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庆幸那六个契约者并没有杀了自己,让他一直活着,所以他等着看一看苏墨的下场。毕竟这个世道没有女人可以拥有七个契约,他觉着这个女人既然低调的没有告之世人自己的七个契约,说明她不是一个疯子,相信她也是害怕被人唾弃,被人诟病。
但他相信总有一日她会被人推到风口浪尖上,被芸芸众生唾骂,被千夫所指,大概那六个契约者也不是一块铁板,总有一日,有那么一两个人会顶不住压力而抛弃苏墨。
思及此,沐无痕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苏墨如何痛哭流涕。
想到苏墨活在被世人鄙夷的眼光中,那种滋味一定很不好受吧!
于是沐无痕轻轻抚了抚胸口,感觉那里有些心绪复杂。
他轻垂下细密的眼帘,暗忖大概只有看到她痛苦的模样,他才会开心释怀。
然而,殊不知师缨留着他一口气在,不过是为了让他看看苏墨这一世活得会有多好,多精彩。如果沐无痕知道对方原来是这个目的话,一定会吐血三升。
固然苏墨已非前世的苏墨,对前世的事情抛之脑后,对这个男人没有任何的想法,但不代表师缨没有。
师缨经历了两世,知道这个男人对苏墨的所作所为,所以他绝不会轻饶这个男人。
而沐无痕这时居然庆幸自己苟延残喘的活着,他又看了一眼苏玉壶,眼中的鄙夷之色更甚。
都是这个女人害得他成为这个样子,害得他如同一只丧家之犬般失去了一切。
这个女人,他更不想放过她。
当然他从来都没有想要放过她。
尤其是这种强烈的憎恶感,便在今日升到了极点。
此刻,沐无痕想了很多很多,心绪如潮。
他不由回忆了很多过去的事情,他知道苏家大房一直都是循规蹈矩的,且和善有礼的人家。
这样的人家才可以教导得出苏墨这样识大体,聪明的女人。
偏偏这个女子最后还是离经叛道了,让他又爱又恨。
他看得出苏墨对待这个苏玉壶还算手腕适中,苏墨定然是看在一家人的份上,不想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苏家最忌讳同室操戈,手足相残,而林苏氏,苏涓,陌哥都不会让苏墨对二房的人做出斩尽杀绝的举动,所以苏墨对苏玉壶一开始只是小惩大诫而已。
但苏玉壶这个女人根本看不清自己的位置,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好高骛远,胸大无脑,而他早已经知道这个女人一无是处,脑子也有些简单,做事也很不靠谱。相信苏墨也早就看出了这个道理,这种女人都是最不成事的,就像一只到处乱飞的蝇虫,顶多在你面前添堵而已。
当然,这时候的沐无痕脸上泛着青渗渗的光芒,早就看透了这个世道的一些道理。
苏墨嫁给闻人奕那种男人是好命,她苏玉壶可惜并没有这种命。
这两个女人一个大愚若智,一个大智若愚。
不论是聪明的,还是笨的,都会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而苏玉壶如今只想重新回到往日威风的姿态,不想沦为如今凄凄惨惨的下场。
这时候,虽然很不能让对方死的沐无痕笑了起来,却是一脸热忱。
他缓缓与苏玉壶攀谈了起来,问起了对方的事情。
不过,他当然没有那么好心。
许是命运弄人,燕隆与外面的散修匪类勾结,而先前苏玉壶的父母在外面经商时遇到了散修匪贼,不但打劫了苏家二房的财物与货物,还害得苏家二房赔光了本钱,最后陷入了一场官司,锒铛入狱,身陷囹圄。
但在苏玉壶失宠后暂且不敢提起此事,直到现在她的父母还被关押在牢狱中。
沐无痕阴沉的眼神中凝出一丝了然的神彩,觉着那场官司一定与苏家大房有关,与苏墨有关。
一定是苏墨叮嘱了那些判官,不允许苏玉壶赎人。
而且苏家二房这次居然借了高利贷,那高利贷肯定也和苏墨有关。
若说苏墨会对苏家二房随意的放任,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后来自从燕隆出事后,苏玉壶来不及拿走财物,身上值钱的东西都被当掉了。
来到难民营内她可以厚颜无耻的接受施舍,至少她可以活下去。
她有手有脚,她还年轻美貌,她还要东山再起。
沐无痕看着苏玉壶的眼眸,唇边带着冷笑,他看出这个愚蠢的女人还是不安分守己。
于是,他慢条斯理的告诉了她一个隐门中的大秘密,一个世人所不知道的秘密,就是苏墨拥有了七个契约,甚至于告诉她苏墨与其他六个男人的关系。他侃侃而谈,说了很久,把这个秘密从头到尾告诉了面前这个女人。
闻言,苏玉壶恍若头顶出现了晴空霹雳,惊的她外焦里嫩。
她的眸中涌起一抹不可置信,苏墨居然是虞染的夫人,还是神使大人的夫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挺直了身子,皱了皱眉,虽然苏玉壶知道苏墨就是金虞堂的妖姬,却没有想到她身为指挥使之妻,居然又是虞染的妻子。后来又魅惑了姬白神使,接着与魔界花惜容又在一起,还是天下第一奇才师缨的女人,更是容夙的妻子。
这也太不符合这个世道的规矩了!
这些消息已经让苏玉壶完全无法消化。
当然她也无法相信,那个苏墨居然如此了得。
苏玉壶此刻瞠目结舌,很久方才完全听在了耳中,同时就像一只僵硬的人偶。
半晌,她心中也若有所思,毕竟任何一个女子都渴望嫁给最优秀的男儿,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想要嫁给一位顶天立地的男人,但可惜她区区商家女子的身份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嫁给一户好人家,于是她从小就在怨天尤人中长大,家族里唯一让她觉着有竞争力的就是苏墨,她甚至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抢走了苏墨的未婚夫。她做了那么多卑鄙无耻的事情,但后来依然不得不给人做妾。
可苏墨依然还是东陵卫指挥使闻人奕的夫人,她很妒忌!
同样都是苏家的女儿,为何自己却遇不到一个好男人?
但是对方不止拥有一个好男子,甚至还拥有七个契约。
凭什么?凭什么?她的内心深处仿佛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折磨。
比起苏墨身后的男人,原来自己的男人什么都不是。
苏玉壶想到这些,她的腰更佝偻了下来,心中说不出是怎样的滋味,自从被苏墨打击之后,她已经变得不要脸了,变得无耻,只是为了能成为人上人,但是一切都只是空谈,原来她还是远远不及苏墨。
她的胸口起伏不定,肺憋得快要炸了。
她不甘心,她很不甘心。
沐无痕冷冷一笑,他现自己这个残朽之身居然还能挑拨离间,他看出这个女人开始羡慕嫉妒恨了,妒忌的女人往往都会引火上身,而他不介意给她加一把柴火,于是他坐在旁边给她细细支招。
苏玉壶咬了咬嘴唇,一边听着一边点头,她一定要利用这件事情重新回到苏家,她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挟着正义道理反攻的机会。她要让全天下的人皆知那个苏墨的真面目,让世人唾弃那个面目可憎的女人,只有她才是苏家正正经经的小姐。只有她才配拥有苏家现在所有的一切。
……
当然事情到这里还并没有完,还有最后一批散修对着苏家虎视眈眈。
领头人正是吴尊子的儿子——白子修。
如今,陌哥的婚事算是顺利的办妥,苏家宅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是夜,但见屋中烛花微闪,火焰轻摇,照得人影十分模糊。
林苏氏立刻拿着剪刀剪去了长长的烛芯,她接着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感受到里面有力的胎动,唇边勾起一抹幸福的笑意,面前烛火重新稳稳的燃了起来。她坐在桌前对着明亮的烛光,手中接着拿起了花惜容从魔界送来的棉布,接着穿针缝衣,飞针走线,她眼下要亲手给未出生的宝宝缝制一套襁褓,同时她给苏墨指点了一番女红。
苏墨坐在一旁,虽然对女红不喜,但是瞧着她的样子有些羡慕,若是她与契约者去了天界,自己是不是也会像大姐一样,努力缝制着宝宝的衣物。
当然,应该不会,虞染公子一定会亲力亲为的。
苏墨接着微微凝了凝眸子,翘着腿坐在前面,悠然自得的品着茶水。她已经从外面得知了燕隆的死讯,此人居然死得很惨。
若要她出手,绝对无法做的那么不人道,顶多斩首示众罢了。
但是不得好死才能适合燕隆此人,毕竟这个人作恶多端,岂能善终?
不过眼下镇子闹得如此惨烈,真正受苦的却是黎民。
不管怎样,她一定要留给苏家,留给世人一个安稳的燕国小镇。
至于那个苏玉壶也跟着燕隆一起离开,至今下落不明,陌哥已经派人四处搜捕,通缉令上放着苏玉壶的名字,不过那苏玉壶在苏墨面前根本就不够看,苏墨从来没有把苏玉壶放在心上,眼下办理的正事才是要紧的,有道是大乱之后必大治,周围百姓衣不蔽体,民有饥色,她自然懒得理会那个女人,固然对方出现在她面前也不过是寻常蝼蚁,相信这些人已经如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几日。
这时候,苏墨伸出指尖在桌面轻轻的弹着,红唇抿成了妩媚的弧度,她隐隐觉着似乎今晚有些不太平。
当然,该除去的人已经除去了,只余下了一些残留的散修。
这些散修匪类虽然与野草不同,但也有相同之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上千年内,上万年内,这些散修都是除之不尽的。
只要有修行人,就有散修会出现,当然这些散修也是唯利是图的。
若想要他们不在你的面前出现,就唯有让他们知道你的强大。
当然,她早在城门前有了准备。
城门二楼,寒风袭来,虞染打了一个喷嚏,而花惜容闲来无事坐在城堡中,两个男人目光顺着塔窗望去,镇子外面迷人的景色尽收眼底。
这些日子苏墨仿佛禁欲了一般,谁也不碰。
便看到花惜容的脸上波澜不兴,甚至目光略有不爽。
七个契约者如今谁也不能闲着,众人都轮流来到这个地方,美其名曰“视察敌情”。
花惜容伸出手拿出了一支千里镜,对着外面望去,林子中,看到一些隐隐绰绰的身影。
虞染在桌子旁侧慵懒的坐着,手中把玩着聚骨扇儿,笑眯眯地说道:“花爷,你这些日子不去魔界,难道真的舍得那片天下?”
花惜容轻哼了一声,“这世上有什么比飞升更重要的大事,也没什么放不下的,爷这回要准备去天界,魔界的贵族们都全部沸腾了,眼下已经有很多的人选要等着我禅让皇位。倒是你,堂堂的无双城世子爷,独儿子,大娇气包,你要去天界,你家里的人难道舍得?”
虞染也随意一笑,带着得意的笑容,故意不理会他呛人的口气,淡淡道:“就像阁下说的,这世上飞升是最重要的大事,而且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爹他可是高兴的不得了,甚至还愿意把皇位留给他的侄子表弟什么的,可谓大度的不得了,若非我们去天界不需要行李,否则我娘一定会把行囊都收拾好了,整个无双城都会给我打包带走。”
花惜容又轻叹一声,挑起狭长的眸子道:“看来每个人都做好了离开的准备,我想这一日也大概并不远了。”
虞染听到他的口气,转过眸子。
接着拿着千里镜,很快便注意到外面的林子里似乎有异样。
话说,虞染前些日子也下定了决心,把自己的实力提升到了元婴期,算是又享受了一次纯阴之身的美妙之处,但是从此以后他就再没有与卿卿同房的机会了,若这些可恶的匪贼不清除,卿卿根本没有心思理会他们这些男人,不过如今染公子的神识与目力都已今非昔比,远远的就能看见林子当中似乎有散修匪贼们集结的迹象,虞染不由心中一震,看来果然是要准备大战一场了。
虞染拿着扇儿,放下了千里镜,在他唇边带着邪魅的冷笑。
他这人向来喜欢看戏,这次看的是真正的大戏。
花惜容妖娆的面容也浮起一丝如释重负的表情,这些人终于来了,他如今在这世间已觉着倦怠了。
一个活了上千年的人,还有什么舍不得的?放不下的?
去仙界或许会很好,应该没有那么多的尔虞我诈,应该会有另一番景象。
而花惜容的唇边似笑非笑,似喜非喜,真是说不出的妖媚,他缓缓将手中的千里镜放下,轻轻用指尖叩了叩桌面,又抬眸望向了天空,原本带着晚霞的红色天空已渐渐变成了青灰色,天要黑了。
“让容夙带兵过来吧。”花惜容托着腮,慵懒的说。
天色越来越黑,刚刚经历过一场燕家私兵洗劫的镇子,这时候似乎已经放松了警惕。
白子修曾是研究过兵法的人物,他觉着这个时候来袭击最是不错。
散修匪贼们便趁着这个时候过来了,打算出其不意的袭击。
然而还离城不到五里,忽然前面的黑色土丘后方出一阵“嗖嗖”的箭矢破空之声。
白子修的脸色蓦然一变,同时他身侧的几个散修立刻被射中要害,浑身是血,失去了战力,一头给栽在了地上。
昔日隐门弟子白子修并非没有见过大风大浪,他当然清楚外面生了什么,居然遇到了埋伏,顿时脸色一沉,顺便无比敏捷地拔出法器左右抵挡着,前方又是一箭狠狠对着他的咽喉而来,正是苏家的破罡箭,他一脚离开了马镫,身形飞快在空中一旋,接着身子滚了几圈,躲在一侧,方才避开这一阵恐怖的箭雨。
接着白子修又将身子一直,打着手势招呼着周围众人全部防守,看来这一次准备奇袭是失策了,只能与对方硬碰硬的对着干了。
如今,白子修为了救出他的父亲,已经顾不得许多了。
救父,不代表他有多么的孝顺,而是他父亲如果不从昆仑山出来,那他白子修只能当一辈子的散修。
他白子修虽然开始愿意加入散修,却是因为某些目的,但是现在几乎所有的散修都失去了靠山与势力,但他白子修可是有野心和目的人。
这一次他准备闯入此地,接着抓住苏墨,占领此地,成为散修的根据地,接着把她与其他几人当成人质,换回自己的父亲。倘若不行,他可以再从长计议。
他非常憎恶苏墨,对于苏墨身旁的男人更是有些复杂的想法。
话说,这位白子修喜好男色,尤其见到漂亮的男孩子就想收入帐内,品尝滋味。
当然他只是喜欢玩玩罢了,玩过就丢了,并不是当真。
自从他成为散修后,倒是祸害了一些美貌的少年。
但如今,那位容夙却一直是他心头的一根刺,因为那个少年比他的实力更强一些。
百年以来,对于那些实力超过他的,与他对着干的,却又拥有绝世美貌的少年男子们,燕隆最想做的就是让对方雌服于身下。
倘若这次他攻城成功,那么一定不会放过那个叫容夙的。
只可惜,在这位白子修心中只以为保护在苏墨身旁的男人不多。
在苏墨身旁仅有两个厉害的人物,一个是容夙,还有一个是闻人奕。
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离开了隐门的白子修一脚踏入了乱世,在这些日子以来,简直和活在马背上一样,一直与散修们一起,还是孤陋寡闻了一些,且不说他,这个世道除了魔界的贵族们,除了隐门的弟子外,还没有几个人知道苏墨的背后拥有可怕的势力,乃至苏墨现在与谢千夜立下契约的事情,下界的人也知道的人并不太多。
而他认为自己带领的人可是散修匪贼中的精锐,几乎都是快要达到金丹期的实力。
若要自己对付这区区一个镇子,根本没有丝毫的问题。
可是当白子修接近镇子后,现城池戒备很严,与他们曾经探查过的不一样。
城门前有长长的壕沟,前方可见堆得老高的擂石,后面都是弓箭手。
方才所有的破罡箭都是这些弓箭手射出来的。
白子修这时又如何会退缩,他目光看向前面的苏家兵士,不过都是些顶多达到凝脉期的娃娃们,实力在散修匪贼的面前不值一哂。
当然白子修感到更自信的是,在他身旁还有一个元婴期的高手。
这时候白子修慷慨激昂的说起了蛊惑人心的话语,“诸位,这次我们散修的大本营已经被人端掉了,这些个悲惨的消息对于我们来说简直是个噩耗,但是我们绝对不能善罢甘休,记得要在此地夺得这个镇子重新集聚实力,夺走这镇子里所有的资产,不杀生便成仁。”
“不错,不杀生便成仁!”
“大家冲啊!杀了他们。”
语落,众人推着一排防护盾牌挡在了前面,一边防守,一边前进。
在白子修的感觉中,这应该是一场一边倒的战斗。
他们有三百多的散修匪类,人数虽然不多,但是战力比起燕隆的兵要强大出很多,这些人比起以往的散修匪类实力又要超出很多,尤其冲在前面的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匪贼,都是金丹期的高手,当他们出马立刻所向披靡,前面那些苏家弓箭手则不断的后退,这些老匪贼冲到前面,挥舞着手中的法器,立刻砍掉几个苏家兵士的手臂,顿时血光冲天,惨叫连连。
见状,白子修的眉眼中有着遮掩不住的轻狂和得意。
苏墨站在城头,她没想到苏家的士兵居然被人伤得如此严重,咬了咬牙,心中不忿。
这些士兵既然是苏家的士兵,就是苏家的人,看来她以后不得不用机关术重新为他们做出断臂来。
这时候容夙眸子一瞪,冷厉的叫道:“退后,都退后。”
面色煞白的弓箭手们立刻飞快的撤离此地,他们只顾着逃离前方,而城中大门还给众人留下一道缝隙,所有人都用最快的速度撤离了前方的阵营。
很快凶悍的匪贼们冲到了前面,想要闯入城中,大门已经紧紧关闭。
与此同时,苏墨的唇边渐渐勾起一丝冷笑。
她回眸看了一眼容夙,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闻人奕。
闻人奕脖颈前的狐裘拂过俊朗的面容,更显得他面容如冰如玉。他对苏墨抬起手,给她做了一个不用担心的手势。
“来人啊!他们已经不堪一击,大家准备好云梯,准备攀墙铁手,今儿就冲进去把这个城池给占了。”白子修方才已经听到了容夙的声音,他知道对方一定快要坚持不下去了,心中生出一股子得意满满的感觉,于是用力挥动着手臂,指挥着前面众人进去,他一直以为里面也不过是容夙与闻人奕这种金丹期的修行者,自己带来的这些人足矣对付他们。
然而,殊不知自从苏墨回来后,所有的契约者都要求再一次提升实力。
就是闻人公子与容夙也已经成为了元婴期。
很快,一架云梯已经搭在了墙上,第二架,第三架都依次搭了上去。
上面已经开始攀爬了四个金丹期的散修匪贼,紧接着后面几个按扶云梯的匪贼也跟了上前。
白子修的面容带着得意的笑容,他眼前仿佛浮现出城池沦陷的模样。
然而,就在这时候忽然生了骤变。
头顶上面忽然几口大锅翻了下来,这些绝不是寻常人家吃饭的大锅,那锅子里面居然是滚烫沸腾的油,正是闻人奕准备的,接着下方惨绝人寰的叫声接连响起。
众散修匪贼们被沸滚的油浇了个从头到脚。
还真是淋漓尽致,皮开肉绽,惨不忍睹。
但见有人从空中直直落到了地上,身上的衣衫出了哧哧的响声,还冒着白色的烟雾,同时下方一票匪徒亦被波及无数,固然有防御盾牌在前面当着,但油锅随之狠狠地压了下来,压碎了无数个大盾牌,下方众人无人幸免,只得在地上来回翻滚,出如狼似鬼的嚎叫声。
就算是修行人也会惧怕这种可怕的滚烫沸腾的油,这些苏家人真是太可恶了。
“无耻,苏家人实在是太无耻了。”白子修站在不远处,气得捶胸顿足。
周围的散修们依然在地上翻滚中,不断的惨叫着,殊不知这油锅内甚至还掺有少量的毒,随着油汁深深腐蚀到肌肤里面,露出森森白骨,骨头都泛出了黑青色,固然一时不死,但是周围的伤口会接着重度腐烂,他们这些平日里歹毒的匪贼决对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这一轮居然折了几十个散修,其中金丹期的高手就无数。
白子修当然不愿意如此善罢甘休,咬了咬牙,“可恶,真是可恶。”
“我们怎么办?”其余的兵力小心问道。
“冲,继续冲,我不信他们准备了多少滚油。”
此番,白子修亲自带着人冲了上前,有他一马当先,后面的人当然也不会退缩。
终于,白子修带着后面的匪贼们在靠近第一个城墙方孔的数步处,但见白子修大喝了一声,纵身一跃,冲了过来,而他手中持着盾牌,阻挡着周围箭矢的攻击,而他有这个信心冲入城内,只要他跳上城头,把周围的小兵小卒们都收拾干净,就可以为后面的匪类打开一个崭新局面。
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再次生,当他冲到城墙上时,并没有人冲上前来,在他面前居然有着诡异的机关,头角峥嵘,浑身漆黑,仿佛栩栩如生的活蝎子,尾部的铁刺闪着寒光,他还没有来得及躲避,一瞬间,蝎子甩头摆尾,尾部尖锐的勾刺深深地刺入他的身子中,那勾刺在月色下更显锋利无比。
白子修的唇边流出鲜血,大声的惨叫起来,拼命扭动着身体想要逃离。
然而他刚刚尝试着挪了挪身体,就感觉到受伤的地方剧痛。
“杀!”苏墨立刻一声令下。
机关蝎子五根长长的尾巴带着毒刺探了过来,一眼望去,阴寒而恐怖。
其中一根正正的刺中了白子修的心脏,城楼上顿时惨叫声响起,后面接着跟来的散修们表情变得骇然,又有数根毒尾巴向着其他冲来的散修身上刺去。
或刺中咽喉,或刺中腹部,或刺中心口!
长尾刺出,血花四射,鲜红的血喷到了众散修的脸上。
苏墨却是冷冷的看着,眼睛丝毫都不眨一下。
只是她没想到这些散修的血居然不是黑的。
而她的嘴角一弯,她的手指朝那几十个散修匪类微微的勾了勾,目光带着挑衅。
她的举动是多么的目中无人,表情是多么的冷傲。
这时苏墨宽大的袖子一翻,一柄长剑出现在了她的手中,正是姬白炼制出的姬墨剑,前几日每一位契约者都在里面重新注入了鲜血,再一次精工细作的炼制了一回,仅仅是化神期的大人物就有四位——谢千夜,师缨,花惜容,姬白,此时此刻这柄剑已经堪称为绝世名剑,但见剑光一闪,剑尖已经对准了白子修的脖子,而她淡淡道:“本妖姬现在告诉天下所有人,若是谁想对苏家不利,他便是这般下场!”
言罢,苏墨把手中的剑对准了那白子修的脖子,长剑一挥,一声剑啸传出,白子修的头已经被狠狠的削去,他尸身一头载倒,重重地落在了城下。
白子修这时候面容青,不,确切的说是他的头颅青。
他的整个头部已经飞了出去,他从来没有见到这么利的剑,远远的便看到了城墙下面自己的身子,还有数个诡异的蝎子机关,他没想到这次居然遇到了独特的机关兽,这时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天下第一奇才师缨。
当然,若是他能够死在师缨的机关术下,那么他死的不亏。
不过可惜的是,这些机关蝎子不全是师缨做的,大多是苏墨做的。
这时候,城下散修中剩下的人已寥寥无几,但是这些人依然顽强不退。
容夙负手而立,漂亮的丹凤眼斜挑着,语气傲然的说道:“墨儿,这里一定还藏着一个厉害人物,方才花爷用神识探过了,说是前面藏着一个元婴期高手。”
“明白了,至于那个元婴期的什么劳什子高手,我可以自己亲自去迎战他。”苏墨悠悠然向前走了几步,如今她是苏家的一份子,当然义不容辞的需要去应对那些人。
只见苏墨拿着姬墨剑,肌肤白润,风韵妩媚,走了两步就轻轻的伸手想要拍开拦阻在她面前的闻人奕。
闻人奕声音沉沉的说道:“墨儿,你只是金丹期。”
苏墨浅笑,眼光里带着自信,“无妨的。”
说着,她拍了拍灵兽袋,冰狐从中出现。
而她跳到了冰狐身上,迎着黑暗中隐藏的元婴高手而去。
城墙周围,墙面漆黑,染着鲜红,周围众人鸦雀无声,他们的目光看着一副画面,但见一个绝色美貌的少女正骑着冰狐而来,那女子不过是金丹期的实力,就这样毫无惧色地迎向了散修中隐藏在黑暗中的元婴期高手,一个非常厉害,善于刺杀的高手。
她向着那儿走了过去,在几丈远的地方站定,对方的身影也显露出来。
真是一老一少,一男一女,一个元婴一个金丹,一强一弱。
说一句实话,这种反差实在是太大了。
这时候,就连元婴期的高手都觉着非常诧异,他明明在暗处躲藏的很好,想要伺机而动,刺杀其中最厉害的人物,但是没想到这个女孩子居然现了他隐藏的位置,而且还亲自向着他的方向走过来,这个女人究竟有什么本事?
此刻,他之所以还没有离开是因为他很震惊,没想到白子修居然败了。
他感觉到苏墨手中的那柄剑很了得,能驾驭这种剑的女人绝非等闲。
那女子的目光凌厉,让他觉着不寒而栗。
想他纵横江湖数百年,各色有胆识的人物都见过不少,可是这个女孩子给他如此大的压力却是头一个,当然对方还明明只是一个金丹期?
于是,他停下脚步,细细的打量着这个眼前风华绝代的女人。
老者静静的看着苏墨,苏墨却似乎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苏墨看着老者,眼眸中的冷意如玉如雪,而她又策着冰狐慢慢的向前了几步。
这时二人已经面对面,相差的相距也不到几步。
冰狐呲牙咧嘴,对于前面的老东西它也不惧。
若是苏墨一声令下,它一定冲过去袭他胯下,二话不说,毫不含糊。
“女人,城楼上的机关是你做的?”忽然老人眯着眼睛问道,因为这时候他现这个女孩子有些诡异,有些蹊跷,所以才问。
“不错,是我做的。”
“这机关术非常了得。”
“过奖了,我苏家的这种机关不过尔尔,而且有上百上千个,对付你们这样自以为精锐的散修还是毫无压力。”
“还有我看得出你们苏家里卧虎藏龙,为何一开始没有用修行人的手法直接对战?”老者故意套话。
“杀鸡焉用宰牛刀,我们不用修行人的手法,也可以直接灭了你们。”苏墨目光睥睨。
“你居然杀了白子修?你可知道他是谁?”
苏墨轻笑一声,“原来此人就是白子修?没想到他离开了昆仑山后居然进入到了散修的行列,真是自甘堕落。你们一定以为他的父亲可以帮助你们东山再起?真是异想天开。”
“不过真正杀了他的当然是他自己,因为多行不义必自毙。”苏墨抬起眸子看着老人,眉梢亦媚人挑起,半张面容隐藏在黑暗中,半张面容在月下更显柔和,而她早就已经习惯面对元婴期的高手了。
“嗯,这么说你现在要对付我?”老者接着又道。
“当然是,因为你妨碍到了苏家的安危,妨碍到了这个世道的安危,损害到了众人的利益,而你目前是散修匪贼中实力最强大的一个,你若是死了,这世道的散修再也没有任何的威胁了。”苏墨双眸如珠,其美如玉。
此刻,老者觉着这个女人实在有些猖狂,在他周围很少有金丹期的人这么说话,就是机关术高明又如何?宝剑锋利又如何?只是区区一个女子而已。
不过这位老者也不会轻视这个女人,因为她的机关术让白子修的计划彻底失败。
这时,老者也知道自己是散修中最后一个元婴期高手了,这座城若是放弃的话,只怕自己再无出路。
可他是散修匪类,他喜欢杀戮,喜欢血流成河,喜欢乱世,但是他不喜欢陷入被动。
是的,这个城池,他势在必得。
不知何时,夜风起伏,在天空中一轮冷月冉冉升起,灼灼辉光,带着清幽的寒意,这时候两个人几乎同时出手了,老者形容如鬼魅,他的身形如电如梭,苏墨身下的冰狐速度更快,快的几乎没人看得见,它在一瞬间生了瞬移,众人还没有看清楚究竟生了什么,这时候两个人的位置都变了。
是的,二人都出手了,速度很快。
苏墨背对着老者,手中依然拿着姬墨剑。
而她修长的手指拂过剑身上雕刻着的一株花儿,指尖优雅的在上面轻轻抚摸。
老者不可置信的回头看她一眼,随即踉踉跄跄了两步。
他喃喃道:“好快的剑,原来你除了机关术了得之外,还有这么厉害的身手。”
老者接着单膝跪在了地上,喉咙一甜,口里飙出了一股鲜血,忽然慢慢躺倒在了地上。
眼下周围没人说话,夜色寂静无声,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瞪大眼睛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一个金丹期女子居然能灭了元婴期的高手,这简直闻所未闻。
苏墨骑着冰狐身姿婀娜,她的唇角再次微微的勾起,依然站在尸体不远之处。
花惜容坐在城堡内,目光看着苏墨轻笑,“这个女人虽然是金丹期,但实力根本就不弱于元婴期的高手。”
虞染也轻轻的摇着扇子轻笑,“我的卿卿果然还是非常了得的。”
容夙与闻人奕的目光望着前面的苏墨,苏墨这时候也轻轻昂首,腰肢挺的笔直,而她一举手一投足,一笑一颦都有着千锤百炼的优魅,她正面无表情地望着远处还活着的一众散修匪类们,这时候她的右手握着姬墨剑,慢慢负手放在了身后,姿态潇洒。
她浓密的睫毛下带着讥讽的暗影,左手缓缓的对着众人抬起,伸出晶莹如玉的食指,目光清冷的看着前方,指着那余下的几十个人,她这样的姿态自然显得很是咄咄逼人,“你们接下来还有谁要出手?”
月色越来越寒,寒风瑟瑟,周围的散修们看着她的眼神里似乎多了一层别的意味,那是恐惧。
他们终于开始动作了,当然他们并不是准备要与苏家人对战,更不敢与苏墨对抗。而是一言不的垂首抬起了老者的尸体,放在了马背上。
最后,那些人终于离开了。
散修匪贼向来神出鬼没,他们来时悄无声息,走时自然也是一样迅速,倘若他们不是匪类,根本就是挥一挥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这一时,连同城池周围虎视眈眈的几十个散修,通通销声匿迹,走的干干净净。
容夙从城墙上跳了下来,修长的身形恍若兰芝,低声叫道:“墨儿,你怎么把剩下的人放走了?他们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散修匪贼。”容夙公子向来狠厉,从来不会放过一个恶人。
苏墨抬起指尖,娇脸如花,看了看上面的丹蔻,“不用追。”
容夙眼底掠过一丝不解之色,“不用追?”
苏墨目光冷静的看着他,“我是刻意放走他们的。”
容夙挠了挠头,表示不解。
闻人奕从后面走了过来,双眉微扬,看上去同样俊美不凡,淡淡道:“墨儿是故意留下一些人的性命。”
容夙一怔,随后眼神闪了闪,“但是放出去岂不是放虎归山?”
毕竟,这些匪贼与响马无异,常常打家劫舍。
寻常百姓的生命在这个世道里似乎特别脆弱。
闻人奕淡然说道:“不怕,因为剩下的这些散修们都已经不足为惧,他们活着比死去更有价值,因为他们唯一的用处就是让以后出现在这个世上的匪贼们知道一件事情,当年在这儿……曾经生过这么可怕的一场战斗,而且燕国临海的苏家是他们永远碰不得的,惹不起的。
更何况这世道的散修们既然是永远杀不光的,那么只要在某些方面威慑到他们即可。散修也是爱惜生命的,这就是剩下的人之所以没有成为死人,而是成为了当事人的缘故。”
容夙眉目清澄,傲然一笑,嗤了一声道:“似乎听上去有些道理,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苏墨垂着手站在他的面前,眼中有了一丝笑意,“小七无需担忧,上次我问娇姨要了一些毒药,方才我在上方已经投了毒,可以废除这些散修的灵力,他们很快会与常人无异。”
闻人奕闻言,平常漠然的脸上带着一丝敬佩之色,说道:“这毒药真是厉害,这位娇姨一定也不是寻常女子。”
苏墨一双璀璨如星空而又妩媚狭长的眸子一眯,道:“她是紫詹的姨母,也曾经是位散修匪贼,她是被世道给逼的走了这一步,不过已经金盆洗手了,她说这世上虽有十恶不赦的恶人,也有迷途知返的恶人,所以她刻意研制出了这种毒药,为的是让更多的散修金盆洗手。”
“那么为何不多弄一些这种药物?”
“很可惜,因为这种毒药很难炼制。”
她上次求姬白送一些调理身子的丹药给娇姨,利于娇姨怀孕。
顺带她又从娇姨那里拿来了这些毒药,几乎拿走了全部。
容夙颔首,唇角扯了扯,对这种毒药很是满意,“失去了灵力的散修也只能像寻常人一样,看来这些离开的散修很快也要金盆洗手了。”
苏墨妩媚一笑,接着道:“明日,把这些散修的头颅都挂在城门前,以儆效尤。”
众人立刻应声,“喏。”
于是那些悬挂的头颅成为“物证”,离开的散修成为了“人证”。
世间多的是蝇营狗苟之辈,避重就轻,欺软怕硬,而世人都知道了苏家的实力,从此以后,百年内,这个城池内再也没有来过一个散修。
至此,苏家最重要一个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月色朦胧,红烛轻舞,苏家府邸,轻歌曼舞。
秋夜屋外正淅淅沥沥地下起了秋雨,暗色的天空有无数条雨丝随风飘摇着。层层叠叠的乌云渐渐密布,周围的景致带着迷人的凉意,门侧大红色的灯笼若隐若现,映照着数盆牡丹花,花儿又被迷蒙的雾色烟雨给淡然笼罩。
回到了苏家后,众人先放松了心情,在内院歇息了几日,接着又安排去仙界的事宜。
苏墨坐在桌前,双手托腮,离乡的思绪渐渐涌上了心头,表情带着一抹哀愁。
虽然她知道自己是被轮回台送过来的,但若说她对这个世间无感情那是不可能的,想到自己快要离开此地,苏墨这些日子愈的忙碌起来,若非外面下着雨,她又被虞染拉进了屋内,否则还要在外面忙碌一番。
而她的心念一乱,整个思绪也就变得恍惚了。
半晌,她长吁了一口气,问道:“染,怎样了,近来的难民安排的如何?”
虞染摇着扇儿凑到她面前,眨了眨眼睛轻轻笑道:“卿卿放心,只要有本公子出面,外面当然没有问题。”
苏墨“哦”了一声,直起身子道:“真的?”
虞染一副他办事她放心的模样,随意阖上扇儿,唇边悠然的轻笑道:“卿卿,这些日子你在外面忙碌的时候,本世子可一直都在接济他们,只不过并没有用苏家的名义而已,所以你听到的不多。”
闻人奕站在窗前负手而立,目光轻轻瞟了一眼虞染,面无表情地问道:“阁下没有用苏家的名义?那你用的是谁的名义?”
虞染唇边淡淡一笑道:“当然是无双城世子与世子妃的名义。”
虽然他不是沽名钓誉之辈,但是这个名声听上去很舒服。
闻人奕不屑地道:“虞染,苏墨很低调,并不喜欢把世子妃的身份弄的人尽皆知。”
虞染撇了撇嘴道:“我只说是无双城世子夫妇,又没有指名道姓的,旁人去猜不就好了?”
师缨伸手逗着门前的鹦哥,没有回头道:“不过,这种事情用私人的名义不好,还是用朝廷的名义好,至少对苏家大有利益。”
虞染无所谓的摊手说道:“无双城出面,也就一半一半了。”
烛火下,苏墨一双流光溢彩的深黑眸瞳正微微的眯着,她对此并没有太多的意见,但是忽然觉着似乎今儿院内少了几人,她垂下眼睫,接着扬起,眼眸中闪出一丝疑窦,出言问道:“对了,紫詹,花爷,子玉都去了哪里?”
容夙双手抱臂,双眉斜飞成俊美无俦的角度,高傲的冷哼一声,“谢老大去了天空城看望老城主,顺便辞行,同时告诉他谢双双已经成婚了,想必他对刺激一位老人家很有兴趣,姬白去了昆仑山交代离开后的事宜,还有花惜容到外面开仓放粮去了。”
开仓放粮?苏墨凝眉。
眼下燕国的小镇外依然还有上万难民,这些遭受灾难的流民遍布各地,此是历朝历代都难以根除的现象,任何一个国家都难免会有这种情形出现。毕竟这个世道水灾旱灾天灾**不断,各地的苛捐杂税如泰山压顶般压制在百姓身上,令得诸多交不起赋税,失去土地的百姓们不得不背井离乡,而燕国小镇的口碑实在很好,又有无双城在这里施粥,一传十十传百,便有越来越多的难民们聚集在此地。
虞染开设粥棚也勉强够用,但是花惜容居然也去凑了热闹。
此刻,苏墨不解道:“花爷如今居然变得乐善好施了。”
师缨眯着眸子怅然答曰:“墨儿,当一个男人欲求不满的时候,而且每次兴致勃勃而来,却是失望而归,那可不是一般的精神打击,我欲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所以总是想要做些事情分散一些注意力的。”
虞染咬了咬嘴唇,接言道:“有理。”
闻人奕的目光深深看着她,一只脚在地上碾来碾去。
容夙也是一副幽怨的模样,目光傲然之余,撅起了可爱的嘴唇。
苏墨挠了挠面颊,现每个男人的目光都灼灼的看着她,立刻垂眸,侧过面容轻轻咳了咳。
什么明月?什么沟渠?这些男人还真是会胡思乱想。
这些日子她就是不想行房,心情很乱,而且信事也来了。
不得不说立下了七个契约后,有时候也很郁闷。
于是,天宏八年十月二十一日,燕国小镇内有人争着抢着去做善事。
燕国小镇外面先后开设了几个粥棚,从外面送来了无数石米粮。
当粥棚建好,伙夫们居然都是御膳房大厨的水平,周围临海的官员都无比惊骇。
镇子周围十月枫叶红胜火,秋风瑟瑟满地落。
一个妖娆的男人坐在帐篷内,悠然自得的翘着双足,手中拿着苹果随意的啃着,仿佛把那苹果当成了某人,在他的眼神中写满了四个字“欲求不满”。
只怕苏墨在小野猫,小辣椒,小烈马的绰号之外,又会多一个“小苹果”。
夏枫在外面整了整衣衫,理了理丝,他此刻望上去整个人精神抖擞。
如今当了爹的夏枫看上去已成熟了许多,俨然就是成功人士。
而他站在外面昂首挺胸地道:“诸位慢慢来,这次准备的粮食足够多,每个人都有份,排好队,莫挤,这次是花爷与花夫人给你们施舍的。”
周先生在另一侧摇着羽扇,唇边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容,“今日我金虞堂的周先生,代表无双城世子爷与世子妃来此施粥,你们喝着粥,一定要记着恩情,不过并不需要你们回报,只要你们能够好好的活着,世子与世子妃都是神仙般的人物,前几日可是他们慷慨解囊,让你们活命的。”
不远处昆仑山剑修们也立下了一个大棚子,众人平日里握着剑的手已经换拿了一个勺,那模样真是说有多怪异就有多怪异。
众人浑身上下透着寒意,肃容且清冷地道:“诸位,这是神使大人与神使夫人给诸位施舍的粥,神使大人准备三年后生下一个子嗣,这次可是特意来行善积德的,如果大家的肠胃没有大问题,若是想吃烧烤,我们昆仑山弟子随时都可以给大家施舍烤鸡烤鸭烤鱼,若是刚来的难民千万不要吃油腻,否则身子受不了,这是神使大人特意叮嘱过的。”
但见另外一众穿戴着铁甲的侍卫站在最东面,冷声道:“东陵卫指挥使闻人奕与夫人也给诸位施舍菜粥,我们大人对夫人一往情深,夫人又是菩萨心肠,大人当然也会妇唱夫随,这里的粥随便喝,十二个时辰不断供应,有三种口味,绝对的管饱。”
还有一位穿戴讲究,面容无须的男子站在那儿尖声细语的叫道:“诸位要把队排好,千万不要乱了,咱家这里可是天空城太子谢千夜与太子妃为诸位施舍菜粥,太子爷不久要与夫人飞升天界,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你们要记得他们的恩情,他们可是忧国忧民的主儿。”
众人一张口,现这些大人物居然都是和夫人一起舍粥的。
只是这些大人物不知道和夫人究竟在哪里站着,却是看不到人。
但见外面几十口锅冒着热腾腾的气息,热气氤氲,香味扑鼻。
里面熬的居然是各色的蔬菜粥,药膳粥,水果粥。
花惜容更是财大气粗,把皮蛋瘦肉粥也拿了出来,肉是鹿肉,并不油荤。
林苏氏手中拿着勺子,满脸的笑意,站在东陵卫的铺子前为一个个难民们盛满了粥,她身材臃肿,大腹便便,分明就是身怀六甲的邻家女子,苏墨看在眼中当然是非常心疼,忙走了出来,替她接过了手中的勺子,接着替她做事,苏墨的美貌此刻在饥民的眼里看来,美丽绝伦,根本就是落入凡尘的魅世仙子。
苏墨凝眉看着林苏氏道:“大姐,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小外甥快出生了,别到人多的地方来。”
林苏氏叹息一声,“我正因为要临盆,所以很急,在屋子里就更紧张。”
苏墨狭长的眸子眸光清澈,淡淡道:“外甥生出来肯定是个不消停的,你还是坐一会儿吧。”
林苏氏看了一眼周围的粥棚,笑道:“不过,你这些日子可冷落了他们。”
苏墨双眉舒展,淡然一笑,“回到天界我会给他们补上。”
林苏氏凑到苏墨耳畔道:“小心他们要利息,吃的你连渣都不剩。”
苏墨不禁一声笑,妩媚的勾起嘴唇,“大姐,你怎这么说?”
林苏氏眼珠儿一转,“他们眼睛都绿了,就像狼一样,难道不是?”
这时候闻人奕站在苏墨身侧,一双眸子绿油油的,俨然一只冰山狼,但是满眼欣喜,看到她居然径直来到自己准备的粥棚前,而不是其他男人那里,心中当然欢喜无比,虽然他一本正经的站在那儿,手掌却拍在她的臀上。
苏墨回眸看了一眼闻人奕,神识传音,“把手拿开。”
闻人奕也用神识传音道:“不拿开,没人看到,今晚我们……”
苏墨撇了撇嘴,“罢了,我先舍粥,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天气越来越令人感到寒冷,周围的城墙,地面,枝叶,海面,似乎都蒙上了一层寒霜形成的素装,寒霜阴冷,冷得令人不寒而栗,那风亦冷得刺骨。
但见大锅的周围,都是排着长队的难民们。
他们手中拿着粗糙的大碗,井然有序的一个接着一个领粥。
一个身材干瘪的年轻女人也挤在人群中间,她故意在面容上弄的满是灰尘,披散着头,整个人灰头土脸的,手中拿着破碗,面无表情的向前走着,正听着众人说起什么东陵卫指挥使夫人可是神仙般的女人,她垂着眸子,抿着嘴唇,心中很是不屑,当然谁也不知道她就是苏家二房的苏玉壶。
自从燕隆被通缉后,苏家一直没有放过苏玉壶的打算,陌哥居然也暗中派人寻找着她。
为了更好的活下去,她那点微薄的,少的可怜的尊严已彻底的不要了。
这一次她要为自己争取一条活路,她要在众目睽睽下揭穿那个女人水性杨花的真面目。只有让苏墨名誉扫地,她才有翻身的机会。
忽然,她感觉苏墨的眼神向她望来,苏玉壶一颤,眼下还不是暴露的时候。
于是她身子一转,去了昆仑山的粥棚方向,然而如今她精神紧张,却不慎撞到了旁边人的身上。
“你瞎了眼吗?”那人呵斥了两声,对苏玉壶怒目而视,苏玉壶吓得瑟瑟抖。
自从她沦落到了这个程度,反而愈的胆小了。
这时人群内有人问道:“对了,花夫人究竟是谁啊?”
一旁的人摇了摇头道:“不清楚,没有听说过,但肯定身份不凡。”
“还有……那个……天空城太子妃又是何人?”
“啧啧,天空城是了不得的地方,太子爷娶的那自然是母仪天下的女人,可惜我们没有见过啊。”
“无双城的世子妃又是何人?”
“不知道,以前我们没有听说过的,想必也是菩萨心肠的美人。”
“神使夫人又是何人?神使大人不是不能成婚的吗?如今娶了夫人,还想要孩子,简直就是匪夷所思啊!”
“那位无情无欲的神使大人居然要娶妻生子,可见那神使夫人一定非常了得!”
众人一边排队,一边忍不住八卦了一番,无不是对这些大人物的妻子很有兴趣。
有个外乡人忽然道:“对了,那位东陵卫指挥使的夫人又是何人?”
旁边的人立刻七嘴八舌的回答:“这个我们是知道的,指挥使夫人就是苏家五小姐,也是金虞堂的妖姬,他们夫妻二人就在那儿。”
那人顺着众人的手势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穿戴一身白衣,脖领裹着狐裘的闻人奕,他正与妩媚妖娆的苏墨有说有笑着,二人宛若一对璧人。然而,当他们此刻听说这个绝色的美人就是指挥使闻人奕的夫人,此女乃是苏家的五小姐,就是这个苏家暂且免去了百姓的赋税,也是苏家赶走了散修,见状,众难民们则更是心情激动,心潮澎湃,感激涕零。
当有人在领到粥后,便不断躬身感谢着苏墨。
甚至于,有人跪下来磕了两个头。
见状,苏玉壶咬了咬牙,觉着这个女人真是道貌岸然。
一会儿只要她揭露了苏墨的真面目后,这些人不知会怎样的鄙夷苏墨。
有人心中很不平静,暗自赞叹道:“啧啧,原来如此,那位舍粥济贫的绝色美人就是指挥使夫人啊!她果然是美艳不可方物,还有一颗女菩萨般的心肠,若要能够与她齐名的夫人们,比如天空城太子妃,比如无双城世子妃,比如神使夫人,还比如那位花夫人,一定也不是寻寻常常的女人。”
说着说着,众人已经忍不住在心中暗自揣测了起来。
也不知道其他大人物的夫人们……又是怎样的美貌?
苏玉壶蹙着眉头,心中越听越不是滋味,若是他们知道这些个女人其实就是一个女人的话,还会不会说出这种赞叹的话语。
这时候苏玉壶看着苏墨的身影,眼中流露出杀意,忽然走到了前面,她深吸了一口气,尖声叫道:“诸位,其实那苏家五小姐根本就是一个无耻的女人,你们别被她给骗了。”
众人一惊,不知道这个疯女人是从哪里来的。
人群中的沐无痕看着这边,他的眸光明亮,知道苏玉壶这次要亮牌了,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苏墨的七个契约是要被世人知道了。这个苏墨一定会被世人诟病,出门也会被人唾面,不,那个女人以后只能去隐门,甚至连门也不敢出。
苏墨早就现这个女人隐藏在人群中,不过一个丧家之犬又有什么了得。
有人问道:“她是何人?”
苏玉壶大声叫道:“我是苏家二房的小姐,我叫苏玉壶,如今已经被苏墨逼成了这个样子。”
她用尽气力的叫着,固然自己已经一无所有,但也要把对方踩在脚下。
“苏家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小姐?”
“诸位,这个苏墨居然把我的父母关押入了大牢,到现在还没有把人放出来,他们苏家大房已变成了一言堂,可怜我一个孕妇居然沦落到难民营里。我们都是苏家的人,苏墨居然夺走了苏家所有的资产,做出卑鄙无耻的事情,我要说人在做天在看,家族里的人怎会放过你?”
周围的人看着苏玉壶,指指点点着。
苏墨眼中闪过一道冷芒,却是微微一笑,她的笑容带着妖艳的气质,却是淡然的说道:“诸位稍安勿躁,这位的确是我的妹妹,我没想到妹妹从家族里跑出去后居然来到了这里?我这个妹妹其实是个疯子,让诸位见笑了,来人啊!把她关起来,免得随意咬人。”
苏玉壶脸色一变,她本还准备与苏墨来一次口舌相争,她甚至在沐无痕那里学了很多经史子集上的内容,全部都是如何痛斥不守妇道妇德的内容,没想到对方一句话就把她打入了死地。
却听一声闷响,架住她的士兵居然出了阴招,一拳顶在她的胃上。
苏玉壶顿时痛得脸色白,吐出一口酸水,只觉着胃里翻江倒海,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苏墨妩媚一笑,轻“嗤”了一声,她可没有那么好的兴致,与一个卑鄙的女人当众理论。
此地是苏墨的地盘,苏玉壶已经不是本镇的第一夫人。
所以,当然要按照她苏墨的规矩走。
沐无痕不禁怔怔的看着苏墨,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做,他以为这件事情至少要大肆的闹个一番,看来他还是不懂得这个女人的性子,这女人似乎有着很多不同的面具,有的面具温柔,有的面具清冷,有的面具妩媚,有的面具傲然,有的面具睿智,当然这一刻的苏墨却是无耻卑鄙中带着勾魂夺魄的妖娆。
看来,她,就是天生的妖孽。
很美,美的让他心动。
但是再美也不是他沐无痕的女人。
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根本不是。
他扶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颤声道:“等等,这个女人确实无耻,我可以证明。”
沐无痕一脸的义正言辞,至于那个苏玉壶果然是上不了台面的,如今他要告诉世人这个苏墨的七个契约,她与七个男人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她这个女人根本就不知廉耻,寡廉鲜耻,非常之伤风败俗,有违道德底线,为世道伦理纲常所不容,这样的女人就应该沉竹笼。
而且这件事情曝光之后,固然以后苏墨可以去隐门,但是苏家还是要在此地的,苏家要活人就先要顾及脸面,毕竟家族里出了一个恬不知耻的女人,苏家也会把此女从族谱中清除出去。
这个世道就是这样,遇到匪贼,你可以用兵力战胜对方,遇到贵族,你可用圣人的言论来扯大旗。
当初他是隐门弟子的时候,他为了诸多利益,愿意成为第七个契约者。
隐门毕竟是个放得开的地方,只有隐门才有特别的记载,才有这个世道不曾见过的东西,不曾听闻的理论,但那种地方依然会对七个契约有褒有贬。
如今,他已经沦落到这个程度,当然要把契约的事情公布于众,让天下人来鄙夷之。
他相信苏墨之所以不敢把七个契约的事情说出来,一定是心里有鬼。
她为苏家做了这么多,一定惧怕苏家被世人唾弃,被世人鄙夷。
想到这里,沐无痕愈站的笔直。
苏墨眯了眯眸子,这个沐无痕居然也出来了,这些人想要群魔乱舞不成?
“等等,证明什么?”另一厢花爷唇边带着慵懒的笑意,仿佛特意从帐篷内走出为众人解惑。
从他一露面,周围人的眼睛都直了,没想到花爷是这样一位绝色妖娆的美男子,而他修长的手指尖捏着红色可人的苹果,轻轻地啃着苹果道:“人怕出名猪怕壮,一个人有点名声就会有人在背后捅黑刀子,诸位别多想了,一个流浪汉的话有什么意思?不就是为了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罢了,以为吐个两口口水就能淹死人不成?却忘了自己吃了人家几天的粥,真是人不要脸鬼都怕!对了……爷的夫人其实也在这里,一会儿你们可以看一看。”
众人连忙笑道:“是的,花爷的夫人我们一定要见。”
苏墨轻轻一笑,知道这些男人肯定不会让她吃亏。
沐无痕看到了花惜容,顿时脸色一变,他的一条腿就是被这个男人打断的。
随后姬白披着黑色的披风,也从帐篷内走了出来,云淡风轻地道:“还有本人的夫人其实也在此地,你们可有兴趣一见?”
他那标志性的一头银白色长早已揭示出他神使大人的身份,众人见状激动万分地道:“那太好了,神使夫人我们也要见一见的。”
沐无痕蹙了蹙眉,觉着这个女人是不是与其他男人统一了口径?
让他们另外假意寻个妻子,这实在是太无耻了。
另一厢,虞染摇着扇儿,斜斜的挑起了眸子,轻笑道:“等等,要先介绍夫人也应该是我,毕竟,最先开仓放粮,最先舍粥济贫的可是本世子。”
有人诧异道:“这位公子是谁?”
周先生连忙道:“诸位,他就是金虞堂堂主,也就是无双城世子爷虞染。”
众人吃了一惊,没想到金虞堂的堂主居然也就是无双城的世子爷,委实是令人出乎意料。
“不错,虞世子是第一个放粮的,理应先来后到。”
“那就让虞世子先介绍夫人。”
“世子爷,您说吧!”
虞染淡淡道:“好,这种事情当仁不让的,本世子一定给诸位一个惊喜。”
此刻,众人笑了笑,觉着这些男人很有意思,看上去平易近人,居然争先恐后的把自家夫人介绍出来,其他众人也不想这次居然遇到了这种场面,难道在这种舍粥济贫的时日,大家都争着拼老婆不成?
外面云影明媚如画,风吹清雅,柔和淡然,虞染斜斜的挑起了眸子,慢条斯理的展开了扇子,悠悠一笑道:“其实本世子的夫人大家都见过了,我的夫人与闻人奕的夫人根本就是同一个女人,她就是苏家五小姐——苏墨。”
什么?他们没有听错吧!
如此惊世骇俗的事情在虞染口中说出来,更是让人觉着难以置信,当然每个人都惊呆了。
就是沐无痕也呆住了,这个男人居然自己亲口承认。
难道他们不怕世间人的白眼?不怕天下人的嗤笑?
虞染早就料到会出现这种场面,他轻轻扬了扬嘴唇,笑得如沐春风。
虞染根本就不在意这种离经叛道的事情,他只知道苏墨或多或少会有些顾忌,那个姑娘是个好姑娘,毕竟纯阴之身的事情就是无双城内也没有记载,只有魔界才有相关的资料,就是他的父亲也很难接受这种现实。但是他身为她的男人自然要表现得落落大方,一定要站在女人的前面来承受世人的白眼,而且要坦然受之,甘之如饴。
但见苏墨按揉着眉心,抬眸瞪了瞪虞染。
她本欲低调的离开此地,却不想这些男人还是把此事曝光了。
不过这时候她的心情很复杂,也有一些说不出的释然与感动。
而虞染的口才极佳,在离开此地,飞升之前他根本就懒得保持低调,更想让世人知道他无双城的世子爷已有了自己喜欢的女人,索性侃侃而谈,随意地把七个契约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众人瞠目结舌,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也没有弄明白究竟生了什么事情。
当众人都知道七个契约的事情,知道了苏墨与七个契约者之间的来龙去脉,听说了妖界,听说了魔界,听到了如此罕见的传奇故事,世人此刻都惊呆了。
沐无痕的脸色都变绿了,他身子颤抖着,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直恨的苏墨,居然会有这么痴情的契约者,这些男人居然根本就不在意他们的名声。
苏玉壶在一旁被五花大绑着,她更是心中不忿。
那个苏墨究竟何德何能?居然有七个契约,七个痴情的男人,她究竟凭什么?
然而,当听说七个男子准备带着苏墨去天界时,苏玉壶与沐无痕都流泪了。
一个自然是妒忌的,一个自然是失望的。
苏玉壶晃动着身子,咬着嘴唇,妒忌的口中快要吐血。
她目光涣散,眼神充血,整个人已经看上去有些不大对劲。
当众人听说他们要去天界,方才回过神来,他们都是凡夫俗子,哪里会了解天界的事情呢。
此刻,陌哥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径直站在中央道:“诸位,虞染公子刚才已经说过这些事情,我那妹妹是个身份特殊的,本来她不想告诉世人这件事情,她是个低调的性子,不过我觉着还是要说,她身旁有七个身份不寻常的男人,但是我们苏家并没什么因为这些契约变得了不起,而且妹妹很快就要和契约者们去天界,我们不会认为自己会有多少的好处,会有多么的了不得。
相反,正是因为他们,散修才不会为非作歹。
正是因为他们燕隆的阴谋诡计也没得逞,而我很感谢他们。
因为我这个监察使其实也是苏墨给我带来的名声,我本来什么都不是,而且不久前我还是一个病秧子,我甚至以为自己快要死了,但我又好好的活了过来,我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不能够面对,我妹妹的七个契约我觉着没什么,但如果有谁对此有微词,我第一个不饶他。”
说到这里陌哥的目光冷冷看了看沐无痕,看了一眼苏玉壶。
“这两个都是背信弃义的小人,他们两个男盗女娼,勾搭成奸,都不是好东西。”
众人颔首,“人家是要去天界的,这些小人肯定是妒忌。”
沐无痕咬了咬牙,没想到居然会这样。
陌哥接着道:“大家都看到了,这些日子固然很苦,但是苏家的每一个人都在努力着,在这一刻我会面对自己要面临的事情,同时在下身为本地的官员,我苏家四郎一定会给大家带来更美好的希望。”
说着,陌哥对着众人念出了他这些日子准备的政令。
他要给众人分土地,分房子,免赋税,入户口,重建家园。
而且告诉了众人此地位置的重要性,准备以后广纳难民流民,开垦荒地,接着扩充修葺城池;甚至于会在此地开设府衙,设立学园,接着在此地开设各种利国利民的商业铺子,让众人能在此地安居乐业。
众难民们颔首,他们知道这是苏家的承诺。
想来他们的苦日子也要到头了,真是苦尽甘来。
陌哥说到这里,又顿了顿道:“还有……我妹妹的这些契约者也不是寻常的人物,苏家有幸能有这样的姑爷,而且前面他们一直很遵守人界的规矩,对付任何人出手都很温和,没有用任何惊天动地的法子来惊扰大家,修行人毕竟在世上都是少数,在哪里就遵守哪里的规矩,他们给世人立下了榜样,我陌哥第一个感谢他们。”
甫一想到修行人不会干扰到寻常人的生活,众人当然更是高兴。
看来以后散修匪类绝对不会出现在这个世上,这个世道至少不会乱了。
至于什么七个契约,世俗伦理固然重要,但是对方能给他们活下去的希望,就比什么都强。
当然苏家的五小姐根本就不是凡人啊!他们又如何用看待凡人的眼光来看待一个奇女子?
此刻,人群中有人大喊一声,“多谢苏家四少爷,多谢苏家五小姐,多谢苏家姑爷们,以后我们一定会留在这里安居乐业。”
众人一拥而上,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苏家人真是有情有义啊,谢谢苏家四郎,谢谢苏家五小姐。”
“真是好人啊,真是菩萨心肠。”
此刻,苏墨看了一眼周围的契约者,又看了一眼众人,淡淡说道:“不用谢我,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我已有七个契约,也有七个一直爱慕我的男人,从此以后,此地交给陌哥即可,我只想做个寻常的女人,那些所谓的大业,所谓的名垂千古,所谓的一切名誉,都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怎么能抵得过他们的一丝一毫的情意?”
“墨儿。”七个男子站在了她的周围,目光饱含着深情。
人群中,只有苏玉壶被挤得退后了两步,她这时知道自己已经大势已去,她觉着心中很痛苦,以往二房一直在妒忌着大房,如今旁人依然还是过得好好的,但是她却沦落到了这种阶下囚的地步。苏玉壶被捆绑着,却不断向后倒退中,但在人群中被人推来搡去,身子愈的感觉到不舒服。
忽然间,她的小腹中一阵抽痛。
苏玉壶暗叫一声不好,腥红的热流从她腿上流了下来。
与此同时,林苏氏忽然“哎呦”叫了一声,她扶着肚子,但见自己肚子疼了起来。
众人神色一变,连忙把她团团围住。
“大姐,你怎样了?”陌哥问道。
“好像,好像要生了。”林苏氏脸色煞白。
“太好了,终于要生了。”苏墨语气中有些惊喜。
但见其他男子表情也流露出期待之色,他们知道,只有这个外甥安全降生后,苏墨才能放心的离开这里。
同时他们的性福生活也终于可以得到保障,从此不用再欲求不满。
“子玉,大姐羊水破了,怎么办?”忽然苏墨眯起眸子问道。
“无妨,我们的剑修会御剑把大姐带回去,产婆也一并带来。”姬白沉稳的回答。
“子玉,麻烦你了。”苏墨对他颔首。
“不麻烦。”姬白呼唤几个剑修前来。
“等等,他的剑太细了,带着产妇不方便,还是让我来。”但见师缨从一侧走出,点开了乾坤袋,已经唤出了巨大的机关鸟。
几个人扶着林苏氏,一起跳到了机关鸟上,机关鸟拍打着翅膀,向城内飞去,鼓起了一阵气流,同时下方众人却被惊得不断退后。
“大家都稍安勿躁,接着舍粥,苏家现在有些喜事,诸位吃过饭别忘了给苏家大姐祈祷个两句。”夏枫笑眯眯地看着周围众人,他不愧是已经当了父亲的人物,已经独当一面,把所有的事情都揽了下来。
人群中,苏玉壶捂着小腹,说不出话来,她远远看着苏墨,再次痛苦的流下了眼泪。
她这一世什么都想要和苏墨争一争,她一直以为自己胜过苏墨很多,但是她这次彻底绝望了,没想到苏墨身份地位根本就无法撼动,而她与苏墨竟是云泥之别,而她的小腹疼痛极了,捂着肚子哭哭啼啼的流着眼泪,脑海里闪过各种奇怪的念头,一时间都涌入到了心头,俨然变成了一个疯子。
她时而清醒,时而疯癫,捂着小腹,低低道:“苏墨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要当皇后,我要当皇后。”
苏墨在空中回眸看了她一眼,冷冷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不过她这个下场比起前世要好很多。”
就在这一日,苏家两个女子都经历了一场人生的大事,一个生产了,一个流产了。
但一个成为人母,一个却沦为了阶下囚。
那个沐无痕,也被关押了起来,但在三日后,他在狱中轻生。
……
苏府,小外甥正挥舞着双拳,面容像个猴子般皱巴巴的,身上裹着红色襁褓,哭的十分有气力,一看就是个健康的男孩子。
容夙抱着小家伙,脸憋的通红,不知道为何,他很不喜欢爱哭的男孩子。
“算了,我来抱一抱吧!本公子还是善于哄孩子的。”但见虞染鄙夷的看了容夙一眼,收起了扇子,接着把小家伙抱到了怀里,“来吧,小宝贝,虞染姨父可是最疼你的,给我笑一个。”怎知那小东西一嗓子哭的更厉害了,一众男子立刻“嘘”了一声,虞染不由得面容一红。
“走开,还是让闻人姨父抱一抱。”闻人奕居然也破天荒的主动上前,苏墨知道他喜欢上了孩子。
然而小家伙在闻人奕的怀中还是不给面子,皱着眉头,哭的凄凄切切。
“让爷来看看,爷这么妖娆的男人,小家伙一定喜欢。”花惜容张开了双臂。
然而花惜容、师缨、姬白、谢千夜抱着孩子都被拒之千里。
几个大男人一脸无辜,尴尬的大眼瞪小眼地站着那儿。
“这是怎么回事?他今儿见谁都哭。”双双探出头,好奇的问道。
“大概这个小家伙知道各位都要走了,所以舍不得。”林苏氏表情有些不舍的轻叹了一声。
“大姐,这一次我们真的要走了,你和陌哥他们要开开心心的。”苏墨在一旁安抚着林苏氏。
“妹妹,你这么快就走,我的心里也不好受啊!”林苏氏忍不住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
“算了,大姐,人家是去天界的,你担心什么?”陌哥在一旁轻轻的咳了咳。
“是啊,天界是个好地方,不过别忘了我们。”林苏氏深深的看着苏墨。
“不会忘记的。”苏墨轻轻“嗯”了一声。
“诸位,时候不早了,我们这就出去天界了。”容夙此刻的心情却是极好。
但林苏氏哭着鼻子,样子有些难看,与容夙欢喜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双双也不舍的拉着谢千夜的袖子,不时的擦了擦眼泪。
当然,此刻苏家人的眼中都带清风朝露般的泪珠,陌哥固然嘴硬,眼中也是琉璃剔透的泪珠在滚动着,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他的泪水在朝阳中有种相似的温暖情意。
苏墨咬了咬贝齿,道了一声珍重,还是离开了,此地终究不是她要停留的地方。
这时候苏墨与契约者们静静地从城门中走了出去,本以为此番无人知道他们离开,但是他们根本没有想到,远望着临海码头处,竟有千万人站立在那儿。
其中有苏家的士兵,还有百姓们都自的站在那里,昆仑山的弟子也在内,穿着铠甲的东陵卫们,还有金虞堂的所有伶人们,甚至于还有天空城的弟子,大家都通通静静的守望着他们。
于是,众人的心情再一次不平静了,这场面也太出乎意料。
众人的目光望去,哪怕心坚如铁,此刻心中也有了一些感动。
“容教官,好走。”众贵族士兵们恭恭敬敬的对着容夙行礼。
“我走了,诸位保重。”容夙挥了挥手,长叹了一声,没想到离开时居然还会有人记挂着他。
“花爷,您的银子留下来的太多了,感谢花爷您布施给我们这些银子,大恩大德来世变牛变马也要报答。”难民们低声的叫道,眼泪不停的留下来,此刻言语已无法表达出他们心中的感激之情。
“咳咳,好说,好说。”花惜容咳了咳,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了,那些银子不过是九牛一毛,他觉着自己只是出了一点力而已,很多的银子他都留在了苏家。
“虞染公子,你的话本都是传世之作,我们金虞堂的人一定会扬光大。”金虞堂的伶人们挥舞着彩绸与帕子。
“那个,甚好,甚好,你们随便看着办吧。”虞染摸了摸面颊,有些羞赧。
“师缨大人,您的机关术那么了得,放在这里足够保护我们了。”很多城门卫士们低低说道。
“呃,好。”师缨温柔的一笑,没想到居然连自己也被感谢了。
但见十里长街,护送一路,浩浩荡荡,终于到了码头。
此番,几个人去妖界已打算坐着苏家打造的船只前去,但见众人精神振奋,面容含笑,身后有两只船舰,正是夏枫与周先生一路护送。
不过,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夏枫与周先生也依依不舍的离开。
突然,天空忽然生了骤变,无双城的船舰出现在了空中。
但见虞染的父母都站在船上默默的看着他,目送着他远去,这也是苏墨第一次看到了自己那位无双城的公公,没想到那位老人家居然和虞染长得有八分相似。
“染染,你去了天界,记得要想念我们啊!”媛夫人擦了擦眼泪。
平日里一向得意洋洋的虞染,这时候眼圈居然也红了,接着用袖子擦了擦泪水,却被众人在心中暗自狠狠的笑话了一番。
“奕,你和虞染一起去天界,两兄弟要互相照应啊。”芳夫人也擦了擦泪水。
“必不让母亲担忧。”闻人奕也行了一礼,眼眶泛红。
终于,在几日后,大家才到了妖界的入口前。
时隔半年,苏墨与七个契约者再一次来到了妖界,不过短短半年多的日子,妖界也有了一些翻天覆地的变化,周围居然是春日的美景,令人流连忘返。
苏墨一眼望去,以往大片的冰原中居然出现了浓浓的绿色,众人如踏青一般穿过此地的绿林,接着眼前又有了美丽的石头林。当众人径直穿过了石林后,前方道路又豁然开朗,一大片银白色的沙地上点缀着展翅的沙鸥,侧方花儿绽放出迷人的色彩,花地里星星点点的小野花开的格外迷人,有粉红色的、有紫色的,有白色的,空气中飘着清新的花香,一路走来,让人心情生出几分惬意来。
这时候但见师缨从手中拿出了罗盘,还有一张地图。
地图上妖界的山川河流都绘制在内,真是事无巨细,正是苏墨从魔界寻来的地图,而且上面红色的字体标注的非常仔细,同时众人在其中看到了一个特别的标记,正是妖界通道的位置所在,大家目前就要向着那个方向前去。
“阿缨,妖界的变化居然也这么大?”苏墨低低问道。
师缨勾起嘴唇,淡淡一笑,“是啊!我们曾经在岩洞内看到过一些壁画,就是说妖界繁衍的很快。”
“对了,这次不会又遇到什么异兽吧?”苏墨妩媚一笑,故意眨了眨眸子问道。
“不会,墨儿,你看前面。”容夙凑到她面前,伸手指了指前面。
前方居然出现了一众姿态如人般的妖类,个个四肢站立着,面容也与人一般无二,却是不会说话。
“啧啧,以前我们来到这里好像没有看到这些。”苏墨诧异的说道。
“这是妖族的进化,眼下那妖族又在进化了。”容夙很淡然的说着。
“不过,他们好像很怕我们的样子。”花惜容理了理青丝,笑容妩媚,风姿飒然。
“他们当然会怕了,因为我们这里有个大妖。”虞染摇着扇子垫后。
“大妖?是何人?”苏墨睫毛轻抬,表示不解。
“当然是你的夫君闻人奕了。”虞染用扇子掩唇轻笑了一声。
“我才不是大妖。”闻人奕郁闷的说道。
“阁下与姬白都是身份不同的,一个是仙族的血统,一个是妖族的血统,尤其你的妖族血统在妖界当然是大妖,在这里自然很高贵。”谢千夜面无表情的说着。
“好了,别说了,前面似乎就是通道,大家有没有做好准备?”姬白冷冷地看向众人。
苏墨脚步一停,目光一扫,眼前的七个男人如今已有四个都是化神期,三个是元婴期。
“墨儿,我们八个人一起进入通道传送阵内。不过你要在中央。”师缨温柔的说道。
苏墨微微颔首,看着前面阵法似乎颇有危险的感觉,而七个男子居然手拉着手,把苏墨保护在其中,八人顺着天界的通道而上,周围雾气朦胧,苏墨甚至有种扶摇直上的感觉。
众人觉着自己像是陀螺,如被无形的鞭子抽着,旋转而起。
这一刻,苏墨好像看到了幻觉,在这妖界的通道内看到了太多太多,仿佛一弹指,一刹那。
她看到了百年后的情形,看到了双双也与陌哥也生下了自己的孩子,陌哥开始修行。
后来陌哥也达到了凝脉期,与双双去了天空城。
渐渐的,周围的景象已经变得模糊,苏墨看着周围的男子,有些头疼的感觉。若非这些男人把她护着其中,她一定很难离开这个地方。
别了,她的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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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章最多五万字,再写就超了,本来还想来点仙界的内容,看来还是去番外卷写吧,接下来是番外,如无意外,每天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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