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房间不多，柴房、厨房这样的一眼可见，卫聂二人没费多大功夫就找到了才卖进来的那个女孩子。

同她关在一起的，还有另外几个女孩子，都是最近才收进来的。

为节省时间，盖聂来不及解释，直截了当地道：“我们是来救你们出去的。快跟我们走吧！”

正如卫庄预料的一样，几个女孩子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起身要跟他们走。

盖聂急道：“难道你们不想走吗？！”

一名女子不客气地反问：“你们又是什么人？你们凭什么能带我们走？我们离开这里，你们又能把我们带到哪儿去？”

前两个问题都好回答，最后一个问题，盖聂怔住了。

“难道，你们不想回家吗？”

那名女子冷哼一声：“家？如果我们还有家，会来这儿吗！”

盖聂望向才卖进来的那个女孩子：“我方才看到你爹……”

谁知那女孩子恨恨道：“不要提他！他根本不配当我爹！”

想到那位父亲转头便将卖女儿的钱输得精光，盖聂竟无言以对。

卫庄有些不耐烦了：“师哥，别浪费时间。你若是养不起她们，就别犯傻了。”

盖聂突然转头望向他。

卫庄目光有所回避：“别看我。我也养不起～”

盖聂只好继续相劝：“我们走一步是一步！最要紧的是赶紧先离开这里。后面的事，我再想办法！”

“你根本没有办法的。”最先回答他的那名女子又道，“我们若是逃走了，他们是不会放过我们的家人的。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让弟弟meimei活下去。你难道还能挨个去救我们的家人？”

盖聂再次望向卫庄，希望他能想到更好的理由。

卫庄撇了撇嘴，耸了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那女子催促道：“你们快走吧！要是让他们发现你们在这儿，不光你们走不掉，我们也会被罚的！”

门外的喧哗之声越来越甚，其他女孩子眼中露出惊恐之色，不由一齐驱赶他们：“快走啊！不要连累我们！”

盖聂看了看卫庄，卫庄呶呶嘴：“师哥，走吧。”

盖聂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在事情还没有闹到不可控的时候，他决定抽身离开。

这件事之后，盖聂的话变得更少了。

卫庄故意逗他开口，他也不是很想出声。

看着他一天比一天消沉，卫庄不禁有些急了。

“师哥，还在为那件事不高兴吗？”

盖聂垂眸：“小庄，别再提了，好吗。”

“我可以不提，但你能不再想吗？”

盖聂沉吟半晌，慢慢抬起头，眼神却是失焦的：“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人，是不是被压迫久了，就忘了反抗了？……不光是那些女孩子，还有，还有我们路上遇到的那个小姑娘……”

卫庄哼了一声，道：“反抗也是需要实力的。就凭那几个女孩子，你想让她们怎么反抗？”

盖聂黯然道：“你说得对……”

“那不就得了。你还惆怅什么。”

“我只是觉得，她们连反抗的意识都丧失了，甚至还要助纣为虐。这很可悲。”

卫庄定然道：“所以这个世界，需要我们这样的人来重新建立秩序。”

“重新建立秩序……”盖聂喃喃着重复着这句话，忽而又反问，“小庄，你觉得我们，真的可以改变这个世界吗？”

卫庄昂了昂头：“还记得世人对鬼谷纵横的评价吗。‘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历代鬼谷传人都是惊天动地的强者。我们也不会例外。未来，将由我们去改变。”

在那一刻，盖聂只觉心墙仿佛突然被人撕开了一道口，阳光毫不吝啬地洒进来，心中阴霾顿时一扫而光。

他深深看了卫庄一眼，虽然还是没有说话，但整个人看起来，明媚多了。

卫庄索性拉了他向外走：“师哥，我们去练剑吧！”

听到这个提议，盖聂不禁莞尔一笑：“之前在师父跟前时也没见你这么勤勉，现在师父不在，你怎么倒积极起来了？”

卫庄道：“我知道怪老头一直想看看你我的实力究竟如何。虽然他没说出口，但我每次看到他那副表情，我就觉得很好笑。不如索性成全他。就当是给他的新年礼物。”

盖聂道：“那也好。不然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瘆得慌。”

卫庄歪头坏笑：“师哥，你不会想故意输给我吧？”

盖聂反问：“我哪次输给过你？”

卫庄用力抿了抿双唇，点头道：“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两人来到庭院内，各自折了一根树枝当剑，比试之前，还不忘相互行了个礼。

只是每次对招，盖聂总是一脸一本正经，卫庄的脸上却总是挂着满是戏谑的笑意，好像他和师哥的切磋，不过是一场游戏，没有必要如此认真。

康叔在回廊上，默默看着这对意气风发的少年，罕见地保持了沉默。

紫女站在他身旁，亦是一语不发。

待到卫聂二人停手，卫庄有意无意望过来，康叔却转动轮椅避开了他的目光，对紫女道：“送我回房吧。”

回到房间里，康叔沉吟片刻，这才道：“你觉得盖聂怎样。”

紫女反问：“什么怎样？”

康叔道：“全方面。”

紫女低头微微一笑：“当初我那句玩笑话，现在可以当真了。”

康叔道：“此子无论悟性还是资质，都犹胜我当年。他的确是值得卫庄一战的强大对手。”

紫女道：“希望咱们的卫庄大人能遇强则强。”

康叔道：“卫庄已经有很大的进步了。看来在教徒弟这方面，我确实不如他。”此言一出，他的神色也跟着黯淡下来。

紫女安慰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康叔也不必如此感慨。我倒是觉得，您二位收的徒弟，不像自己，倒更像自己的师兄弟。”

“是吗。”康叔脸上居然露出了淡淡的笑意，“也许吧。”

当晚，卫庄主动去找了紫女打探康叔的看法。

卫庄直截了当地问：“康叔对我师哥怎么看？”

紫女调侃：“他怎么看你师哥，对你这么重要吗？”

卫庄双臂抱在胸前，不以为然道：“不重要。但我要知道。”

紫女笑道：“康叔对你师哥评价很高。”

卫庄眼睛一亮：“真的？”

紫女逗他：“不信我又跑来问我。”

卫庄已是心满意足。

他从怀里取出一枚崭新的簪子放下：“送给你的。新年快乐。”

紫女没想到他会这么做。

这是她头一次收到卫庄送的礼物，眼睛不由有些湿润了。

她也头一次表现出了手足无措：“可我……没有给你准备礼物……”

卫庄头也不回地道：“明天才是除夕。你还有时间。别忘了我师哥的那一份。”

又是师哥！

收一份送两份，这买卖亏大了。

紫女拿起簪子，心道：早知如此，还不如不收这礼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