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祀者默不作声鱼贯退场。

等到此间空无一人,祭坛上的招秀才睁开眼。

她处在场域的中心,冥冥中有一种压力落在她身上,她又有那种强烈的福至心灵、心想事成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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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落(9500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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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落(9500珠加更)


所有祀者默不作声鱼贯退场。

等到此间空无一人,祭坛上的招秀才睁开眼。

她处在场域的中心,冥冥中有一种压力落在她身上,她又有那种强烈的福至心灵、心想事成的感觉。

招秀抬起头,一点一点划破了自己的手心。

伤口不大,不深,但招秀催动内息,融真元于血,将这包含着元气的血液洒落在地上。

大量元气从血中析出,如风卷舞,直上九天。

这血可抵千万祭牲的生气。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失血叫她的脸色变白,招秀抬起头,声音并不大,“我域东垂,敬启天听。”

“云台之主愿以血为牲,召请——秦铮!”

语气甚至有种异样的平和,如同与常人说话一般,只是异常坚定。

她根本不是在祭祀九怀江又抑或谁人,她是在取悦天地,借用天地之诏!

天地当然不受极数之限。

而活人虽然不受天地诏令直接控制,但秦铮不死不活,陷于虚实之间——召请岳元朔不可能,但是召请秦铮,她必能如愿。

天地会将他送到她面前!

而这两者现在是一体,召请秦铮,便是召请岳元朔!

裂裂罡风自上而下,卷动江水。

大江汹涌,水汽漫天,一尾奇形怪状的黑鱼出没于浪涛间。

祂身上既有鱼的模样,又残留着龙的外形,赫然是被打回一半原形的水灵。

水灵如被什么东西硬生生牵引着,很快立于浪涛之上,身后万丈狂澜,随时都能砸下,淹没整个祭坛。

鱼首上立了个人。

他的面容苍白而俊秀,一只眼深黑,温柔而哀伤,一只眼血红,怨憎而邪肆。

黑眼落泪,红眼泣血。

招秀深吸一口气,天地受牲……果然将她想要的送来了。

当下主导这副身躯的肯定不是秦铮,而是岳元朔!

rou眼直视的时候,招秀的脑子都有些许不受控制的混沌,她强行按捺住情绪,毫无惧色直视他:“放了秦铮,无需九怀江权柄,我身上就有你想要的元气。”

“皇天后土见证,”她说道,“我自愿交换。”

她张开手臂,掌心仍在渗血,浑身元气充沛得似乎能凝聚成实质。

以最直接的方式与他交易。

鱼首之上的人盯着她,开口。

‘我不信——天地!’

水声渺渺,那声音不似落在人间。

招秀心脏砰砰直跳,天地垂怜,他有理性!

这个祭祀的场域所召来的存在,可以沟通!

她很快意识到这是最好的局面,绝对不容错失。

“那你亲自来夺!还是说——你不敢?”招秀喊道。

她蓦然伸手拔出了腰间的刀,刀尖指向的并不是他,而是水灵:“又或者,我杀了九怀江之灵!”

她能助祂成龙,也能借势杀祂!

此言非虚,在天地见证之下都未见异象,说明她不是在大发厥词,她是真的有能耐做到。

大江有灵,祂现在的化身为这条大黑鱼,杀了祂并不会击溃大江的灵性,只是大江需要时间重新聚集新的化身而已。

但是当下,失却水灵作为载体,就算他有的敕令,他都无法控制整条九怀江为己所用。

黑鱼无辜地甩动尾巴,上有虎,下有狼,背上血印压着,头顶天地威势压着,祂无奈至极。

秦铮没理会她的威胁,那只血红的眼死死盯着她和她的刀。

层层巨浪拍打祭坛,并未漫上来,招秀看不出他有任何意动,但是片刻之后,水灵被驱逐着离开江面,腾入空中,悬在祭坛之上居高而下地审视着她。

招秀冷眼回望,未露出任何端倪。

那控制着秦铮身体的人忽然伸出手,于虚空一抓。

招秀便感到自己的刀尖似乎被什么东西捏住了。

他同意了!

同意与她交易!

只是并不愿与她直接接触,要以刀作为媒介。

可这并不妨碍她的计划。

招秀看着黑色的气流自他身上漫出,越是紧张反倒越是冷静。

贴身存放的符纸有极大的异物感,正等她静待时机借剑!

招秀感觉自己被某种无形的东西锁定了,无形的锁链声在她意识中闪现,亟待捆缚住她。

秦铮的面目出现了细细密密的红黑色纹路,仿佛黏合起来的瓷器一般,外表如此,内里肯定更为千疮百孔,魂魄还剩下多少她都不敢想象。

她只能希冀,也许相较于秦铮来说,他更想要寄生她的身体,掠夺她的魂魄——不需要的东西,自然会舍却在他原本的身体中。

那她还能想办法弥补。

招秀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些黑线一条条脱离他的身体,即使将有一场豪赌于前,都无所畏惧。

然而下一秒,眼前之人骤然破碎。

破……碎?

视野根本无法追及突如其来的那到恢弘剑光,她的大脑却一遍遍地重复着刹那间面前人形碎裂的景象。

剑?

剑还在她身上,哪来的剑?

招秀一瞬都陷入茫然,眼睁睁看着秦铮的身体四分五裂——那一往无前的剑势劈开祭祀的场域,劈开秦铮之躯,还未停止,带着那抹红黑色的雾气劈向水灵之身。

秦铮死了?

她拼命想要救的人死了?

祭祀场域被破的反噬压得她透不过气,好像当胸一击重锤,翻涌的气血直冲大脑,硬生生逼出她一口黑血。

剑光之下血迹斑斑的黑鱼嘶吼着抵死挣扎,大江浪涌,波涛当头而来。

鱼坠入水中逃窜,招秀还在头晕目眩。

一个人影手里持着剑,紧跟而上,杀向水灵。

他手持着剑,黑发披散,冰雕玉琢的脸上毫无表情,眼睛里甚至泛着淡淡的银光,有种极其高远的俯视的神态。

仿若天地漠然,视万物如刍狗。

招秀呆呆看着墨黎。

忽然之间精疲力尽。

这也是……天命?

因“祸”而来的墨黎,来东域本就来杀人除祸的。

只是她没被寄生,简锐意没被寄生,东域之人都没有……被寄生的是秦铮。

她本欲留作后手底牌的那一剑,还是从他手上得来的。

洪涛滚滚,大浪扑下,若隐若现的黑鱼一击撞在她身上,将无所防备的她撞翻。

墨黎挥剑的手忽然停下,眸中银光消退,露出些微惊慌之色,条件反射伸手想抓住她。

招秀避开了。

她死死抓着手中的刀。

洪水淹没头顶,她完全不加以反抗,任凭洪涛卷走自己。

混乱中眼前闪过很多破碎的画面。

模糊的记忆像是被打开了一扇窗,恍惚想起那支棠梨花。

那一年,在回家的马车上,父亲看她一直盯着花枝,不免问道:“喜欢吗?”

她想想,还是摇了摇头:“不喜欢。”

父亲好奇:“为什么?”

“梨花谢落,太匆匆。”当时的小小少女,是这样回答的,“我不喜欢太容易消逝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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