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奚如没松手,吮掉了对方食指上的奶油:你不一样,无论多大了,你永远都是我的小朋友。
蛋糕没吃几口,草莓都挑干净了,严奚如把剩下的都放进冰箱,又去洗碗,俞访云就站在旁边陪着他。其实这样做家务的时间成本一下子翻倍了,但谁都不觉得耽误。
时间总是要省下来和喜欢的人浪费的。
今天见面,我才觉得我妈一下子,真是一下子,看得出年纪了。以前不觉得,今天看她细心盘起来的头发,才发现一半都是从发根开始新长的白发。
俞访云把头搁在严奚如肩上,抵靠着,听他说话。
可能是因为奶奶的病倒,也可能是因为我和我爸这回吵得凶,或者只是因为我爸回来后,我妈一下子绷不住了。多久以前,她还愿意在家里哼两句戏,从我毕业之后,再没听她开口过了。今天老太太也在,听戏的时候我妈都躲进了厨房,说听着都难过。
俞访云蹭了蹭他手臂上的疤,安慰道:她是个很好的妈妈。
严奚如垂下眼眸,轻轻叹了口气:如果可以,我宁愿她没有来当我的妈妈。
那神情分明心疼,可俞访云又说不出什么安慰他的话,毕竟母子相处这间事上,自己也经验匮乏。
不过老太太的精神挺好的,一碗面汤喝得干净,还说很想你。
俞访云说:我也很想奶奶。
严奚如转头,正好与他鼻尖相蹭:过几天我有三天的年假,下次就跟我回家吧。
那这次呢?
这次我先陪你回长安。前天是你妈妈的忌日,对吗。见俞访云稍微怔愣地点了头,严奚如才说,那么,我们先回去看一看你的爸爸妈妈。再忙也要让你和妈妈说说话啊,你这么想她。
好。
时刻被人优先放在心上,原来是这样的感觉。俞访云从后环住了他的腰,又想到:你哪来的年假?
下个月我就去折泷了,总要找方光明把这么些年欠了我的休假补上,只要他三天,不算占便宜。
洗澡的时候,俞访云拒绝了那人无耻的请求,从浴室出来又落进他展开的双臂。严奚如从未如此慢条斯理,轻拢慢拈每一寸肌肤,茧子粗粝,气息柔软。
在颈上吻出痕迹,与他正面相拥,俞访云忽然抽了下鼻子,轻声说:我仔细想了想,我没有什么礼物可以送给你了,唯一的钥匙也早就在你手上我知道这房子很小,你可能会住不习惯,但说不定我再努努力,之后就可以换大房子。
严奚如一愣,将他额前湿漉漉搭着的碎发抹开,没关系。屋子才有大小,家不分大小。
那你过来陪我吧,我也陪着你。
俞访云仰起头等一个肯定的回答,严奚如用更深的吻告诉他答案。
屋外夜色沉沉,此处的春光温柔又骀荡。
俞访云头埋在枕里,浪头一阵又一阵袭来,只能紧紧攥着床单,颤抖的手指被严奚如包裹。他终于和爱人敞开心窝,又在倏忽间被严奚如塞得满满当当。
偶然瞥见那一抹月色落在两人交缠的手上,是爱人交换佩戴的指环,刻下相守一生的誓言。
其实你早就把礼物准备好了。严奚如伏在他的耳边,不只是今年的礼物,往后的每一年,我只要这一样
我要你的一辈子,我们的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终章。(番外难产了)
第50章人间月长
玉树街最热闹的是春天,最好看的却是夏秋交界,树梢已浮黄色,仍伴寥寥夏蝉鸣声。
又不拆了?!为什么拆到你那栋破房子偏偏就不拆了?!不知哪儿一声聒噪,惊得知了都掀翅遁走。严奚如刚手里抓着核桃在桌角磕,被他吼得直接抓了壳就往嘴里塞:呸!
陆符丁本来得意洋洋,被他啐了一脸核桃壳:呸什么呸!我那店再破,现在也是折泷进门的招牌,不差这里热闹!
严奚如恨得牙痒痒:那把这间店还我啊,你儿子让人给骗走的。
陆符丁靠着簇新柜台,斜眼看他:这么大一家店哪处有写你名字了,你找到一个我都能还你。
严奚如掸掸手,他还能被这父子两和郑长垣耍得团团转。略一抬头,遂惊呼:喏,这不就找到了吗!
指的是门口那块云安堂的招牌,取自他们老师父开的念安堂和俞明甫的白云铺,合二为一。
严奚如便揪着那三字:都借我的字挂招牌上了,还不算数吗?
少耍赖,这名字要蹭也是我徒弟来蹭,干你什么事儿。
严奚如说:人都是我的了,还差一个名字吗。
忒不要脸了,陆符丁懒得搭理,这脸皮拿来陪着核桃壳炒炒,还嫌熟得慢。
前堂足够敞亮,堆完药柜仍有余留,原来那古井也还在,木栅圈在了大堂中间。此时无风无月,低头也有漾漾水波。
儿子不在眼前就是好啊,没人伺候也没人气我,这就是我等了一辈子的好日子了。陆符丁最爱这礼拜开头没生意的时候,往堂中一躺,前院存药,后院藏酒,卧听流水,坐看闲云。
我的人生理想也是。严奚如又嗑一颗核桃,坐看闲云,逗弄访云,然后楚雨巫云。
我呸!
陆符丁在几案下摸出沓牛皮纸封,抽出其中一封,对了,这是弛章给你的信,不知道你新地址,送我这儿来了。
你儿子好端端的给我写什么信?严奚如打开信封,却是薄薄几张照片,印在了打印纸上,不知陆弛章那里偏僻到何种地步,相纸都难觅拍的是新疆最西北,苍穹广袤,高原肥草,难怪被称为神明另一片天堂。
严奚如将照片小心地折回信封内,带回去给俞访云看。
老头,我过几天就去你的老家当院长了。你徒弟也忙,估摸不会有太多时间来看你,你一个人还是当着点心。别让陆弛章一个人在那儿放牛喂羊的还要时时记挂着你。您那救命恩人走之前也嘱托我好好照顾你,别和他老丈人抬杠。
这称呼刺耳,陆符丁不稀得听,嫌恶地摆手:知道了,快滚吧!末了补一句,你去了新地方也收收脾气,我们那儿的人身手都挺好的,你别叫人打了。
严奚如被这老头逗笑。当初最想走的是自己,如今却让那两个人远涉高飞,兜兜转转,每个人都回到了起点。
临走陆符丁又喊住他,递了样东西过来,帮我给访云吧。当爸的不在了,该准备的需要安排的,只能由我这个师父来操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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