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顿太长,久久没动,狱卒不耐烦,狠狠推了他一下:“往前走啊,等什么呢!”
手上脚上都上了镣铐,贺一鸣根本站不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叶白汀眉梢扬高:“不年不节的,贺大人缘何行这般大礼?”
贺一鸣满脸胀红:“你——”
他怎么可能想跪这个人,只是一时没了力气!他手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奈何这一跪贵的特别瓷实,膝盖又疼又麻,根本站不起来!
“哦,不想坐啊,也可以,”叶白汀好整以暇坐在桌边,呷了口茶,“我记得不久前,你还曾对我放狠话,警告我离这件事远一点,免得引火烧身……现在呢,你的想法该有所改变了?”
贺一鸣看着叶白汀,突然感觉这个场景很陌生。
义父虽不拘小节,在很多事上不大讲规矩,可也在很多事上讲规矩,比如叶白汀比他小,哪怕是亲生的,他是收养的,就因为他年纪大一些,为兄长,叶白汀就不可以不敬,他们的站位,从来都是他在前,叶白汀在后,他在下首,叶白汀就不能在上首,他要跪……叶白汀就不能好整以暇坐着。
可现在,叶白汀端坐在椅子上,面前有茶水,背后有烛盏,门外有锦衣卫相护,而他,只能跪在叶白汀面前,不管如何尊严扫地,如何被折辱,都不会有任何人管。
诏狱里的日子……不见天光的幽暗,不怀好意的囚犯目光,吃人的老鼠……
心里又酸又痛又不甘,不知怎的,突然催生出阴暗怒火,贺一鸣不怀好意地冷笑:“我那是在故意激你,你继续不懂眼色,继续办案子,我才有机会让黑衣人做乱顺便杀你啊,谁知你运气这么好,竟然没死!”
叶白汀看着他,缓缓挑了眉:“不,你没有那么聪明。”
贺一鸣顿住。
“你那趟来北镇抚司,不是你自己想来,是你背后的人让你来的吧?”
对方这一个神情变化,电光火石间,叶白汀就想清楚了:“你背后的主子让你来那一趟,是听到风声,知道我们要查舞弊案,就借你的嘴来警告我们,我们要是听了,避开了,那可太好了,于你们大有裨益,你们的秘密不会暴露,还会明里暗里借此事嘲笑我们——看,北镇抚司又如何,锦衣卫也就这样,没什么好怕的。”
“我们要是不听,继续查——也在你们计划之中,坊间黑衣人祸乱,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家主子想了很多,把我们扰乱了,他才好行动隐蔽,但你明显没想那么多,你只是想借此机会,来欺负我一下,放点狠话,可惜你没想到,当日频发意外,还遇到了熊孩子双胞胎,最后是你狼狈着回去……可是如此?”
贺一鸣:……
为什么这人什么都知道!连三皇子怎么吩咐的都知道!
他感觉面前的人越来越陌生,变得面目模糊,不再认识,明明以前是个乖乖软软的娇少爷,很好骗,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进了诏狱之后,突然变了个样子,会验尸了,会为人处事了,连人心都能猜度,精准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