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一切美好的梦,都被上个月的一封邮件打碎了。
【小燕结婚了,嫁给了那个领养她的人。那个国家女人九岁就可以结婚,她成了“养父”的第四个妻子。】哑巴写下这段话,一字一顿力透纸背,最后一笔将稿纸“刺啦”一声划烂。
“我c,ao他妈!”翟辰直接骂了出来,转身出去快步走到侯问室外,一脚踹在铁栅栏上,把正在往里关人的小马吓了一跳。
“怎么了辰哥?”
“小马,把我跟他们关一起,快点。辰哥要用爱感化他们。”翟辰咬着牙,盯着那几个瑟瑟发抖的王八蛋。
方初阳倒还比较克制,只是默默走出询问室,撑在自己办公桌前冷静片刻,一拳砸在桌子上。
“副队……”旁边整理资料的陈照辉关切地看他。
方初阳喘着粗气,冲那边吵闹的翟辰大吼一声:“翟辰,给我回来!”
“吵什么呢?”范队长从外面风尘仆仆地回来,就见刑警队里热闹得仿佛才会市场。
“人抓到了吗?”方初阳快步走过来问。
孤儿院能抓的人都抓来了,但院长路长华昨晚不在孤儿院。范队长一大早就带人去找了,这会儿才回来。
范队长抓起搪瓷缸灌了几口凉水,疲惫地摇了摇头:“找遍了他名下的所有房产,也查了酒店入住信息,没找到。”
方初阳毫不意外,脸上满是讥诮:“你当然找不到了。”
“什么叫我当然找不到?方初阳,你把话说清楚。”三番两次被方初阳这般顶撞,范队长也起了火。
“这里有人通风报信,路长华能抓到才有鬼了!你知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恶魔,把他放走了你良心过得去吗?”方初阳夺过旁边小刑警手里的房产资料,摇得哗哗响,“一个洋房,一个别墅,这都是女孩子的血r_ou_换的!”
“我知道你着急,你冲我吼什么吼!”范队长把手里的搪瓷缸重重磕在桌上。
“我不是针对你,我他妈针对的是内鬼!”方初阳将手里的一本资料狠狠掼在地上,毫不畏惧地瞪回去。
小马不知所措地拽着翟辰,被翟辰嫌弃地推开。翟辰单手撑着桌子翻过去,抬手要劝架,不料那边陈照辉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一米八几的黑皮大小伙子,就这么在办公室里嚎啕大哭,把范队长和方初阳都哭蒙了。
翟辰咂咂嘴:“你看看,吓着孩子了吧。”
陈照辉哭着走过来,把警官证和手铐都拿出来,放在两个队长面前的桌子上。
第65章洋娃娃(34)
“队长,是我……”小陈说了一半,突然被范队长打断。
范队长捏起那张警官证,抬抬下巴跟方初阳打了个眼色,转身去了一间单独的屋子。方初阳一把抓住小陈的衣领,拎着跟上去,“哐当”一声关上了门。
翟辰好奇地伸着脑袋看,跃跃欲试想去偷听,被高雨笙一把拉住,拽出去透气了。
“说吧,怎么回事?”范队长把小陈的警官证扔到桌上,抱着手臂问他。
方初阳放开陈照辉的衣领,死死盯着他。
陈照辉用手背狠狠抹了把眼睛,吸了吸鼻子道:“是我泄露了行动,才导致第一次搜查孤儿院失败的。”
“为什么?”低哑压抑的声音,从方初阳喉咙里憋出来,被紧紧咬着的牙齿搅得支离破碎。
“我小时候是被老院长养大的,对这个孤儿院感情很深。”陈照辉低头,一滴眼泪砸在了脚面上。这个前提,方初阳是知道的,上回他俩在周寨执行任务,小陈还特别骄傲地给他看捐赠名单。原以为他这么坦荡,是最不可能成为内鬼的人。
路长华接手孤儿院的时候,已经成年的陈照辉早就脱离了孤儿院的照料,自己一边打工一边读书,跟路长华只是因为老院长的关系而认识。后来等他工作之后,常常给孤儿院捐钱,才又熟悉了起来。
“孤儿院基本的吃穿是不成问题的,捐款主要是定点资助,帮孩子买一些公用物资之外的东西。可以具体买一种物品,或者单独资助一个人。我资助过一个喜欢跳舞的小女孩……”陈老实平时很少说这么多话,这些从不曾对人言的事情,说出来也没什么起伏,就是平铺直叙,简单真切。
那个小女孩很健康,但却没有人领养,因为她是被专项行动救回来的被拐儿童,被自己亲生父母卖掉的。父母尚在,无法被收养,只能在孤儿院里耗着。她总是扒着铁栅栏看外面,问陈照辉什么时候才有人把她领回家。
突然有一天,小女孩被一对外国夫妇领养了,特别开心。路长华悄悄告诉他,是用了一些非常规的途径给办的手续:“这事是违规的,你也知道。但是孩子太可怜了,家庭才是最好的成长环境。”
起初陈照辉很生气,作为一名正直的小警察,听不得任何违规违法的事情,要求路长华停止这种行为。可对上小女孩祈求的眼神,他又不知道怎么办了。
“小陈哥,求求你别举报路爸爸。那对夫妇是芭蕾舞演员,跟着他们,我就可以跳一辈子的芭蕾了。”
父母的爱、优渥的世家环境,并不是小警察捐的一双舞鞋可以替代的。刚刚踏入社会的陈照辉犹豫了,一个永远不可能回到亲生父母身边的孩子,自己真的有资格断送她得到养父母的机会吗?
这件事是违规的,但是对孩子来说是莫大的幸运。
陈照辉选择了沉默。
“那天要突击检查,我以为是线人弄错了,把这样的孩子当成了被拐卖的孩子,就提前告诉了路长华。”小陈慢慢蹲下,用双手捂住脸。
方初阳后怕地了把脑袋,当时他以为小陈是最靠谱的,才会带着他去救人:“那我们翻院墙进去,你为什么不警示?”
不但没有警示,他还认认真真地救了孩子,甚至被醉汉撞车的时候要下去拼命以争取时间。
“因为副队给我看的发卡,”小陈抬起头来,双目通红,“那个发卡是瑶瑶的!”为了找寻丢失的孩子,他每天都盯着家长提供的照片研究,把每个细节都记得牢牢的,就是希望如果在大街上遇见能一眼把孩子认出来。
陈照辉掏出手机,翻出一张瑶瑶妈妈提供的照片,上面的粉色蝴蝶结发卡跟方初阳捡到的那个一模一样。这张照片,不是寻人启事上的那张,而是瑶瑶妈妈单独提供给警方的二十几张生活照的其中之一。
屋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你就通风报信这一回?”方初阳冷声问。
“就这一回,我发誓。”陈照辉站起来,三指朝天。
“以前就算孤儿院出事,也不归咱市局管。”范队长淡淡地说了一句,算是间接证明了小陈以前没有通风报信,毕竟也没啥机会。
“那今天上午呢?”方初阳盯着他的眼睛。
陈照辉被副队眼里的冰冷冻得瑟缩了一下,绝望又恼怒地大声回答:“我知道他拐卖孩子之后,还给他通风报信,那我还是人吗?”
又是一阵沉默,屋子里落针可闻。只有时断时续的呼吸声,像是从肺腔里发出的抽搐,痛极了又无可奈何。
“我知道他还有一处房产。”陈照辉像是刚想起什么似的,突然说。
“什么房产?”范队长顿时站直了身体。
“有一栋房子,是老院长的,老院长死后就留给了路长华。那个房子是个老式公租房,产权不能转让,所以应该还是老院长的名字。”陈照辉越说越顺畅,已经快要忘掉的事骤然清晰起来。
方初阳:“在哪儿?”
“矿业局家属院,3栋……”小陈顿了一下,仔细回忆只去过一次的那栋房子,“3栋4楼西户。”
“你确定?”听到这个地址,方初阳很是惊了一下。
“那个四楼的号码牌只有一半,所以我有印象。那天是个下午,屋里有夕照太阳,”小陈把回忆的细节都说出来,方便佐证,“不过已经这么多年,也可能会记差,但矿业局家属院是没错的。”
“马上组织抓捕,你们两个都去,”范队长立时下了决定,捏起那本警官证装进自己口袋,“至于陈照辉的问题,回来再说。”
“是!”两人齐声应是,小陈用袖子擦干净泪水,转身去做准备。
方初阳顾不得说什么,快步走出去,找到正跟高雨笙挤在外面等候椅上说悄悄话的翟辰:“你还记得天赐他们家那个房子是几栋几号吗?”
“3栋4楼西户啊。”翟辰答得极为熟练。
“什么我们家?”高雨笙微微蹙眉。
方初阳把翟辰拽起来,压低声音:“你确定是3栋4楼西户,矿业局家属院,对吧?”
翟辰点头:“是啊,这我哪能记错。”
方初阳又问高雨笙:“你小时候搬走了,你妈妈那栋房子给了谁?”
“房子?”高雨笙脸上有一瞬间的迷茫。
翟辰看出些不对来,试探着问:“你,不记得了?”那个房子,就是他们从山里回来,跟叶阿姨一起住的那个房子。那时候天赐已经很记事了,连山里的事都记得,怎么会忘了那栋房子呢?
高雨笙抿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房子怎么了?跟这个案子有关系吗?”
翟辰看看他,转头跟方初阳说:“那个房子之前是谁的我不知道。前些年有位老先生在那里住过,可他不认识叶阿姨,最近几年都没有人。”
方初阳缓缓吸了口气:“你知道高远孤儿院的老院长叫什么名字吗?”
翟辰愣了一下,他还真没注意。
高雨笙:“叶逢秋。”
翟辰倒吸一口凉气,看向语调平静的高雨笙,恍惚明白了什么,又求证地看向方初阳:“那房子?”
恰在这时,准备就绪的范队带着小陈和另外两个同事走出来,示意方初阳上车。
“你也跟着来吧,不是跟那个院子里的人熟吗?或许能帮上忙。”方初阳来不及解释,匆匆撂下一句话就跳上了车。
第66章洋娃娃(35)
“哎……”翟辰来不及问,伸出的手讪讪地缩回来,转头拍拍还在走神的高雨笙,“发什么呆呢?”
高雨笙丝毫没有发呆被唤回的愣怔,自然的把车钥匙递给翟辰:“要去帮忙?”
那边警车已经蹿出去了,翟辰“啧”了一声,把车钥匙揣兜里,拉着高雨笙快步走出去:“开什么车呀,就一条街。”·
“啊?”高雨笙被拽着出了警局,直奔翟辰先前工作的那个幼儿园的方向而去。而没开警笛的警车,在车流中缓慢前行,只比自行车快了那么一点。
“那个叶老院长,跟叶阿姨是不是有什么关系?”老城区道路狭窄,机动车和自行车混杂着走,时不时有骑电车的愣头青从身边呼啸而过。翟辰让高雨笙走内侧,嫌他走得慢就一直没撒手。
本来方初阳只说让他去帮忙,没叫高雨笙。但翟辰自己满脑子问号,只能把人拽着一起,边走边问。
那套房子,当初是高雨笙他妈妈——叶蓉女士住的地方。翟辰这些年时常去打听,盼望着能得到点天赐的消息,可邻居都不知道她和儿子去了哪里。公租房只能出租不能转让,门卫费登记表上登记的房主姓“叶”,所以翟辰一直以为那房子是叶蓉的。而现在,方初阳说那栋房子是登记在高远孤儿院老院长的名下的,那个老院长也姓叶。
总不会有这么巧的巧合吧?
“他应该是我外公。”高雨笙慢慢回握过去,将手指cha进翟辰的指缝中。
“应该?”翟辰没有注意他的小动作,全部注意力都被言语吸引,“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外公这种东西,还能存疑吗?”
“我是在他死了之后才知道的。”走太快,高雨笙突然被凹凸不平的地砖绊了一下。好在翟辰拉着他,猛地一提帮他保持了平衡。
两人脚步稍顿,翟辰把他拉近了些:“怎么回事?”
“活着的时候,他没有来找过我,也没有人跟我说起过。”高雨笙垂目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也对在别人看来这种事难以理解,但他早就习惯了。连翟辰都没有来找他,素未谋面的外公不肯见他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他本就是个人厌鬼憎的家伙,没有人关心……
“我是问你怎么绊了一跤。”翟辰抬手捏他的脸。
高雨笙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些,没有人关心他……除了哥哥。
“走了,这些事回去再说,”走路心不在焉,可不像是做什么都认真的高雨笙会干出来的事,翟辰只得暂时咽下疑问,神色轻松地拉着高雨笙过马路,“我只问你,跟路长华不熟吧?”
路长华是叶老院长的养子,严格意义上讲也算是高雨笙的舅舅。本以为这件事跟自家小朋友没什么牵扯的,这下又给扯上关系了。其实真正柯南体质的人,是天赐吧。
“不熟。”高雨笙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成。”
那边的便衣警察已经开始分批下车,四散埋伏。高雨笙看到目的地,很是惊了一下。所谓的矿业局家属院,竟然就是翟辰工作那个幼儿园对面的小区!
“那里不是叫万和家园吗?”
活地图高总,对于常去之地的周边环境了如指掌,不可能记错。
“唔,那是后来取的名,以前就叫矿业局家属院。”翟辰随口解释着,把高小朋友放在门外安全的地方,跟不远处的方初阳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先别动。
这个小区几栋楼连着,呈扇形分布。院子就这么巴掌大的地方,站在楼上一览无余。如果一堆刑警齐齐冲进去,楼上的人肯定会发现,到时候狗急跳墙指不定会干出什么来。翟辰窜过去,跟方初阳和范队商量了两句,自己先出去,吊儿郎当地晃到门卫杨大爷面前。
“小翟啊,你好久没来了。”杨大爷正坐在门卫亭外摇头晃脑地听评书,瞧见翟辰走过来顿时眉开眼笑。
“大爷,”翟辰十分顺手地拎了个板凳过来,跟杨大爷坐一起,“最近有消息吗?”
“你不是说已经找到了?”杨大爷诧异道,这话可是翟辰辞职那天亲口跟他说的,
“嗨,一言难尽。”翟辰装模作样地叹息摇头。
汉语文字博大ji,ng深,一句“一言难尽”就能涵盖了所有的心酸悲苦。不必再解释到底是出事了还是懒得说,对方也不好意思再问。像杨大爷这样富有同情心的老大爷,立时就能理解。
“我早上就想给你打电话来着,那家今天有人住了。想起来你交代不用找了,这才没说。”杨大爷好似潜伏敌方多年、终于立下了好大功劳的英雄,却突然想起来自家主公早已放弃此线,了无生趣。骤然听闻主公又需要自己了,顿时挺直了腰板,故作矜持地怪怨两句。
“真的?!”翟辰眼睛刷的一下亮起来,急急地问,“是什么人?是叶阿姨回来了吗?”
“好像是个男的,天刚蒙蒙亮那会儿进来的。我睁眼瞧着他去了三栋,那屋还亮起了灯,准没错。”杨大爷信誓旦旦地说。
翟辰对于杨大爷的看门水准实在不敢恭维。不认识的人进小区,凭人家有钥匙就当成租户放进来,也不问问身份。难怪这小区常年被各种小广告s_ao扰,唯一的可取之处就是这小区很少丢车,因为杨大爷只看着自己坐在门卫亭能看见的地方。
不过想想这小区每月每户二十块钱还总有人拖欠不给的看门费,杨大爷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算是敬业了吧。
“您去帮我问问呗,就说让他补交门卫费。他家不都欠了好几年了吗?”翟辰撺掇杨大爷去打头阵,好探看一下里面是不是路长华。
“行。”吃了翟辰多年的早餐、小点心,杨大爷自然不好意思拒绝,答应得十分爽快。说罢就起身关了小收音机,拿起那本潦草的收费记录往三栋走去。
翟辰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踏进了那陈旧昏暗的单元门。
一楼的楼梯下面,歪三扭四地放着好几辆自行车,另外还有破箱子、废瓶子、栓狗用的脏绳子。这个小区,在十几年前条件还算可以的,如今已经十分落后,变成了贫民窟般的脏乱。
当年刚从山沟里刨土出来的翟辰,非常喜欢这里,觉得哪儿哪儿都很干净。现在再看,磨圆了角的水泥楼梯贴满了小广告,斑驳掉漆的扶手上落了厚厚的灰尘,早已不是记忆中那个温暖干净的地方了。
杨大爷腿脚不利索,慢吞吞上了四楼,翟辰就站在三楼拐角处不露头地等着。
门敲三声,没人应。
再敲三声,还是没人应。
屋里连脚步声都没有,试图装作无人在家的样子。
不过,这难不倒常年催缴门卫费的杨大爷,再接再厉继续拍门并大声呼喝:“我是门卫老杨,早上咱们才见过的。这房子欠了两年的门卫费了,你要住的话就得补齐。”
这楼道隔音不好,杨大爷一说话,整栋楼都能听见。对门的邻居好奇地开门探头,问杨大爷:“对门住人了?”
“是啊,早上看见他进去的。”杨大爷乐呵呵地说。
“吱呀——”老旧缺油的防盗门轰然打开,翟辰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立时给方初阳发消息。
屋里住的,当真就是路长华。他说话语速很快,明显不愿与杨大爷多纠缠:“一共多少钱,我给你。”
“我算算啊,从大前年六月份就没交了。诶,那是三年没交,瞧我这记性。现在是九月,那就是三年零两个月,三十六加二等于三十八个月……”杨大爷用他小学没上完的数学水平,认真计算。
“七百六,这是八百不用找了。”路长华快被急出尿了,快速帮他算完,塞给他八百块钱就要关门,被杨大爷一把拦住。
“不行,哪能占你便宜,我给你算预缴的,顶后面俩月的费用,来签个字……”杨大爷较真地,等终于掰扯清楚,才满意地下楼来,走两步看到了抱着手臂的翟辰,顿时又拐了回去,“你看我这脑子!”
翟辰侧身,向到了二楼拐角的方初阳打了个手势,刑警们悄无声息地快步上来。
“咚咚咚!”敲门声再次响起,杨大爷的大嗓门继续嚎,“还忘了个事,再开一下门。”
“又干什么!”路长华不耐烦地打开门,刚探出头,迎面突然扑来两道黑影。表情还未来得及收回的路长华,下意识地闭了一下眼睛,身体先于大脑地立时转身要跑,被扑过来的影子直接将按在了地上。
说起来这么多动作,其实火光电石只在一瞬。
出手按住他的,正是眼睛还红着的陈照辉。小陈利落地将他一只胳膊别到身后,抬手摸向腰间的手铐,摸了个空。想起来自己把手铐和警官证都给交了,不免顿了一下,被按着的路长华趁机拼命挣扎:“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抓我。”
陈照辉差点脱了手,下狠劲单膝抵住他的后腰,将两只手都拧在一起。一把手铐递到了面前,小陈抬头,目光越过那反正银光的金属镣铐,对上了方初阳冷肃的脸。
吸了一下鼻子,快速接过来,将人扣好。
高雨笙站在院子门口,一寸一寸看着这座老旧的家属院,骤然感到一阵窒息。
一栋挨着一栋毫无设计感的红砖楼,分三面围住了小小的院子。墙根种着爬山虎,沿着那斑驳的墙壁蜿蜒而上。贴着瓷砖的老式花坛里,没有中任何观赏性的花草,全是韭菜、小葱和蒜苗。
眼前的景象渐渐蒙上一层泛黄的滤镜,草木依旧,物是人为。
“妈妈,我们是去找哥哥吗?”七岁的高雨笙,拉着妈妈叶蓉的手,从那个昏暗老旧的单元楼里走出来,满眼期待地问。
妈妈那时候还很年轻,穿着体面的商务休闲装,一手拉着他,一手拎着小书包:“不,咱们去找爸爸。”
“那哥哥呢?”小小的高雨笙觉得自己被骗了,挣开妈妈的手。
“哥哥有新家了,回头再带你去找哥哥,好不好?”妈妈蹲下来,温柔地跟他说话。记忆里,妈妈好像从来没有这么耐心过。
“我想让哥哥跟我一起去爸爸家。”高雨笙已经不是被拐卖之前那个好骗的小孩了,他盯着妈妈的眼睛,追问星星哥哥的下落。
叶蓉深深吸了口气,把孩子抱进怀里:“你爸爸不会答应养星星的,等你再长大一点回这里来。如果星星还惦记着你,他会来找你的。”
“呜……我不要爸爸,我要哥哥。”
“不许说这种话了!”妈妈突然严厉了起来,吓得高雨笙立马不敢哭了,顿时后悔起来,“对不起天赐,妈妈不该吼你。但你必须跟着爸爸生活,去了之后听爸爸的话。记住你是妈妈的儿子,谁都不要怕。”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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