唯一的问题在于,如果韩竟就这么死了,未免也死得太没有价值了一点。

前世他替真凶顶了罪赔了命,留给顾宵15亿,这辈子顾宵就算还是想他死,应该不至于就这么平白去死吧?之前顾宵曾经暗示私心图谋韩竟这里的某些东西,韩竟自认平时生活可算机警,并没觉得自己让顾宵得到了什么。还是说对方的欲望已经从别处得到了满足,不再需要他了?

……不,以顾宵的性格,不会做这种毫无效率可言的事。而且顾宵在他这里图谋的东西,应该还没有拿到手。韩竟之前公布自己新的恋情,已经是一个非常明显的不友好的表态,就是想要试探对方的反应。对方一直按兵不动,大概是因为还没到撕破脸的时候。

这样说来,制造这场事故的主使者是夏奕?

前世夏炎确实死在夏奕手上,尽管那手法远远更加精妙而曲折,可对方想要除掉夏炎的初衷是不会变的。无论用什么方法,只要能够为自己的夺位之路扫清障碍,并且撇清他与这件事的关系,对夏奕来说,目的就达到了。

而且,夏奕这样的人,想要一个人的命,绝对不会有任何一点点犹豫和心软。哪怕这个人是他的亲弟弟,他也会仍旧保持着那种完美至极的微笑,连眼睛都不多眨一下。

从夏奕的角度来说,伪装成高压锅意外事故,其实是非常合意的途径。如果能够炸死夏炎,就直接除去了心腹大患。相反,如果是炸死或者炸伤了韩竟——不是韩竟自负,以夏炎的心理状态,尽管在与韩竟的相处中一直在向更好的方向发展,可也慢慢将韩竟摆在了生命中更重要的位置。两人在一起生活,有特别多时候,韩竟都能明确地体会到夏炎对自己的那种极致的爱恋和依赖。要是韩竟在这节骨眼受到重伤,对夏炎来说,绝对会是致命的打击。

最好的情况是像现在这样,两人都毫发无伤。那么这也是一个警告。可警告的是什么?夏炎没有如他所愿被这个过于广阔的舞台所压垮?还是韩竟与夏霖的合作已经暴露?

……又或者,二者都有?

当然这一切的意义都是针对韩竟一个人的。夏炎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兄长竟有意置他于死地,韩竟自然也不可能会告诉他。小孩极其失落,一心只当是自己办了错事,越是回想就越是怀疑当时自己有哪里操作不当才导致了事故的发生,住宾馆的那两天反复跟韩竟道了好几次歉。

说到后来韩竟也怒了,招了招手叫夏炎过来,二话没说就扯开他的浴袍,朝他肩头狠狠咬了一口。

韩竟功夫在身,一动手就是伤筋挫骨,再加上个性使然,平时对于使用暴力总是比较克制。两人之间相处,一向都是有夏炎打人咬人挠人没有韩竟还手的时候,小孩怎么也没想到过去会被咬,当场就呜咽着推开韩竟,后退了两步。

韩竟咬得是真狠,下嘴一点都没留情,只那么一下夏炎肩膀上就留下了一个非常清晰的牙印,主要受力的几个位置,都红得好像要渗出血来。

夏炎看了一眼伤口,又转过头哀怨地望着他,半是疼痛半是委屈,眼里已经蒙了一片水雾。

“过来。”韩竟又朝他招招手,平淡地说道,脸上也看不出喜怒。

夏炎刚被咬过,这次对韩竟的要求格外抗拒,就那么直直地看着韩竟,在原地站了半天也没迈开腿,直到韩竟又说了一次“过来,不会咬你了”,才半信半疑地小步小步蹭过去。

走到跟前,就被韩竟一把拥进怀里。

“这跟你姐踹你是一个意思。好像你更习惯这样的方式,一旦认定什么事情是自己做错了,如果没有为此遭受严厉的责备和惩罚,就没有办法安心下来。现在你姐不在这里,我暂时代替一下她的角色。”

夏炎听到这里,一直有些僵硬的身体才放松下来,又往韩竟怀里蹭了蹭。

“但是你记住,今天这是我第一次扮演这个角色,也会是最后一次。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无论你犯了多大的错,或者我们的感情有多好有多不好,吵架吵得有多凶,我都不可能再做出伤害你的事。”

韩竟沉声说道。他低下头,在夏炎被咬的地方轻吻了一下。鲜红的牙印看起来极其色情,但那个吻却不带一点色情的味道。

他的嘴唇在夏炎温暖的皮肤上停留了很久,才叹息般地慢慢开口说道:“人在小的时候做错了事情,很多父母都会狠狠打一顿,妄想一劳永逸地让孩子记住,这件事是错的,不能再做,否则会给自己带来灾祸。这是惩罚,也是一种保护。可问题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人会接触更多更重大的事情,你不能指望任何时候做错了事,永远都只挨一顿打,就能撇清自己的责任。真正到了那个时候,很可能没有人跟在你身后,等着打你一顿,踹你一脚。所有的后果你只能自己承担。而有些错误是一开始就不能犯的,因为它的后果,你承担不起。”

韩竟轻叹了口气,“你不能指望永远都有人保护你……你不能依赖别人,尤其是我。”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甚至带着一种悲凉的情绪。如果有一天,他没有办法留在夏炎身边,没有办法继续保护自己所爱的人,至少……

韩竟又向上去吻夏炎的脖颈,以手代枳轻轻梳理着他的头发。夏炎沉默了一会,轻声问道:“……我没明白,是说有一天我们要分开吗?”

“嘘……”韩竟没有回答,只是与夏炎交换了一个极尽缠绵的吻。

第95章绸缪

夏炎年纪虽小,其实意外的相当迷信,从之前韩竟被黑进局子出来那一套什么撒盐泡柚子叶吃猪脚面线喝驱邪(喜)酒的全套服务也可见得一二。这次虽说被韩竟咬了一口不再胡乱自责了,却还是担心这事故是什么不好的预兆,一度甚至有些打退堂鼓,想问韩竟要不要把剧集的事情缓一缓。

韩竟直勾勾地看了小孩十几秒,之后用力捏住他的脸,狠狠蹂躏了一番。

“你男人阳气这么盛,鬼见了都要绕道走,还怕这点事?少胡思乱想了。”

夏炎好容易把韩竟的手拨开,那娃娃脸就已经隐隐地红了一片,被韩竟捏得跟花瓣似的,格外可爱。小孩也顾不上抗议韩竟的暴行,兴奋地问道:“真的么?怎么能看出来阳气盛?”

韩竟煞有介事地指了指自己的眉心:“中医认为眉毛依靠足太阳经气血而生,眉毛浓密说明肾气充沛,古代相术也说过,眉毛要宽广清长,双分入鬓,首尾丰盈充实,官禄宫主人生祸福,像我这样的眉毛,只要行为中正,必可成就大事,少年发达,富贵多寿,夫妇白头。”

夏炎听得一愣一愣的,连眨了好几次眼睛,见韩竟一脸严肃不像是在唬人,便往前一探身凑到他跟前5公分不到的位置,仔仔细细地盯着韩竟的眉毛看了半天。

“乖乖……你是看相的吗?这说得一套一套的……都什么来着?……我就记住一个什么什么夫妇白头?嗯?”

韩竟终于忍不住笑起来,搂住夏炎轻吻他的眼睛。小孩也乖乖闭上眼,完了还嫌不够,又去追韩竟的嘴唇。

“总之,这件事你不用担心,你男人天赋异禀,什么牛鬼蛇神都伤不着,肯定是要跟你白头的,放心吧。”

相术风水,都是玄而又玄虚无缥缈的东西。如果单单一个眉形就能决定命运,韩竟根本就不会有前世那许多波折,更不可能有这一世一切重新来过的机会。

老话讲天命难违,可到底什么是天命,谁也说不清楚。大多数时候,这句话都是被那些从一开始就畏葸不前的软弱之人,当做一点寡淡的心理慰藉罢了。

韩竟已经为自己那点妇人之仁赔了一辈子。重来一次,无论敌人多强大,他都会坚持到底。

更何况,现在还有另一个人等着他去守护,等着他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

夏炎第二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琢磨请先生做法事。韩竟暗里又用假名带他换了一个房间,自己才到陈曦家里,跟她恳谈了一番,将高压锅事故的事和目前自己掌握的所有情报都和盘托出。陈曦第一次听他详谈自己的野心,最初的惊讶之后便勃然大怒,举着拖鞋满屋子转圈追着韩竟打。

“跟你说多少回了,有什么事先跟我商量一下商量一下,你就是听不进去是不是?主意正是不是?现在卷进人家自己家务事里面,你是嫌命长还是嫌命硬啊?不想活了是吧?说到底人夏家人自己争家产和你有一毛钱关系?你跟着乱去站什么队?等哪天被人装麻袋里扔渤海湾喂鲨鱼,我看你跟谁哭去!”

韩竟知道姐姐也就是懊恼自己没早点把这事告诉她,象征性地躲闪着,时不时还故意让陈曦打中几下,嘴上连连求饶:“诶姐,姐,疼疼疼疼——”

果然陈曦追了两圈就没了兴致,把拖鞋往地上一扔,穿回自己脚上,怒气冲冲地抱着手臂坐进沙发里,斜眼瞪着韩竟。韩竟小心翼翼地坐到沙发另一边,跟陈曦离了足有两个身位那么远,“姐,哪有人嫌自己命长的啊?可这事确实由不得我,你说我现在跟夏炎在一起,总得为他考虑。夏总那人,一看就是狠角色,他要真要夏炎的命,我能置身事外吗?”

“你敢?!”陈曦杏眼一瞪,反手就又把拖鞋举起来了,吓得韩竟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你要是为了保自己的命做出那种弃对象于不顾的怂逼事,不用等姓夏的动手,看我不直接抽死你!不争气的玩应儿!”

两人保持着这个姿势僵了半天,陈曦重重叹了口气,又把拖鞋扔地上了,这回她连穿都懒得穿,只是紧皱着眉想事情。

“那个夏总,我一早也看他不是个省油的灯,可总觉得最多就是业务上面合作几次而已,怎么也没想到你会去搀和人家的家务事。现在想抽身也没法子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韩竟点点头,“如果是娱乐圈明面上的经营战,我可以自己应付,但是如果对方玩阴的搞这种暗地里的小把戏,我就使不上劲了。……我知道你跟本家一直不太联系,我这次开口,心里也觉得非常过意不去。但是除了你,我真的没办法相信别人。”

黑道上的关系,韩竟之前在私矿上面混时自己也积累了一些,可到现在还牢不牢靠真的说不清楚。而孙维那头,虽说不至于会出卖他,毕竟也是给夏奕办过事的,不得不提防一些。尤其这件事关乎身家性命,绝对含糊不得。

这样算下来,能够托付的人,就只有陈曦。

陈曦低垂着视线沉默了一会,面色破天荒地露出些许忧伤,半晌才抬起手疲惫地拢了拢头发,起身挪到韩竟身边,把手轻轻盖在他的手背上。

“混小子,这件事你不来找我还能找谁?……正好赶上过年,我这出来六年多,也该回去看一眼了,估计老头子得挺高兴的。”她微微笑着,语气却格外寂寞而无奈,说到最后也低下头,像在尽力拼凑一段早已模糊的记忆。

良久,她揽过韩竟的肩膀,轻声说道:“我一直觉得自己一辈子做的最对的事儿,就是认了你这个弟弟,没你的话,也就没今天的你姐。咱俩这么多年,也是让你多担待了。”

第18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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