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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理会。

今天的南璞h确实给他的感觉有点古怪,神情中带着不合往日的骄傲与深沉,仿佛明镜也染上了红尘的悲哀。

不再多想,诸葛逸从他身边绕开,衣摆不经意的碰到他,与他擦身而过,而带动的微风,拂起他头上的蓝色冠带后又轻轻垂落,很难想象他此时的心情会有多么低落。

脚步没有丝毫犹豫,诸葛逸毅然离去,就连留下的背影,都显得那么冷漠与绝情。

徒步而行,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太傅府。

两府之间并没有隔着多远,步行的话,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到,近来因为心中郁结,诸葛逸可谓是三天两头往这里跑,而每次来这里也不做什么,只是与父亲在一起待上一会儿而已,有时两人唠唠家常、讲讲往事,有时两人下下围棋、交流棋技,写诗作画,抚琴听曲……日子过得也算过的滋润和太平。

这个冬天,着实寒了他的心,或许从父亲身上,他可以找到家的感觉,可以找到久违的温暖,至少心里会好过些,而这次来此,同样出于本能和习惯。

寻见父亲时,父亲正在书房看书,四十余年如一日,几乎每天都会泡在书海里,如今已是满腹学识、博古通今。

敲门而进,室内香炉香气袅袅,团团熏香在上方轻轻飘散,竖直而上,形如细龙,隔着它们望去,一切都显得有几分迷离。

抛去杂念,他走近前,恭敬道:“父亲。”

诸葛伯然眉梢淡淡一挑,没有抬头,对他的前来显然并不稀奇,捧着手里的书,并没有放下的意思,只以低沉的声音慢条斯理的问道:“外面的雪还没停吗?”

坐到父亲对面的榻席上,诸葛逸拿过一本战国策,很自然的一边翻着一边回道:“然,还在下。”

“逸儿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怎的下着大雪还过来一趟?”这只是诸葛伯然无心问起的,却在问完之后顿时有些狐疑起来了,没理由频频往这里来,而且每次找自己都只是下棋谈心,吟诗弄对,做这些无外乎是陶冶情操而已,难道除此外再无其它目的?他不信,好歹自己活了一把年纪,诸葛逸行为举止如此反常,直觉告诉他:这孩子有问题。

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诸葛逸脸上虽然没有写着:我有心事。但百密一疏,总有疏漏,平日中的一次微微蹙眉,不经意流露的一抹淡淡忧伤,亦或是一个显而易见的走神,诸葛伯然怎么可能不会猜到几分。

诸葛逸听到父亲的话后,先是手上动作一愣,紧接故作轻松笑道:“父亲从何产生这种想法?怕是您多虑了吧,近来朝上无大事,逸儿也落得轻松自在,所以无聊便过来与您坐会儿。”说着心思一转,故意放下手里的书,摆出一副怨妇的眼神说道,“难道说,父亲是嫌弃孩儿了吗?若是嫌我叨扰,那我……”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打断他的话,接着诸葛伯然平下心耐心解释道,“为父是看你总心不在焉,所以关心问问,并无其它意思,你这孩子啊,真不知道你随谁。”说完无奈的摇摇头。

☆、第八十五章暴风雪的前夕

而再说诸葛逸,他向来死好面子,怎么可能会坦白相告?不喜欢自欺欺人的他,这次在南璞h的事情上,虽说自己是真的被伤地遍体鳞伤,可分则分已,再提及又有何意义?

“父亲莫生气,孩儿也只是随口说说,切不要挂在心上。”诸葛逸换做一副讨好的乖乖牌模样,黑发星眸,嘴角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容,乍一看,还真是和平日的他无两样。

也许是自己多想了吧,诸葛伯然长叹一声,无言以对。

冷风如刀,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

这一日,父子两人一坐便坐到傍晚时分,直到一阵寒风怒起,将门窗吹的颤动不已,诸葛逸才惊觉起身开门探看。

远远望去,天边,层云堆积,大雪弥漫,西风冷冽的刮着,扫起一片萧瑟,寒霜笼罩着整个京淄城,只有一轮冷月,幽幽的照着天地人间。

呼啸的寒风袭进屋来,伴着聒噪的怒吼,诸葛伯然忍不住锁起眉,见外面风雪交加,天色已晚,关心说道:“逸儿今晚就不要回了,留此住上一晚。”

他没回话,以背影对着父亲,面色肆无忌惮的流露出担心,这么恶劣的天气,或许……那人已经回了吧,他这样自我安慰道。

“逸儿?”

“啊?”他恍惚转身回道,接着,很快又微微一叹,已然知道自己有多么心事重重,恐怕早已被父亲察觉了去。

“为父在问你话呢,怎么心不在焉的?”

进屋关好门,诸葛逸转身若有其事的回道:“刚刚风太大了,未曾听见,父亲说的什么?”

对于他的说法,诸葛伯然没有什么好搭话的,也不想再纠缠这个话题,于是继续上个问题道:“为父刚刚是说,今晚你就在此过夜吧。”

打消心里的顾虑,他点头道:“好。”

接下来一切如常,除了天气……

晚饭时候,天自然是黑透了,而丫鬟们正忙着将他以前住的厢房收拾出来,其实,他的寝室本就每天做着打扫,只是偶尔留住之时,下人们便仔细检查一番罢了。

此时,食不知味的诸葛逸吃了个三分饱,便从膳房走出来,漆黑的穹宇之中,老天仿佛发了脾气,卷着漫天暴风雪,昏暗的星辰照耀着沉睡中的大地,好似一双双淡漠的眼睛,静静的俯视着世人命运的轨迹……

然而,谁,也到不了谁的心里,这个时候,即便天气再惨淡,怕是也比不过诸葛逸心中的忧虑,那些看不见的魑魅魍魉在他思想中游走,吞噬着他的冷静,考验着他的耐性,最后挣扎无用,索性撇开一切不再去想,踏着走廊中的飞雪,加快脚步回房。

寝室内,寒风过猛,所以隔着窗纸的缝隙,还是挡不住偷偷溜了一丝进来,油灯轻晃,两个十几岁的小丫鬟开门抱来两条棉被,放在榻上麻利的铺好。

待一切备好,丫鬟拂身离开后,诺大的寝房此时就剩他一个人了,他环视着四周,身体虽是暖的,可心里的不安竟愈加强烈,不安过后,又只觉是庸人自扰。

伴着心里的不平静,熄了油灯,解衣入榻。

三更时分,外面的天气已经有了一些回转,风雪变小,有渐息的趋势,这漫长的一夜,终究也快要过去。

早晨,风已停,雪花只剩星星点点,天只蒙蒙亮时,穿着左相府服饰的一个下人打着灯笼急匆匆来到太傅府,只要抓住府内一个人,便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对他声称有要事要禀报大人。

府内早起来扫雪的小厮,见他神色焦急,看来是真有重要的事,于是便带着他前去禀报。

走至别院,带路的小厮刚说道“前面就是……”

“我先去禀报一声”也没来的及说出来,那打灯笼的小厮便将灯笼一扔,嘴里不顾一切的喊道:“爷,大事不好了!”这般喊着便抄最近的小路,踩着厚厚的积雪跑至寝房门外,他大着胆子敲敲门,心里既忐忑又急切的开口道:“爷!您快别睡了!府里出事了!”

这一夜,本就睡眠较浅,醒了又睡,睡了又醒的诸葛逸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吵,心下顿生烦躁,只见他眉头一蹙,再无睡意,坐起身,开始穿戴衣服。

“爷?您在吗?……”

“大清早的吵吵什么?”诸葛逸没好气的丢给他一句。

门外之人立马闭口不言。

待他整好仪表,终于打开门,从容坐到案旁后,漫不经心的开口道:“进来回话。”

小厮听后立马进屋,只见他神色焦灼,那般行色匆匆的模样,不禁让人也跟着他浮躁起来。

这时,诸葛逸沉声说道:“什么事?”

小厮额头冷汗直流,偷抬起眼看了一眼满面狐疑的诸葛逸,舔了舔嘴唇,口齿有些不清的说道:“爷,您快回去吧,陵安王……陵安王他……”

南璞h?一时间,诸葛逸双眉紧锁,有着不好预感的他,一下站起,抓过小厮的衣领紧张问道:“他怎么了?”

小厮一吓:“他……他……”说到这里,突然扑通一声跪下,哭丧着脸道,“爷,您别问小的了,小的也不清楚,您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嘭”的一声闷响,诸葛h一把推开挡路的半侧门,风一样的大步就冲了出去,报信的小厮早料到会如此,也忙跟上去,尾随在后面,一路气喘吁吁。

他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踏着一脚之深的积雪,诸葛逸头脑中只有这么一个念想,全然没有其它,急切的心,火急火燎,虽然已经奔跑得很快了,但还是恨不得立马飞过去。

终于心急如火的跑回了寝院,却不想跑到月亮门处顿时停下脚步惊住!

放眼望去,原来是走廊处躺着一个人,或者说是不知还有没有呼吸的人,那人此刻满身风雪,甚至遮住了头部而看不清脸。

但是即使如此,仅凭那玉冠蓝带或那左耳的隐约晶亮,诸葛逸一眼便认了出来,不是南璞h还能是谁?!

☆、第八十六章我该拿你怎么办?

心底顿时涌起一阵悲伤的凉气,血管仿佛下一刻便会崩裂,此时的他,面色发青,眼睛通红的站在原地,心痛到无法呼吸,不知当时是怎么冲过去的,也不知最后是怎样将他抱进屋的,心里一片恐慌的他,全然不知周边的一切为何物。

或许,总是会有那么一瞬的恍惚,以为一切只是大梦一场,只要梦醒,所有的事情就不曾发生。

小厮匆匆忙忙的喊来了管家和大夫,管家带着几个下人,风风火火的便赶了过来,没问清状况的他,只听到小厮说出事了便领人跑了来,之后看到榻上盖了三层厚绒棉被的贵人,面色发白,浑然是一具冷冰冰的躯体,二话不说,一个接一个被吓的全部跪在了地上,所有人头都不敢抬,像是一根根安静的木头,安静的等候劈天盖地的质问和处罚。

一国王爷,身份血统有多尊贵就不多说了,大家心知肚明,蓦然遭此变故,万一在这里真有个闪失或好歹,不用说诸葛逸的官位不保,怕是他们这里所有下人的性命,必是跟着一起陪葬。

而诸葛逸,才不会在乎什么官位,就算要他一命抵命又如何?他一心想的只是要他活过来,只要他活过来,他什么都能答应。

然而,事情已经发生,再多说也无用,谁也不想发生这种事情,昨夜本就风雪连绵不停,天气极为恶劣,管家已按往日一样,交代府内下人们提前收工休息,没有人知道寝院里有一个人一直站着,更没有想到第二天会上演这样的事情。

待到今早,幸亏诸葛逸的贴身小厮及时发现,否则,再晚发现一会儿的话,估计现在就是一具冰透了的尸体了。

此时,话扯回来,年迈的老大夫忧心忡忡的站在一边为南璞h把脉,接着翻翻眼脸,瞧瞧舌苔,当触碰到他冰凉的四肢时,竟忍不住的将手缩了回来。

让他将全身上下几乎全部仔细检查了一遍,虽然不清楚眼前之人是谁,但是,光看这周边架势,还有此刻沉重而又压抑的紧张氛围,不用想也知道此人一定身份尊贵。

看着榻上那张煞白的脸,诸葛逸的心揪了一遍又一遍,站在一旁,全身崩紧,连呼吸都显得有些不自然,就好比掉进了一个封闭的冰窟,祈求绝处逢生,却又悲凉的等死一般,他很怕,那种深深的担心,比之上次在战场上的惊险还要厉害,从没有一刻像此时这样让他胆战心惊,心久久不能平静的他,生怕大夫下一刻会说出自己最不愿意听到的话。

昨日火红的炭炉自行燃了一天一夜,到今天为止,已经燃烬熄灭了,诺大的寝室缠满了凄清,泛着阵阵凉意,在这么紧张的状况下,显然没有人意识到先将火生起。

看完病情,大夫为他捻好被子,接着小心翼翼的回复道:“大人,恕小人直言,这位公子此时气息微弱,脉象尚且不稳,全身血管凝结,暗藏危险不说,就算是侥幸活过来,恐怕活着也得受罪啊。”

他抿起唇,眼睛深深一闭,忍着心痛,一句话好不容易从牙缝中挤出来:“先把人给我救过来,其它以后再说。”

“既是如此,以小人看,此时需要立即加温热融,活络血脉,然而冷热交替时必定痛苦,能否挨过去,就看他的意志和造化了。”

室内所有人屏息听完,皆是面色如土,大脑逆转着只担忧自己的性命时,已然不知该如何动作,更有甚者,已经忍不住身体打颤。

此时,诸葛逸的脸色要多么难看,就有多么难看,带着浓烈的煞气,他冷然的厉喝:“你们都是死的吗?!”。

管家小心的看着他,着急的对其他下人喝道:“都傻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到后院把所有的炭炉都搬过来!”

下人们如梦初醒,纷纷退出房间。

“还有你!”诸葛逸低沉的嗓音响起,有些沙哑的说道,“先去陪大夫抓药,过后再找你算账。”

“啊?”管家忍不住叫了出来。

诸葛逸大怒:“啊什么啊!听不懂吗?”

“听懂了听懂了,奴才这就去。”

两人一前一后,迫不及待的跑了出去,生怕下一刻他脾气上来就会惨遭横祸。

一个眨眼,室内立马人去楼空,耳边没了动静,周边竟显得有些空远而又太过冷清。太过安静,空气中又多了几分寒意,太多思绪,不禁让诸葛逸瞬间有些失神。

转身望向榻上之人,目光中含满了柔情,然而柔情之中又夹杂着悔意与点点心疼,望着那张冰冷而又沉静的睡颜,心里七上八下,变成如今这样,他是有一定责任的,如果,如果说他昨日没有离开,会不会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或者他昨晚心有不安之时便赶了回来,是不是可以提前阻止?

哀戚无用,紧紧的拳起手,一拳打在床头的硬质木上,自责到他恨不得杀了他自己。

可惜,事已至此,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

脚步沉重的走到他身边坐下,端望着他长长的睫毛,俊俏的鼻子,薄薄的嘴唇,脸部轮廓的流线那般完美,那柔滑墨黑的青丝散落在枕边,虽说昏迷不醒的样子也照样是俊逸翩翩,可整个人看起来竟是那么虚弱不堪。

这一刻,他是那么的安静,面部显得意外柔和,没有了往日的咄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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