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他喘不过气来,连带著心里总算好受了许多。
今天……就当做什麽也没发生过吧……
索性再当一次缩头乌龟好了。
幸好杜兰终於还是找到了自己家所在,趁著天黑之前赶了回去,忽略掉帕迪和卢克突然窜出来的问候,准确的说,是盘问。开始张罗起晚餐的内容来。
到了晚上孩子们都回来了。但是到了用饭的时候,杜兰却没有出现,兄妹俩问了帕迪才知道下午回来他就揪著眉头地躲到了书房里去。并声称,不许任何人来打扰他。於是好奇打探劝慰的念头就此作罢。
他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对,第二天居然又跑出去了。午休时又在那个小山坡上睡著了。一觉醒来,旁边空空荡荡,他突然就升起了一股莫名的失落。
杜兰难得被这种委屈的感觉打败了,抱著头在柔软草地上打了个滚,不知从何而来的风,呼啸吹过,飘叶纷纷落了下来,绿色的叶缠在深红色的发丝中,像是树精灵带给他的礼物。
撷下树叶,揉碎然後扔掉。
「心情不好吗?」
头顶上遽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他一大跳,杜兰猛地抬头,睁大的眼睛几乎变成圆溜溜的了。逗得上面的人轻笑出来,蹲下来跟趴在地上的他成持平视线。
杜兰换成了坐姿,正视面向那个人:「阁下什麽时候来的?」
「你心情不好,是不是因为没见到我?」
「谁说是这样了?」
他们没人肯正面回答对方的问题,均用反问来掩饰自己的内心。杜兰刚说完那句话,就引来黑发青年忍俊不禁的表情,不过那也只是昙花一现,很快,那张脸孔又变成了面无表情,让人差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你要是坦白承认该多好呀。」黑发青年感叹道,随即又说道,「可惜,那样恐怕就不是你了。」
杜兰不知道他怎会认识自己,还用这种熟识似的口气说话,但可以确定自己从没见过他。杜兰决定不去深究这个问题,争取夺回话语的控制权,托腮道:「我是杜兰,你呢?第二次碰面,不打算介绍一下自己吗?」
「噢,你不认识我吗?」
「我不认识你。」
黑发青年略有些失望的眼神一闪而过,恢复了平淡:「也对,这是我的疏忽,确实忘记介绍自己了。我叫维里斯。昨天在这儿遇到你,却不晓得为什麽你见了我跟见了狼一样,拔腿就跑,连回头都不敢,好像我是个可怕的魔鬼似的,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因为啊……」杜兰打量著他,似是慵懒地拖长声线,「像你这样黑发黑眼的人,在大多数人心目中,都是非常不详的家伙。」
「所以你也会害怕?」
「当然。」
维里斯听出了杜兰的趣味,暗自微笑,靠近了他坐下来。两人的距离顿时被拉近了不少,彼此都坐在一处,仿佛还能闻到那种若有若无的吸引力的气息。维里斯虽是有意靠近他,后者却似乎并无所觉的样子,既没有拉开距离,也没有特意拉近。
今天不如昨天那样晴朗,天空是淘米水似的白色,阴天,缺乏活力和生气。在冬天的时候,这样的天气是很常见的。杜兰侧头问道:「你常常到这儿来吗?」
「不,只是昨天来了一次,今天又来了一次而已。」
「我听说这个地方叫野狼坡,可不能随便来的,你不害怕吗?维里斯先生?」
「这说明传言终不属实,因为我没见到野狼,」维里斯漆黑的眼睛熠熠地看著杜兰,「倒是见到了一位美人,你说,叫我怎麽害怕得起来呢。」
杜兰的嘴角抽了抽,想不起有多久没人用这种油腔滑调跟自己说过话了。
他把话题扯开,开始说些杂七杂八的事来。
明明只是陌生人,不知为何,杜兰却对他生不出防范之心,也许是因为他的外表跟某个人有些相似,尽管他们的气质有所区别;也许是杜兰自己被安稳的生活腐蚀掉了,总之,很乐意有个人能够单纯陪自己讲讲话……
晚上大家都惊异地发现杜兰跟昨天不一样,居然是带著大大笑容回来的。他还是没跟大家一起吃饭,显然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独自跑到房间里躲了起来。
很奇怪喔……
大家对视一眼,均从彼此眼中看出了疑问。
杜兰并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维里斯的事,而是将这当做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之所以说是如此,因为他从未特意隐瞒过,同时别人也没主动问起过。杜兰每天都会去那个山坡等人,多数时候都会悄悄睡著,然後发现维里斯就站在自己头顶上,一如既往俯视著自己,黑眸微闪,将自己从地上拉起来。
他们可以聊得很开心,不论是基于什麽。杜兰讲到自己的事情,好像也显得很平凡正常,当维里斯知道他手艺很好的时候,有些吃惊的样子,又有点呆呆的。他喜欢这种相处的方法。或许他们没到知己的程度,但,总归可以成为朋友。
然後……
杜兰以为这样的状况能够持续下去,可惜,过分宁静的生活都快把他的警觉性磨光了。他没有了那种预先知晓危险的敏锐,只希望自己平平淡淡地跟喜欢的人在一起。
殊不知,这个愿望对每个人来讲都十足奢侈。
这天他等了很久都没有见到维里斯。
杜兰发现天色已经沉寂于黑暗,收起了心底的几丝失望,打算起身离开。他并不是非得等到那个人不可,只是这慢慢变成了一种习惯,半个月下来,总是会期待著第二天跟维里斯见面的情形。现在的他跟谁接触时都没有这种感觉,很奇怪,很突然,但是不愿遏制。
在清理思绪的时候,偶尔杜兰也能察觉到自己是把维里斯当成了别人的替身,因为在后者的身上,常能见到某种熟悉的影子。这是为什麽他跟所有人都存在隔阂,唯独对维里斯缺少防范的原因。
至于维里斯心里是怎麽念想的,他并不晓得,也不在乎。
只是寻求虚幻的慰藉,就像是追逐湖面倒影的芦苇,看著月亮已然心满意足,何必理会那道银轮是不是从天边投射过来,又是不是同样仰视著自己。
「你不怀疑我接近你的目的?」
「怎麽会。」曾经维里斯不解地问出那个问题,换来杜兰的微笑以待,「不过我会装作没发现。要不是你现在提起这茬儿,指不定我会一辈子也注意不到咧。」他顿了顿,「明白吗?就是这样。」
「你太难以捉摸了。」维里斯叹道。
「你也是……彼此彼此。」
回忆完毕。杜兰眯起眼,转身望向远处的斜影。没有树林的遮蔽,有些晃荡不稳地走了过来,本以为脚步匆乱会泄露出对方的不安,但实际上,维里斯虽然明显是受了伤,却仍旧稳稳当当的,只是过来後用前所未有的目光定定地看著他。
杜兰闻到那股血腥气儿,难忍地皱了皱鼻子,上前几步,不知是为什麽而短暂犹豫起来。
过去又能干什麽?
要说帮忙治疗,他还没本事召唤出光明元素。
杜兰一边唾弃自己一边定在原地,由外人的角度看来十足冷漠淡然。维里斯没急著开口,更没主动过来,依旧直白地望著他,眸色漆黑如夜空。
「这…你啊,到底……到底是怎麽回事?」杜兰抿了抿唇,还是没能固执到最後,放弃似地奔过去,想看看维里斯的伤口是缘何而生。维里斯一下子侧过去避开,却并未因此走远,倒不像是生了气的样子。
「让我看看。」这样一躲,反而也让杜兰的脾气上来了。
他是在关心自己吗?
维里斯傻傻地想,手按著腹部汩汩流血的伤口似乎没那麽痛了。尽管身下的草地很快就被染成了鲜红色,并被龙血的特殊温度烫到全部焚坏枯萎,可是维里斯却感到心里有些甜,甜得发苦。
维里斯说:「我要走了……我是来拿东西的,把那个东西还给我吧。」
「啊?」
「你曾经拿走的。」
杜兰不自觉地摸到了怀中有著坚硬棱角的物体:「我拿走了你的东西?」
「是的。」
冷风吹得杜兰脑袋有些发晕,突然降临的深冬气息令人打从心底畏惧,牙齿有些不利索地打颤。他死死咬著唇开口,将东西摊出来放在维里斯面前,一字一顿:「你说,这是你的?」
「是的。」维里斯觉得自己的血快流光了,快休克了,还是强打起精神,「对不起。」
对不起什麽?
杜兰的眼神从最初的不敢置信渐渐变得暗沉,用足以划破皮肤的力道攥紧了手中的东西,发觉那玩意更加冰冷冻手了。所幸,他的手差不多麻掉了。什麽都感受不到。他的头脑有一瞬间的空白,过後用怒极反笑填补了那片空白。
「好吧,维里斯,它是你的了。」
杜兰将黑水晶扔了过去。
大力的,毫不怜惜。
还好维里斯没有悬念地接住了。临走前踟躇地看了杜兰一眼,仿佛在下定决心,终於问道:「亲爱的,你能再叫我的名字一次吗?」
「维里斯。」杜兰面无表情地说道,「够了吗?滚吧,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
「不,不是这个名字。」
「……」
沉默良久。
「伊文。」
维里斯慢慢走上前,抵住喉间翻涌的血气,努力压制下去,微微俯首用唇触碰了杜兰的额头。仅仅是一下,什麽也没有了。维里斯复杂地看著眼前隽美青年,低声说:「我爱你。」然後在杜兰反应过来之前就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码字码的脑袋发晕哟,终于能发出来了,我出去溜达一会儿
chapter enty 水月
更新时间:2012725 12:50:36 本章字数:4768
趁著夜色的掩护推开家门,只有脚步的轻响,悄无人声,本想就此回到房间里,突然客厅里壁灯齐刷刷地亮起。约翰朝他扑了过来,搭在肩膀上摇啊摇,通过这家伙的耳侧可以看到前面的洛伦眼神冷若冰霜,站在那里好像个讨债人一样。
「你们……」
约翰一下子捂住他嘴巴,凑到耳朵边上小声说:「妈咪,注意啦,现在大哥很生气……你就别说话,让他自己说完了,气也消了就行。」
说著,约翰忽然低低地『咦』了一声,睁大眼睛看著他:「你的身上……有种熟悉的……」
「放开他。」
听到洛伦的话,约翰往后退开两步盯著杜兰,面上仍然带有有点不可置信的表情。犹如一个将自己全付信任递交于人,最後却遭到无情的背叛了似的。杜兰不知道他们在搞什麽鬼,皱著眉头,不明白所以不辩解,只是一言不发地等待下文。殊不知,这样看起来更像是某种意义上的默认。
洛伦问道:「这麽晚才回来,你去哪里了?」
「会吵醒别人的。」杜兰低眸,淡淡道。
「他们不会听到的。告诉我,你去哪里了?你是不是去见了什麽人?」
杜兰乐呵了,讽道:「如何,你打算捉奸吗?」他非常不喜欢洛伦的步步紧逼,还有那个口气,跟他做过什麽罪恶的勾当似的,忍不住下意识往後挪开几步,拉开两者之间的距离。
这个举动让对面的人立刻生出了怒意。
「你的东西呢?」
「什麽东西?」
「就是……你一直小心翼翼的藏起来,不让我们发现的那个东西啊。」洛伦反倒上前一步,脸色沉了下来,心里更是打翻了满地醋坛子,又酸又苦楚,恨不得把面前的人揽进自己怀里好好教训一顿,叫他以後再别到处乱跑,让人徒添焦急,「你身上这麽重的血腥气,自己不晓得,还以为别人都察觉不到?」
杜兰抬手闻了闻,并没有发觉到任何的味道沾在上边,有些奇怪,难道龙族的嗅觉竟跟普通人的不一样。
比起这个,他更在意的是前面那句话,洛伦晓得他总是随身携带的那个东西是什麽?
他心底情绪有些复杂。
「……算了。」见他迟迟不肯答话,洛伦长长叹息道,「你不说就算了。」
就在洛伦转身要走的时候,杜兰出声:「他的伤,是你们做的吗?」无疑是承认了那些质问。闻言,洛伦猛然回过头来,不再是冷漠,而是无尽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