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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波伸手拽住顾慎之的手道:“公子,我们早些回去吧,阿宝也到了宿州呢,他天天念着你和叶公子,时……宛平王就带着他一起去了宿州。”

顾慎之皱了皱眉头,轻声道:“恐怕还要等几天,昨日祭魂族的族长和少主都受了点伤,叶大哥说要等两天,等族长身子好一些了,在陪同我们一起出发。”他起身给清波和严子舜都倒了一杯油茶,送到他们面前道:“王爷还好吗?”算算时日,两人自那日青阳一别,竟然又有大半个月没有见面了。

清波还没回答,严子舜就抢先回答道:“王爷好的很呢。上次去刺杀完颜烈,还是他带的队,第二日将完颜烈的头颅挂在了宿州的城门口,那些塑国人看见了魂都吓破了,几乎溃不成军啊。一仗才打了几个时辰,宿州就收复了。”

顾慎之只是安静的听着,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一旁的叶千骄表情有些凝重,却也没有当面开口。

夜幕降临,雪地里面的黑夜就如白昼般,顾慎之只身站在风雪中,风刮起大雪落在他的身上,他的表情越发凝重了起来,这一刻,有一股很深的悲哀从心底涌起。

“他们都睡了吗?”感知到身后有人靠近,顾慎之小声问道。

“都睡了,赶了一天的路,都累了吧,你怎么不睡觉呢,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

“我有些睡不着而已。”顾慎之紧了紧身上的狐裘,往雪地里又走了几步,不远处扎着几个草垛,太阳出来的时候,祭魂族的老人们就喜欢坐在上面,可是现在这个时辰,上面都结起了一层薄薄的冰渣。顾慎之伸手掸了掸,那冰渣子便刺入了他的指尖,晶莹的血珠子缓缓滑落,他的视线盯着指尖,可是思绪却在神游。

“我居然有些害怕了。”他扭头看着叶千骄,“所以请务必转告族长,关于这件事情,绝对要让他保密。”

“你放心,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叶千骄点头道。

“我在他解毒之后,会不会马上死去?”他又忍不住问道。

“不会,体内的毒会慢慢发作,说不定,我们还能找到其他的方法,可以一举两得。”

顾慎之脸上流露出一种悲悯的神色,他坐在地上的草垛上,身边是一圈围着他的积雪,夜空中的月亮很远,明日便是元宵节了。叶千骄走到顾慎之身边,靠着他坐了下来,忽然伸出手将他揽在了怀里,坦然道:“今日在帐子里,你既然肯叫我那声叶大哥,我自然也愿意叫你一声顾贤弟。”

顾慎之靠在他的肩头哭了。他这一生哭过无数次,有真有假,眼泪在不同人的面前有着不同的含义。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会在叶千骄的面前哭,在征服杨榈亩氛中,这个人一直是自己的假想敌。

“走吧,早点回去睡觉。明日我们便启程吧。”叶千骄拍着顾慎之的背说道,此时他不在是一个治病救人的大夫,而只是一个普通的兄长。

顾慎之抹干了泪道:“好,回去睡觉。”他抢先一步站了起来,他的身子微微一颤,但还是站得很直,每一步都走的很稳,并没有半点的异样。

叶千骄随即起身,跟在他的后面,忽然间他愣怔怔的站在原地,看着刚才顾慎之蹲着的地方,那里的一小片积雪写着坑坑洼洼的字,叶千骄接着月光才看清楚那些字。

字体很工整,一笔一划的写着。

慕楚,原谅我,从来都没有说过我心里有你。

宿州城,行宫的一处院落已被烧毁,杨榫妥≡诘比樟好饔褡〉姆考洌桌上放着夙夜皇帝的亲笔御书,上面写了很多奉承拍马的话,他将那折叠工整的御书随手一扔,正好落在角落里的那个火炉中,橙红的火光瞬间吞灭了纸片,只留下一片白灰。

杨楸兆潘眸躺在榻上,心里正盘算着下一步棋应该怎么走。

完颜烈已杀,塑国退兵,夙京已经被包围,接下去,到底是应该先逼萧离退位,还是先与塑国和谈,将边关安定,再折回夙夜,去谈下一步行动。他越想心就越烦躁,冷不防有人在门口禀道:“王爷,夙京来的使臣问王爷,今夜是否有空到宿州城的芸香阁小聚。”

芸香阁是宿州最有名的风月之地,那几个夙京的使臣到也是消息灵通,才不过到宿州短短两天,那些烟花之地倒是已经摸熟了,只不过,也不知道如今这芸香阁的姑娘,是不是都让那群塑国的大兵玩过了。

杨槔淅湟恍Φ溃骸澳闾嫖易告各位使臣,那种地方,本王还是不去了,本王要去,也是去夙京的碧凹馆,让各位大人记着,议和归京之后,切莫忘了在碧凹馆款待本王一次。”

第八十章

“我还没死呢,你就已经想着去碧凹馆了?”一个声音从门外想起,那声音杨槭煜ぶ极,他还没等自己开口,身子已经站了起来,视线也早已朝着那声音的方向望了过去。

顾慎之居然就站在廊前,他穿着月白色的夹袄,身上披着白色狐裘大氅,大氅的下摆上还沾着夜露,足下的布鞋上也钉着些泥泞,他虽然脸色苍白的厉害,却有着一副神采飞扬的表情,长廊两边点着几盏忽明忽暗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曳不定,顾慎之好像知道杨榛嵊出来,他就站在那里,一步也没有在往前去了。

刚才前来通报的小厮不知何时已经走远了,院落的一角只剩下他们两个,杨檎驹诿趴冢看着距离自己不过几丈远的顾慎之,忽然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他手握着拳,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仿佛要把他钉在自己的眼中一般。

“你回来了……”杨橹沼谙瓤口说话,这句话不是问句,也不是肯定句,而是感叹句,仿佛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他终于得到了最后的答案,也终于满足于眼前的一切。

“别扯开话题,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话呢?”顾慎之依旧是站着,他的嘴角微微翘起,脸上带着点调皮的笑意,杨榉6恼馐撬这辈子第一次看见顾慎之有这样的表情,这种表情让他张口结舌,竟然都不知道如何回答的好。

“我……我……”杨椴缓靡馑嫉目口,脸上已经开始泛红了,这明明就是一句信口开河的话,可是被顾慎之这么一说,反而倒真成了他的不是。

“你什么呀……”顾慎之蹙起眉头。

“我……我这不是随口敷衍那帮老家伙的么。”杨橹沼诒锍隽艘痪渫暾的话。

“谁信。”顾慎之脸色一冷,冷冷的吐出一句话,转身便要离开,“我们本来是打算明天进城的,要不是想早点见你,我也不至于骑马……”他并不是真的生杨榈钠,但是忽然间发现其实故意装作生气的时候,杨樗坪醺加可爱,所以他才忍不住这样恶作剧起来。

他才没走出两步,那个人便从身后跑了过来,一把拉住了他的手道:“慎之哥哥,你是故意的吧?”

顾慎之依旧不理他,手微微用力想要撩开他的手,却没想到忽然间一阵眩晕,让他的身子忍不住就要往前倒去。

杨榻粽诺慕他抱在怀中,借着昏黄的灯笼,他才看清了顾慎之的脸色。

“你脸色好差,提前回来了,怎么不通知一声,我收到清波他们的飞鸽传书,你们明天傍晚才能进城呢。我都在城里了绝味斋订了一桌酒菜,专门为你们洗尘。”

“原计划是这样的,只不过听说阿宝在苏州,我想早点见他。”顾慎之缓过神来,虽然站直了身子,依旧靠在杨榈纳砩希杨橐话呀他打横抱了起来,向房内走去。

杨樘了顾慎之的话,也不吃味,他知道顾慎之是脸皮薄,就算是特意跑回来看自己,只怕打死他也不会说得,只是一味的点头道:“可惜你现在才来,他都已经睡了,要不然我去把他叫醒了,他要是知道爹爹回来了,肯定做梦都会笑醒的。”

顾慎之被抱着放在了软榻上,他确实有些累了,原来是打算明日和他们一起进城,可是一想到那样,便没有多少时间能与杨榈ザ老啻Γ于是便不顾叶千骄的阻挠,自己骑着马先进城了。一口气跑了两个时辰,就算是一般人也少有不累的,更何况他还有孕在身。

“别去叫醒他,”顾慎之拉住杨榈氖郑他睁大了眼睛看着杨椋挪了挪身子让出空位让杨樽到身边,“明日看他也不迟,今日,我便是来看你的。”

他的指尖顺着杨轺藿窍咭贫,那里有几缕现眼的白发,是当年那一次大打击之后留下的,这几根白发让杨楦找愕牧澄薅丝雌鹄炊嗔思感淼你俱病9松髦奴了奴嘴道:“叶兄的医术果然高明,我去的时候,他都差不多研制出来解药了,只不过后他宅心仁厚,又在那里布医施药,耽误了一些日子。我正想着要早些来找你,没想到你却派人找过来了。”

杨橛行┑靡獾男α诵Γ如今他的个子已经长成了,比顾慎之整整高了半个头以上,外加平素锻炼有素,身上的肌肉紧实,比起顾慎之那舢板身子,不知道要魁梧了多少。他挤在软榻上,用一只手环住了顾慎之的肩膀,笑着说道:“那是当然,这辈子你休想在逃出我的五指山了。”他说着,神色缓和了下来,低头看着顾慎之,此事的顾慎之靠在他的胸口,亦是低着眉,什么话都没有说,说不出的柔顺乖巧。可是当杨橄氲饺崴彻郧烧饬礁龃实氖焙颍却无端觉得脊背一冷,因为他知道,真正的顾慎之绝对与这两个词无缘,只有当年在父亲的威慑之下,不得不苟且求生的顾慎之,才会有这种模样。

但是他并没有开口揭穿,他只是紧了紧搂住顾慎之的手,他现在完全可以肯定,他一个人骑马跑上三十里路,肯定不光是想早点见到他这么简单,但是……他不知道答案。

“慎之,我问你,你想不想当皇帝?”这是杨榈谝淮握饷粗苯拥目口征求他的意见,以前他总是觉得,无论顾慎之想或者不想,要或者不要,先将天下拿下再说,却从来都没有想过,倘若有一天他拒绝了,会是怎么的一个后果,更或许,他从来都没有过这种野心,而是自己一直以为他身世尊贵,一定要坐到那个位置上,才算不枉此生。他有些害怕顾慎之的答案,不等他开口便先自己说道:“若是你不想当皇帝,那我和你一起回云州便是了。”

顾慎之依旧没有开口,只是将头埋在了他的胸前,他闭着眼睛,似已经熟睡了。杨樘玖丝谄,扯过软榻一旁的被褥盖在他的身上,只觉得自己怀中沉甸甸的,他当然不可能知道,自己怀中的这个人,正用自己的生命,去孕育着唯一能解开他身上蛊毒的解药。

房间的两个角落各点着暖炉,炭火噼噼啪啪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尤为显得冷清,书案上整齐的摆放着这些天来的军务政令,也有魏卓然刚陈上不久的和谈纪要和回夙京之后的各项军令法规。杨椴坏貌怀腥希魏卓然是天下难得的谋士,他相信自己的父亲,作为上一代夙夜军人中,获得最高容易的异姓王,不可能不去调查这样一个人的来路,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杨定边才会这样残忍的毁掉顾慎之的一条腿。

顾慎之睡的不是很安心,没过多久额际就沁出一层薄薄的细汗,杨榭赡懿19挥凶14獾剑即使是在顾慎之睡着的时候,他的手一直都放在自己的小腹之上。忽然一阵绞痛让他猛然睁开的眼睛,他咬了咬唇,背后已经生出了一身冷汗。

杨榇耸抡在案前批阅将士们陈上来的日常军报和作战日志,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顾慎之皱了皱眉头,他开始后悔自己没有听从叶千骄的劝告,不应该这么任性妄为,想要提前回来见杨橐幻妫若是因此伤及了胎儿,只怕是这得不偿失。

他咬着唇努力克制自己小腹传来的痛楚,心里害怕到了极点,他的医术虽然不算差,可是用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却觉得哪怕自己是旷世神医,只怕也忍不住紧张起来。他调整了呼吸,用力的吸气,呼气,用手指缓缓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在肚脐的周围打圈按摩。可是疼痛却病没有因此而减弱,顾慎之终于忍不住,哼出声来。

“慕楚……”他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已经在颤抖了,杨槊腿惶头,看见幽暗的烛光下顾慎之那张泛青的脸,几步跑到塌前问道:“怎么了?”

“没事,就是肚子疼的紧,你帮我记下一个药方,帮我去抓一副药。”顾慎之回想起之前几天叶千骄给他配的药,与一般的安胎药无异,只是加了几味祭魂族特有的草药,那几种草药在医典上也不曾有提起,所以顾慎之至今都不清楚那个配方就是如何,只是如今腹痛难忍,若是不先用药控制了腹痛,只怕胎儿会有危险,不管如何,还是先保住孩子的要紧。

杨榘凑展松髦的口述将药方记录了下来:

山药三钱,石莲子一钱克,黄芩一钱,川连一钱,椿根白皮一钱,侧柏炭一钱,阿胶两钱。

杨樗淙徊煌ㄒ绞酰却也知道这里有几味药乃是妇科所用,他脸色稍稍一变,帮顾慎之掖了掖被角,抓紧了手中的药方,向门外走去。

第八十一章

药很快就配好了,宿州行宫里面本来就储备着一些草药,再加上有随行的军妓,一些妇科的药材也都齐全。杨槭乔鬃钥醋懦房的人把药熬好了,又亲自端进房里的,这之前他拿着那张药方去找过军医,被告知这是一剂保胎药。

杨榈男拿焕从傻奶鹈哿似鹄矗因那几个老狐狸前来,几日都不曾舒展的愁容也舒展开了,可是一想到顾慎之刚才那忍痛的样子,又揪心的紧,想必是他急于回来,长途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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