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聂道:“我们只能算侥幸逃脱,反杀是不可能的。”卫庄气了个半死。他才刚刚找到一点“联手”的感觉,就这么结束了,实在心有不甘。紫女也跟着道:“是啊,卫庄大人,这伙人训练有素,想要活捉他们实在有难度。我们想要查清真相,只能先放过他们。毕竟,放长线才能钓大鱼。”卫庄的气总算顺了些。盖聂心道:论顺毛,看来还是紫女姑娘更胜一筹。他又问:“紫女姑娘,秦姑娘她们呢?”紫女道:“我的人正好来送东西,我把她们交给手下人了。现在应该回星海小筑了。”盖聂有些担心:“这件事会不会连累到星海小筑?”紫女道:“星海小筑处在闹市,他们应该不想把事情闹大。”卫庄又要抬杠:“现在这动静闹得还不够大?”紫女无奈:“他们是不想留下任何证据。所以我想我们说不定该感谢他们抢先一步杀了那个打算泄密的人。”卫庄挑眉:“按你这么讲,那我们应该没事了。为什么他们还要将我们赶尽杀绝?”紫女道:“不过是保险起见罢了。”盖聂道:“紫女姑娘言之有理。”“嗤!”卫庄转身就走。紫女早就习惯了卫庄大人的喜怒无常,轻轻叹了口气。回到星海小筑,秦瑞和小豆子果然安然无恙。盖聂少不得安慰了一番。听说秦家大宅已化为一片火海,秦瑞和小豆子都哭了。卫庄见不得女孩子哭,尤其是这两位。他索性回了自己的房间,凭窗而坐,只想找个清静。忽然听到有人敲门。他不耐烦道:“别理我!”门外传来盖聂的声音:“小庄,是我。”卫庄突然就不烦了。他一个翻身从窗台上下来,却绷着脸打开门,语气依旧冷冰冰的:“你哄完她们了?”盖聂径自躺上床:“我累了,想睡会儿。你睡吗?”他往里挪了挪,给他留出了一块地方。卫庄抿了抿嘴:“你睡吧。我现在还不想睡。”“那好。”盖聂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已跟着闭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卫庄重新坐回了窗台上,望着盖聂,心事重重。这些日子以来,他表面上对师哥冷冷淡淡的,可心里面没有一天不期待着师哥能多主动关心关心他,就像从前一样。然而,当盖聂来询问他身上伤疤的由来时,他却又突然不想说了。似乎天时地利人和,差一样都不行。看到师哥失望的样子,他又有些后悔,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过份了。可转念又想,这还不是应该怪他自己,为什么当时不问。时过境迁,顾虑也会跟着出现了。他一面怀揣着怨念,一面又担心着这样的疏远会让他们终将渐行渐远,更何况他一点也不确定,他想要的喜欢,是不是盖聂也想要的,如果不是,回到当初又该怎么办?就这么无可救药地陷入了这般矛盾心境,无法自拔。今日之事,倒是给他内心增加了很大的希望。他发现,只要他稍微主动一点,师哥就会番倍地待他好。他不但会同他提出合作并肩作战,这会儿居然还肯主动跑到他房间来睡觉。就这一个举动,足以打消他之前对他的所有怨念。“师哥……”他忍不住唤了一声。盖聂竟然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嗯?……”“你有没有发现……”“什么……”“没什么,你睡吧。”卫庄将头侧向了窗外。大街上人来人往,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坐在窗台上的少年,此刻正满脸惆怅。卫庄又犹豫了。方才同盖聂联手时,他意外发现,他们所学的剑术,并非针锋相对,而是相互成就的。换句话说,他觉得他们分别练就的纵横剑术,并非是用来决断出谁才是真正有实力的鬼谷弟子,谁才有资格继承鬼谷子这个称号的工具;而是相辅相成,能合并成一套完整剑法的鬼谷绝学。那为何师父偏偏要不断地向他们灌输,他们是彼此最大的对手?他不相信刚才一战盖聂看不出其中端倪。但为何师哥半个字都不曾提到?是因为作为师父的“狗腿子”,师父说什么他都信,所以他根本没有怀疑过这个命题?又或者,他也发现了,但他不愿意挑破,因为他内心深处,其实一直视他为最大对手?卫庄手握成拳用力抵在唇边,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他说他是他最亲的人的。他这么说,难道只是为了麻痹他?不会的,师哥不是这种人……可他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真的只是,累了吗?卫庄拢到了盖聂身边。他侧身坐在床边,看着他睡着的样子,又不忍将他唤醒。看来他是真的累了。在鬼谷的时候,他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睡得如此不设防。忽然看到他衣裳上搁手的位置渗出血来。卫庄将他的手轻轻翻过来一瞧,他的虎口居然裂开了一道又长又深的口子,鲜血正是从这处伤口渗出来的。他不禁心中一动。师哥方才是有多拼命地护着他,才会连虎口都被震裂了啊。卫庄急忙拿来了纱布和伤药,小心翼翼涂上药,又替他包好伤口。全程盖聂都一动不动。卫庄还以为自己手很轻,居然都没惊醒他。待他大功告成,松了一口气,再看向他时,盖聂正睁着眼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见他终于想到看看自己了,盖聂微微一笑:“小庄,谢谢你。”卫庄忽然有种做了不该做的事被人抓到现形的羞耻感。他别过脸,冷声问道:“之前紫女拉我走的时候,你怎么想的?”盖聂微微垂眸:“我……挺高兴的。我们能走一个是一个……”“真的吗?”卫庄倏地转过眼珠直直望向他。盖聂喉头哽了哽,尴尬地笑了笑,道:“嗯,刚开始,我有点,难过。但马上就不难过了。”“为什么?”卫庄目光咄咄。盖聂深深望住他:“因为我有种感觉,觉得你一定会回来救我的。”“嗤!”卫庄再也绷不住笑出来,却还是用了嘲弄的语气。盖聂似乎也察觉到自己这句话说得有点……不那么合适,不由更加尴尬了。卫庄收起纱布和药水,起身走开。盖聂试探着唤了声:“小庄?”卫庄头也不回地道:“师哥,你再睡会儿吧。晚点我给你送吃的来。”望着他的背影,盖聂抬手看了看包扎好的伤,不由黯然神伤。卫庄依然这样冷淡他,不禁令他愈发不知所措了。是不是那次的哭泣暴露了他性格中的怯懦,让卫庄觉得,他不再是值得欣赏、值得尊敬的朋友,所以连知心话也不愿再同他倾诉了?可是,只有在最亲的人面前才会毫无保留,不是吗。卫庄不可能不明白。那,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