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佗见招魂蟠努力的模样,笑道:“你这朋友真不错啊。”
“嗯,挺乖的。”
“哈哈,要是它的话,没准愿意照顾你哦。”华佗话里有话,但白月没听懂。
李程依旧白著脸坐在一边。
“你不舒服?”白月的声音传来。
李程愣著,还没意识到话是对自己说的。
华佗当然知道怎麽回事,爱好八卦的牛头马面早把了望台的激斗传得人尽皆知,唯独白月远居荒山,消息在这边断了线。
“这是药方。”华佗把写满字的一张纸放在桌上,怕被风吹走,特地压了几颗黄泉果。
“药方?”白月不解,“谁的?”
华佗不答,开始拔针。
扎针是为了定血脉,保真气,剩下的就得靠药撑著了。
至於谁去捡药,谁去熬药,谁去照顾,则不是自己操心的事了。
华佗收拾好,摸摸听话的招魂蟠,朝病人丢下一句:“好好休息吧。”甩手扬长而去。
门外的判官早已把纸鹤准备好,华佗爬上它的背,报了个地址,纸鹤扇扇翅膀腾空而去。
“他……他就这样走了?”表弟一脸惊讶。
“还有其他病人等著呢,我们算是半路劫持呀。”判官摸摸表弟,掏出一张有阎王签名的纸,利索地折了纸鹤,纸鹤落地,身形膨胀变大。
“我们也回去吧。”判官手不停,又折了一只,等纸鹤变大後老不客气地坐了上去。
表弟看著轻飘飘的纸鹤,对它的承重能力表示担忧。
纸鹤偏过头,轻轻啄了表弟一口。
判官笑出声,拍拍坐骑,纸鹤驮著判官轻轻松松地飞了起来。
既然能承载判官,那自己肯定没问题!
表弟爬上纸鹤,紧紧抱著它的脖子,纸鹤也不介意,拍拍翅膀升空。
与茅草屋的距离越来越远,表弟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眼。
判官道:“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烦。”
“嗯……”
“对了,上次你是怎麽来的?走路?”
“坐车。”
“哦……多少钱?怎麽没找我要呀?”
“直接记账。”
“哦,也行。”判官歪头,总觉哪里不太对。
茅草屋里,两人静静的不说话。
白月坐起来,摸摸身子,觉得扎完针後很舒坦,全身充满了力量。
李程白著脸坐著一动不动。
“你的脸怎麽那麽白?”
“没事。”李程别过脸,视线落到桌子上。
药方被果子压著,被风吹起了一个角。
李程过去,把药方拿起来。
十几种药材,李程认出有一部分属於人间,另一部分则属於地府。
视线落到一个词:彼岸花。
总觉得这花好像有故事,记忆脱了壳,只剩下朦胧的影子。
“彼岸花在哪?”他听见自己这样问。
“在忘川东北边的分支,好大一片花海呢。”白月凑过来瞄了眼,“哦,有彼岸花呀。”
“嗯,有。”
“药店里也有卖,我去吧,还有哪些?”
李程收了药方不让白月拿,冷冷道:“忘川东北分支怎麽去?”
忘川环绕地府,东北分支并不远,翻过一座山,拐上小路,走出林子後眼前突然广阔起来,好大一片红!如晚霞燃遍了整个河岸!
在人类世界,彼岸花的花语为分离,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
而地府中,彼岸花却寓意燃烧的爱。
花叶永不相见,永不相见,却默默陪著对方直至枯萎。
并非分离,而是无怨无悔的守护。
许多姑娘忙著摘花,摘的花可以卖去花店,也可以卖去药店,彼岸花还能做成蜜饯,非常受欢迎的地府零食。
李程并不急著采花,坐到树下想心事。
白月没有药方,不道采多少才合适,只得坐在李程身边陪著发呆。
有些帅气的男鬼故意路过,姑娘们嘻嘻哈哈地把摘好的花抛过去,李程愣愣望著,觉得好像与某种场景有点相似。
白月垂著眼,他确实把记忆全洗了,单纯的灵魂丝线只起缝合的作用,面对陌生的李程,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有勇气坚持下去。
他隐隐约约明白了自己的身体状况,代价实在太大,万一自己失去了意识,李程嗜血本性爆发,谁还能约束他?
说起约束,白月忽然觉得自己也没有能力管他。
要是真动手,未必是李程的对手。
只有阎王老子……
“你……见到阎王了吗?”白月偏头,看向李程。
“见了。”
“那你……他……”白月哑然。
“打了。”
“呃呃呃呃呃?!”
“我输了。”李程冷冷淡淡。
“有没伤著哪?”
李程不答,冷冷盯著前方。
想来送花的女孩被那阴冷的视线吓著了,犹豫著不敢上前。
胆子大点的女孩捧著花才前进一步,李程站起,挡在白月面前,把他们全瞪走了。
白月好心道:“你别吓著她们了。”
李程冷冷问:“难道你想要花?”
“不是……我不是……”
“那你想要什麽?”
“我只是……呃呃……”白月的声音越来越小,越解释越乱,最後索性不说了。
李程又坐了回去,盯著火红的彼岸花。
白月涨红了脸,闷在一边不说话。
一朵怒放的晚霞递到白月面前。
白月顺著花,望进李程的眼。
“你要,我送你。”李程还是冷冷的语气,“我答应过你。”
白月还没反应过来,李程冷笑一声:“也对,都过那麽久了。”
“你……你是指什麽?”白月接过花,努力搜索记忆。
“盲眼老头的摊位前,你,我,判官。”李程望著白月。
经李程指点,白月终於记起判官在盲眼老头摊位前吆喝的事情。
“哈,对啊,那时候他收了好多花,真受欢迎……”白月说著,忽然觉察到哪里不对,思索片刻,再抬头,眼里全是惊讶。
“毕竟是同一个灵魂,我和那个李程还是有点联系。”李程轻轻揩走白月眼角的泪,柔声道,“抱歉,我只想起那麽一点。”
“李程……”
“再给我点时间,嗯?”
“呜……”
“笨蛋,有什麽好哭的?”捞过白月,把他的一声哽咽吻进了唇里。
阎王老子在一堆文件中抬头。
白月把新的辞呈递过来。
“怎麽?还要走?”
“嗯。”
“为什麽?”阎王老子把辞呈丢回去,“不批!”
“我……我想带李程走……”
“走?走去哪?”阎王老子继续处理文件,头也不抬,“叫李程过来。”
“阎……”
“叫他过来!”阎王老子瞪了白月一眼。
白月汗颜,之前李程过去找阎王,顺手打了一架,事情早传开了,弄得人心惶惶,总之李程这炸弹是不能留了。
无论如何得把他带走,天涯海角也好,避一避,静静度过余生。
阎王老子显然不同意,朝判官道:“你把他带过来。”
“我──?!”
“你有意见?”瞪过去。
“没有没有……”判官冒汗,拖著沈重的步伐往大门挪。
表弟不放心,轻手轻脚地跟了上去。
白月也不放心,要跟过去,阎王老子拍桌:“你站一边等著!”
白月在阎王老子炯炯有神的目光下,不得不大汗淋漓地站到一边等候。
阎王老子继续若无其事地处理文件,牛头马面见白月窘迫的模样,心里暗爽,把吐槽憋在心里直乐乎。
茅草屋外,判官敲响了弱不禁风的门。
“什麽事?”传来一声低沈的嗓音。
“阎王老子找你。”
“……”房间里没了响动。
判官又敲敲。
“滚!”不耐烦的一声喝。
堂堂地府判官,何时被人家滚过?一口气堵在心里,毫不客气地推开门骂道:“李程,别不知好歹!”
李程缩在被子里不理他。
“你不过去,白月便走不得!”判官尝试著抛出鱼饵,等著大鱼上钩。
毕竟他们相处了一段时间,就不信白月对他没影响!
大鱼果然动了,一把掀开被子,表弟本以为他会帅气地一蹦而起,却没料到他扶著腰,僵著身子坐起,好不容易站直身子,咬著牙一步一步慢慢挪。
“你的腿怎麽了?”判官好奇,白月终於舍得教训这只厉鬼了?打腿吗?断了吗?
李程的脸上腾起一片红晕,扳著脸问:“怎麽过去?走路?”
判官早准备好了纸鹤,指指它们,李程挪向最近的一只,轻手轻脚地往下坐。
判官在一边看著,忍不住笑出声:“白月太厉害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李程羞得脸更红了。
有纸鹤,堪比人间飞机,一偏腿的功夫就到了阎王殿。
本以为李程会一拐一拐地挪过去,这厉鬼真不简单,知道要面对阎王,不肯摆出弱势,走起路来气势逼人,判官跟在後面,差点以为茅草屋的情景是错觉。
跟往常一样,李程习惯性停在黑无常的专属站位,冷冷问:“找我有事?”
阎王老子瞥了李程一眼,丢下一份文件:“看看。”
文件落到地上,李程小心翼翼地弯腰,再慢慢直起身子,牛头马面围观得一愣一愣,捡个东西,有必要那麽小心吗?
李程打开文件看了眼。
“看完了?”阎王老子根本没打算等回答,直接道,“已经帮你签好名了,在最後一页。”
翻到最後一页,果然有自己的笔迹。
以前的那个李程,签署的黑无常任职书。
任职书只是改了任职时间,其他的完全复制。
见过懒的,没见过那麽懒的……
李程白了阎王老子一眼。
阎王老子把白月的辞呈丢废纸篓:“既然来了,那就干活吧。”
李程没意见,白月却愣住了。
“对了,昨天,它找你。”阎王老子掏掏兜,翻出捆仙索丢给白月,“它去公寓找不著你,只好来找我了。”
捆仙索见了白月,开心地摆动身子,招魂蟠探出身子,与许久不见的兄弟互相碰碰算是打招呼。
“是什麽事呢?”白月摸摸捆仙索。
“你问它。”阎王老子挥手,“把事情解决了快点回来。”
白月向李程看去。
李程也在看他。
视线相撞,两人默契一笑。
作家的话:
(番外1完结,番外2人间的快乐生活开始更新!)
ps:龙爸要来啦!……
在万众期待下,《人间的快乐生活》中睚眦妥妥地成了受方!并且闹脾气要求在上方,骑刀!……呃,想想就觉得很惊栗……
☆、番外2《人间的快乐生活》上篇
番外2《人间的快乐生活》上篇
清晨,酒吧结束营业,服务生小花正在打扫。
门推开,一黑一白俩男子走了进来。
“先生,抱歉哦,已经结束营业了,请晚上再来。”视线与白衣男子对上,被那温柔的眼睛吸引,小花再也移不开视线了。
“我们来找人。”白月友好地朝她笑笑。
李程霸道地挡在两人之间,盯著小花问:“凌霄在不在?”
小花被黑衣男子的气场吓到了,不由自主後退一步。
李程见服务生愣著,以为她没听清,跨前一步,声音大了些:“凌霄在不在?!”
好可怕……好可怕……他是黑社会的吗?!
“在……在……”小花在阴影的笼罩下几乎要哭了。
“那他在哪?叫他下来!”
“呜……”
喂,你别吓到她了。白月朝李程使眼色,李程臭著脸假装没看到。
正好凌霄下楼,小花马上朝楼梯一指,高呼:“就是他!就是他!!”
高分贝炸弹引爆,凌霄吓得差点滑下楼梯,等看清来人,扑通扑通乱蹦的小心肝才归回原位。
视线落到李程那,凌霄满脸惊讶。
白月朝凌霄挤挤眼,凌霄醒悟,朝他们勾勾手:“我们上去说。”
黑社会追债的上楼了,楼上还有欧老板鸣鸿和睚眦,强强联手没有什麽搞不掂。
该看的看,不该看的看到了也得假装没看到,小花擦擦汗,若无其事地打扫,心里急著完成任务早点离开现场。
叮铃,门又被推开。
难道追债的还有後续?!
小花大汗淋漓地转头:“抱歉,已经结束营业了,请……咦?”
老头拄著拐杖四处看。
“老爷爷请问您……”
“我儿子呢?”
“儿……儿子?”
“叫他出来。”老头往沙发一坐,一副不见人就不走的无赖相。
随著年龄增长,思维会变得越来越混沌,老年人经常会认错人,走错路。
小花拿起电话,这些糊涂老人找儿子的事情,就交给社区服务中心的人好了!
“滋滋……”电话好像受到什麽干扰,只有杂音,打不通。
老人若有所思地抬头望向天花板,慢慢起身,拄著拐杖要上楼。
“请等等!”小花堵在楼梯口,“老爷爷,这里是酒吧,已经关店休息了,您看,周围都没客人了。”
“酒吧?噢,我儿子确实爱喝酒。”
“您儿子可能回去了吧?”小花好言安慰,“他可能正焦急著找您呢。”
“他就在上面。”
“啊?”小花心里琢磨,难道这位是欧老板或者凌先生的爸?
老人气聚丹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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