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铭松了口气。
在他看来,小叔是整个周氏最聪明最厉害的人,是他的偶像。
小时候他很怕小叔,因为爷爷和父亲对小叔的冷淡,也因为小叔对谁都很冷漠,可后来有一次,邻居家狗受.惊,冲过来咬他。
沉默又阴郁的小叔不知从哪里出来,一脚踢开狗将他护在身后。
几秒钟之后,电话那头传来回复,只有一个字:好。
然后挂断。
深夜的风呼啸而过,吹的周铭脸生疼。
他长出一口气,祝余祝余,看在你救了小叔的份上,我不会再让人欺负你。
哪怕重新被纠缠,哪怕厌恶到多看一眼都难受。
润园,
周嘉荣挂了电话,手机屏幕变成他和祝余的合照。
在进来电话之前,他在看照片。
他不喜欢照相,因为不上镜,看着太过严肃刻板,哪怕是在很有分量的峰会留念,都好像隐藏在人群中的怪物。
可今天,照片上多了一个人,眼睛弯成月牙,神采飞扬,带的他都没那么难看了。
关掉手机,周嘉荣出了书房。
这个点,小孩儿应该睡了吧,不知道是不是又没关灯,而且不盖被。
推开卧室的门,一室明亮。
而想象中应该睡到四仰八叉的少年,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看过来,手里还攥着笔,不难想象之前在干什么。
现在快十二点,又是刚刚过期中考试
周嘉荣可不觉得祝余现在奋笔疾书,会带着多少刻苦色彩。
想起他周末不回家,面色沉沉:作业忘记写了?
祝余:!
就想问一下,打架、撒谎、不写作业,哪个比较严重。
和祝余想象的不同,没有训斥,没有戒尺来添乱。
周大佬反而还端来了热牛奶。
祝余:
大大的松了口气,然后继续赶作业,偶尔看一眼坐在沙发上,陪着他一起熬夜的大佬,颇有温馨之感。
一个小时后,祝余抻了个懒腰。
周嘉荣合上书:写完了?
祝余:嗯,这些我都会,写起来很容易。
三分钟后,祝余就被捞到了书房。
周大佬已经没了端牛奶时的平和:都会,所以轻视,最后忘记写?
祝余:以后不会了。
周嘉荣不为所动:有些以后可以弥补,有些会终身遗憾,我不希望你有这么一天,要长记性。
祝余点头,小小声:长记性了,不会有下次,我发誓。
所以,就不要打了吧。
再然后,他一共挨了三板子。
周嘉荣:不写作业、骄矜自傲、随意发誓,处处是把柄!
说一个词,就打一板子。
祝余眼泪花转圈。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什么毛病,明明拍戏受伤有比这还疼的时候,那也没哭,可挨板子,掌心又麻又痛,就忍不住。
呜好丢人
更丢人的是,哭着哭着,肚子还咕噜一声。
周嘉荣看着眼前眼泪汪汪的少年,又是好笑又是好气,严声道:收泪。
祝余抽抽鼻子,别过头不说话。
他也不想哭的,眼泪不听话,那能有什么办法。
钱太难挣了。
戒尺隔衣服点了点祝余的肚子,周嘉荣:饿了?
祝余:
不想说话。
周嘉荣叹口气,祝余聪明又乖巧是不错,可人若时常仗着小聪明,难免会没有大出息。
他管教起来不后悔,现下人哭的睫毛都打缕儿,又觉下手过于狠了。
只强自撑着长辈的威严,不去看哭起来像水晶砌起来的人一眼,命令道:去洗脸,一会儿下来吃夜宵。
祝余:哦。
想起厨房那一箱子方便面,手该疼还是疼,然后还有点馋。
听到周嘉荣问:几个鸡蛋?
祝余反射性:两个。
他为自己这样没出息而脸烧红,忽的听到一声笑,好像是错觉,抬眼看,对上的却是大佬很有压迫性的视线:还不去?
祝余:
一定是错觉。
看少年耷拉着脑袋离开,周嘉荣再忍不住,以手扶额,指腹捏了捏太阳穴。
想了想,放下戒尺,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
这东西他本来想在祝余生日的时候给,算是礼物,可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管教,本是不得不做的事,却又怕那只小的疏远或者忐忑。
便早早安他的心吧。
餐厅里满是方便面的香味。
祝余溜溜达达的过来,还有些不好意思,就七想八想,心道说来也怪,方便面吃多了恶心,可一时间不吃,又想的紧。
偶一抬眼看周大佬瞧他,眨巴眼,眼皮又垂下去。
周嘉荣看他薄薄眼皮晕着一层绯色,脸又白的过分,当真可怜极了,便索性将煮好的面端过去:吃吧。
祝余拿起筷子,眼风不那么明显的往大佬那递了递:你不吃啊?
周嘉荣:不吃。
他说不上饱,也说不上饿,更多是觉得这种状态下的小孩儿很有趣。
有趣,多新鲜的感觉。
只心道,看你吃就很有意思。
祝余却不管那些,虽然别扭着呢,但打工人基本的素养没丢。
跑去厨房拿了碗,将方便面分出去,蛋也分一个,推到周大佬面前,也不说话,兀自吃起来。
这一幕周嘉荣看在眼中,心像是泡温水里,又软又暖。
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谁总惦记着自己有一口,就要分他半口,问:讨厌我吗?
祝余摇头。
他又不傻,虽然挨打挺疼的,但感觉真的不坏。
上辈子每每碰壁之后,他总是想着要是有人能帮一把,点拨几句,总不至于这么上天无路求助无门。
没想到有一天还真的会得到。
一顿饭吃的静默无声,却并不冷清。
吃完了,周嘉荣给小孩儿肿起来老高的手上药。
规矩就是规矩。
他要么不动手,动手就绝对没有水分,也难怪人总掉眼泪。
抹完了,将瓷瓶放桌上,起身拿柜子里的文件出来:看看,没有意见的话签个字,不过话说在前面,签字了,你的一切都归我管,祝家就回不去了,明白吗?
这是一份很正式的合同,六年为限,涉及的金额为一个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