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机响了。
江祈看了一眼她摆在副驾驶座上的包,一边开车一边去取她的手机,她的包拉链不太好拉,他费了一点功夫才拿给她,然后他也没说什么,只多看了两眼那只边角已经褪掉颜色的斜挎包。
打电话的人是慕严,韩霓羽讲完电话捏着手机呆,江祈问:“慕严的电话?”
“嗯。”她翻了个身坐起来,裹紧身上的毛毯盯着前面亮的仪表盘说:“他专程解释上次没有帮到我的事,并说那两个选择我还可以继续选。”
“他的解释是什么?”他想听听慕严的原话。
“他说他不是黑社会,对江予蝶那件事无从下手,最后没能帮到我感到非常抱歉,他专程向我道歉,并希望和我继续合作。”
他嗤之以鼻:“呵,不是黑社会?他慕严在商界可不是这种正人君子的形象,做人上人的人向来不可能清清白白,片叶不沾身,他的这些话你信?”
韩婚羽低头玩手指:“我当然不信,可是又能怎么样?他知道江予蝶和你家的关系,他如果插手不是得罪你父亲吗?他可不傻。”
“你知道就好。”
“……”
韩霓羽降下车窗,一手趴在窗帘上,伸头看着窗外的夜景,夜风轻拂她的脸颊,丝轻扬。
她吹着风,声音幽幽的说:“生了江予蝶那件事后我突然对现在的工作产生了厌倦心理,你说我是不是无病呻-吟?职场上哪有什么真正的朋友和盟友,我与他们不过是各取所需,他们要打垮对手,我要名利,谁都不干净。我却偏偏提不起劲来,眼看一伸手就能得到名利,我却怎么都使不出力气……”
他的眼眸闪过淡淡的意外,安静的握着方向盘,给出自己的见解:“我并不认为你是无病呻-吟,你只不过是看透看穿了职场生涯,你不适合那样的环境,何必硬逼着自己去做不喜欢做的事。”
韩霓羽心中一阵触动,嘴里不承认:“谁说我不适合那样的环境,我喜欢成功,我喜欢往高处爬,我喜欢品味成功带来的喜悦,我喜欢看我银行卡里往上堆积的数字,我享受这些。”
江祈没有逼她承认,他开车穿过一个红绿灯,静了会声:“我好象还没和你说过我为什么一直拒绝继承盾石集团。”
韩霓羽对这个话题有兴趣,转过头看他:“没有。”
后视镜中反映出她亮晶晶的一双眼睛,他薄唇弯起,淡淡讲道:“盾石集团是我外祖父与我外祖母共同创业的,那时候他们刚结婚,却并不被外界看好,不被家人所祝福,一方面是由于我的外祖母之前有过两段婚姻,另一方面是因为外祖父家境贫穷。外祖父为了表达对我外祖母爱情的绝对忠诚,把刚成立的公司起名盾石,顾名思义就是他们之间的爱情与婚姻像盾石一样牢不可破,他会一辈子对妻子忠贞不渝。事实上他也是这样做的,他一辈子不受诱惑,心里只爱我外祖母一个人。为了让妻子和新出生的女儿过上幸福的生活,他勤奋努力,加上天生拥有过人的经商头脑和敏锐的市场洞察力,短短十几年盾石从一家小公司逐渐变成参天大树,成功上市。两个家族的家长们最后接受了他们的婚姻。”
韩霓羽很意外,之前总是听到盾石集团的名字,没什么感觉,现在听了关于它名字下不为人知的爱情故事突然间肃然起敬。
“然后呢?这与你不想继承盾石集团有什么关系?”她问。
“听我继续往下说。”他说,“我母亲是我外祖母和外祖父唯一的女儿,他们视她为掌上明珠,无奈那时候事业太忙,他们不怎么管我母亲,我母亲在英国皇家音乐学院毕业后,经常跟着交响乐团全世界各地演出,她先后来过中国两次,她对中国的灿烂文化情有独钟。在中国前后认识了两任丈夫,结了两次婚,一个是何以麦的父亲,一个是我的父亲。我的母亲工作性质决定了她不能长期陪伴在丈夫和孩子身边,这两桩婚姻先后以离婚收场,她伤心之极,去了美国,认识了mamie的父亲,重新坠入爱河,从此不再踏入中国领土。我从出生起就在我外祖母身边长大,她对我倾注了很多希望,加上我自小就表现出超人的智商,成绩优秀,家族长辈们就钦点我为盾石集团下任继承人。
我是我外祖母一手带大的,我对她非常尊敬,别人的帐我可以不买,她的话我几乎都会听。她说我要继承盾石集团,我一直照着她的话去做,但是我渐渐现我真的不喜欢商场,我不喜欢和那些人打交道,我讨厌他们身上的市侩和精明,讨厌他们一身的铜臭味,我更讨厌的是外祖母和家族长辈们给我指定了未来妻子的人选。看到这一切,我感觉已经看到了我未来的几十年,按照他们设好的框架,我要像个木偶一样去做事,喜怒哀乐从来由不得我。
只要我一毕业就要去盾石集团,正式开始学习如何掌舵那艘大船。
我感到非常的惶恐,我想逃开这一切,我开始计划外逃,时间就定在我毕业之际。我准备了干粮,准备了野外生存装备,准备了帆船,没人会注意到我的举动,因为他们对我狂热的热爱一切运动已经习以为常,以为我不过是心血来潮的一次短暂旅途。我在当天夜里驾着帆船就走了,先去了北极……”
“北极?”韩霓羽情不自禁出声,她听得入迷了,感觉他的世界处处充满了神奇和惊险,驾着帆船去北极这在普通人看来想都不敢想,他竟真的做了。
他的叙述被打断,停了片刻说:“是的,北极,那是个冰雪王国,有着漫长的冬季,人烟稀少,同时也是最纯净的世界。我在那儿待过一段时间后又去了其它国家,我一边走一边停,走走停停看看,看看当地的风土人情,看看别国的夕阳和自己的国家有什么不同,品尝当地的美食,感觉自在极了。大约一年的时间我到达最后一站,中国,我在江宅住了段时间就回了英国。我把经过这段时间以来深思熟虑的决定告诉了我的外祖母,我说我决定放弃继承盾石集团,不会承认白诗语当我的未婚妻。”
一年的时间在他的口中讲起来有如一恍而过,韩霓羽不禁问:“这一年里你想了些什么?让你做了这么大的决定。”
“也没想什么,如我上面说的我感觉非常自在,无拘无束,没有人一天到晚在我耳朵边上说我有什么使命,我需要怎样去做。我每天要做的事就是做回自己,享受生活,享受旅途带来的心情,享受自由呼吸的感觉。那段时间我想的最多的是,我真的要回去过那样的生活吗?我真的要从此规规矩矩坐在办公室,每天枯燥的翻看一份又一份文件,对外号施令,做个赚钱的机器吗?我真要想过那样的生活吗?”
在这一点上韩霓羽有不同的意见:“你只是从小在蜜罐子里长大,不知道人间疾苦罢了,你这次历时一年的经历不过是一次自由行,你有吃有穿,有喝有住,你不懂什么叫为生活所迫,你不懂什么叫迫不得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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