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一唱一和,倒是挺会说话,直接把场面反转过来,好像锦衣卫行事多没道理似的,多大点事,至于这么上纲上线?
真是可笑,你们有搭档,能一唱一和,我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你们欺负指挥使不成?
叶白汀放下茶盏:“东市珍玩字画,西市珠翠香料,耿大人家,似乎颇擅长做生意。”
耿元忠提防的不动声色:“不过族人南来北往,挣个跑腿的辛苦钱罢了。”
“跑腿和跑腿可不一样,普通人跑腿,不过是接单生意,照主顾要求上货交货,挣个差价运费,聪明人跑腿,能看清脚下的路,也能看清头顶的天,知道什么时候下雨,知道什么时候刮风,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捎带卖个伞,知道什么时候停一停快一快,货价会升会降,耿大人低调谦逊,不知外面人对您赞誉有加,心向往之,天天盼着哪日能有缘分,得您指点一二呢。”
叶白汀微微笑着,相貌清俊,眉目疏朗,乖乖巧巧,见之可亲。他非常懂得自己气质上的特点,只要说话稍稍慢一点,辅以安静微笑,就会非常没有攻击性,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他就是故意的。
耿元忠此前没见过他,倒是听别人说过,北镇抚司有个技术极佳的仵作,验尸验骨不在话下,还有一套特殊的刀刃工具,可剖尸取人器官验查,事后重新缝回,外人根本看不出异样,甚至可以在死人骨头上捏脸画像,追找身份,好像真的可以让死者说话……
还和指挥使有点不清不楚的关系。
为了这个案子,耿元忠专门让人打听过,这二人在外面倒是看不出什么猫匿,可他不信。少年这么乖巧,长得也俊俏,仇疑青这个年纪,可是火力最旺的时候,不喜欢姑娘,可不就好这一口?
但他喜欢,人少年真喜欢?叶家家风清正,这叶白汀生来就是个娇少爷,被人疼着宠着长大的,会受得了这样的屈辱?
于是叶白汀的话,在耿元忠眼里,就有了别样的意思。
比如羡慕他可以赚钱,比如佩服他的本事,比如隐在话里的想要结识攀附的小心思……他觉得,叶白汀就是在夸他,真心实意的夸。
耿元忠这个人没别的缺点,就有喜欢被吹捧,享受到哪里都是‘人上人’的氛围,被温和俊俏的少年这么夸,这么崇拜,多少有点飘:“这‘雨天卖伞,晴天卖扇’的道理,人人都懂,却未必会用,比如这珍玩字画,就摆在架子上,四时八节,都一个样,你说物以稀为贵,死人用过的总比活人用过的价值高,其实也未必,东西都是要为人服务的,人什么时候需要,它就贵,不需要了,它自也该降降价,等待下一回行市……小公子看来也是个懂行的,若也想入此行,该要找个好师父。”
“师父领进门,修行也是要靠自己的,”叶白汀眼底笑出软软卧蚕,看起来更乖了,“不过您刚刚说的话,我倒是听懂了,这‘需求’二字,才是商家立身之本,须得嗅觉敏锐,站得更高,看得更远,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