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中的腥红正在一点一点褪去，他正在慢慢冷静下来。</p>

但宫欧数着数着，时小念在上面越站越累，双腿越来越乏力，他才数到两千，她就有些坚持不住了。</p>

“宫欧。”她忍不住开口。</p>

“干什么？”</p>

宫欧抬眸瞪向她，没好气地道。</p>

“呵呵。”时小念干笑，“我去给你做晚餐吃好不好？做最丰盛的，外加两桶冰淇淋。”</p>

宫欧死死地瞪着她唇角的笑容，要多假有多假。</p>

她就不能像对着慕千初笑的那么开心么？</p>

“不要！不准笑！”</p>

宫欧瞪着她道，一身怒意。</p>

“……”时小念只好收敛起笑容，“那你还是数数吧。”</p>

只能希望他数的时间长了，无聊了，身上的戾气会消褪，人能冷静下来。</p>

宫欧冷静的时候，至少不会折磨她。</p>

她贴着立柱站得高高的，裙摆被夜风吹得翩翩飞起，像是随时会消失一样。</p>

宫欧看得呼吸滞了滞，半晌，他站在那里，瞪着她道，“你是不是从小就爱慕千初？”</p>

闻言，时小念怔了下，双眸望向他铁青的脸色。</p>

终于问到这个问题了么。</p>

她知道，游乐园一幕后，这个问题她逃避不了。</p>

她低下眸，想张口就被宫欧打断，他阴冷地道，“不准撒谎，时小念，如果你再敢在我面前有一句谎话，我就亲手把你推下去！”</p>

一了百了。</p>

“……”</p>

时小念抿唇，半晌她又开口，再次被宫欧打断，“不准说爱他！”</p>

这个答案，也不行！</p>

绝对不行！</p>

时小念无言地看向他布满阴霾的脸，好久才道，“宫欧，你知不知道你很霸道，很专制？”</p>

既要她讲实话，又要她不准说爱慕千初。</p>

他其实只想听自己想听的，但又不允许那话是假的。</p>

“我乐意！”</p>

宫欧从唇齿间逼出三个字。</p>

“……”</p>

时小念只好闭上嘴。</p>

“说！”宫欧站在那里，黑眸定定地盯着她。</p>

时小念抱着立柱，双腿有些麻，她低下眸，淡淡地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爱慕千初。”</p>

这话，她说得是认真的。</p>

“说下去！”</p>

宫欧低吼，听到她说慕千初的名字，他就觉得刺耳。</p>

“十来岁的时候，千初到了时家，我主动照顾他，其实那时候我的目的不单纯，我想培养一个不会离开我的人，爸妈眼里只有时笛，没人会只想到我，我很想体会被人捧在手掌心的滋味。”时小念轻声说道。</p>

“……”</p>

宫欧冷厉地盯着她。</p>

“我想有个人能不忽略我。很傻的想法吧？”时小念说着自嘲地道，声音有些苦涩。</p>

“你本来就傻。”</p>

他道。</p>

两个人，一上一下站在夜风中。</p>

阳台外的夜空，一轮弯月高挂。</p>

“所以，对千初，我也没想过爱或不爱，那时候毕竟还小，不会想这些。”时小念说道，“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都彼此认定，将来要一起生活。”</p>

宫欧听着她亲口说出和慕千初的往事，垂在身侧的手再度握成拳，鲜血渗出更多。</p>

阳台的地上，聚起一滩血迹，鲜红得刺目。</p>

“我和千初之间就是这样。”时小念淡淡地道。</p>

“砰——”</p>

宫欧猛地伸长手，一拳头狠狠地揍在墙上，牙关咬紧，双眸阴戾地瞪着她。</p>

时小念害怕地看向他的拳头，抱紧身旁的立柱。</p>

“彼此认定？一起生活？”宫欧冷笑一声，目光阴鸷地看向她，一字一字挤出喉咙，“时小念，我真想现在就杀了你。”</p>

“那你杀了我吧。”</p>

时小念淡淡地道，眸光黯然。</p>

“怎么，为慕千初殉情？”宫欧眼中的腥红重新聚起来，“你对他就这么死心塌地？”</p>

“不是。”时小念低头瞥了一眼自己的腿，诚实地道，“我腿麻了。”</p>

宫欧目光一凛。</p>

“如果你要杀我，就把我推下去吧。”时小念的声音有些低，她真的是站不下去了。</p>

“呵。那我就等着看你掉下去粉身碎骨，你以为我宫欧真在乎一个给我戴绿帽的女人的死活？”</p>

宫欧冷冷地说完，无情地转身离开。</p>

不到三秒，他又退回来。</p>

“……”</p>

时小念无语地看向他。</p>

宫欧臭着脸将手伸向她。</p>

时小念呆呆地看向他，看着他修长、指骨分明的手指，半晌，她朝他抬起自己不太灵活的左臂，他一下子握住她的手。</p>

她冰冷麻木的手被他的掌心熨暖。</p>

宫欧没好脸色地把她从阳台上扛下来，时小念不再抗拒，任由他将自己扛进去。</p>

她坚持不下去了。</p>

而且，她感觉宫欧似乎已经比刚才冷静许多。</p>

要是她的感觉错了，那也只能听天由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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