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千夜回眸,苏墨也回眸,看着面前一张张质朴的面容。
众人皆是散修的后人,而且面前一些老者都是自己的部下,他们拖儿带女地站在这里。
当年生死岁月,苦苦相随,他曾经与这些人有一份共同的信念,也与这些人也结下了不解之缘。
谢千夜目光一个一个的扫过去,众人的面孔都落入在他的眸子当中,这里老者们的面容基本上与年轻时相差不大,谢千夜对每个人都很熟悉,谢千夜甚至还记得他们各自的绰号,各自的性格,他们中有的人胆小,有的人性子急躁,有的人脾气温和,有的人非常勤劳,有的性子迷糊……但都是有血有肉的人物。
他深深看一眼众人,心中一暖,继而道:“我不会忘了你们。”
“驾!”姨父一甩马鞭,马车飞快跑了起来。
一路上谢千夜不语,因为他素来不喜欢马车。
不久马车停了下来,谢千夜面色煞白的走了出来,步伐有些不稳,苏墨伸手轻轻托了他一把,目光望去,这里正是码头。
清澈的河水不断流淌着,漂亮的鹅卵石在河滩上闪耀着光芒。
瞧见苏墨与谢千夜准备离开,娇姨与姨父当然依依不舍。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谢千夜再次对着两位长辈深深一揖,“二位多保重。”
“紫詹,我们会想念你的,你要常常来信啊!”娇姨伸出手拿着帕子擦了擦泪,但眼泪居然无论如何都擦不干净,这个铁娘子在这一刻居然也哭的如同泪人一般。
“娇姨。”谢千夜虽是太子爷,但这男人似乎生来不善安慰哭泣的女子,只是沉默。
苏墨想起了什么,美眸一闪,徐步上前道:“对了娇姨,二位一直没有子嗣,我不如回去让姬白给二位一些丹药,相信一切会好的。”
“姬白的丹药?真的可以吗?”娇姨有些不可置信。
“嗯,两位放心,姬白最听墨儿的话。”谢千夜也在一旁保证。
“那实在是太好了!我们肯定会有孩子的。”娇姨高兴的与姨父拉起了手。
“不错,我们一定会有孩子。”姨父拍了拍娇姨的手,也笑着说道。
其实,他知道当年二人做散修的时候杀戮太重,且心无慈念。
齐国国师曾说过二人常年绝人子嗣,上苍必然要绝他们的子嗣。
两人起初心里面并不在意,却不想果然一直家中无后,哪怕是怀孕后也会流产,不得不信了这个因果,索性金盆洗手,心中忏悔,赎罪百年,后来方才转了运气,那齐国国师不久前又说二人若有机缘会有子嗣,但二人的年纪毕竟太大了些,不易生育,只有寻医问药才可,姬白当然是一个有信誉的人物,医术卓绝,有姬白出手,绝对不会让他们失望。
娇姨与姨父的手紧紧握住一起,没有分开。
只要日后有了自己的子嗣,他们当然会很高兴,这可是他们千年来一直梦寐以求的事情。
苏墨也深深看了一眼二人,眸光微闪,因为他们的质朴,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可她不久就要去仙界了,以后不会再和他们见面,所以,别了,诸位。
江边,谢千夜带着苏墨一起踏上竹筏。
因为娇姨知道谢千夜不喜坐马车,特意安排他们走水路。
竹筏已经划到了大船下方,从下方角度来看那货船也称得上是一艘不错的大船,这是娇姨特意寻到的一艘商户船只,她已保证这艘船会在燕国小镇安全抵达,途中不会遇到散修匪贼,顺便带着两个人一起回去。
苏墨扶着绳子向上攀去,她穿着繁琐的裙子有些不便,稍有不慎就会挂破一道华丽丽的口子,但见谢千夜在下面扶着她的腰托举上去,又托住她的臀部往上轻轻一送,那如羊脂玉般细腻的手感真是极好,他忍不住抚摸了很久,苏墨跳上了甲板轻轻吁了口气,随后谢千夜也纵身爬了上去,两人跳到了甲板上,苏墨面颊的红晕还没有完全褪去。
谢千夜搓了搓指尖,似笑非笑道:“好了,墨儿,走水路的速度很快,我们只要两个多时辰就可以快快的回去了。”
苏墨轻哼了一声,懒得理他。
这个男人一路上揩油不断,她索性踩了踩她的脚,高傲的昂起了头,视若不见。
忽然,头顶上一阵劲风袭来,吹拂着苏墨的衣衫,正随风猎猎飞舞,苏墨抬起了墨玉般的眸子,却看到一只巨大的机关鸟正在扇动着栩栩的翅膀,苏墨不由微微一怔,接着抬眸向上,就看到了一个白衣美男子。
白衣男子风度翩翩,双目神光非常温和,唇边带着笑意,眉宇中弥漫着欢欣。
他目光温柔的看着苏墨道:“墨儿。”
男子的眸子真是美若星辰,唇边的笑意胜过春风。
苏墨嘴唇一勾,欣喜道:“阿缨。”
师缨跳下了机关鸟,顺势收入乾坤囊中,同时张开了手臂道:“墨儿。”
苏墨妩媚一笑,整个人如绝世绽放的妖莲。
又像是一只投林的乳燕,飞快地投进了师缨的怀抱中。
谢千夜站在旁边,晶莹的面容被阳光笼罩了一层淡淡的光晕。他的脸色微微一沉,眯了眯眸子,但很快又恢复了原状。话说谢千夜向来是一个高高在上,实力强大,占有欲很强的男人,虽然他知道师缨在苏墨的心目中有多么重要,也当然知道二人前世的过往,不过他打心眼里很不愿意瞧见眼前一幕,瞧见此情此景心中居然有股说不出的酸意,甚至于在内心深处翻江倒海着。
当然,他打死都不会承认那就是醋意。在他谢千夜的字典里从来没有一个“醋”字。
另一厢,苏墨趴在师缨的怀抱内,整个人千娇百媚,风情万种,眼神中居然有种小女儿的娇媚气度,更是吐气如兰,语气优雅的说道:“阿缨你怎么会过来了?”
“当然是想你,就来了。”师缨的声音也温柔的一塌糊涂。
但见师缨的双眸如宝石一样绽放着熠熠光彩,抿着嘴唇,看着她微笑。
若一个男子如此宠溺的看着一个女人,那自然是爱她的了。
此事苏墨心中很清楚,谢千夜也能一眼看得出来。
“对了,其他男人呢?”苏墨手指在他胸前轻轻绕了一圈儿,抬起眸子问道。
师缨听闻她居然接着询问其他契约者,自是眸光微闪,接着道:“其他的男子都规规矩矩的非常听话,替你保护着苏家上下的周全,绝对没有随意妄动,毕竟墨儿在机关鸟上是这么说的,他们自不会违背你的意思,大家彻头彻尾都遵从着墨儿的旨意,我们都是对你马首是瞻的。”
“瞧不出他们这时候居然这么听话?”苏墨看着他轻轻一笑。
“听话,他们当然是听话的。”师缨优雅的眨了眨眸子,实话实说。
“那就好。”苏墨昂起如天鹅般优雅的颈子,风情淡雅的笑了笑。
在她心中觉着大概也是如此了,这些个出色男子在闲暇时个个都不正经,个个恣意妄为,但在大事上却从不马虎,对于他们的心性苏墨自然是非常的熟悉。
“总之,他们如此,也是因为墨儿你的妻纲很振。”师缨随意的一笑,接着语气轻描淡写说道。
此刻,他半是玩笑,半是恭维,只为博取佳人一笑。
自古以来只有夫纲,又何来什么妻纲。
然而苏墨蓦然间抬眸,直起身子,退开半步,一双凤眼挑起,语气凌厉的说着,“既如此?为何阿缨你会私自过来?”
感觉到怀中软玉温香不再,师缨不由一怔,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阿缨,你是不是又欺负他们了?”此时,苏墨转身盈盈浅笑,目光轻柔,宛若羽毛。
她与众人已相处很久,当然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每个人的真面目自然也都渐渐的显露了出来,其中令人最不可置信且差异最大的就是师缨,此人委实是个不折不扣,表里不一的伪君子,做出的事情可谓人神共愤,令人指,契约者中每次都是阿缨最不省心。
师缨勾起嘴唇,不可置否。
毕竟这世上没有天衣无缝的计谋,也没有密不透风的墙。
更何况众男子都是贼精贼精,没有一个会是简单的人物。
很多人在这世上都是你算计我,我算计你。(平南/
尤其是情敌之间更是喜欢互相算计,算无遗漏。
几个契约者之间互相算计的手法也是推陈出新,令人防不胜防,但其中以师缨的算计为最。
在苏墨的心目中早已下意识的认为这些日子里一定是师缨故意使了绊子,接着一个人偷偷溜出来的。
甫一想到这里,苏墨不由微微的凝了凝黛眉,她的眼前接着浮现出了其他男子被师缨欺负后的模样,闻人奕一脸的酷意,虞染在她身上蹭着撒娇,姬白则是一副心情不佳的神使模样,花惜容居然表情妖媚中饱含着委屈,容夙则是一脸气鼓鼓的傲娇姿态,说起来这些男子争宠的手腕也是愈的精妙,几乎每个男人都曾在她身边吹过枕边风,每个男人都在她那儿告了师缨一状。
理由说来很简单,而且男子们的目的也很是简单,只要求她能够公平对待诸人,莫要偏袒师缨,该打就打,该罚就罚,但是苏墨却知道他们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便一直压制着不提,莫要让这些男人们都反弹起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众人都觉着她对师缨另眼相待,感情方面更是优待。
想到这些,苏墨当然没有好气,她揉了揉眉心,不由幽幽一叹。
清官难断家务事啊!有时候,一碗水欲端平,但却偏偏难以端平。
苏墨又忍不住冷冷斜睨师缨一眼,其中不满的情绪不言而喻。
这个男人就不能老实一些吗?
但见师缨悻悻然一笑,摸了摸鼻子,唇边依然带着温柔的气息,眼光微闪,看来他在她心中已经渐渐失去了光明磊落的君子之风,真是失策,那些情敌果然都把矛头对准了他一人,那么他也不能坐以待毙,迟早都会十倍奉还,百倍奉还,只因他师缨向来是个睚眦必报的。
此刻,师缨轻笑一声刚要说话,谢千夜却在一侧负手而立,目光缓缓望来。
太子爷整个人气宇轩昂,神色坦然,紫色的衣衫在海风中漫卷飞舞,此刻面无表情地说道,“墨儿,师缨他这个人向来都是这么为所欲为,骨子里就是如此,在天空城也是这般,所有的师弟们都被他欺负后,除了家父还没有人能管得住他的。”
听闻谢千夜的话语,这时候师缨慢慢回眸,唇边带着优雅的笑意。
“没想到大师兄居然也在这里,我居然没有注意到。”
“嗯,我先前也没注意到你居然来了。”谢千夜却也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
苏墨在一旁凝眉,伸手理了理被风吹拂散乱的丝,暗忖这二人神识都数一数二的强大,若说自己没有注意到对方,那当然是绝不可能的。她蹙了蹙眉头,暗忖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大概也并不好吧!
师缨的嘴角始终扬起,唇边带着一丝讥讽道:“师兄神识比我强大许多,却如此迟钝,果然是老了!”
谢千夜目光随意地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的说道:“五十步笑百步,我们二人应该是彼此彼此。”
师缨抚着下巴,接着轻笑,“师兄日理万机,日夜操劳,日夜煎熬,好像连皱纹都出来了。”
谢千夜目光清冷,也不以为忤的说道:“师缨师弟,你常年累月都在学习机关术,虽然有利于天下苍生,却是格外的耗费自己的眼力,时日久了定然眼神不好,只怕长久以往会连茅厕都寻不到,若是进错女厕也就罢了,切忌夜里不慎掉进去,贻笑大方。”
师缨淡淡一笑,“师兄果然是关心缨某的,缨某还真是受宠若惊啊!不过可惜大师兄一直以来总是容易晕船晕车,脾胃虚弱,而且这艘船内也有一间茅厕,但是海风不止船只晃动,只怕天时地利对师兄很是不利,若论谁先掉下去,也是师兄先掉下去,我只能对师兄说一句‘节哀节哀’。”
谢千夜也淡淡的挑了挑眸子,“师弟居然也懂得节哀,真是百世罕见。”
师缨也清雅的轻笑,目光温柔似水道:“师兄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物,像师兄这么英俊高贵的男人若是落入到茅厕内,才真是千年难遇,我应该抚掌大笑三声,并让天空城史官记录在册,流传千古,遗臭万年,这也应该是一件风韵雅事。”
苏墨顿时摇了摇头,勾起嘴唇轻笑了一声,这两人果然一见面就唇枪舌剑。
不过两个师兄弟在天空城内相识多年,应该早就有了一套相处的习惯。
她索性坐在二人之间,听听二人斗嘴,似乎也很有乐趣。
当然紫詹果然是有些毒舌的本质,她曾经也见识过一次。
大概在天空城内他们师兄二人常常也会斗嘴,互相讥讽个两句,也不过都是家常便饭罢了,不过她又敏锐地察觉到两人之间仿佛带着一股金石之息。
谢千夜冷笑,“阁下这条毒舌其实与花惜容不相上下,真是白长了一张好脸。”
师缨摇头轻笑,“花惜容与缨某不过尔尔,当年师兄一张口也能活活把人气死,被众师弟们称为毒舌师兄,阁下还真是健忘,果然是老矣。”
谢千夜斜睨着他,“在人界,我们两个都是元婴期,年纪本来相差本不大,也许是阁下觉着自己年纪大了,在其他契约者中没有优越感,受到众人排挤,内心中生出了自卑,想要从我这里寻求一些欣慰,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旁人的痛苦之上,不得不说你的这种想法还真是很幼稚,师弟,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啧,师兄看来也有了一些机遇,居然能保持这么久的元婴期,缨某还以为师兄练就了葵花宝典。”师缨的目光在他身上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唇边不怀好意的笑着,但是对谢千夜的境界有些不解。
谢千夜淡然愿意为他解惑,“不错,我确实有了一些不错的机遇,因为我已经达到了化神期。”
“哦?”师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觉着对方修炼的速度很疯狂,很变态。
“不过,为兄有这个东西,你可看到了。”这时候谢千夜拿出一个玉佩,在师缨面前一甩。
“这是。”师缨的表情一下子阴沉了,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有种阴恻恻的感觉。
“缨师弟,我是第七个契约者。”谢千夜反击的也十分给力。
师缨凝视了那玉佩半晌,又看了一眼谢千夜,又扫了一眼苏墨,眸子里漆黑深沉,修长的睫毛轻轻一颤,再次遮挡住一双漆黑的眸子,让人看不清楚他的心思,忽然间唇边流露出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语气居然很是轻柔清雅地道:“师兄,恭喜你了,本来以为苏墨对老男人并没有兴趣,没想到你居然是最后一个,甚至是个小的,真是可喜可贺。”
当然,他的表情里没有任何可喜可贺的意思。
只是笑容很温柔很温柔,俨然是笑里藏刀。
谢千夜冷哼一声,已经收起了玉佩,“姜是老的辣,契约却没有大小之分,是你自以为是了。”
师缨面对这位第七个契约者时,居然似笑非笑的昂起头,薄唇带着几分讥讽般的意味道:“非也,自古以来都是先来后到,成亲也有先后,出生也有先后,求学拜师也有先后,既然师兄是个小的,就应该给我奉茶,学守夫道,就应该懂得一些尊重上面兄弟的道理。”
守夫道?真亏他能想出这些歪理!谢千夜眼角抽了抽,忽然拿出了一坛美酒,“那么我们喝酒如何?看谁能比得过谁?”
师缨看着酒坛,沉默片刻,轻笑道:“师兄,你的酒量向来比我好。”
谢千夜淡然说道:“看来你是输不起的。”
师缨勾起嘴唇,“我们可以喝酒,但是必须喝我准备的酒。”
谢千夜也讥讽道:“喝你那些只有女人才喝的酒?”
师缨道:“不行吗?”
谢千夜道:“当然行。”
苏墨凤眼微微半阖,唇边似笑非笑,听闻了两个男子的言论,眼眸余光扫着二人,现两个师兄弟之间似乎有着一些当年的同门情谊,就是讥讽对方的方式也是皮笑肉不笑,言语中刀刀见血,毫不留情。
当初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怎样的情形,试想一下,一定很有趣吧!
这时候船只的三面大帆扬起,已经飞速的行驶了起来,在海面乘风破浪。
苏墨与师缨、谢千夜二人进入到一间船舱,此处本是一个货船,船舱内当然有很多的空闲房间,一个镂空铜炉已经在船内点燃,将船舱内熏得暖暖的。其内弥漫着清雅的檀香气息,炉鼎中几缕渺渺白烟扶摇而上,淡淡地消散在空中,雾色氤氲,宛若梦幻。
师缨落座,明知故问道:“师兄,这些日子居然是你和苏墨一起?”
“难道不可以?”谢千夜回眸反问他一句。
“既然师兄与墨儿在一起很久,这玉佩的点数一定也是所剩无几了,如果没有什么事情,师兄饮完酒应该可以走了。”师缨很温柔的一笑,居然毫不客气地对着谢千夜下了逐客令。
谢千夜亦面无表情,语气冷漠道:“师缨,墨儿曾经说过苏家的事情紧要,但其他人守在苏家时,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师缨笑容带着一些淡淡自得,“师兄似乎管的也太宽了些,阁下莫要忘记,我可是有两个身份的,在你面前的这个自然是缨某人的本体,影子当然是留在了苏家,苏家那里我可是没有丝毫怠慢的。”师缨向来做事谨慎,什么时候都不会被人抓住一丁点情场之外的把柄,更何况他都有自己的杀手锏——月影术。
“很好,很好,师弟的月影术真是越来越精湛了。”谢千夜似笑非笑地冷声说道。
“承蒙师兄夸奖。”师缨也微微一笑。
他拿出一个酒坛两个酒盏,放在面前的案几上,师缨回眸看了一眼苏墨,一双不纯洁的眸子却情不自禁地朝那裹在华丽裙中的美臀望去,笑道:“墨儿,你不胜酒力,还是乖乖坐在一旁好了。”
苏墨眯眸轻笑,“我当然没有兴趣饮酒。”
这时候苏墨突然现一件事情,能在一起饮酒的不一定是朋友,也可能是情敌。
师缨亲自为谢千夜斟满了酒,放于他的面前,随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师兄,走一个。”二人随意的一碰杯,抬手饮尽。
谢千夜端起酒杯轻轻一碰触嘴唇,立刻尝出了美酒的滋味,入口柔和醇香,回味无穷,谢千夜慢慢品味了片刻之后,勾了勾嘴唇,“果然是女人喝的酒。”
师缨恍若未闻,又为他斟了一杯,咂咂嘴道:“师兄此言差矣,此酒来历可是大大的不同。”
苏墨斜睨他一眼,师缨的东西向来都是来历大大不同的。
谢千夜道:“哦?什么来历?”
师缨浅笑道:“这可是缨某走遍千山万水,寻到了山泉与百花,乃我自己亲手酿造的甘醇美酒,缨某觉着这酒很美,当场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做‘苏墨酒’,因为此酒的味道就像是墨儿一般清纯甘甜,余味十足,根本就是美不胜收。”
说着他又看向苏墨一眼,对她眨了眨眸子,仿佛讨好着她。
谢千夜闻言,又端起来饮了一杯,现这滋味果然无比美妙。
这时候他却是轻轻一笑,“师缨,你酿酒的水平虽然不错,但是你这一世与墨儿相识不过半载,这坛苏墨酒却是有百年的口感,百年前你就给它起名苏墨酒,其实你在说谎不是?”
师缨也笑了笑,“师兄果然是聪明人,这酒其实不是我酿造的。”
苏墨好奇道:“哦?那是什么?”
师缨淡淡道:“是我从师傅的御花园中偷来的。”
谢千夜立刻忍不住大声咳嗽了起来,白皙俊美的面容咳得泛起一丝嫣红,至此他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父皇御花园埋藏的美酒居然是他师缨偷的,当年双双诞下后,父皇特意亲自酿造十几坛美酒埋于地下,甚至美其名曰“女儿红”,后来挖开地下却现美酒的味道变了,寡淡如水,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不想真酒原来是被师缨给偷走了,这厮还真是一个无耻的男人。
谢千夜半晌才停止了咳嗽,擦了擦嘴唇,抬眸道:“你不怕我告诉旁人?”
师缨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师兄,你和我一起分赃的,当然不会说。”
谢千夜端着酒杯有些无语,因为这个男人无时无刻不在算计旁人。
苏墨坐在一旁忍俊不禁,捧腹大笑起来,没想到他们在天空城的事情果然很有趣。
师缨瞧见苏墨笑得如此开怀,他弯了弯嘴角道:“为了博得美人一笑,我可是当了一回雅贼。”
谢千夜鄙夷道:“分明是你偷盗在先。”
师缨也笑道:“若是我刚才不说,谁知道我偷了呢?”
谢千夜道:“偷儿无耻。”
师缨摇头,“非也,非也,读书人不叫偷叫拿。”
只见三人坐在一起谈天说地,姿态悠然,语气随意,不知不觉当中谈论了很久,饮茶的饮茶,品酒的品酒,不过饮酒归饮酒,只有世间俗人才会喝酒误事,谢千夜与师缨这等人物向来是不会一位内饮酒而耽搁任何重要的事情。
抿了一口美酒,谢千夜整个人都落入在夕阳的余晖中,白皙的面庞上泛起的三分酡红始终没有褪去,他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酒盏,修长迷人的指尖在桌前轻轻一叩,声音低沉而优雅地说起其他事宜。
“对了,师缨,我如今已经得到了一枚天界的破厄丹,这枚丹药可以让濒临死亡的人再一次延年益寿,甚至可以生龙活虎,恢复如初,亦能让他下一次提升实力时没有丝毫瓶颈,总之其中的好处数不胜数。”
闻言,师缨微微一怔,眉宇有一瞬间的沉思,没想到谢千夜居然拥有了一枚破厄丹。
那可是传说中只有天界才有的丹药,人界难见。
难道此人已经接触到了仙界不成?
谢千夜眸光深沉,并没有为他解惑,“当然,我已让谢铮把破厄丹交给了父皇。”
师缨道:“很好。”
谢千夜又道:“所以我们师傅的病情也已经快要好转了,不过既然父亲大人已经服用了破厄丹,那么暂时已不需要用那妖界的通道,师弟,还真是辛苦你远远的跑了一遭。”
师缨接着挑眉,唇边勾起优雅的弧度,“这么说……难道是我白跑了一次妖界?”
谢千夜摇了摇头,“能劳得师弟出马,愚兄真是三生有幸,当然不是白跑一趟。”
师缨不解,“怎么说?”
谢千夜修长的手指在案几上轻轻叩着,“如今我和墨儿见过一位仙界的长辈,知道了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总之那个通道对于我们都很有用,不久之后我们都需要回去天界了,阁下也要做好离开的准备。”
谢千夜看着师缨不解的面容,忽然面色略略苍白,他伸手扶了扶额,觉着有一些头昏目眩,身子也隐隐有些虚浮,周围如云似雾恍恍惚惚,他意外的看了看面前的琉璃酒盏,觉着自己的酒量不至于如此之差,他接着看向苏墨道:“墨儿你给他说,如何?”
苏墨优雅一笑,并没有察觉出谢千夜的异状,语气娓娓道来。
她红唇轻启,清和婉约的女声在男子身畔徐徐响起,已把天界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
师缨刻意凑到她的身前,跪坐的姿态很有君子之风,似乎听的很仔细,而且表情很享受,只要是自己喜欢的女人说出来的话,他都听着很是舒服。
苏墨仿若智珠在握,眸光晶莹,先把师叔们历劫的事情都说的清清楚楚,又把自己来此的目的也讲了一番,条理清晰,简单易懂。
言讫,她眸光闪了闪,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如今,关于天界的事情,谢千夜知道,闻人奕知道,连师缨也知道了。
这些男人都至始至终站在她的身后,成为她的助力,让她感觉心中暖融融的。
她何德何能?居然能拥有这些纯正的温情和真心。
思及此,她的心情不禁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但见师缨用了很长时间才消化了这些消息,目光变得很严肃。
“还有,阿缨,如今必须有七个契约我才可以回到天界,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苦衷,从此我会好好对待大家,而且以后我不会再多一个契约。”苏墨双唇抿出好看的弧度,这时候对面前的男子说出了契约的缘由。
“墨儿,我当然相信你的。”师缨也是浅浅一笑。
“……”谢千夜坐在另一侧,不得不说,他心中再次翻起了醋意。
“看来七个契约不过如此啊!可怜有些人还以为契约是真爱。”师缨忽然一笑,意有所指,苏墨顿时无语。
“对了师弟,师傅如今已经醒了,有道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不回去看看?”谢千夜这时候阴沉着面容,似乎想要把师缨立刻弄走。
“是吗?有机会在下一定会去看的。”师缨勾起嘴唇。
“有机会?择日不如撞日。”谢千夜接着冷冷道。
“啧啧,师兄大人,师傅虽是我的师傅,却也是你的亲爹,你这个做儿子的都不积极,为何要催着我这个做徒儿的如此焦急?是不是本末倒置?”师缨依然温柔的笑着,眼眸中却闪着微微寒光。
怎知,谢千夜低头轻轻啜了一口美酒,居然一脸置若罔闻的模样。
师缨也冷笑一声,昂起头颅,目光看着头顶,忽然道:“一、二、三……”
谢千夜怔了怔,并不明白他为何要数数,而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和顶上梁上君子说话。
当数到第三声后,谢千夜忽然面前一阵天旋地转,身子一歪,躺在了甲板上。
师缨立刻摇了摇头,眉宇舒缓,笑意悠然,意态雅闲,轻叹一声道:“紫詹师兄,你的酒量本来是不错的。但是这酒还是不能多喝,尤其是你不能多喝。”
苏墨已瞧出谢千夜醉倒了,眸中流光潋滟,眼里闪过了一丝淡淡的不解,对方的酒量似乎连她都不如,苏墨觉着其中有诈,但是谢千夜如此明察秋毫的男子都没有寻到端倪,她这个不善饮的女子又如何知道?她连忙起身扶住了谢千夜的身子,把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膝盖上,伸出袖子擦拭着他的面容,倒是一副伉俪情深的姿态。
师缨的目光在她面容上停留了一瞬,语气中听不出是喜是嗔,语声依然温和且淡淡的道:“墨儿,固然进入天界中需要七个契约,但这个男人哪里和你有那么深的感情?值得你如此对待?”
“你不懂。”苏墨简单的回答。
“我不懂?”师缨又是一叹。
“阿缨?他为何会这么快醉倒?”苏墨犀利的目光看向了师缨。
师缨瞒天瞒地,偏偏不会隐瞒苏墨。
船舱梁顶的阴影将他的清雅的面容遮没,师缨慢慢的,轻轻的弯了弯嘴角道:“此事说来话长,因为谢老大晕车,也晕船,只是晕船的程度没有晕车那么厉害,他本来就昏昏眩眩,而且这天空城的美酒里面有百种中药,虽然不醉人,但对于一个晕船的人来说却很是不一样的。”
苏墨双目一凝,美眸中闪过一些火气,但也有些无可奈何,师缨平日里虽然一派君子之姿,但有的时候这个男人就像是被宠坏了的,就是在做坏事的时候也不避讳她,苏墨皱了皱眉头,指责道:“阿缨,你又做坏事。”
师缨浅笑,“对于一个晕船的人来说,睡着了比醒着要好,不是?”
苏墨撇了撇嘴唇,想到谢千夜晕车的模样,有些不可置否。
她又挑眉道:“难道你早就准备着这种酒,想要对付谢千夜?”
师缨摇头,“人活着就要随时准备对付各种状况,对付各种人,至于谢千夜,我也是一时不忿,而且我想要对付他很久了,他先是囚禁在下,接着又挖墙脚,尤其是知道他居然立下了第七个契约,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墨儿,就让我心情爽一会如何?”
苏墨扶额,这个男人真是把报复说的如此赤果果的。
“师兄,我们换个地方睡!”只见师缨慢慢的俯身,趴在谢千夜耳畔低语了一句。
接下来,师缨挽起袖子,从侧面缓缓的抱住了谢千夜的身子,径直拖到了甲板上,他继续从乾坤袋里拿出了一只巨大的机关鸟,居然把谢千夜放在上面,轻轻一击掌,机关鸟径直朝向着天空飞去。
苏墨徐徐跟在师缨身后,本以为他要把谢千夜送入客房,不想居然做出如斯举动,而且做的犹如行云流水般自如,几乎让人完全回不过神来,但见眨眼之间,人已经完全飞到了天上,她立刻脸色微一变,眸子圆睁,下颔险些掉在甲板上,上前道:“阿缨,你把他送去哪里?”
“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师缨拂了拂袖子,拍了拍手中的灰尘。
“阿缨,他中途醒来怎么办?难道不会寻来?”苏墨凝视着他的眸子。
“醒来也无妨,当然他这个人喜欢迷路的,肯定要寻很久道路,一时也回不来的。”师缨轻笑了一声,没心没肺的说着。
苏墨眼角斜斜扫过男子,虽然她并不担忧谢千夜会有事,堂堂化神期的大人物还不至于因为这种事情落难,但还是不由脸色一沉,“阿缨,你又坑人了。”
师缨轻轻的一笑,“什么叫又坑人,你的阿缨夫君可是堂堂的正人君子!”
他慢条斯理的笑了笑,缓缓伸手去捏她的面颊,苏墨却是没有好气地“啪”一声挥开他的手腕,当然这举动并不全为了谢千夜,而是师缨当着自己的面前就黑人,暗地里不知又做过什么,也难怪其他的契约者们对他意见重重。
“墨儿你生气了?”师缨凑到她面前问道。
“其实,师缨,有些事情我还没有告诉你。”苏墨摇了摇头,深沉的看了他一眼。
“哦?何事?”师缨看着她,唇边的笑意浅浅迷离,不解的问道。
“紫詹他已经恢复前世的记忆了。”苏墨着看着师缨,喃喃说道。
“紫詹?看来你知道他另一个身份了?”师缨温雅的看着她。
“嗯,我不但知道他另外一个身份,而且已经把他前世做过的事情,与我们之间生的事情都对上了号。”苏墨神色平和,面上平静,不露声色,语气温和而沉静的说着。
“你……是什么意思?”师缨顿了顿,接着问道。
“事情是这样的,此事说来话长。”苏墨抬起迷人的眸子,夕阳淡淡投射在她妩媚的面容上,仿佛在她身上渲染一层无暇的圣辉。她伸出指尖掠过额旁的丝,语气轻缓,再一次向师缨说起了前世三人的瓜葛,把她当初与师缨分开后,被人带入了天空城,沦为了禁脔,与谢千夜在一起三年之久的事情叙述了出来,听着听着,师缨的眸光越来越冷冽,面容越来越阴沉,是苏墨与他相识以来最为阴沉的一次。
天色已晚,夕阳黄昏,海面的温度又低了几许。
夕阳残照,皓月东出,孤帆远影,情深归处。
“阿缨,我已经全部说了一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苏墨再次看向师缨。
“明白,我都明白。”师缨深深的看着她,目光里饱含着深情。
“阿缨,这些事情,我们迟早都要面对。”苏墨指尖抚过他的衣襟,眉眼中带着几分妩媚风情。
“早知道如此,方才我就应该把这个禽兽抛下海去喂鱼。”师缨目光阴冷,神色虽温和,语气却毋庸置疑,君子的风度也失了一半。
“……”苏墨顿时无语,心中轻叹。
她知道若是方才师缨知晓这件事情,一定会把谢千夜径直给扔下海去,没有丝毫的含糊。
船头只有少数几个船员经过,无人注意这个角落,女子正静静地立在那里,男子忽然从后面紧紧抱住了她的身子,但见师缨温润如玉的面容带着一丝哀伤,气度恍若一名出尘脱俗的谪仙,完美无瑕,苏墨伸手轻轻抚过他的手背,神情也渐渐松缓下来,二人的情绪就在这一刻缠绕在一起,带着悲悯,带着怜惜。
“墨儿,我的墨儿,你真是受苦了。”他喃喃地说道。
“阿缨,阿缨。”她唇边轻喃着。
两人立于甲板上,望着深蓝的天空,夕阳余晖落在二人身上,为二人渲染出了一片旖旎的金色背景。
这一刻,二人紧紧拥抱着,迎着光明与寂静,两颗心沉甸甸的。
风声戚戚然,隐隐有些悲凉之意,二人执手相握,指尖轻扣,恍若挽成一个同心结,两个人,两颗心,直至天荒地老,沧海桑田,永生永世,永远都不会分开。
渐渐的,苏墨的眉头舒展开来,长长吁了口气。
沉吟了片刻,她忽然温婉轻柔的问道:“对了,阿缨,你还恨他吗?”
“当然恨,夺妻之恨,不共戴天。”师缨眉眼如画,风度翩翩,却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阿缨,其实,他也不是有意的。”苏墨捏了捏他的手指,面上微露一缕笑。
毕竟自己与谢千夜已经立下了契约,深知自己也恨过他很久很久,不过前世今生早已经事过境迁,重生后的一切才是她需要面临的一切。
“不过,墨儿,让他成为第七个契约者真是不爽快。”师缨眯起眸子,温润的眸子闪过厉色,冷声说着。
“阿缨,有些事情乃是天意,天意不可违。”苏墨目光侧着看他一眼。
“天意如何?不代表我不能有所作为。”师缨信誓旦旦地说道。
忽然,苏墨有种不详的预感,微微皱了皱琼鼻,“阿缨,下次你遇到他,想要做什么?”
师缨面如冠玉,却无温雅之意,正色道:“狠狠揍他一顿。”
苏墨有些无言,“他可是化神期。”
师缨侧过眸子道:“墨儿,不是说先废了武功,然后行敦伦之礼,可以再次提升?”
苏墨眸色流露出一丝诧异道:“阿缨,你说这个,是不是疯了?”
师缨把她的手轻按在小师缨上,面色认真道:“自然没有疯,我已经有了打算,我早就准备好了,所谓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你摸你摸。”
苏墨知道这位又要开始无耻了,提醒他道:“阿缨,这里可是船上。”
师缨轻轻一笑,“墨儿,我们二人在船上还做的少吗?”
语落,他抱起她的身子,向那间无人的船舱走去。
如今,师缨公子想与娘子行房,没有人能拦阻得了。
大约半个时辰后,谢千夜微微地睁开眸子,朦朦胧胧的转醒,眼前的一切让他一时没有回过神来,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乘坐着机关鸟,在空中翱翔着,周围苍穹朦胧一片,雾色重重,他已彻底迷失在此地,不知道这里究竟是何处,是东胜瀛洲?是南瞻部洲?此刻谢千夜知道自己虽然晕船,但是酒量极佳,区区几杯美酒还没有到醉酒的程度,自己一定是被师缨给算计了。
瞧见眼前的一幕,谢千夜心中已经明白了大概,这一定是在向天空城的方向而去,这个师缨果然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他面色沉了沉,拿出了怀中的传讯鸟,轻轻地放飞了出去。
谢千夜毕竟是天空城之人,虽不精通机关术,但懂得如何操纵机关,冷冷道:“哼!不过是奇淫巧技而已,你师缨从来都喜欢鬼蜮伎俩?却与我天空城之道丝毫不相合……”
语落,他立刻操纵着足下的机关鸟,向着传讯鸟的方向追去。
当他来到船上时,正看到师缨与苏墨坐在一起,两人肩并着肩,样貌很是亲昵。
见状,谢千夜凝起眸子,面容一沉,“师缨?你做的好事。”
师缨昂首一笑,目光却带着冷意,“师兄,你来的有些晚了。”
“师兄,是你卑鄙无耻。”
“错了,是你卑鄙无耻。”
语落,他唤出三只机关巨兽,一只冷蝎子,一只蜈蚣,一只毒蛇,个个冲着谢千夜而去。
谢千夜未料到师缨居然说动手就动手,他还没有来得及兴师问罪,对方居然先下手为强,但见他眸子微凝,整个人如入无人之境,很快达到了天人合一的境地,谢千夜长袖一挥,一条黑龙浩浩然的腾空而起,速度之快,让人防不胜防。
同时,蝎子也飞快向谢千夜袭去,长尾如针。
谢千夜脚下禁制浮现,腾空而起,一条黑龙绕着蝎子旋转一圈儿,机关本没有生命,但一块晶莹的灵石从中掉落了下来,渐渐失去了光芒。
谢千夜眉头竖起,剑眉轻挑,“师缨,天空城禁制同门械斗,你违反了师门规矩。”
师缨已经戴上了蝴蝶面具,温文尔雅中多了几分神秘,唇边冷笑,“师兄,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上一世你囚禁于我,还霸占了我的女人,这个场子我怎么也要找回来。”
谢千夜凝了凝眉,自知理亏,“师弟,看来你已知道了?”
师缨勾起嘴唇,“知道,当然知道。”
说着,他的脚下也行出了一道禁制,整个人腾空而起。
两人各自立于空中,远离船只,却与船只同步而行,只因苏墨还在那艘船上,那女子正是令二人魂牵梦绕的心尖之人,苏墨这时候抿了抿唇,微微昂首看着二人,两人都是她的契约者,居然为了前世的事生了争斗,她本来最应该担心的是两人莫要两败俱伤。
但是,她唇边居然带着一丝妩媚的笑。
她笑如春花,笑得妖媚,并不代表她没心没肺,毕竟,几个人都要去天界,固然打得皮开肉绽,动弹不得,哪怕是断手断脚,只要能余下一口气,也不耽搁进入天界,当然那是最坏的打算,毕竟有姬白在,还不至于能让二人沦落到那般凄惨下场。
看着二人因为前世的事情大动干戈,苏墨这时候心中却很通透。
恩恩怨怨,纷纷扰扰,是是非非,去了天界什么都不是了!因为他们是来渡劫的啊!
与此同时,就连货船上的众船员也一个个挨着探出头来,表情诚惶诚恐,看到头顶的庞然大物,众人的脸色大骇,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了得的修行人。
师缨的神识大开,剩下的两个机关术被他控制的如生灵一般,一招一式都如极致的武技,任凭那黑龙如何来纠缠,都能迅速脱离危机,同时两只机关兽缠住黑龙,战于一起,让黑龙无暇分身。
师缨操控机关之余,居然拿出一柄长剑,指尖一弹,出“嗡嗡”的声音。
他很少使用冷兵器,但并不表示他剑术平平。
半空中,师缨挥剑劈砍而来,姿态潇洒,虎虎生风。
如今他也是化神境地,只是刚刚达到化神,境界不稳,与元婴期顶峰无异,自然与谢千夜平分秋色,这一剑迅猛强悍,威力无比,如劈开华山之一剑,能斩龙脉。
他舞了一个剑花,顿时剑光熠熠,杀机起伏,寒意透体。
人未到,剑未至,剑意已到。
“铮——”
海浪起伏,船只晃动,船上的众船员们顿时无法承受住这种威压。
众人面色煞白,口中喷血,甚至于浑身动弹不得。
他们此刻浑身瑟瑟抖,没想到自己只当个看客也会被波及无辜,师缨那一剑与剑修不同,内有机关带动天地灵气,然这种罕有的机关威力甚至可以媲美绝世名剑,众人感到恐惧的是,方才仅是一个余波而已,甚至还有一个美人挥舞着黑色的剑遮挡在前面。
黑龙与毒蛇、蜈蚣战斗在侧,长达数十丈的黑龙盘旋咆哮着,黑气沸腾,龙身起伏,摇头摆尾,鳞片弥补,气势逼人,栩栩如生,恐怖的战斗威压令得海面不断起伏,若非二人控制着力道,只怕会移山倒海,周围山脉都将夷为平地。
众人颤抖着,面容骇然,他们觉着空中的两个人绝非寻常的高手。
招数你来我往,手法之惊艳,技艺之超绝,百年难得一见,虽赏心悦目,却同时让人心悸。
谢千夜站在空中,不断结着手印,灵活的手指变幻莫测,但见九九八十一道水柱从海面冲起,如同海面当中形成了一股股飓风,带着无形的破坏力向着空中的机关与白衣男子袭去。
那水柱冲霄而起,飞跃九天,气贯天地。
师缨操纵着机关,两只机关兽灵活的躲避着水柱,同时向着黑龙袭击。
黑龙张开龙口咆哮着,龙吟声响彻海面,形成声波,震耳欲聋,令得众多人都心惊不已。
机关在黑龙的狂吼中化为齑粉,同时黑龙也用尽气力,偏偏与毫无生机的机关相斗,无法吸取对方的力量。但谢千夜也未闲着,手指结印,再次攻击师缨。
师缨此刻避无可避,双手举剑迎向对方结出的手印,但见谢老大那剔透修长的指节流动着莹莹禁制,每一个禁制都在闪烁着迷人与神秘光泽,那就是化神之力,当然师缨也不甘示弱,施展出相同的力道。
两个禁制相触,两人各自踉踉跄跄退后了十几步。
站直了身子,每人都咳了咳,吐了一口血。
看到对方受创,二人都各自冷笑了起来。
谢千夜冷冷说道:“师缨,当年虽然是我不对,不过我绝对不是有意如此的,谢某人没有夺人妻子的嗜好,只能说命运弄人,既然你心中不服,那么我们就打一场,不过你现在虽是化神,但是属于二次提升,自然依然是远不如我。”
“你说的对。”师缨居然勾着嘴唇瞧着他,也不反驳,“但不试试,怎么知道谁输谁赢?”
两人似乎并没有作罢的意思,师缨再次挺直了身子,前前后召出了无数的机关人,他操纵着机关人向谢千夜攻击而来,如今二人在人界实力看上去都是元婴期,还没有毁天灭地的趋势,谢千夜立刻结印,向着师缨的机关狠狠招呼,两个大男人你来我往,居然狠狠地打成一团,出手真是神华冲霄,天空中仿佛出现一个诡异的黑洞,鬼哭神泣,气势逼人,恐怖无边。
与此同时,周围仿佛有金色的异彩,仿佛有古老的钟鸣。
这时候,苏墨的脸色却蓦然一变,冷冷道:“都够了。”
两个男子顿时都停了下来,但是空中依然动荡不安。
不过由此已经足够,果然二人骨子里都是乖乖听话的妻奴。
“二位,你们两个还要打到什么时候?”苏墨挑眉,弯了弯嘴角,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眸光凛冽道,“老城主若是恢复了身子,知道了这场动静,只怕也不会放过你们。”
“苏墨,无妨,我们只是师兄弟们打着玩。”这时候的师缨笑得温和极了,仿佛又成为风度翩翩的佳公子,白色广袖一拂,诸多的机关被收入乾坤囊中,又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生过。
“嗯,我们的确是打着玩。”谢千夜那黑龙绕着师缨,已经变成迷你的形状,再次来到谢千夜的袖中。
说着,两个男子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收起了睥睨与冷峻的目光,又用警告的眼神看了一眼对方。
忽然间师缨哈哈大笑,拍着谢千夜的肩膀道:“不错,不错,很久没有打的这么痛快了,谢老大,你的本事不过如此。”
谢千夜的嘴角微微一抽,“你也不过如此,靠着钻入女人裙内,方才有的本事。”
师缨也是轻笑,“你难道没有钻?若是阁下清高,以后别钻就是了。”
谢千夜心中带着醋意道:“师弟,我哪里有你钻的多?你已然是提升了两次。”
师缨冷淡道:“阁下前世钻了三年石榴裙,不要以为我不知。”
这时苏墨面容阴沉的说道:“很好,你们是痛快了,不过那货船怎么办?”
二人听到苏墨的声音,停止了斗嘴,目光望去,这一望不要紧,不想那艘货船居然在船尾冒着烟儿,众多的船员已经落水,在水中扑腾着,固然水性不错,但也害怕被水柱冲到天空,倘若再被误伤什么的就更惨了。
另一厢,苏墨操纵着机关人修补诸多的漏洞,方才阻止了船只的下沉。
瞧见这狼狈不堪的一幕,两个男子的表情顿时有些尴尬。
此番他们已经犯了两条师门的大规矩,其一,同门不得私斗,否则杖刑三十。其二,私斗时不得伤及无辜,否则再加杖刑五十。
如今,两个化神期的大人物,当然不愿意被人杖刑。
师缨不得不用大型机关把船拖了起来,快速的修补着船只。
谢千夜则救人到甲板上,从乾坤袋内拿出诸多的好处,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整整折腾了一夜,这艘船已被师缨与苏墨修补的焕然一新。
如今这艘船比起以前要华丽十倍,船主又碍于自己面对的是两个强大的人物,当然不会挑三拣四。
清晨,巨船继续向海中行去,经过了一处略微狭窄的河道。
苏墨负手而立,站在船头,在这时候她见到了一幕前世非常熟悉的情形,她眼神望着左右,到处都是逃难的灾民,数目之多,触目惊心。苏墨立刻想起这段时日,诸多国土已遭遇到了大旱与蝗虫之灾,颗粒无收,但诸国苛捐杂税极多,百姓们民不聊生。
不得不说,眼前的场景是她前世见惯的难民图,是河岸一道凄惨的风景。
难民们聚集于此,周围依然条件简陋,四处都是肮脏的食物,还有令人作呕的排泄物,虽然离得很远,苏墨也知道众人身上的气味也非常不堪,这种情形下很容易生出病,而且很多从外地勉强赶到此处的饥民们还未饱餐一顿,眼下刚刚加入到了人群当中,己是奄奄一息。
毕竟周围的海域常常有散修匪贼出现,若要捕鱼也是极难,但见众人无力地趴在地上,若是年轻一些的还有气力寻找食物,若运气好的话可以再寻到两日的吃食,足够他们再坚持几日,只要能坚持下去就有生存的希望,也很多人失去了亲人无依无靠,病苦缠身,哪怕连哀求的力气也没有。
幸好周围很多临时避雨的破旧棚子,勉强可以挡风遮雨。
其中居住的都是衣衫褴褛,四肢干瘪,瘦骨伶仃的老人。
众人来到临海勉强可以寻鱼,而且苏家已经免去了周围的杂税,此地对于每一个难民来说都是赖以生存的最好地带。
总之与前世看到的绝望面容不同,这些人似乎还有一些渺茫的希望。
但在这一处难民营中,依然还是黑暗的,有些人伢子来到此地,但凡看到有姿色的都会被半买半抢的带走。
师缨站在苏墨旁边,瞧见这一幕,不由一叹,“紫詹师兄,朗朗乾坤,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在阁下的统领之下,世人还是这么的可怜可悲,无依无靠,无家可归,当然这些难民已经很是可怜了,居然还有人拐卖他们的儿女,恃强凌弱,简直是恬不知耻,这究竟是谁的错?”
谢千夜知他在嘲讽自己,但并没有多言,这世道不是他一个人可以决定的。
苏墨缓缓地摇了摇头,唇边溢出一丝轻叹道:“前世我也经历过很多,现在只是一个开始而已,这些人和我前世遇到的差不多,但是也有一些不同,眼下这些子女们至少有人买,但前世所有的百姓都陷入了饥荒水火中,就是把儿女白送给人都没人要的。”
师缨抬眸道:“前世,你一直在难民营中?”
苏墨颔首,“嗯。”
谢千夜心中已经猜出了大概,否则他也不会寻不到她,他缓缓地说道:“墨儿,你受苦了,如今这份苦,也不应该让这些百姓来受。”
苏墨微微颔首,语气中带着欣慰,“你说的对,看来苏家的人不能坐视不理了。”
于是,三个人坐在一起,大概谈论了一些前世的战乱,苏墨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更觉心思沉重。
苏墨仰望着天空,又看向了空旷的海岸,只有一片荒凉。
如今这个世道她又能改变一部分,可以让这些流离失所的难民再次重建家园。
但是不久之后,离开这里的自己又会如何?
苏墨思索了很久,此时此刻,她并不知道外面生了一个小插曲。
西玉凤离开了寨子后正生了散修之乱,她一路行来心惊胆战,生怕自己遇到不测,然而怕什么就有什么,很快便有散修出现并抓到了西玉凤,西玉凤在隐门中虽然是凝脉期顶峰,但名声不过是度了一层金的,一旦遇到如此多的散修,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她早已经吓昏了过去。
她是个胆小的女人,眼中只有金钱与地位,她哪里见识过如此血腥的阵仗,索性跳入了水中自保,一路顺水落下,起起伏伏,不知吞入了多少水,在水中还遇到了两具不穿衣衫,面目浮肿的女尸,最后惊魂未定,居然被吓得痴痴呆呆的,幸好被一个猥琐的道士给带走了。那道士人虽然长相有些猥琐,却是人不可貌相,有一颗善良火热年轻的心,也有个口头禅——无量那个天尊。
虽不知那道士带她回去要如何,但不管怎样,道长身旁有个女人伺候了。
燕国,临海,小镇。
一个燃烧的红色火盆横在了家门口,苏墨一回到苏家门前就被这情形唬了一跳,五个男子加上陌哥左右排开直等着苏墨跨过去。
五个男子目光如炬,双手负在身后,眸子里闪耀着阴冷的光芒。
花惜容穿着一身华丽的红色长衫,双手负在身后,腰间系着玉带,唇边似笑非笑。
虞染依然蓝衣在身,漂亮的手指捏着一把折扇,在手中轻轻展开,又微微合拢,表情有些诡异,不经意之间扇子在他手中已经玩出许多花样,他整个人靠在墙上,身后好像藏着什么。
闻人奕与姬白站在一拍,两人腰间挂着剑,双手负在身后,一脸清冷。
容夙一只手放在身后,一只手摸了摸鼻子,忽然道:“墨儿,跨过来吧!”
苏墨瞧出这是民间的跨火盆,不想这些男人居然如此有心,她被师缨和谢千夜左右一搀扶,就起身落到火盆另一侧,刚刚落地,几个男子互相对望了一眼,勾了勾嘴唇,慢条斯理地从身后拿出了一支艾草叶,且美其名曰“驱邪”,挽起了袖子,开始在师缨和谢千夜身上狠狠抽打了起来。
起初苏墨并未在意,却忽然现有些不对劲之处。
师缨现这艾叶草不是往日里寻常的草,没想到辟邪的艾叶草不过是个幌子,那外表是草,里面居然被这几人做的和鞭子似的,甚至颇有法器的功效,他心中刹那有百个念头闪过,不得不飞快的躲闪着,斥责道:“你们究竟做什么?我不过出去一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容夙在他身上狠狠一抽,“把影子留在这儿,人跑了,真是不要脸。”
虞染唇边冷笑一声,“好一个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做的过患也是不少,旁人还能功过相抵,你这苦劳能做什么?”
花惜容唇边笑着,用神识传音,“爷这次就准备公报私仇了。”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师缨察觉不妙,立刻祸水东引,他风度翩翩地微笑着指着谢千夜道:“等等,那个人还没有打,罪魁祸首是此人。”
“放心,一个都少不了。”姬白目光如冰,冷冷说道。
“谢老大,据说这个法子可以驱邪,你这么厉害的人居然都被人掳走了,当然是邪气了,不管怎样我们都要抽打抽打。”花惜容一脸高傲与妖娆的挥舞着艾叶草,几个人中他打的最狠,对着师缨左抽一下,又转身对着谢千夜右抽一下,艾叶草挥舞的又傲然又潇洒,颇有女王范儿。
眼下,两个化神期的人物居然被众多契约者抽打的只能招架,不能还手。
师缨觉着那艾叶草打在身上火辣辣的,现众人似乎主要针对自己,又觉着集中在谢千夜身上的火力还不够猛烈,这个时候做君子是不行了,他索性又下了一把重药,白色广袖一挥,指向了谢千夜道:“等等,诸位兄弟先听我一言,那个男人可是墨儿的第七个契约者。”
他的这番话,如在人群中投入了一个重磅霹雳弹。
闻言,虞染与闻人奕的面容一沉,身子一转,径直对着谢千夜抽打的疯狂。
二人的表情已经变成了“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冰冷中带着一些狰狞。
闻人奕手腕轻舞,一下抽到谢千夜的头上,谢千夜一怒,“打人不打脸。”语落,姬白又一叶子抽打了他的鼻子上,深深的一道红印。
谢千夜怎是任人欺辱的角色,立刻袖中挥舞出了一条黑龙。
既然被殴打者开始反抗了,众人立刻施展出十八般武艺,充分挥了群殴的精神。
师缨坐在一旁高高挂起,本欲坐山观虎斗,却不想众人斗的太狠,波及“无辜”,他想了想觉着今儿还正是公报私仇的好机会,千载难逢,很快也加入到了战斗中去。
院内如火如荼,那场面太美,令人不敢直视。
陌哥立刻关门,虽未放狗,但家丑不可外扬。
苏墨扶着额,一言不的进入内院,这日子真是越来越乱了,这些男人还是那些个天下闻名的绝世男儿么?还是天下人赞叹的绝世典范?分明就是一群修行人中的流氓。
“苏墨,苏墨,你终于回来了。”这时谢双双欢喜的蹦蹦跳跳出来,拉住了苏墨的手。
“双双,你和陌哥怎样了?什么时候成婚?”苏墨索性把众人抛之脑后,关心起了这个。
“我不急,听说你和大哥立下契约,怎么样,大哥满意吗?”谢双双看了一眼外面的动静。
“你们看外面就知道了。”苏墨无奈的说道。
“苏墨,外面打成这个样子,我们苏家不会被拆了吧?”陌哥担忧的说道。
“不要紧,我会处理好的,不用担忧。”苏墨凝了凝眉头,抿了抿红唇,眼中却闪过一丝狠厉。
陌哥看到了妹妹的眼神,不由哆嗦了一下,这个女人究竟要如何?她可不是外面人的对手啊!
但见她领着三十多个机关人,个个提着两桶后院的冰水,里面放着来自妖界的冰块,机关人浩浩荡荡进入了外院,在苏墨神识的指挥下,对准众人,狠狠泼去,那冰冷的感觉寒彻心扉,真是过了一次泼水节,众男子顿时变成了“出水芙蓉”,个个都冻得打哆嗦。
苏墨站在外面,轻轻拍了拍手,“诸位火气太大,灭个火。”
苏墨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这些男人若自己不镇住他们,岂不是反天?
谢千夜伸手抹过面容的冷水,觉着这一日自己真是狼狈不堪。
想他堂堂天空城太子爷,这次入赘给了一个女人,还受到这种待遇,他容易么?
“小墨。”这时花惜容湿漉漉的看着苏墨,自从知道了陌哥后,他又叫苏墨为小墨,他风情万种地道:“爷真是好想你啊。”
“卿卿,如果能行房什么的,就更可以泻火了。”虞染虽然满头露水,还是徐徐拿出了聚骨扇,装出一副优雅邪惑的风流姿态,“还有……我又给你做了几套衣服,夜里可以穿戴给我看看。”
姬白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一头白**的贴在身上,“墨儿,我给你调理调理身子。”
闻人奕也道:“墨儿,这些日子我的点数最高。”
容夙撇了撇嘴,“女人,我把那些人都训练好了,你要不要看看?”
苏墨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此刻,正是日落掌灯时分,听到内院传来一声“用膳”。
苏墨勾起嘴唇,冷冷道:“都乖乖回去换衣服,吃饭。”
众男人立刻点头称是,都很听话乖巧。
当然,众人都没有想到谢千夜居然成为了第七个契约者,目光扫过谢千夜后,每个人的面容都没有好气。
夜色蒙蒙,屋檐下灯笼的红色光芒照在众人身上,有一种温暖舒适的感觉,这是家的感觉。
众人围坐在桌前,慢慢的用着膳,各色美食端到了前面,苏墨微微眯起眼,舒服的品尝着。
这时候陌哥也惬意地叹了口气,“这都是师缨妹夫做的,你们在外面跨火盆,他的影子还忙忙碌碌着,这些日子他辛苦的布置城墙阵法,还不忘回来给大家做饭什么的。”
虞染立刻咳了咳,“没有下毒吧!”
这时苏墨瞪了瞪他,虞染立刻老老实实的低头吃饭。
如今苏墨知道时间紧迫,所以她在吃饭的时候顺便谈论一些重要的事情,她再一次把七个契约与天界的事情告诉了众人,让大家明白该回到天界去了,闻言众人面上的笑容一闪即逝,眸光闪耀着,大概一时没有消化这些消息,随后都流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苏墨淡淡问道:“这些日子我离开的时候,燕隆与散修那里有什么动静?”
陌哥这时看向众人道:“都是他们在负责,我不清楚。”
闻人奕抬眸道:“墨儿,这里的散修也开始聚集了,东陵卫的探子现这里来了两批散修,都实力不弱。”
姬白冷声道:“只是两批散修而已,就算都是金丹期,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花惜容邪魅的说道:“姬白,接下来我们要怎样?”
姬白淡淡看他一眼,知道他明知故问,面无表情道:“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很清楚对方的斤两,但是对方却一直不知道我们这里的实力,我们这些人只要随便出手,都可以灭掉这些散修。”
众人颔首,这些散修对于他们来说就像吃顿宵夜一样简单,小菜一碟。
毕竟他们当初在魔界的那一战,才是真正的战争。
这些散修比起魔界军方的实力,在他们的眼中不值一提。
他们都是世间最强大的人物,随意一挥手,就可以灭掉对方。
若不是苏墨的缘故,他们根本不会坐在这里,也不会如此大材小用。
苏墨这时候妩媚的笑了笑,“我知道诸位的意思,因为这些散修根本不值一哂,但是我的目的不是仅仅对付这些散修,而是希望诸位只管保护苏宅,其他的都不用管,至于外面的散修,就让神龟绿帽子的兄弟出手,实际的去练一练兵,以后我们若是离开这里,这些人一定会有重用。”
容夙放下手中的盘子,端身正坐道:“我明白苏墨的意思,日后我们离开这里,去了天界,这个镇子没有我们守护,根本没有意义,很多人还是会对这里虎视眈眈,所以要向世人展现出苏家的兵力,让人知道苏家是有实力掌控此地的。”
苏墨笑道:“说的有理。”
翌日,空气清爽,朝阳从东方探出一道金黄色的光芒。
一群精神抖擞的男儿站在练兵场上,他们都知道燕国临海这是苏家的地方,他们不知道的是原来苏家有着很强大的背景,他们没想到苏家姑娘居然是魔界圣女,也不知道那些强大的男人居然出现在这里,这些秘密一直没有散布出去,但见这些二十岁左右的士兵们都在短短的时日内完成了一次质的转变。
这大概是燕国练兵最快的速度,很多人都对这个苏家充满了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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