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一个大蜘蛛,关节拐着奇怪的直角,撑在地面,脖子伸得长长的,以一种诡异的节奏抽搐扭转,还伴随着低低的哀吟,就是老人那种叹气式的痛哼。
卧室地上摆着一圈香炉,每个香炉里都点着三根香,香上穿着一张黄表纸符。屋里确实烟雾缭绕,熏得人眼睛发酸。
而那个穿着黑色绸褂的怪人,就在那圈香炉里爬,每每靠近一座香炉,就会猛地嗅上一口,然后又匆匆瑟缩回来。
既像被豢养,又像被囚禁。
更远一些的屏风上,还贴着新年的福寿两字,鲜红扎眼,像淌着血似的。跟地上爬行的东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爬远了以后,那股腥气就淡了许多。
再然后不知哪里传来一声狗吠,周煦打了个哆嗦,连忙跑了。穿过庭院跑回前屋的时候,还在门槛上狠狠绊了一跤,终于哭出声来。
那一哭,就像是结界解封。
一片死寂的本家老宅忽然有了人声,好像是小黑第一个从张雅临屋里出来,把周煦从门槛边提溜起来,冲屋里的人说:“又梦游了。”
他捏了一下周煦的裤脚,补了一句:“估计做噩梦了,裤子有点潮。”
……
卜宁是被周煦轰出脑子的。
“让你看梦,你他妈怎么什么都看!”
周煦嗷的一嗓子,像个猎犬,把夏樵和老毛吓了一跳。
他们没看到梦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看见周大小姐脸红脖子粗,一副随时要咬人的状态。
“怎么了?”夏樵一脸懵逼。
大小姐脸还通红着呢,就换了副抱歉的模样,拱手道:“对不住,我不曾料到后续会有如此——”
“你再说?!”周煦立马抢占高地,成功制止了卜宁。
尽管他知道卜宁不可能把他小时候被吓得尿裤子的事抖搂出来,但他还是有应激反应。
但他很快又自我安慰道,谁小时候没尿过两回裤子呢!
再说了,就那种场景,换成夏樵这个胆小鬼,别说5岁了,就是15岁也得尿!
这么想着,他翘着的二郎腿又抖晃起来,掩饰着他的虚。
结果没抖两下,卜宁便又开了口。
他换了个正经姿势,沉声道:“旁的不论,那应该不是你做的梦,确确实实是你看见的。”
“真的?!”周煦短暂地冒了一下头,语调有点高,“你确定?你怎么知道的?”
他倒不是高兴,而是憋了那么多年的猜测被证实,难免有点亢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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