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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后来知道他的身世,又见海门帮逐渐能与淮水帮抗衡,于是有意弥补先皇当年造成的裂痕,也就这么放过了淮水帮。”江原说到这里,神情更加严肃,“你注意了,齐谨与江容意气相投,两人很谈得来,要不是这次江容肯与我们站在一边,他也未必这样合作。他始终是梁王府一手培养的人,我们需要速战速决,而且决不能与山东军队起冲突。”

我望着他,只觉得他这么严肃并不止为此,口中道:“我知道,去年要粮草时我无意间拿齐谨试探,江容一听齐谨名字,表现得十分紧张,当时我就猜他可能与梁王府渊源极深。好在我们有梁王教令在手,应该不会遇到太大阻力。”

江原“嗯”了一声表示赞同,低头指图上道:“山东两郡,青州和琅琊。梁王本府在琅琊临淄,乃是山东重心所在,我本想直奔这里,却不想他去了蓬莱。你猜他为防备朝廷动武将派往边境,事实也正是如此。除了沿海水军未动,北面乐陵、高唐,南面沛县,这几个地方就有上万驻军。”

我顺着他指引的地方看了一遍道:“水军虽多,却不足虑,只要陆上军队归服,水军自服。那么从北向南,一个一个来,先去乐陵罢。”

“只有如此了。上岸后,我们就走淮水帮平时运送军资的道路。”江原卷起地图,肃然抬头看着我,“凌悦,还有一件事你需要知道――赵葑不能立刻就走。”

我立刻直身与他对视:“为何?”

“他要一直跟着我们,直到最后收回兵权。”江原边说边站起来,“让他走,总不能空手回去,带他到我魏国军队里看一遍,也好对南越那边有个交代。”

我也站起来:“收兵权的事还不知顺利与否,万一赵葑的身份被梁王的人知道,那不是人人欲除之立功?你到底是什么心思?”

江原沉沉地看我:“凌悦,我已经默许你救他,还顺从你的意愿放他生路,你还要我怎样?只不过让他晚走一刻,在他面前显示一下魏军实力都不行?”

“你已经扣留下他所有下属,这好处还不够?”

江原看上去有些烦躁,却尽力保持沉静,他慢慢道:“凌悦,你救宋然的时候我说过吧?南越还有很多人,你真打算见一个救一个?”

我沉默片刻:“他不一样,他是我……”

“是你最无辜的三弟?”江原眼睛里有嘲讽的味道,“你没听见他怎样骂你?除了他没有像宋然那般主动背叛你,我看不出哪里不一样。我告诉你,他已经是敌人,等平安回到南越,别指望他会感激你。”

我转身拉开舱门:“我知道他迟早会恨我,也明白放走他等于为魏国增加一个敌手。可是就算这样也应该与他在战场相见,我不愿现在就开始不择手段。”

“最后一次!”江原按住打开一半的门扇,神色凝重,“凌悦,如果再有这种行为,攻打南越时你就休想插手!”

船只忽然在浪头上颠簸了一下,我猛地扶住舱壁,打开的舱门又随之合上。再抬头时,江原深色的眸子就在眼前,随着波涛一摇一晃。我忽然觉得喉头发紧,声音却沉下去:“好,我也认为这该是最后一次。”

“最好是这样。”江原专注地看我,话声低沉得像耳语,“这也是为你好。”

他慢慢抬起我的下巴,低头轻吻住我的唇。我身体不觉一紧,抱住了他。

江原似是察觉我的反应,轻柔地推开我的齿间,深深地侵掠进来。我脑中有些纷乱,又有一丝清明,可是止不住全身的血都涌上来,化作激烈的回应。恍然中,后背紧紧抵上门板,弄得舱壁喀喀作响。江原环住我,手指将门闩一勾,接着在我腰间抚摸起来。

我闷哼一声,止住他的手,急促道:“拿开,也……也不看什么地方!”

江原两只手都伸进我衣底,从脊背直抚到臀部,用力掐住我的腰按向自己,喃喃道:“我想你了,不见了你一天,好像度日如年……我实在厌恶海水。”

他这样的说法,听起来好像一个纯情少年。我很想笑,可是这想法瞬间就被揪心的感觉所代替。我怎么会不明白他的心情?那种担心失去的恐惧,足以让人走到崩溃的边缘。

江原又低声道:“我知道这里不合适,只是想这样抱你一会,好弥补找寻你时的空虚。”

“……”我眼眶不由自主一热,再度抱紧他,在他唇上狠狠啃了几下。

江原笑:“你算不算引诱?”手指在我股间用力。

我不躲闪,也笑:“这次是你引诱了我。”

既已决定与所有故人决裂,本不该惺惺作态地伤感,可是看到赵葑,还是忍不住刺痛。以后漫长的时间里,我将为自己招来无数的仇恨,也许只有他,是我走下去能得到的唯一慰藉。

不久船只靠岸,淮水帮的人已经在码头迎接。齐谨拿一根筷子挽了发髻,总算显得正常了些,他笑着下船与帮内人寒暄,接着对我们招手。赵葑被迫换了一身淮水帮的衣服,被几个帮众牢牢控制在中央,面带怒色地随着下了船。

齐谨命人将备好的两辆马车移近,对江原道:“修远,委屈你与修文子悦同乘一车,我和这位南越贵人乘一车,咱们一路不停,不出半日就能到乐陵。”

我望了江原江容各一眼,感觉实在陌生。他们虽然有字,实际无人敢叫,大概也只有齐谨这错乱的性子才会叫得出口。这两人却似乎听得很是受用,同时露出少见的友善笑容。江容笑着将眼珠瞥向赵葑:“严之不必客气,我还是与这小弟同乘一车,免得皇兄和表兄嫌我碍着他们说话。”

我立刻道:“三弟与你们不熟,不如让他与我一辆车,齐当家与临淄侯同乘。”

“你!”江容跳脚,“你这三弟是哪里的娇花,难道本侯碰碰就谢了?”赵葑脸颊顿时涨得绯红,要不是佩剑被收缴,只怕早已砍了江容。

我眯眼:“啧啧,瞧你这满口的话,我听得都替你害臊。我三弟不懂这些,你别把他带坏了。”说着把赵葑拉到自己身后。

江容瞪眼:“你敢说他不懂,我吃了自己舌头!”

我不理会他,拉着赵葑登上其中一辆车。齐谨斜吊着眼角乱笑,拉住江容道:“承蒙不弃,在下也很想与世子多多叙旧。”

江原最后一个上了车,对我笑道:“容弟脸色不好,我看他遇到对手了,这个齐谨比他还要浪荡。”

我道:“未必,也许他们在借机商议如何对付我们。”

“我不担心,他们不是头脑犯浑的人。”

我看向车外随行的淮水帮众:“我却有些担心,就怕江容聪明过劲。”

江原手放在我腮边,硬扳过我的视线,然后拉上车帘:“即使有些小算计,料与大局无碍。我有预感,此行会很顺利。”

我察觉到赵葑坐在角落里,正用复杂之极的眼神看着我们,心里难过,一路上没再与江原交谈。

午时到达乐陵,乐陵守将赵敦诚收到消息,特地打开正门在城口迎接。事实证明,江原的预感半点不准。这名守将自从听了圣旨后就面色冷峻,等到江原把梁王教令读完,连邀请我们入座的意思都没有。身后跟随的副将们也是一脸杀气,似乎并不买账。

眼看就要陷入僵局,齐谨笑道:“赵将军,见了太子殿下不必这样拘谨,大家还是入席再聊罢。我们一路急着赶来,连午饭都没吃。”赵敦诚这才勉强下令摆开午宴。

江原收起两道手令:“不必麻烦,请赵将军即刻交出另一半兵符,我还要赶往他处宣读圣旨。”

赵敦诚冷冷道:“午宴已经摆下,请太子殿下用过再走,兵符末将稍候请来。”接着邀我们进入偏厅就席。

入席后,却见席上都是冷食,没有摆酒,显见得是故意冷落。

江容忍不住敲桌:“赵敦诚!你知道我是谁?”

赵敦诚漠然道:“世子殿下有何吩咐?”

江容不满道:“我受父王之命陪同太子和越王前来传令,你态度怠慢也罢了,为何连酒菜都不好好地上?”

赵敦诚面色平静:“并不是末将不肯款待,只因去年世子殿下替朝廷征粮,乐陵粮草已经用尽,如今全军节衣缩食,要等秋收后才有宽裕。只怪诸位来得晚了些,军中午炊已过,不便起火,只有请你们暂且充饥,等到晚上才有热食。”

江容被戳到痛处,又发作不得,只好道:“那么我们不吃了,请赵将军将兵符拿来就走。”

赵敦诚神情一变:“既已入席,岂有不吃的道理?末将愿陪几位殿下和齐当家用完午膳。”说着伸箸夹起盘中冷菜,坦然送入口中。

挡此情形,众人都不得不跟着吃起来。

江原正色道:“赵将军军纪严明,江原深为折服。过去山东军队自筹粮草,实在是朝廷之失。赵将军不妨饭后带我等去各处查看一番,但有难处,我会及时上奏皇上,一月内定解将军心头之急。”

赵敦诚颇为意外,这才认真看向江原。见他目光真诚,赵敦诚的态度终于有所缓和:“既然太子殿下有心,末将自当奉陪。”

我微微一笑,插话道:“赵将军心中似乎还有疑虑,太子殿下向来待人以诚,有话不妨直说。毕竟我们此来是为国事,非为私斗,即使商谈不成,还可以向皇上奏报。”抬起筷子,指指外面,“门外的刀斧手可以撤去了。”

赵敦诚似乎一惊,随之镇定下来:“末将是有些不明白,为何朝廷突然收取兵权?此外,王爷在蓬莱是否安好?”

我还欲开口,看到赵葑的眼神,不觉将要说的话收了回去。

江原肃然道:“叔父是否安好,赵将军可以去蓬莱亲自相询。皇上仁慈,当初既然准许梁王割据山东,今日便不会不顾手足之情。至于兵权,如今全国军队都统归朝廷,你不觉得山东太过例外了么?攻赵一战,朝廷几乎举全国之力,惟独山东没有响应征召。同是魏国将领,他人浴血奋战,你们安享太平,可算心安?不过让山东支援部分粮草,将军就有不平之意,岂不让闻者心寒?”

赵敦诚面有赧色:“末将非不想报国,只是曾受王爷深恩,当以山东百姓为重。”

江原眼神犀利:“你先保山东,余者不问。试问赵将军,假若魏国受强敌入侵,全国不保,惟剩山东。四面敌军环绕,再无屏障替你抵挡,你觉得自己还可以支撑多久?”

赵敦诚大惊,杯箸落地。他匆匆起身,单膝跪在江原面前,抱拳道:“末将愚鲁,竟然不知唇亡齿寒的道理。”他即刻命伏兵撤去,又命副将拿来兵符,双手献上,“末将愿遵朝廷号令,以身报国!”

江容看上去松了一口气,齐谨则斜目旁观。我眼疾手快地从他手里拿过半片兵符,笑道:“奉皇上圣旨,兵符由我来保管。赵将军擅长水战么?”

赵敦诚愣了一下:“末将曾在水军中呆过几年,只是说不上精通。”

我鼓励地笑道:“我东海军中正缺人才,赵将军可愿跟随我帐下?”

赵诚讶然:“越王赏识,末将自然受宠若惊,只是……”

“我会向皇上奏明原委,赵将军不必多虑。”

被我以其人之道报复之后。江原明显脸色发沉,赵敦诚倒是彻底醒悟过来,午宴过后即带我们观摩军营,还提了不少意见。

经过这番波折,下面的行程果然顺利许多。几个重要军营的将领想是从赵敦诚处得到风声,一见到圣旨便毫无异议地交了兵符,我们几乎是马不停蹄地绕遍整个山东。

江原的脸色越来越沉,因为我把所有将领的兵符都抢在了手中。赵葑看我的眼神也越来越复杂,因为我已将他抱存的那一线希望消耗殆尽。

两天后的一个夜晚,我在琅琊县城外的海边把赵葑送走。

短短的几日,他眼中似乎沉淀了许多东西。上船的前一刻,他没再要求我回去,只是定定看着我:“二哥,这两天我看到你与梁王世子相互玩笑,魏国太子又对你如此在意,心里只觉得又妒又恨……原来,你已经彻底融入魏国,真的不再是我当初的二哥了。”

我垂目把一封信交到他手上:“淮水帮只能送你一半的路程,到了海门帮地界,你将这封信交给他们的帮主公孙叔达,他会将你平安送抵长江。”

赵葑苦涩一笑,眼中又泛出水光:“二哥果然出类拔萃,去国不到一年风生水起,连魏国江湖帮派都可以控制。我南越与你为敌,真是前景堪忧。”

我抬起眼眸,尽力用平静的笑容回他:“三弟,保重。”

赵葑踏上甲板的时候没有回头。那艘海船很快张起风帆,消失在波涛之上……

我站在海边的礁石上,海风挟着巨浪呼啸而过,好像能将人卷入无底深渊。

江原走到我身后:“听说梁王回临淄了。”

我回头:“这里的事一结束,我要去一趟南越。”

第八十八章 浮生若水

江原目光明显一冷:“你还是要回去!”

我静静道:“这件事我听到消息后就决定了,母后病危,我不能不去看她。”

江原面无表情地提醒我:“你的亲生母亲在洛阳。”

我暗叹一声,早猜到他会是这种反应。尽力用说服的语气道:“虽然她不是我生母,毕竟抚养我长大,从小到大……”

江原丝毫不理会我的解释,只是满脸质疑:“真假都没有搞清楚,你就要自投罗网?”

“三弟不会骗我。”

江原冷哼,快步走下礁石:“你如果真信他没有说谎,又何必让他误以为你没有去南越的打算?直接跟他同船回去不是更好?我想三弟一定会欣喜若狂的。”

我听出他话里的讽刺,不由将眉头皱起,跟在他身后道:“这是两码事。我让他绝了劝我回南越效力的念头,明白我的立场,但不代表我就不会牵挂――”

“我只知道结果都是一样的。陷阱!你敢说南越没有设下陷阱等你?你敢说你那看似纯良的三弟没有被人利用?”江原回头,看着我的眸子变得出奇冷酷,“还有,你居然在我面前讲你牵挂南越人。越王殿下,你要我如何放心把几十万军队的生死大权交给你,让你带他们去攻打你日夜牵挂的人?”

我抿唇良久:“我打算悄悄渡江,不让任何人知道,看过母后就立刻回来,从此不再与他们有任何瓜葛。”

江原把手放在我额头上,微微怒道:“你是不是在犯糊涂?难道听不明白我话里的意思?我更担心你中了奸计!”

我抓住他的手,抬眸认真道:“你相信我。”

江原冷声反问:“这种事是我相信你就不会出差错的么?我告诉你,我不会允许你踏出北魏一步。我还告诉你,只有在一种情况下,你才可能重新回到南越。就是你带领魏国军队杀入建康城中的时候!”他说罢丢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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