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嘉颜也不是每次都去,有时候会留在家里做饭,等爷爷奶奶回来吃。太复杂的做不了,煮面炒菜这些简单的都可以,还会把陈家的份儿也带出来。在他们这儿,这种邻居关系是比亲戚还近的。
陈潮不太好意思这样,所以在一次苗嘉颜一个人在院子里收拾准备做饭的时候,主动过去了。
我帮你干点什么?陈潮问。
你不用,他过来了苗嘉颜很意外,愣了下马上摇头,去给他搬了个凳子,你坐着就行。
我帮你吧,你还有什么没弄的?陈潮有点别扭地问。
苗嘉颜四处看了看,才说:那要不,要不你帮我洗菜吧?我摘完你洗。
陈潮说行。
一个小男生和一个小女生一块儿洗菜做饭,这场面其实让陈潮很不自在,这么大的小孩儿总是更在意这些性别界限。但是也没别的招儿了。
看得出来苗嘉颜也有点放不开,动作都是轻轻的,往陈潮面前的洗菜池里放东西的时候都很小心。
苗家颜去院子一角鸡笼子那里,蹲下身探进胳膊去摸,也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在跟陈潮解释,说着:拿两颗鸡蛋打个汤。
他穿的还是最初见面那天的白色吊带裙,这裙子对他来说不太合身,有点长,陈潮经常见他穿。
这会儿苗家颜蹲在地上,裙摆散开垂在地面,散成圆圆的一朵花。
陈潮提醒了句:你衣服沾土了。
苗嘉颜这才注意到,啊了声,过来把鸡蛋放在水池里,弯着腰开始搓裙子边。
洗菜溅了水,又带上点土,搓不干净了。
苗嘉颜一直在轻轻搓,缩着下巴,微微皱着眉。他确实很爱干净,每次见他衣服总是干干净净的。
陈潮说:你去换件衣服吧。
苗嘉颜手上动作停了下,低着头,慢慢地说:我没有裙子了,我只有这一件。
第5章
后来苗嘉颜进去换了身短袖短裤,看起来利索多了。
换完衣服可能想想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莫名其妙地说了句:那是我姐姐的裙子,她不要了。
陈潮哪是能跟小姑娘聊这个的小孩儿,太奇怪了,所以没吭声,没回应。
苗嘉颜也没再说话,气氛一时间有点尴尬。
好在也没尴尬多一会儿,苗嘉颜拿了个小铁盆,去后院摘了十几个鸡蛋那么大的小柿子。
你吃不吃?苗嘉颜问陈潮。
陈潮摇头:不吃。
苗嘉颜把柿子全洗了,自己留一个吃了,剩下的用塑料袋装了起来。
陈潮看着他往水井那边去,把井里的水梢吊了上来,柿子装进水梢里,又放了下去。
干什么?陈潮问。
这样能冰一点儿,苗嘉颜回头笑着说,我奶奶吃不了很冰的东西,不能放冰箱,用井水拔一拔就刚刚好。
陈潮问:有用吗?
有用啊。苗嘉颜说着,把水梢又转了上来,倒了一点水在小盆里,端过来,表情笑滋滋的,你摸。
陈潮伸手进去碰了下,那水冰冰凉,甚至有点扎手。
这让城里小孩儿很意外,苗嘉颜解释说:井水就是很凉的。
陈潮奶奶家没有水井,他也没见过,那冰凉的手感在酷热的夏天着实很舒服。陈潮伸手又一摸,苗嘉颜在旁边笑了下,说:明天我冰了西瓜给你送过去。
陈潮赶紧说:不用。
你不吃陈爷爷陈奶奶也要吃的,他们也不能吃很凉的东西,夏天都是我放井里凉过再切了给他们。
陈潮坐那儿抬头看了苗嘉颜一眼,说谢谢。
苗嘉颜用力晃了两下头,晃得头发都跟着甩了,笑得很实在:不用,陈爷爷陈奶奶对我可好了。
其实苗嘉颜长得不算好看,在陈潮眼里甚至长得有点薄,很寡淡的长相,是学校里不会很惹小男生们注意的那种。很瘦很小,脸上也没什么肉,眼皮儿薄薄的。
刚才他实实在在笑着摇头的这一下,陈潮突然发现苗嘉颜长得有点像男孩儿。
这话说了未免太伤小女生自尊,陈潮很讲究地没有提。
帮人洗了菜,中间有一句没一句地也聊了,陈潮身上那点疏离劲儿自然也跟着散了一些。
他平时不爱理人倒也不是刻意端出来的,这点像他妈。当初陈广达就是被姜荔身上那股不搭理人的劲儿给迷上了,追了两年才给追上,姜荔说她这也是随她爸了。陈广达这么多年都不爱去陈潮姥姥家,陈潮姥姥姥爷都是文化人,姜家从前就是城里大户,这一家子人身上都有股端着的劲儿,陈广达在那边就显得极不和谐。
陈潮从小就没像别人家小孩儿似的在外面疯淘过,不爱跟人玩儿。陈广达说陈潮除了长相遗传了他三分英俊,其余处处不像他。
第二天苗嘉颜抱着半个西瓜送到陈家的时候,陈潮正被满身的蚊子包折磨得快崩溃了。
苗嘉颜一迈进院门看见他一张皱着眉极暴躁的脸,愣愣地停住了脚步。
陈潮烦得没心思说话,看他一眼算是打招呼了。
你苗家颜抱着西瓜,怯怯地问,咋了呀?
陈潮站在那儿,掐着胳膊肘上的一个大包,说没事儿。
陈奶奶拿着肥皂盒出来,看见苗嘉颜在,招呼他说:苗儿来了?
嗯,吃西瓜,陈奶奶。苗嘉颜走过去,把西瓜放下,又回头看陈潮。
又给奶奶冰西瓜了?陈奶奶对他笑着说,等会儿切开一起吃。
我吃过了,你们吃。苗嘉颜小声说。
苗嘉颜还是有点怕陈潮,见他那样就不敢说话。
陈奶奶招手叫陈潮过来,要给他抹肥皂。
苗嘉颜声音更小地问陈奶奶:他咋了?
昨晚嫌热没挂蚊帐,让蚊子叮了。陈奶奶说话的时候总是笑盈盈的,脾气很好,很随和。
陈潮臭着脸走过来,穿着短袖和短裤,露出来的胳膊和小腿上眼见着得有十几个包。走近了再一看,下巴和脖子上还有好多。
苗嘉颜一个农村小孩儿也被这阵仗吓到了,没忍住惊叹地发出了一声妈呀。
这么多苗嘉颜眼睛都瞪大了点。
开窗户睡的,他不知道咱们这儿晚上蚊子多凶。陈奶奶自然心疼孙子,可一边往他身上涂肥皂水一边还有点想笑,怎么这么招蚊子呢?你爸小时候蚊子都不爱咬他。
肥皂水根本就不管用,涂上了该痒还是痒,反而还不方便挠了。刚抹了一条胳膊,陈潮就心烦得直吸气。
苗嘉颜说:陈奶奶你别抹了,我回去拿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