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陈潮这清奇的关注点让苗嘉颜一愣。按平时拍了照肯定直接就给陈潮发过去了,但今天他俩这状态,苗嘉颜没敢。这会儿陈潮的一问让苗嘉颜不太好回答。
反正陈潮也不是真的想让他答,说了一会儿就让苗嘉颜挂电话睡觉了。
这么一次不大不小的别扭,最终没能闹起来,这得归功于苗嘉颜的长进,比从前会哄了,至少知道说话了。
以前陈潮生气了他嘴都不会张,说他什么他只会安静地听。如果现在要还是那样就真完了,陈潮不在他面前,俩人差点隔着半个地球,他要真一声不吭,随便一个别扭都能闹一阵。
然而陈潮其实也没那么好哄,表面上是没再生气了,但他俩之间也没完全恢复得跟之前似的。
这次的事儿陈潮没再问苗嘉颜,后来直接去问姜寻了。
姜寻和他简单说了下过程,之后说:没事儿,就一点恶心事儿,闹不起来。
陈潮以前没听过,现在也不知道是真的没有过还是他不知道,问:经常有?
那不至于,姜寻说,不至于经常。
苗嘉颜这几年过来,教训吃过很多了。陈潮知道的很少,苗嘉颜像是很抗拒被陈潮知道这些,他总是把陈潮和这些分得很开。
我就知道早晚你得生气,姜寻心里什么都明白,笑着说,苗儿就是觉得你干净,你就得永远那样儿。
陈潮嗯了声。
你看他脾气软绵绵的,其实一根筋,相当犟了。姜寻既了解陈潮,也了解苗嘉颜。
陈潮跟姜寻说:以后再有事儿你告诉我一声。
那不行啊兄弟,姜寻给拒绝了,你别看咱俩近,但这事儿我还是得听苗儿的,你俩的事儿得你们自己解决,我在外头掺和就不对味儿了,一码是一码,潮。
小事儿不用说,大事儿告诉我。陈潮退了一步,无奈笑着问,这行了吧,寻总?
那行。姜寻感叹着说,我也难啊兄弟,我知道你俩因为这事儿迟早得闹,但我跟苗儿一起工作,我不能让他连我都信不着了。
陈潮说:明白。
他们之间的关系分不出远近,陈潮和姜寻是发小儿,从穿开裆裤那么大就在一起玩儿,苗嘉颜和姜寻又在一块儿工作这么多年,没什么谁远谁近。
但苗嘉颜不让说的姜寻就不能背着他去和陈潮说,不然工作没法干了。
远距离恋爱就是这样,闹一次别扭要好久才能恢复回来。
这俩人都忙,陈潮在那边天天和人吵架,都说中国学生和外国学生从方案到思路都有壁,某些方面讲壁确实很厚。团队要出一套超高层设计方案,中国学生和外国学生明显分成两个阵营。外国学生天马行空,方案一套比一套能唬人,但就是不落地,陈潮他们几个中国学生比起对方显得中规中矩,但方案是绝对可行的。
两边谁也说服不了谁,各推各的方案。
陈潮每天被一脑子科幻白日梦的外国同学烦得不想说话,不管说了多少都是废话。
苗嘉颜刚开始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等有一天陈潮说了句累了就直接说晚安睡觉了,苗嘉颜才发现陈潮已经好长时间没和他说过烦心事了。
以前陈潮心情不好都会跟他说,哪怕苗嘉颜并不能听懂他们设计上的事儿,甚至好多名词都不明白。
这段时间陈潮什么都没说,和他说的都是生活上的小事儿,今天下雨了,中午吃什么了,晚上洗澡热水器坏了。
苗嘉颜握着手机,回想了十多分钟最近他们的说话内容,越想心里越沉。陈潮已经睡了,他俩今晚甚至没聊上两分钟,陈潮像是特别累,并不想说话。
第二天苗嘉颜要见一个邻省的苗圃负责人,对方想跟他们谈合作,有心想要一起培育新品种。苗嘉颜每年花在这上面很多钱,新品种并不那么好配,成功率很低,大部分都配不成,配成了出花率也低。但有人来谈合作苗嘉颜也不太愿意,他还是能投得起,这种合作有点麻烦。
来的是个四十多岁的负责人,之前和他联系的本来不是苗嘉颜,但基地负责人临时有事儿走不开,只能苗嘉颜去见见他。
对方见了面先和苗嘉颜握了手,客套说:你好你好,汪总和我说了,他那边忙,是不?他就和我说老板来,我没想到老板这么年轻,还是个姑娘。
你好,苗嘉颜礼貌地淡淡笑了下,说,不过我不是姑娘。
其实苗嘉颜虽然清秀,头发也长,但他平时毕竟不化妆,也不修眉什么的,还是能看出是个男生。再清秀的男生和女生也还是有区别,本来骨架和轮廓都不一样。只有拍照时化妆修了图才会让人觉得分不清。
只是有时别人不仔细看脸,远远瞧见长头发和清瘦的身形,就先在心里把他定成了女孩儿。
苗嘉颜并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觉得尴尬,他已经很习惯了。
但今天这人可能没有见过苗嘉颜这种的,说话时一直盯着他头发和脸,眼神里有着点猎奇和琢磨,让人很不舒服。
苗嘉颜没和他多说,说了十几分钟就把人打发走了。
晚上和陈潮视频的时候说起这事儿,陈潮说:别理他,少见多怪。
苗嘉颜洗完了澡,头发绑起来,往脸上拍了点保湿的水。手心往脸上拍,拍得脸蛋上的肉跟着一弹一弹的。鼓溜溜的额头全露着,在灯光底下看着甚至有点反光。
陈潮蹲在外面空荡荡的马路边和他视频,笑了几声。
苗嘉颜知道他笑什么,看他一眼,又往手上倒了点水,拍在额头上,故意逗他:你又笑我鼓耶了盖儿。
上了大学之后苗嘉颜说话已经不那么土了,这么土的词陈潮好久没听他说,现在乍一听被他土得不行,笑了好半天:气质崩塌了,小网红。
塌就塌,苗嘉颜脸上拍得湿乎乎水润润的,摘下发带说,我本来就是农村的。
嗯,陈潮配合地说了句,我们可是土生土长的。
从小陈潮就嫌他土,苗嘉颜也不觉得有什么,小时候他土得坦坦荡荡的。
今天陈潮像是挺高兴,苗嘉颜也跟着开心了不少,刚想问他今天忙不忙,听见陈潮说:你收拾完就睡吧,我得回去接着磨了。
苗嘉颜问:今天忙吗?
忙。陈潮说。
苗嘉颜于是说:那你也去休息会儿,下午喝杯咖啡。
好,陈潮笑笑,知道了。
陈潮明明没有生气,语气都正常,也笑呵呵的。可苗嘉颜还是敏感地感觉到他们像是没有之前亲近了。
到了陈潮那边的晚上,苗嘉颜听着他洗完澡,又把今天穿的衣服都洗了。陈潮把手机放在架子上,苗嘉颜戴着耳机和他视频。
陈潮刚回来不久,累得从洗手间出来就直接躺下了。
室友回来了吗?苗嘉颜问。
早睡了。陈潮说。
两个室友都是中国学生,有一个跟陈潮同专业,另外一个室友是这个室友的高中同学,他们仨合租一个三室三卫的公寓。陈广达本来想让陈潮自己租一个,陈潮嫌贵。这边房租贵得头疼,陈潮觉得浪费。
今天累吗?苗嘉颜小声问。
陈潮回答说:烦。
怎么了呀?苗嘉颜看着他,又吵架了吗?
陈潮闭上眼睛,只说:没事儿。
他显然什么都没想说,没跟以前似的说些什么等着苗嘉颜哄。
陈潮洗完澡就直接光着上身躺下了,没有穿睡衣。他那边窗户还开着,能听见风把桌子上的书页吹得哗啦啦的。
潮哥苗嘉颜轻声叫他,别睡,你起来去把窗户关上。
陈潮没动,含糊着说:不想动。
这么吹一宿不行啊,苗嘉颜说,你那儿好像风挺大呢。
陈潮唔了声,翻身起来去把窗户关上了。
再回来躺下就没闭眼,而是睁着眼睛看手机里的苗嘉颜。
苗嘉颜那边是个大晴天,他不知道在哪儿坐着,头顶的天湛蓝湛蓝的,一片云彩都没有,干净透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