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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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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声,也不过是有些不稳,尾音颤动。

被子已露出大部分,平贴在木床上。

它下面没有人。

李玙身体不觉有些疲软,他靠着木床坐下。探进口袋,几次想掏烟,手都不听指唤在抖动。

口袋中的烟和打火机,不知道遗失在哪里,也懒得找了。

抬起手,血糊着泥土,而血和泥土沾染上衣服。

手掌上有道口子,像似竹篾划开,皮肉外翻。

血在滴淌,疼痛感倒不强烈,扯过被子,擦拭手掌,眉头皱起,并非因为疼,而是觉得必然已感染。

轻嗤,脑子还冷静着。

永远不要露出慌乱的神情,那於事无补,且毫无意义。

李玙起身查看四周,从四周树木的木杆上,可见整齐粘贴着杂质,那是洪水水线到达的位置。

昨晚洪水,目测淹没了一楼。

龙云沁没在床上,他在大雨滂沱中,必然是选择了离开。

这村子位于山脚,云南雨季降雨频繁,村子往年,必定遭遇过洪水的袭击。

村民会有一个躲洪水的地方,位于高地上。

龙云沁自小在这村子里长大,对于洪流,他不会陌生。他肯定是转移去了哪里。

☆、云青欲雨第八章(上)

雨飘着,废墟中没有龙云沁,李玙心中深信不疑。

但他不知道龙云沁在哪里,他失去了他的踪迹。

就仿佛,那日,他夜晚归家,发现房屋没有灯火,漆黑一片。他打开了大厅的灯,习惯性走进厨房——晚餐。

晚餐整齐摆放,没有动过,一人份的。

饭菜早已凉了。

餐桌上放着一张纸,纸上压着房门钥匙。

纸张写着:“谢谢一直以来提供食宿。”

李玙冷静坐下,他咀嚼米饭,喝着清淡的藕汤。桌上摆着山药木耳,红烧肉,芹菜。他一样样夹起,慢条斯理吃下。

龙云沁喜欢酸辣,李玙喜好清淡,他做菜都依照李玙的口味。对李玙而言,龙云沁手艺还凑合,马马虎虎能吃。

对面的座位空荡,往常龙云沁会坐在那里,他端正姿势,一丝不苟,像李玙这样。只要和李玙吃饭,他总是显得拘谨,不自然。

饭桌上总是没有什么话语,尤其在两人关系紧张后,一起吃饭对龙云沁而言或许像在受刑吧。

抹擦餐桌,收拾碗筷,倒掉菜肴,剩下一大钵莲藕汤,李玙像龙云沁那样用保鲜膜包起,放进冰箱。

然后,李玙打了龙云沁的手机,手机空号。

李玙走进寝室,发现龙云沁清掉了个人物品,除去那一口放织物的箱子。拖鞋,牙刷毛巾,梳子,甚至他买的服饰杂志,他的饮水杯,台灯,椅子布垫等等私人物品。

一部分带走,另一部分,显然被他装进垃圾袋丢弃。

他抹去了自己在这里的痕迹。

这人从他身旁离去。

龙云沁,我想找你很容易。只要我有意去寻找,又有什么人能消失无影踪。

“往日发大水,村民去哪里躲避?”

雨珠渐大,李玙站在露天空地里讲着电话。

“祠堂,那边地高。小散呢?还没找到吗?”龙云沁的姨妈声音哽噎。

“在什么位置?什么方位?也是木土结构的建筑吗?”

祠堂?李玙琢磨着。

☆、云青欲雨第八章(中)

洪水退后的村子,石子路满是泥泞,又湿又滑,李玙绊了一跤,仿佛滚入泥坑。黄泥裹上李玙的裤筒,晕染白色衬衣,一双皮鞋更是体无完肤。

用手背擦去脸上溅到的泥土,乌黑的发沾着污渍,似乎从未如此狼狈不堪过,而此时李玙也没去想到他的形象多不雅观。

祠堂在山腰,汉式的木砖建筑,远远已能看到屋顶的飞檐。

通往祠堂的路曲折,漫长,尤其在年久失修之下,尤其在满路泥泞中。

龙云沁性情看似温顺柔弱,实则倔强柔韧。

李玙不喜欢这样的性情,龙云沁坚持了他不该坚持的东西,这也是为何,他会沦落在这样破败的村落里,生死未卜。

如果,他还乖乖的,待在s市,没有离开。

如果他肯等李玙回来,在李玙处理完手头的事,从国外回来。

李玙相信自己会给他一个满意的处理,关于金韫,关于他所受的委屈和冷落。

在李玙看来,龙云沁的离开很唐突,冲动。

他并不希望龙云沁吃苦头,他想看到他完好无损。

龙云沁需要教训,却不是这样的教训。

尚未接近祠堂,李玙已听到头顶嗡嗡的机械声,抬头,一架直升机在上头盘旋。这不是他开的那辆,也不可能是,因为李玙是驾驶员,且将它停在了龙云沁宅子前的空地上。

在前往滇南,和龙云沁姨妈通电话时,便知道龙云沁的姨妈在发生洪灾的当晚,就报了警。却未想到,这些救援的部队这么及时,且装备还不差。

对于这个国家,李玙并没有什么感情,他回来定居,只是因为家族生意中心的转移。此时,心中不觉有一分感激。

他知道他很可能找到龙云沁了。

祠堂败落如村中的其他房子,只是依稀能看出昔日的宏大。这不像是偏远村落里该有的建筑,门楣上的雕刻,十分古老精致。

李玙没留意也不在乎。

他迈进门槛,看到被两位年轻士兵围绕的龙云沁。在进入祠堂前,李玙已经听到了犬吠声,这让他第一次对犬吠感到愉悦,他记得龙云沁家里养了只狗崽。

一位士兵单膝跪地,正要背起龙云沁,龙云沁软弱无力的趴在他背上,双眼合闭。

见到有人过来,另一位士兵急忙迎过去,想搀李玙,李玙抬手做了个拒绝姿势。

李玙没有理会士兵的困扰,他从士兵身边大步走过,来到龙云沁身边。

“小龙。”

李玙摸龙云沁的头,动作温柔。

龙云沁头发是湿的,手感柔软。

听到有人叫唤自己的名字,龙云沁缓缓睁开眼睛,他看到了李玙。

但又不确定,他在昏迷前产生过幻觉,而此时他的意识仍十分模糊,他浑身疼痛,头晕难受,他无法聚集注意力。

“李玙。”

还是唤出了这名字,从发紫的两片嘴唇。

“是我。”

李玙曲折双膝,将龙云沁从士兵的背上抱下,他揽住龙云沁。

他检查龙云沁的身体,那些袒露的部位,脸,脖子,手脚。龙云沁手臂上有处划伤,血液渗透污浊的袖子,湿淋淋一片。

“他有轻型血友病,急救箱里有药吗?”

李玙挽起袖子检查伤口,伤口不大,只是皮肉伤,然而血流不止。

该庆幸,他没有受重伤吗?或者,没有血流而死?

李玙话语平静,怒火在心中燃起。

他恼怒龙云沁的倔强,龙云沁的体质,根本不适合到乡下生活,从事农活。

如果,他们没及时找到他,这么一个小创口,就足以失血致死。

直升机盘旋在半空,在士兵站起挥手时,又飞走。

大概之前获得获救者无碍的消息,赶紧往别处去救助。

两位年轻的士兵面面相觑,他们携带的急救箱,并没有给血友病患者止血的药物。

李玙抱着龙云沁,抬起他的手臂,让士兵用普通的止血方式包扎。

龙云沁昏迷着,他知道自己获救了,虽然不清楚是谁救了自己,他虚弱得脑子已无法运转。

“谢谢!”

李玙很难得说出这两个字。

“你怎么进来的?”

进村路只有一条,被泥石流淹没。

“直升机,我停在村中。”

李玙指了指南面,祠堂这边,也没有平坦的地方,看来只能将龙云沁背过去。

两位士兵半信半疑。

李玙背着龙云沁,他们跟随在后面。

“村里还有其他住户吗?”

“有一对老夫妇,住在那边。”

李玙记忆力很好,大水过后,村子已面目全非,他还依稀能辨认出那对老夫妻住的房子。

两位士兵二话不说赶往,他们扛着挖掘工具,其中一人用对讲机喊着:“还有两人!”

默默背着龙云沁,小心翼翼走在湿滑的石路上,回头一看,才发现身边紧紧跟随着一只瘸脚的小狗。

那是只污浊肮脏的小狗,一双黑眼睛警觉的盯着李玙。

李玙没有赶它。他知道这是龙云沁养的狗。

不过是只畜生,却很有人情味。他跟跟随李玙,只在于龙云沁。

它疲惫不堪,摇摇晃晃,似乎随时会倒下,却依依不舍,紧紧相随。

李玙停下歇脚,将龙云沁抱在怀中,他低头去抵龙云沁的额头,龙云沁在发烧,难怪身子那么烫。

黄胖喘息着趴在地上,偎依在李玙身边,用舌头舔了舔龙云沁的手背。

这段时间的分离,龙云沁消瘦许多,比当初相遇时的模样还要憔悴。

两人同居那会,饮食很好,李玙对吃的十分讲究。

在这荒山野岭,采集野菜吗?连虫子都不吃的野菜,也只是些苦涩的东西罢了。

你是有多傻,跑到这样的地方居住。

不能延误,李玙歇息两分钟,又继续行走。走过陡峭曲折的石路,他加快脚步,一路趔趄。

龙云沁昏迷不醒,令人担心。

将龙云沁放进直升机机舱,李玙赶紧脱龙云沁的衣服。

又湿有脏的衣物,脱下,丢弃在一旁。机舱里有毯子和食物。

喂了龙云沁几口水,他呢喃几语,眼睛没再睁开。

黄胖在一旁用力撕咬一包牛肉干,饥肠辘辘的它,根本不介意这是“敌人”丢来的食物。

李玙本来没打算带它上直升机,但是在他将龙云沁抱进机舱里,黄胖便在地上用力吠叫着。没办法,李玙弯身将它拎起,丢进机舱。

直升机盘旋起飞,穿越过荒村山林,飞往城市。

☆、云青欲雨第八章(中2

金韫抚摸画中的男子,瘦削却英俊的脸庞,长满胡渣好看的下巴,有着密黑睫毛略显忧郁的眼睛,令他着迷。

这是副自画像。只有孤独自负的人,才特别喜欢画自画像。

秦启明有很多自画像。这不是画最好的一副,但却是被最高的价格买走。

他开始注意秦启明,不是在这厮于众人面前把他恶狠狠摁地上一顿揍。而在更早些时候,那时金韫还不是当红小鲜肉,在一次私人聚会,秦启明就对众星拱月的他表现得很不屑。

多荒谬,那时秦启明还不认识龙云沁,还没从龙云沁那儿听到关于他的诋毁。

金韫是秦启明厌恶的类型:势利尖刻,极端自私,自我中心,缺乏正常人应有感情。

偏偏这人背景深厚,还靠张脸就混得风生水起,常人需要多少努力才能获得的财富,他抬抬高傲的下巴,便滚滚而来。

这世间的不公平无外乎如此。

这世间的畸恋,往往在极特殊的情景下产生。

被秦启明揍倒在地的金韫,躺在地上仰望着这位暴怒的男子,他捂住流血的嘴角,恐惧震惊,从没人敢这么对他。

从小到大,从没有。

毫不夸张的说,他从小颐指气使,惹是生非,谁敢有句指责,更别谈挨一顿训,挨下打。

起初,他是想让秦启明这只底层蟑螂去把牢狱坐穿,去用一辈子做牛做马工作,偿还伤害他的赔偿。然而即使被一涌而入的保镖狠揍,被警员扣走,他也不过甩了下头,转身看着金韫,并做了一个不羁,挑衅地亲吻动作,无名指放在唇边,嘴角勾起,眼神冷傲如冰,手腕上的银色手铐锵锵作响。

乌黑密浓的发,流血的眉宇,那血滴沿着眼角低落,黑色的瞳孔,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金韫看傻了,他当时不知道自己内心起了什么变化。

在后来,日日夜夜里,他也没明白。

他没有起诉秦启明,没有要赔偿,甚至他压下了这条爆炸性的新闻,因为他疯狂的歌迷们,绝对会人肉秦启明,让他生不如死。

风声仍旧走漏,秦启明关闭了画室,离开了s室。

金韫并不知道,不是他的疯狂粉丝,让秦启明决定告别这个城市,在更早前,秦启明便有永远离去的念头。

他在这座城市遭受到的挫败,不亚于龙云沁。

清晨的鸟叫声,将秦启明唤醒,他的行囊已打包好,动车票放在床头桌上——一个原木墩。

他曾答应要去探望龙云沁,却因为来自东南亚的一个艺术展邀请会耽误了。前日的新闻,让他打了龙云沁一通电话。电话接听者竟是李玙。简直日狗。

李玙告诉他龙云沁已经从灾地转移,在医院,受的是皮肉伤。还很反常,告诉了秦启明龙云沁所在医院的地址。

简直都想给他发张好人卡。

秦启明不喜欢李玙,认为李玙是个假模假式的人。李玙对任何人都讲礼貌,表面看像绅士一样,教养很好,然而轻蔑和漠然深入骨子。

曾不只一次,秦启明劝龙云沁离开李玙。

说龙云沁在李玙身边待久,会失去人格。以后,将再无法自立。

秦启明无疑说地很对。

第4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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