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也许是有情人心心相印,感应到了什麽似的,眼皮竟微微动了动。
“融儿──”顾不得那些矛盾的想法,见到宝融有了反应,充斥在他心中的只有喜悦。
“嗯──”宝融缓缓地张开眼睛,虽然视线模糊,却也看得那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轮廓,他想要起身,却觉得身子重的好像磐石。
“好好躺著,别动!”看出了宝融想要起身,萧衍赶忙轻压上了他的双肩。
“皇、皇上──”宝融的嗓音有些沙哑,应该是三日没有进水的缘故。
“这里没有皇上,只有萧衍,是不是觉得口渴,朕给你到倒些水来,看看你的嘴唇干成什麽样了,你等著!”
萧衍作势就要起身,可却被宝融伸手抓住了衣襟。
“别、别走!”宝融的目光忽闪不定,像是有什麽心事,又不敢说得样子。
“怎麽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朕叫洛影来给你看看!”
“……”宝融摇了摇头。
“那是怎麽了?是不是──”萧衍的心顿时漏跳了一拍,心底已做出了最坏的打算。
“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整整三天,你说说,是不是很久?”萧衍疼溺的说著,轻轻抓起宝融扯上衣襟的手,小心的放回被下,并将被子重新掖好。
“你一直在这里陪著我吗?”
被宝融这麽一问,萧衍竟无言以对。
“我刚才,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到了很多事情,也梦到了很多人!”
萧衍的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眼底也泛起了从未有过的焦躁与慌乱。
“只是,都是些关於冉儿怎麽捉弄你的事儿,你记不记得,两年前,他趁你午睡的时候,竟把一只虫子放到了你的靴里去,还有一次,是半年前,他还──”
“宝融──”萧衍猛地收紧拳头,抽身站起。
“怎、怎麽了?”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宝融怔住了。
“没、没什麽,朕只是在想,给你倒些水去!”萧衍慢慢松开拳头,转身走到桌前倒了杯水回来,轻轻地将宝融扶起,“来,先喝点水!”
“嗯──”宝融没有拒绝,应了一声,便喝起水来。
“慢点喝,小心呛著!”萧衍心疼至极的看著眼前的人儿,紧张的心平缓了些许。
顺其自然吧!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038鲜币)珍妃的阴谋
接下来的几日,萧衍每每朝毕,便会赶往季冉所居的锦兰阁去探望宝融。每次还未踏至门前,便听到自里面传出的吵闹玩耍声,动静大的几乎连屋宇都震了几震。
萧衍担心宝融的身子,自然不会给那个闹心的小子什麽好脸色,每次都是怒脸相向,还扬手作势要揍他。可他有融哥哥这棵百试百灵的救命稻草,还怕他父皇不成?
只要他往宝融腿後一躲,并装出一脸可怜象。纵使萧衍有再大的本事,也拿这臭小子没了法子。
其实,这样其乐融融的景象就不错。可这里皇宫之中,偏偏就有人看不惯这些,一看到皇上成天没事儿干就往锦兰阁跑,便气的牙直痒痒,恨不得立即将那个碍眼的‘始作俑者’的皮扒掉。
这个不是别人,真是自然是凝雪殿受了冷落的女主人──珍妃。
她每日都心急如焚的等待著,真是‘皇天不负苦心人’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终於被她等到了。
“哟,这位不是融公子吗?”珍妃轻摇著手中绣著鸾凤的圆扇,自石桥上盈盈走下,身後随著十几名贴身的侍女,俱都微微颔首而行。
安坐在莲池旁的宝融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回头一看,借著银白的月辉,他才看清了那张妩媚娇w的面容,认出了她的身份。於是从石座儿上抽身而起,来到珍妃身前,恭敬的颔首说道:“草民参见珍妃娘娘!”
“哼!你这奴才好大的胆子,见了娘娘还敢站著,还不快点跪下,不想要脑袋了吗?”立在珍妃左侧的侍女冲宝融翻了个白眼儿,怒嗔道。
“青儿,住口!什麽奴才不奴才的,不知道融公子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吗?像融公子这样的人,怎麽能与那些身体残缺不全的公公相提并论,真是放肆!”珍妃用眼角溢出的毒光警告了她一眼,便再次一反常态的冲宝融媚笑道:“融公子,青儿她不懂礼数,希望你不要怪她!”
“──”宝融没有答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对了融公子。夜都这麽深了,你怎麽不歇息,反倒在这莲池边坐著发呆,是不是──有什麽心事啊!”珍妃看似柔媚的眸子却隐著一丝阴辣和狠毒。
“我正要去皇上那里接小皇子回锦兰阁,路过这里,觉得身子有些不舒服,就坐下来休息了一会儿!”
“融公子这是打算去皇上那儿吗?”珍妃脸上露出了几分喜色,“还真是巧了,本宫也正打算去皇上那儿呢!这些日子,皇上总是日理万机,忙得连本宫的凝雪殿都顾不得去。所以,本宫就命御厨熬了碗莲子汤,想端去给皇上提提神儿──”
“不过──”珍妃摇著圆扇的手忽的一滞,另一只纤手毫无预兆的搭上了宝融的肩头,昧声道:“既然融公子也打算去皇上那儿,也就省得本宫再跑一趟了。”她拈著扇柄的手轻轻摆了摆,便有一名端著托盘的侍女走到了她身旁。
“还希望融公子能带本宫将这莲子汤呈给皇上。”珍妃目光复杂的冲托盘中纹著龙身的瓷盏瞧了两眼,又重新转头将视线落到宝融身上,“不知,融公子可否帮本宫这个忙?”
宝融想了一想,却迟迟未开口作答。正当他准备开口回话时,珍妃却先他一步下了命令。
“玉儿,还愣在那里做什麽?还不快点把东西交给融公子,万一耽搁了时间,汤凉了,皇上还怎麽喝?”
“是、是娘娘!”被唤作玉儿的侍女赶忙应了一声,慌慌忙忙的碎步小跑至宝融身前,将托盘递到他胸前。
“融公子,那就麻烦你了!”
宝融看著侍女端著托盘的手微微打著颤,知道自己如果不接过它的话,她回去肯定会遭到一顿毒打。
“草民遵命!”宝融想到这儿,便接过托盘冲珍妃行了退礼,“如果珍妃娘娘没有别的事,那草民就先告退了。”
珍妃一言未发,只是点了点头,随即便高傲的转身朝相反的方向离去。
珍妃离去後,宝融低头看了看瓷盏,也转身将身子湮没在一片漆黑中。
本该安静肃穆的御书房,此刻却传出了咯咯的嬉笑声。
“哈哈哈,父皇你看,这两只蛐蛐打起架来好逗啊!”季冉跪在摆满奏折的书桌旁边,小手里捏著一根细细的小棍儿,正兴致高昂的玩著蛐蛐,丝毫没有半点睡意。
至於季冉为何会在这里,那是因为萧衍怕身子才恢复的宝融被这个小鬼吵得吃不消,这才勉为其难的将他带到了这里。
“哇──哈哈哈──”
“季冉──”萧衍啪的一声将毛笔拍在了桌上,冷峻的脸上写满了怒意,正当他准备伸手去抓他时,却听到门被推开的吱呀声。
他抬头,正好看到宝融一只脚迈过门槛。
“宝、宝融,你怎麽来这里了?”萧衍赶忙收回袭向季冉的手,下了台阶走到宝融身前。
“融哥哥──”季冉一见来人,就疯了般的扔掉手中的棍子,就朝宝融扑了过去。
“我来接冉儿回锦兰阁,顺便──”宝融迟疑了片刻,想到萧衍一听到珍妃这两个字就会横生怒气,於是含笑继续道:“让厨子熬了碗莲子汤,给你喝些提提神儿!”
“融哥哥,冉儿要抱抱──”季冉见他的融哥哥只顾和父皇说话,似乎根本就没看到自己,於是两只小手立即扯上了宝融大腿处的衣衫,拼命的大喊道。
“季冉──”萧衍又大吼了一声,吓得季冉浑身哆嗦了一下,就马上收了声,可脸蛋上却明显写著不服气三个字。
“你怎麽总是对他大吼大叫的,看把他吓得!”宝融淡淡的抱怨起来。
(056鲜币)毒药
“嗯!”季冉立刻点了点头,委屈的呢喃,“父皇总是对冉儿很凶,动不动就要打冉儿,冉儿只喜欢融哥哥,因为融哥哥从来都不凶冉儿!”
宝融满眼疼爱的望著躲在自己腿後的孩童,含笑道:“冉儿乖,你自个儿先去那边玩会儿,我跟你父皇说上几句话,然後我们就回去睡觉,好不好?”
“啊!这麽早就要睡觉啊!”季冉一脸的失落,稚嫩的声音中满载著央求。
宝融温雅的笑容中噙著一丝装出的惊诧,“怎麽,冉儿不想睡觉吗?我哈打算今晚睡觉前给你讲个故事呢!既然这样,那你今晚就陪在你父皇身边好了。”
“讲故事?”季冉一听到这个词儿,立即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冉儿要听故事,冉儿要和融哥哥一起回去。”他乐呵呵的跑到了旁边的木椅前并爬了上去,乖乖的坐下,冲著宝融撒娇道:“那融哥哥要快一点。”
宝融微笑著朝他点了点头。
萧衍无奈的摇了摇头,目光又落到宝融略显苍白的脸上,不由皱起了眉头,低沈的声音中带著淡淡的叱责,“朕不是说了,这两天冉儿暂且由朕照顾,你在房里好好休息休息,不要随便乱跑。可现在倒好,夜里外面寒气这麽重,看看你这脸冻成什麽样了!”
“没什麽,我穿的衣裳厚,一点都不冷。”宝融说著走到了椅旁,将脱盘放到了桌上,又向前走上台阶,绕至龙椅後将那件明黄色的外袍取下,依著原路走到萧衍身前,将袍子披上了他的肩头,“反倒是你,不要只顾著批阅奏折,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
“所以,你就叫厨子给朕熬了一碗莲子汤?”萧衍低头看著那瓷盏,同时用手轻抚上了宝融的肩头,“坐吧!你刚才说,有话对朕说,到底是什麽?”
“其实,也没什麽?”宝融一边说,一边坐了下来。
“什麽叫没什麽?”萧衍望著他,一手将瓷盏端起,另一手掀起盏盖,“是不是这两天,珍妃又找你的麻烦了?”
“没、没有!”宝融很快的摇了摇头。
“那朕怎麽觉得你现在一脸魂不守舍的样子?难道是你身体哪里不舒服,要不朕现在就派人把洛影叫来,给你瞧瞧!”
看著萧衍一脸的担忧,宝融除了用笑容告诉他自己没什麽事儿外,似乎找不到其它法子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与无助。其实,这几天来,他一直觉得脑袋晕晕的,而且还不时地会窜出几付熟悉又陌生的画面,尤其是那个莲池!
这也就是他今晚为何会独坐在那里发呆的缘故,也许身临其境的话,他就真能想起什麽。
“真的没什麽,你不用担心。”宝融冲他笑笑。
萧衍迟疑的看著他,随即点了点头。可当他垂眸将视线集中在盏内所盛的莲子汤时,脸色瞬间便的苍白,甚至连微启的唇都止不住地打起颤来。
“怎麽了?”看到萧衍端著瓷盏的手突然一滞,宝融蹙眉问道。
“没、没什麽?”萧衍惊措的神情转瞬即逝,很快便恢复了冷静,坦然地笑道:“可能是真是有些累了,连眼睛都觉得有些花了,看东西模模糊糊的。”
“所以我说,要你多顾及一下自己的身子,不要每天都熬得那麽晚,你是皇上,又不是神,天天那麽干,总有一天会把身子搞垮。”
萧衍看著汤上漂浮著几颗莲子,嘴角勾起一抹含著凄怆的淡笑。看来,自己是真的难逃此劫了。也是,自己用那种手段将他的哥哥杀死,他怎会有不恨的道理?
“宝融,朕──想最後问你个问题?”他轻晃著瓷盏,转头专注的望著宝融秀美的五官,问道。
“问就问──什麽最後不最後的!”
“你──恨朕吗?”萧衍开口的同时,握著瓷盏的手也下意识的猛然收紧。
“怎麽又问这种问题?”宝融不解的看著他。
“朕就是想问。”萧衍竟有些孩子气的说道:“你只管答朕的话就好。”
宝融只是望著他,淡淡的裂唇笑著。良久,才吐道:“不恨!以前不恨,现在不恨,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