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停了手上动作,退到一边,只是却牢牢守着,似乎很怕江云暴起伤人。
江苒伤势才痊愈不久,在外头雨中坐久了,倒有些觉得身子疲倦,她略抬了抬眼,苍白的面上神情冷淡下来,漆黑的睫毛盖住了眼中情绪,“我倒想问问你,你真觉得,抢来的东西就是你自己的了?你撒一个谎,只怕终其一生都要为这个谎言找补,你分明已过得不差,又为什么要这样去奢求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江云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她想要辩驳什么,却听得江苒继续说,“你觉得,眼前这一切当真是拜我所赐么?江锦至今也什么都没对江威做,他就先怕成了这个样子,想必你同你娘如今在府中境况也不太好,不然你哪里会跑到我跟前来……这些可都是江威干的,你又为什么来怨我?”
江云再是嘴硬,也知道她说的是对的。她不禁有些迷茫,不明白自己到底应该恨谁。
她只觉得半生算计,仿佛都成了一场空,她盯着江苒,像是失去了全部力气那样,泪水自面上流下。
她虽然惯用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套路,然而这次哭得倒是当真有些真心实意了。
江苒自然不会怜香惜玉,她只道:“说罢,你来这里寻我,想来不只是为了来自讨苦吃的。”
江云用手背艰难地抹去脸上的血迹与泪痕,她犹如被折了羽翼的鸟儿,用手指紧紧抠着地板,半晌才挺直了一些脊背,“是……我有求于你。如今我已经给你磕了头,希望……希望你能不要再计较,我同姨娘这些时日很不好过,她得了重病,眼看着就要不行了,父亲不愿给她请大夫,除非……除非,我求得你的谅解。”
江云想到母亲,不由泪流满面。
这一次,不用三七再动作,她便又重重地磕起头,哑声说,“此番我既然来了,便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现在你是宰辅嫡女,我却卑微低贱,你若要我的命,拿去便是,只是……我求求你,随便遣个人去,为我母亲医治罢。”
江苒微微一怔,半晌,才神情古怪地道:“江云,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先前之事,殷氏也逃不开,我不主动找你们麻烦就算了,你还奢求我救她?”
江云伏在地上,由着污泥沾染上自己的面颊,她轻声道:“若四娘子愿意帮我,我这里……还有些东西能告诉给你。”
江苒面上分毫不动,心里却的确有些好奇起来。
她可不觉得,以区区银簪,便能够确定自己的身份。据她了解,江锦确定自己的身份,乃是多方探查之下,便连当年江夫人身边的一个老嬷嬷都来了,等到人证物证俱全,他们才敢认自己。
那江云上辈子只是拿了根银簪,又是如何骗过相府诸多耳目的?
是不是……还有人在帮她?
江苒知道,必定还有许多她不知道的隐情,甚至不止一个幕后推手未曾浮出水面。然而她对上辈子之事所知甚少,且这件事□□关重大,她一时不便与江锦说明,如今江云自己撞上来,自然要问一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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