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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在火上烤。”

我扭过头:“我不在乎。”

“我在乎!”江原扳过我的脸,认真地看我,“我不能因为一场胜仗要了你的命。朝廷里多复杂,军中就有多复杂,你要好好看清楚自己的位置,别做出格的事。”

我咬着牙道:“我管不了那么多,现在我心里有头狂吼的野兽,只想摆脱一切冲上前去。也许只有这样,才能找回以前的感觉,让我发现活着的意义。”

江原抱住我,长长地叹了口气:“凌悦,我不阻止你上战场,但你要懂得保全自己,就算……就算是为我不再那样找你。”

我看着他,眼睛忽然酸涩得睁不开,双手搂紧了他脖颈,低声道:“我也不想那样找你了。”

江原一笑:“但愿不久之后,能看到一个更令我心折的凌悦,我想似乎是为时不远了。”他忽然把手抚进我衣底,“问你一件事。”

滚烫的触感令我不由颤了一颤,江原贴近我的耳朵:“刚才很想要罢?”

我猛地抓住他逐渐往下摸的手,强作镇定道:“没有。”

江原不怀好意地笑了一声,抽回手:“你为什么总是嘴硬?那我再问你――”

“不听!”

“你怎么蒙蔽了陈显,让他竟不知你派人截住了往来信使,以至北赵没能及时获知消息,派兵救援?”

“我怎么知道?”

江原脸上醋意十足:“一口一个美人特使,该不会是色诱……”

“闭嘴!”我横他一眼,“我也问你一件事。”

“嗯。”

“如果陈显不出手,你那枚袖箭真的会射中我?”

“这个么?”江原表情严肃,声音却慢悠悠,“本来就是要射你,谁知陈显竟会挡下,竟然没射中……”

我突然明白,切齿道:“下流!”

江原惊讶:“能听懂?凌悦,我以为你是怎么也不会开窍的。”

我瞪着他,觉得脸上又烧起了火,对准眼前挥起一拳,憋闷的笑声立刻变成一声响亮的惨叫。江原缓缓起身,愤怒地捂着眼睛,刚要说话,房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开,一名满脸黑须的将领闯进来:“刚进院门就听见有人大喊,殿下,出什么事了吗?”

刚问出这句话,他就呆愣地看向我,大叫:“女人!”

江原毫没防备,下意识想用身体挡住我,不过他只挪了半寸就马上反应过来,恼怒道:“恭时,别大惊小怪,你看清楚!这是凌悦凌祭酒!”

“凌祭酒?为什么会在殿下的床上?”李恭时又将信将疑地探头向床里张望。

江原不耐烦道:“我伤口发作,麻烦凌祭酒帮我上药。”

我用力撞开江原,不动声色地跳下床,皮笑肉不笑道:“李将军,凌某长得很像女人么?”

李恭时张口结舌地瞪着我,又使劲揉了揉眼才镇定下来,吞吞吐吐道:“哪里,哪里!我一眼见殿下床上有人,没来得及看清,还以为……殿下莫怪,凌祭酒莫怪!”

江原哼道:“你何时见本王在军营中碰过女人!难道我不知军法么?有什么消息快说!”我翻了个白眼。

李恭时连声称是,又偷偷地看我一眼,清了清喉咙:“殿下,末将与乔将军已经探明,北赵此次进攻,几乎倾尽蓝田大营兵力,总数虽没有号称的二十万,但至少有十万人。另外,北赵国内正在紧急征兵,意在补充各处关隘守军,黄河渡口与武关等处都加强了守备。”

“这么少?”江原怀疑道,“司马景既然志在决战,二十万勉强势均力敌,怎会不到十万?若不是把剩余兵力用来保护关中城池,就是另有秘密军队。依我看,出奇兵的可能要大些,你务必派斥候在方圆百里内仔细勘察!”

“是!”李恭时肃然领命,又道,“另有最新消息,司马景的前军已停止前进在原地扎营,目前没有进攻迹象。”

江原沉思道:“现在已是傍晚,除非夜战,这么做倒符合常理。”

我插话道:“是北赵急着进攻,不是我们,太合常理反倒让人起疑。”

江原点头道:“司马景行事缜密,这不得不防。恭时,回去传令,今夜防备赵军袭营。”李恭时高声答应,转身前又瞟了我一眼。江原立刻察觉,阴沉了脸色道:“恭时,去年攻破河东郡,听说你就地纳了几个美貌小妾。”

李恭时吓了一跳:“末将,末将……”

江原冷笑道:“我念着大家征战辛苦,闭着眼没追究,你倒好,先拿本王开刀试法?”

李恭时冷汗滴下来“末将不敢!都是末将眼拙,末将……一定回去好好练眼力!”

江原嘴角抽动了一下,又勉强忍住,沉声道:“把你报信的属下一同带走,集中精神迎击赵军,别整日乱想!若是有什么传到我耳里……”

李恭时赶紧道:“末将拿脑袋担保!”

江原挥挥手把他遣走,往我脸上瞧了几眼,终于背过身抖成一团。

我面色难看地道:“殿下尽管笑,下官不奉陪了!”

江原忙拉住我:“别走,虞将军他们快到了,好歹听一下,你不是也想参与么?”

“我不干了,交给声望高的虞将军和杜司马罢。”

“司马景不同别人,需要慎重对待,我这次又不能亲自与他对阵。你可以听听我们的方略有无纰漏,也好提醒我。”

我甩开他,赌气走到卧房另一边坐下,江原十分满意地重新靠回榻上,轻声道:“有点困了,人怎么还不来?”

我接口道:“困了就睡会,他们可能在关外军营里,赶回来要花些时间。”

江原含糊地“嗯”一声,呼吸渐渐绵长。

我悄悄走出屋外,只见原本朦胧的天色已经变黑,院中留守的燕骑士们见了我又是一脸狐疑。我不理睬,走到院门口等候,终于看见远处两个人影急匆匆赶来,正是凭潮和燕九。凭潮背上一只药箱,燕九跟在身后,手里抱着尚冒热气的药罐,我迎过去冲凭潮道:“你去哪了?药效早过了。”

凭潮看我一眼:“知道,没看见刚刚熬成的药?”

我又问燕九:“燕九,你进山把凭潮找到的?”

燕九小心地托着药罐:“不,我刚跑到军医的营帐,就见凭潮回来了,他叫我等他熬了药才过来。殿下好么?”

“刚睡着一会。”

进了房,凭潮唤醒江原,为他换了伤药,又施了一轮针,及至看着江原喝下药汁,才道:“殿下,我师父就住在函谷西南的一座山上,他说什么都不肯下山。殿下可以亲自去找他么?”

江原抬起头,还未回答,便听见燕七的声音匆匆传来:“殿下,虞将军等人求见。”

第五十六章 上兵伐谋

江原见属下官员来到,低声对凭潮道:“此事我会考虑,你先去罢。”凭潮点点头,见虞世宁等人已经进来,便收拾起药箱出门。我心念一动,急忙追到院子里叫住他:“等等!”

凭潮回头:“干嘛?”

我笑得十分讨好:“凭潮小弟,你的师父可是位医术高超的神医?”

凭潮想了想:“算是吧,不过他本人并不喜欢行医,又总是深居简出,所以没什么名气。”

我立刻亲热地搂起他肩膀:“嘿嘿,既然如此,他一定有办法让我的内力快些恢复罢?”

凭潮斜睨我:“你还是死心罢。我问过师父,要治你的伤,只有这一个方法。好好配合的话,再需半年的时间可望恢复,不可能更快了。”

“半年?”我有些失望,已经伤了这么久,始终没有太大起色,再过半年难道真的会好?

凭潮瞧瞧我:“要不是遇见我,你武功全废都是有可能的,还是耐心点吧。”他甩开我向前走了几步,又回过身,“你不甘心的话,我可以带你去找师父,反正殿下本来就要你去的。”

我惆怅地在院中站了一阵,转回房里时,江原已经在认真聆听各人的意见。副将虞世宁忧心忡忡地述说自己的看法:“司马景是北赵第一良将,殿下若不能亲自主战,只怕军中无人可与他抗衡。末将斗胆进言,此时赵军锋芒正盛,还是不要太快与之交锋。函谷关已被我们占领,更不必急于求战。赵军最大的缺陷是粮草困难,只要我们闭关坚守一至两月,等到殿下痊愈后,不费吹灰之力就可将他们一举击溃。”

他的话得到徐卫、薛延年等人的赞同,程雍却不以为然。他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在眉毛下闪动:“虞将军这样说,未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军正在士气高涨之际,相反赵军却已经胆寒,即使司马景领兵也难挽颓势。若是此时闭关不出,全军上下必然心生猜疑,以为我们惧怕司马景威名而不敢应战!再拖延几月,人心思归,怕是更难取胜。”

薛延年笑道:“听程将军慷慨陈词,莫非有把握赢过司马景?”

程雍一时语塞,继而冷冷道:“我没把握,但起码不像薛将军这样喜欢龟缩在城里,只等着殿下出面解决!”

这话实在有些不客气的狠了,虞世宁与徐卫听后都表情尴尬,薛延年更是涨红了面皮:“我与虞将军等主张坚守,只是出于实际考虑,并没半分私心!虽然如此,殿下但有所命,薛某就算明知不敌,也会义不容辞!”

江原见气氛有异,便笑着道:“都不必说了,说到底还是本王有错,不该在此时受伤,引得大家顾忌重重。虞将军一向谨慎周密,所言不无道理。但我们悬兵在外,粮草军资消耗巨大,久不出战,朝中必有微词,军中也会流言纷纷,各方情势都于我们不利。对于赵军,如不采取主动策略,只会得不偿失。”他神情一转,面色肃然,“所以本王要听听,除了坚守城池,相互消耗之外,还有什么应对良策?”

我坐在角落里,身影隐没在灯影下,旁观着江原与麾下这些出类拔萃的将领谋士,一时恍惚。我想起自己多年前攻入蜀川的那夜,面对蜀军的顽强抵抗,与众将拟定了灭蜀之策,彼情彼景,历历在目。那个时候,我尚怀有雄心万丈,一心想着令南越强盛,有朝一日北上争雄。

如今,江原迈出这一步,是否也在心中想着渡江南下?他与我有同样的志趣,如果真有那一天,我又该如何?想到此处,不由深深迷惘起来。

房中静默一阵,杜长龄沉吟着开口:“既然殿下决意采取主动,臣便试着分析一二。目前有两处形势对我军不利,其一正值冬春之交,田地荒芜,所有粮草只能依赖国内输送,不能与赵军长久相持;其二主帅受伤,只怕军心不稳,被赵军乘虚而入。”

虞世宁面色更是忧虑:“我的担心与杜司马一样,只是权衡之下,觉得我们坚守两个月还是没问题。”

杜长龄淡淡笑道:“虞将军,赵军也并不是无懈可击。”他把手放在嘴边握成拳形,压抑着嗓子咳了几声,站起来在房中轻轻走动,“赵军不利有三,第一上下相疑,司马景之所以被闲置多年,因为他曾支持赵帝陈熠的长子陈英。后来陈英因谋反被流放,四子陈昂被立为太子,司马景由此受到牵连,也让陈昂对他耿耿于怀;

第二主帅相忌,司马景被闲置后,宇文氏凭着外戚的身份和军功,成为北赵朝中新贵。宇文氏的子孙都是天生的军人,英勇善战,并且也十分骄傲。宇文灵殊更是宇文氏子孙中的佼佼者,近年来凡出战都是主帅,他不会太甘心屈居司马景之下;

第三将士有隙,司马景虽是神将,毕竟多年不领兵,军中的新兵对他不熟悉,他也对手下士兵缺少了解,就算前面两点对他造不成威胁,这一点却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

他话音刚落,江原已经笑着击掌:“好!长龄分析得及为透彻,简直淋漓尽致!我再补充几句。”杜长龄听了还是微笑,走到桌边端起热茶润了润嗓子。

江原眼睛发亮,看着众人道:“还有一点,也是极其重要的一点,司马景是赵国最重要的将领,就如函谷关对关中,长江之于江南。攻赵必先取函谷关,而后事半功倍;破赵军必先破司马景,而后赵军自破!”

虞世宁恍然大悟,声音激动得有些发抖:“离间!”

“对!”江原笑起来,“本王纵不能亲自上阵,一样要看着北赵第一将跌落马下!”几名将军听他如此胸有成竹,都好像吃了定心丸般放松了精神,表情迫切得仿佛恨不能立即领兵出战。

江原命燕七拿来令牌,把其中两块递给时谦:“子逊,你火速命斥候营前往韩王与武佑绪的大营。传令江进,叫他无论如何都要让南越联军与他一起进攻武关;传令武佑绪,立即准备渡过黄河,向长安挺进!明日此时,我若还得不到进军的消息,军法处置!”他接着又命虞世宁为主将,程雍、薛延年等人为副,徐卫为侧应,连夜调拨军队西出函谷关,进入桃林待命。

杜长龄见各人都领命而去,轻轻看了我一眼:“殿下,现在商讨一下详情么?”

江原点头道:“事不宜迟,燕七,你去外面警戒。”又转向我坐的角落,“凌祭酒,有什么意见不妨直言。”

我手指轻轻扣击椅子扶手,抬头笑道:“杜司马才智非凡,又对北赵了如指掌,一席话让人由衷佩服。殿下所定离间计兵不血刃,实在是上上之策。我一直洗耳恭听,倒没有什么意见,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感慨什么?”

“一个将领,如果没有政治手腕,带兵再厉害也没用,不管打了多少胜仗,他都是当权者的祭品!”

江原看着我,神情异常平静:“凌悦,这些你早就该明白。”

我轻笑道:“是,下官告退。”

“站住,”江原放低了声音,“不要感情用事,我与长龄的话,你听完再走。”

我背对着他,嘴角扬了扬:“我不舒服,殿下就不要为难下官了,何时需要我出面,只管吩咐吧。”

头也不回地出了院门,我走上积雪皑皑的街道。天空早已黑透,从山谷穿来的风犀利如刀,吹到身上像浸了雪水一般寒冷。我想起自己孤身陷在南越皇宫的大殿上,想起我对着曾以为最亲近的人挥起长剑,忽觉心头痛得厉害。江原是对的,可是司马景这样的人,应该轰轰烈烈地死于战场,才算不辜负他一生的威名罢!

返回自己卧房时,全身已经冻僵了,推门进去的一刹那,扑面的温暖几乎要让人流泪。我转身关上房门,再回身时,才发现一个削瘦少年歪在床头,清秀的眉头舒展着,似乎睡得正香。

我摇摇头,轻手轻脚走过去拉过棉被盖在他身上,正要帮他脱掉鞋子,裴潜已经警觉地醒了。

“回来了?我好不容易从卒长那请了假,都等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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