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义踩着一枚头颅道:“哈,看看吧。这就是所谓的名门正派,他们口里说着‘久仰,久仰’,心里却容不下别人,容不下其他门派,他们该杀!——哎,还是活着好啊,我们都是猪,只要今天活着就好。”
那一日,他们杀光了齐聚少林的江湖人士,喝了很多的酒,唐义从来没有醉过,那一次却醉了,始终阴郁的眼睛突然活泛了,他搂住萧玉的脖子笑道:“兄弟,你知道么?杀死我四个兄弟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我!”
萧玉望着他,并没有太多的吃惊,恶人的字典里,不讲道义是多么正常。萧玉始终认为唐义没有醉,事实上他确实醉了,只是他的声调却是那么缓慢而深沉。
“那时候多好,我们五兄弟打家劫舍,东奔西跑,虽然辛苦,却感觉只要五个人在,四海都是家。我们一起喝酒、睡觉,谈论女人,做大案子,这一切简直爽透了。当然,我们也确实常常吵架,大家性格上也并不是太和睦,但是我们毕竟是兄弟,还是很惺惺相惜的。这种哥们情谊是在长期的生死关头建立的。长久以来,作为最小的我,一直以为在这世上,没有什么比兄弟情谊更珍贵了,可是我想错了,也许恶人就是恶人,哪里会有真情在啊。我们终于不用漂泊,我们终于落了脚,几个人却为谁说了算争吵起来——哦,对了,当初是五个人说了算,但是大家都感觉这样做是不很痛快,总是吵来吵去没结果。我是个软弱的人,看他们吵总是打圆场,希望他们不要打起来。而我不希望的局面还是发生了,他们一次次吵得凶狠,简直要互相砍死对方了。我越来越痛心,却无能为力。我记得很久以前,我们几兄弟结义的时候,说过有难同当、有福同享,而现在却谁也看不上谁,越来越像个仇人。这样终究不是个办法,他们也明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最后竟然都推选我说了算。我心里明白,因为我对任何一个人都构不成威胁,我对他们的话很听。然而,你知道我怎么想?我烦了,我累了,我知道我只不过是个傀儡,原本他们是我的兄长,现在都开始拉拢我,要我听他们的话。我一个人怎么可能听四个人的话。所以,我说好吧。我准备了四杯毒酒,和另一杯没有毒的混在一起。在某一天,我宴请他们,我暗想,一切交给天意。我看出来了,我们五个人只能活一个,那么就活一个吧,结果我活下来了,他们都死了。这是天意。哈哈。原来天意一直让我说了算,而我为什么高兴不起来,我只想哭啊,我他妈的早就活够了。人就是猪啊。”
唐义哭了,萧玉确定他醉了。
此后,唐义好像很容易就醉了,他常常说起这一段,而每次说出来,并没有感觉心情大好,他大声地哭泣,嘴里吐着白沫子。萧玉厌恶了,他那阴郁的内心更加烦闷了,终于在有一天,他给唐义喝了一杯毒酒。
唐义的嘴角慢慢流出黑血,他笑道:“很好,我一直等着这一天,我一直等着一个我自认为是朋友的人来杀我,天道循环,因果报应,这很公平。终于让我等到了。”
“哈哈,朋友。我不是你的朋友,我也没有朋友了,从此,我也不需要朋友!”萧玉疯狂地笑着。
唐义的脸露出了微笑,闭上的眼睛不再忧郁。
兄弟啊兄弟
“你说,我算不算又杀死了一位朋友?”萧玉问楚云雷。
楚云雷没有回答,因为萧玉根本不需要答案,他只需要说出来。
楚云雷望着天空,天空的流云飞快地向前移动。楚云雷道:“我始终不明白程玉奇和孤一鸣他俩怎么会为你做事?”
萧玉笑道:“说来话长。那时候知道他们上少林来,我就在半道劫他们,那时唐义还活着,我们刚从少林出来不久。我当初只是想,孤一鸣也是个可怜人,所作所为跟我也是同出一路,既然都是恶人,我不免也要有惺惺相惜之举。可是,我明显发现了我和他身上的不同,他虽然做错事情了,可是在一些人的心里,他从来就没有走上过邪路,而却有很多人劝我改邪归正。哈哈,看吧,这苍天对我萧玉是如何不公。那时候,我就想到,他们两个人还有利用价值。”
楚云雷明白萧玉所指的一些人包括他,包括霍元雄,还包括霍元雄的妻子林素问。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杀元雄和他的全家。如果不是师妹挺着大肚子来看我。”萧玉黯然道。
别人的幸福仿佛是嘲笑,尤其是原本幸福的主角应该是他萧玉。
那个大肚子!
萧玉恶狠狠地盯着。
霍元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是在向我耀武扬威么?你是在鄙视我、厌弃我?搞大我师妹的肚子来告诉我,我不配拥有师妹?霍元雄,你好卑鄙!你不是不愿意娶我师妹么?你不是喜欢柳飘飘么?霍元雄!
萧玉刹那要爆炸了。
唐义淡淡地道:“除掉他们!那你就不痛了。这样去根儿。哎,人有时候不是猪,干吗要有那么多烦恼。”
萧玉果然勾引上柳飘飘,让霍元雄众叛亲离,并弄得他家破人亡。然而他却没有停止痛,心痛了多年。
丧失了兄弟!丧失了情人!
柳飘飘幡然悔悟自己受了萧玉的利用,遁入空门,萧玉自感害了柳飘飘一生,心中多了新的痛。
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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