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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正常,顺利得让人有些吃惊。我听了一会儿,依然没有动静。没有人发现我进了院子。这别墅的门朝南,木制的,不管锁没锁,我都没打算从那儿进。先前是绕着围墙,现在我又绕着这楼转了一圈,在偏西的那个地方,看到了一扇虚掩着的窗户。

这窗户是往里推的,我顺势推了一个小口子,里面像是个储物间,灰尘密布,角落里有白布盖着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我又跳了一次,从屋外跳进了屋内,然后关上窗,屋子里顿时暗了下来。现在是下午,艳阳高照,可屋子的黑暗,居然到了要适应一会儿才能看清的地步。我摸索着走到门前,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外面的动静。

接下来,我几乎一直就在重复这一系列的动作,听动静,前进,周而复始。越是顺利,就越是让我不安的情绪积蓄得多。

转眼间,我已经来到了客厅。一个巨幅的电视挂在正中,然后是沙发,沙发边上有茶几。我持续保持着毛着腰的姿势,从沙发后绕过去,看见通往二楼的楼梯。刚准备上楼去看看,突然发现茶几上有张单人照片。照片上的应该就是这栋别墅的主人。这让我有些惊讶。我站在沙发前愣了一会儿。

这个人我认识,如果算上电视上的那次,我一共见过这男人两回,没错,侯文杰,就是这次龙舟赛的主赞助商。

假林慕为什么要把我引到侯文杰家里?我愣了一会儿,楼上传来了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走过地板,我暂时放下心中的疑问和照片,然后往楼梯那边走去。

我一边上楼,一边小心翼翼地走边思考照片上的人,穿着奶白色的t恤衫、运动裤、白色的运动鞋,戴着帽子在高尔夫草坪上做挥杆动作。这个众所周知的有钱人,如果和假林慕乃至李舒然一伙有关联,起码解决了很多资金上的问题,这也从另一侧面来解释了为什么他们会有那么大的能量。

这潭水似乎不是一般的深!我猛然觉得自己进来得有点儿草率了。敌暗我明。好不容易不再被假林慕牵着鼻子走了,现在岂不是又自己送上门来了?

我完全可以躲在暗处,来个反跟踪,彻底搞清楚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团伙。现在贸然地进来,失手不说,就算待会儿和假林慕正面相对了,她会乖乖地说出一切吗?

想到这里,我的脚步不禁停了下来。就算跟不到假林慕,那么盯着这个侯文杰应该也有收获的吧?就在这一系列思想斗争的当口,我已经决定再次退出去,与其针锋相对,不如躲在暗处先观察。

我往后挪了两步。“咚”的一声传来,这回是真的心头一惊了。我赶紧靠到墙边,尽量蜷缩身体,用耳朵分辨四周的情况。

这一声之后,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确认刚刚的“咚”声不是来自楼上,而是来自楼下,听方向就在我刚刚经过的客厅。

可客厅根本没人。我慢慢挪到楼梯边,想找个合适的视角往下看,扑鼻而来的血腥味,让我吃了一惊。

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正准备往楼下冲,客厅的大门“哐当”一声闭合起来,有个人刚刚跑了出去,看背影像是假林慕!

我紧接着跟下来,绕过沙发,朝大门跑去。突然,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沙发后面的地上躺了一个男人。是侯文杰!

我意识到自己的推测出错了,侯文杰和他们不是一伙的,此刻,他正倒在血泊中,胸口插着一把匕首!

我往前走上两步,想想不对,再次往大门那边跑去追假林慕,手触到门把,扭不开。门竟然被锁上了。我定下心来,又扭了一次,门确实被锁上了。

悲催的是,窗户也打不开。不祥之感顿时汹涌而来,我绕着客厅转,就在5分钟不到的时间里,客厅所有的门窗都被堵上了。

很难形容我当时的心情,比较确切的说法是既恐惧又疑惑。恐惧的是,我再一次像一只任人摆弄的小鸡仔似的被关在了有一具新鲜尸体的房间里;疑惑的是,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局面?

我返回尸体旁,侯文杰的鲜血流了一地,我伸手探他的鼻息,已经没有呼吸了。我摸了摸颈动脉,心跳也停止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在一瞬间,形势急转直下。我站起身来,看了看四周,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我并不奢望能够打通,既然对方已经把门窗都锁死了,怎么可能给我留一条与外界联系的生路?这屋里肯定有干扰器。所以当我看到空的信号格,并没有意外。桌上倒是有电话,但不用想,连手机信号都能屏蔽,电话线一定是被切断的。

当所有的出口都被堵死,我反而淡定下来了。反正出不去,也联系不到别人,干脆坐下来想想,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坐在沙发上,对眼前的情形并不乐观。深宅大院,邻居又远,被发现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更要命的是,侯文杰的尸体就在离我不足三米的地方。尸体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居然被迫和一具尸体共处一室。这背后隐藏的动机,十分令人疑惑。

我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虽然还不至于像热锅上的蚂蚁,但已经不自觉地来回踱步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心情越来越烦躁。我走到大门前,扭动把手,门纹丝不动。我踹了两脚,靠,有钱人家的大门总是牢固得像块铁板。

我退了回来,绕过尸体和沙发,来到窗前。实在不行,就只能砸玻璃了,我想。这玻璃是双层的,得用点儿工具。我环视客厅,门旁有一把木制的椅子。我拎起来试试,应该有些冲击力。我站在距离窗户三四米的地方,抬起椅子,深呼一口气,然后猛地砸了过去。没有破碎,只出现了几道很细的裂痕。

我趴在窗户前,端详着这些裂痕,然后后退又重复了一次。裂痕倒是大了点儿,但依然纹丝不动。太阳就在不远处,隔着玻璃照射进来,仿佛在嘲笑我的无知和无能。

这窗户是有机玻璃,而且厚实。熟知这种材料的人士,应该知道我为什么突然一下沮丧下来了。上大学的时候,我们在材料课上学过这种玻璃的韧劲和抗击打能力,当时我们班最大个儿的同学,用锤子足足砸了四五下,才把地上的这种玻璃砸碎。

我现在没有铁锤,而且这玻璃窗还有两层,仿佛火车车窗,看来有钱人家的保安工作真是做到极致了。我病急乱投医,竟然奢望能用木椅子把玻璃窗摔破,简直是痴心妄想。

我坐回到沙发上。刚才那两下颇费体力,加之和管文明搏斗时的旧伤尚未愈合,经过这一折腾,显然有些体力不支。我坐在那儿喘着粗气,想法子。

别急!我告诫自己。这时候最需要的就是冷静。烦躁反而解决不了问题。客厅很大,我有时间仔细作一番观察。依然空荡荡的,墙壁上既没有暗格,也没有折叠式的家具,但地板和灯具却颇为气派,无处不透露出豪华奢侈。从细节来看应该是侯文杰刻意把客厅弄成这样的。这也说明我可以利用的工具,除了那把椅子别无他物。

客厅的西面有个净水机,这是我先前没有注意到的。我走过去倒了一杯水,然后缓缓喝下,心情顿时好了不少。别急!我又一次对自己说。类似的情形我经历过一次。半年前我和张凡双也被困在老王的车里,当时是用皮带的金属头脱险的。

我站了起来,再次走到窗户边,看着玻璃窗的结构,似乎有点儿希望。我着实兴奋了一会儿。这玻璃窗的窗框是铝合金的,并且四角用螺丝钉固定在了墙壁上。我赶紧脱下皮带,用了同样的伎俩拧那些螺钉。

动了。我又是一阵兴奋,这个招数屡试不爽,看来我下半辈子注定要系这种搭扣式的皮带了。很快解决了这些小玩意儿。玻璃窗顿时松了不少。我把皮带头嵌进框和墙壁的缝隙,用力往外撬,眼看整个玻璃窗就要被扒下来了,我停住了手上的工作。

从窗户的上端,忽然出现了一个黑点。那个黑点在变长,像是垂下来的一截什么东西。我脸贴着玻璃往上看,那黑点变成了一条黑线,变长变粗,就像一根绳子。当时我还在想,这是什么玩意儿?等我辨认出这是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我拼尽全力往后撤。可抵不住他们是受过训练的,一声巨响,半空中出现一只黑色的军靴,一脚踢来,原本就松动的窗户,顿时被踢了下来,我的胸口重重地挨了一记,直接一个弧线把我踢倒在地上。

我的胸口顿时往上涌来干涩血腥的液体,一个像铁塔一样的大汉,用膝盖又重重地补了我一记。我眯着眼想要看清来人,对方的衣服我非常熟悉,而且还戴着头套,头套上刻着标志。

“我是警察!”我拼尽力气喊了一声。

“我们也是。”那大汉戴着特警的头套,语气冰冷地说着。

我的肩膀像是断了,他还死死地踩着,即使我亮明了自己的身份,就像那会儿的老李一样,仍然被摁在地上。我熟知这帮孙子的手法,他才不会管你受不受伤,一招制敌一向是他们唯一的原则。即使误伤了,顶多事后跟你说声“对不起”。

我躺在地上说不出话来,尽管我有满肚子的话要说,凶手刚跑,现在追的话还来得及。可眼前的这个大汉,一脸凶神恶煞,根本由不得我开口。

“凶手刚跑!”

“老实点儿!”我的脑袋又重重地挨了一脚。如果你被陷在一个凶杀现场,并且尸体近在咫尺,就在这个时候警察来了,你会怎么想?第一反应当然是遇到麻烦了。这是人之常情,普通人很难有这样的机会,我虽说是警察,可这种情形也是第一次遇上。

这都算是好的。事儿是经不起往坏处想的。我就在尸体不足五米的地方,正在绞尽脑汁卸下受害者家的玻璃窗,如果我是第一个进入现场的警察,也会觉得自己不是什么好鸟。这会产生一种可能,难道假林慕把我关在这儿,然后找来警察,是想用谋杀的罪名陷害我?

说实话,对于最坏的可能,我反而是不担心的。怎么说我也是公安大学毕业的。现场的痕迹虽说很乱,可我到底还是有些刑侦常识,起码知道保护现场。即使有点儿费劲儿,但只要我说得清楚,再加上勘察,这个陷害成立的可能微乎其微。他们不至于会弱智到这种地步吧?

我期待着门外进来更多的人,不出意外,更大的领导应该紧随而来,我希望能够辨认出一两个认识的,赶紧把局势扭转过来。我趴在地上不做声,以免再次受到伤害。我咬着牙忍受着疼痛,甚至还恶作剧地在想,待会儿他知道了我真实的身份,会是什么样的一种表情。

不过我的如意算盘没有得逞,大汉似乎并不想在现场突击审问,他低下头看了看我,然后手一挥。我眼睁睁地看着原先紧闭的大门不是被踹开的,而是轻而易举被扭开的,门外进来个瘦高个。从手势和气势来看,进来的那个瘦高个职位还没这个大汉高。而且我不认识他,他们不由分说地把我架了起来,戴上手铐,还给我套上了黄色的牛皮纸袋,然后像拖一摊烂泥似的把我拖到了门外。

我感觉我的双脚根本不是在走路,几乎被他们架在半空,这时候我意识到有点儿不妙。事情并没有向我想象的方向发展。

“我要见你们领导。”我说。

我的后脑勺又重重地挨了一下。“见个屁!”有人回答道。

整个过程干脆利落。应该是出了别墅的大门,我就听见了门外的汽车马达声,车没有熄火,而且我分辨出那是一辆后开门的警车,因为我就是从车屁股后面被塞进去的。然后车门“哐当”一声关闭了。

车颤抖了两下,迅速开走了。我被按在座位上,背靠着车厢侧壁。我适应着眼下的情况,端直身体。就这个日常的动作,都传来骨头“吱吱嘎嘎”的声音,我怀疑自己身上是不是有不止一个地方骨折了,疼得要命。

“有人吗?”我问道。

只有汽车的轰鸣声,没有人回答我。可我确认车厢里一定还有别的人。

“有人吗?”我锲而不舍地问着,“我要见你们领导――”话音未落,我就收住了自己的话。

所有的事情,来得太突然,一气呵成,我都没时间考虑,现在一空下来,我猛地意识到一个问题。

身处纪律部门多年,先不说这些特警行动时的态度,更大的破绽是,我当然知道,按照程序,如果有人报案,首先出警的应该是片区110,确认情况后,上报上一级单位,派来相关的队伍。特警怎么会莫名其妙地突然一下就出现在这里?

第八章 “被精神病”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车厢传来了闷笑,仿佛在嘲笑我的智商。

“你们不是警察,是谁?你们要带我去哪儿?”

“很快你就知道了。”对面传来一个深沉的声音。

车一直沿着山路往上走。我不再说话了,如果他们不是警察,我现在危在旦夕。从受力的方向,我记忆着车子拐弯的方向和次数。没准儿以后用得上。车向左转了两个弯,到了后来,车似乎一直在爬山。绕着山道,往上行驶。开了15分钟的样子。车停到了路边,有人开了后车门,我被拉下了车,然后打开了手铐。

“别动!”

我照做。我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这个时候还是老实一点儿的好。周围的人声突然消失了,我侧着耳朵听,只有鸟鸣蝉噪,我听到一记熟悉的声音,是车发动的动静,随后轮胎擦过地面,我听到有一辆车离我远去。

“有人吗?”又过了一会儿,我依然问了同样的问题,无人应答。

我尝试着摘掉头上的套子,一点点摘下来,四周望去,已空无一人,我被带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山顶。阳光斜射过来,正中面颊,疼痛加之阳光导致的晕眩,让我分不清东南西北。

山顶很空旷,看不见有人的迹象。我的手机被收了,钱包也没了,眼前除了一条蜿蜒的山路,我想不出除了步行下山,还有什么更好的脱身方式。

这事儿从头捋一捋,我在宾馆的二楼看见假林慕,打车尾随她来到侯文杰的别墅;我以为已经脱离了她的视线,未料进入别墅后却发现了侯文杰的尸体;假特警及时赶到不是来救我而是来抓我的;我反应过来这有可能是个蹩脚的陷害;那几个假特警开车把我带上了山顶,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果是你,你能猜到究竟发生了什么吗?很快,烈阳照得我越发难受了。心身俱疲,让我意识到自己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唯一感到慰藉的是,那帮人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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