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回国,否则也实在太说不过去,到时候一起吃个饭。”
说是这样说,回去的路上,顾东林还是不自觉想着那份秘密名单,任何被有关部门盯上的人都会是这一个心情,总觉得回国的决定,说不准是个错误。他回国完全是因了顾太太的意思,但是现在,他已经没了太太。以他的条件,拿美国绿卡完全没有问题,而且要说定居,德国可能更可心一些,只是时间问题。
他看着窗外的灯红酒绿,觉得其实并不那么安全。他离火盆虽然不那么近,可是他也没有任何防护措施来防止被烫伤。他只是个平头老百姓,可惜知道得有点太多。
段榕自然不知道他在纠结些什么,只是讶然于他的安静与正经,从后视镜里看了他好几眼。顾东林咬着食指关节,一点都没有察觉。
“明天去么?”他不动声色地问。
顾东林在他问第三遍的时候才叹了口气:“去,怎么不去?谁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
段榕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安慰他:“我是那个俱乐部的vip。”
顾东林依旧皱着眉头。
“可以给你办个副卡,你想什么过去就什么时候过去。”
但是不论他怎么说,顾东林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
样,下车的时候连晚安都忘了说,还绊了一跤。段榕若有所思,扒着方向盘突然喂了一声。“你住这一幢?”
顾东林魂不守舍地回头:“没,后头那幢14楼……”
段榕了然于胸地点点头,关上车门走了。
顾东林回去就给他师兄发了封电邮。两人之间有时差,一般都不打电话。
第二天精神头稍微好一点,一早就翻出条稍显紧身的运动马裤,把衬衫扎进里面,又翻出压箱底的高帮靴穿上。夏春耀刚好买了一袋砂糖橘回来,看到他,活泼可爱地凑过来:“好帅好帅!”
顾东林懒洋洋说那是,然后浑水摸鱼地把橘子往裤袋里装。
本来那马裤也不怎么夸张,他腿又长,穿着倒有种十九世纪旧贵族的范儿。但是两边塞满了橘子之后,就就真的是上肥下瘦的标准马裤了。只是顾哲一本正经,以至于夏春耀也搞不清楚这好不好笑。
“老师老师你能不能教我烧饭做菜啊?”小孩儿晃着小尾巴跟他走近厨房。
“做什么?”
小孩儿羞涩:“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先得抓住一个男人的胃!”
“胡扯。”顾东林嗤了一声,“一,如果小鱼会因为胃的问题爱上什么人,那早八百年就爱我爱得死去活来了,轮不上你;二,如果非得因为胃的问题才能爱上什么人,我只能一辈子自恋。不要玷污美食的技艺,生活本身就是目的而非手段。”
夏春耀瞪着眼睛:“老师你怎么能这样!你把我的橘子全拿走了!”
“……把围裙系好。”老师云淡风轻,“先从煎荷包蛋开始。”
下楼的时候没看到布拉迪,倒停着一辆银灰色的凯迪拉克。直到段榕按了按喇叭,顾东林才游移地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却在坐到一半的时候发觉那里有人。他淡定地说了声抱歉,自觉往后走,那人倒是很殷勤地走出来:“你坐前头吧!”
顾东林扳着车门打量了他一番,心想最近怎么老遇到小孩儿。小男孩子大概十七八岁的模样,皮肤一水的白,嫩得像剥了皮的白煮蛋,因了夏天特别有穿透力的阳光,还能看到太阳穴上青青的血管。脸蛋小小的,还没巴掌大,大眼睛长睫毛特别红润的嘴唇简直是标配,小身板在一件大领口的t恤衫下,显出纤弱可怜的线条。
“我叫黄显。你是顾先生吧?”小孩儿不像看上
去那么阴柔,相反还挺开朗的,很热情地与他打招呼。顾东林很喜欢小孩儿,看到他心情也一亮,平日里大概会伸手去摸摸他的头,现在则挺温和地笑笑道了你好,然后坐进后头。
段榕带来的人,他可不敢随便摸头。
段榕见他来,一句话也没说,自顾自开车。顾东林心里还在盘算那份名单,动不动就上邮箱去查有没有回信,一路上倒是黄显在忙着调节气氛。小男孩子明明过了变声期,声音却还是很清澈可爱,叽叽喳喳与段榕说着片场里的事情,大半个身子都挂在位置外头,直往段榕右手上挂。段榕亦是说说笑笑,倒是顾东林一直沉默着,思绪拉回来的时候不禁狐疑,这么挂着还怎么换挡……
开车路有些远,顾东林思虑过重,在过桥的时候没有wifi,不由得叹了口大气。前头两个人正在讲笑话,被他突如其来的烦躁打断,都是一静。段榕依旧没说什么,闭了嘴认真开起车来,倒是黄显回头,挺难过地看了他一眼:“顾先生……是觉得很烦么?那我们不说话了。”说着乖乖坐回去。
顾东林一愣,莫名其妙,只好去和段榕搭话:“那什么……还要开多久?”
段榕淡淡问:“那什么?”
顾东林摸摸鼻子:“还要开多久?”
段榕不说话,倒是黄显轻声问他,纸巾放在哪来。段榕腾出手把暗格打开。
顾东林看这不对嘛,阴阳怪气的,张口想问xx我是哪里得罪了你,但是一时间突然脑子短路:“那什么……你叫什么来着?突然想不起来了……”
小孩儿这下子纸巾也不拿了,光顾着把嘴张成个小圆圈。
后视镜则当场结冰。
36、调戏韩誉
顾东林这下也没意思了,闭了嘴低头赶紧查联系人,哦,段榕,段榕……下次别忘了。
段榕自然是更不愿意理睬他了,进了马场都不和他说一句话。顾东林看他明摆着要给自己脸色看,思来想去更觉莫名其妙,只是有点心虚,加之还没有师兄来给他吃定心丸,两边一叠加,只觉得这个周末过得真凄惨。
那边厢黄显看到马怕得要死,段榕扶他上马,小孩儿伏在马背上吓得脸色都白,段榕只好也跳上了马背,从头指点到脚。顾东林一个人无趣,看他们的模样,大概忘了还有自己这么个大活人,直接让马场的工作人员挑了匹好马,又选了顶gpa的头盔,还没等人家摆好上马的木架子,就利落地踩着马镫上去了,跑得飞似的,拦都拦不住。
黄显窝在段榕怀里,满心享受着段榕周到的照顾,心里暗道顾东林也不过就是个没什么心眼的人嘛,好打发得很。结果后头说着说着没声了,一回头,段榕拗着马鞭表情狰狞,有种快要白日飞升的错觉。
而那人早就不知道撒丫子跑哪儿去了……
黄显难得寻了时机单独陪大老板一早上,之后也陪得胆战心惊。
段榕选的马场,地皮自然很客观,绿荫流水,很有皇家园林的感觉。顾东林疯跑了好几圈,总算心里轻松了些,就这时候,突然找到了乐子――韩誉这家伙正气急败坏地想要上马,看到他来,登时没事人一样把头盔一摘,往旁边一坐,表示本大爷惬意得很。可惜那马不知为何,总伸长脖子要去啃他的头发。顾东林即使再想礼貌待人,也架不住这阵势,有组织有纪律地嘲笑了他好一会儿。
“你也来这儿玩儿啊?”
韩誉嗤了一声:“要不是因为我要拍戏,谁请你来?”
顾东林大言不惭道谢谢了,把马拴在一边的树上,倚着树干剥橘子吃。
他们跑得离工作区有点远,一看韩誉那个气喘吁吁的模样,就知道渴得厉害。顾东林似笑非笑,也不说给他吃,韩誉也就梗着脖子不说话。
吃够了顾东林说诶,你不跑了么?韩誉任凭马嚼着自己的头发,不说话。
顾东林实在憋不住了,说走走走我教你,韩誉依旧不动弹,还高贵冷艳道谁要你教。
“你不会压根上不去吧?”顾东林若有所思。
韩誉被踩到痛脚,跳起来炸了毛,扒着马背就使劲往上蹭马
镫。顾东林咋咋称奇:“你有一米八五吧,啊?一米八五啊……”
韩誉满脸通红,狠狠瞪了他一眼,牵马要走。顾东林忙道行了行了,上来吧,双手搭在身前蹲下身。
这回轮到韩誉惊讶:“你干嘛?”
“废话那么多,走回去得走多久?上来。”
韩誉良心发现了一下,盯着他系进裤腰里的白衬衫:“……我很重。”
顾东林觉得韩誉顶着一张高像素的脸说着这样的话,简直要可爱得出人命了,只挑着眼梢望着他。韩誉不知怎么心里一咯噔,火气直往上窜:“那你趴得平一点,你这样我踩不稳!”
顾东林笑骂,“手!我搬你上去。”
韩誉嘟哝着你行不行啊,不过他使唤惯人,没做多少心理建设,就试探着抬腿踩在他手里。顾东林看着斯文,手掌也小得和女人似的,一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模样,骨肉停匀,拢在一起抬着自己的马靴,韩誉看着都觉得自己脚丫大得离谱。
“把那只脚搁在马镫上,然后再把这条腿迈过去……快呀,你想我这么一直跪着?”
韩誉说那我上了啊,我上了啊,我真上了啊,保持着让顾东林抱他脚丫子的动作,老半天才终于踩上去,那一瞬顾东林还真有点吃不消,跟死尸一样沉。幸亏也只有一瞬。
然后某人因为用力过猛,很英勇地往另一边栽去……
顾东林看看事情不好,紧急关头把他这边的马镫解出来,让他无所挂碍地栽了个彻底,然后看看没事,呼噜呼噜他那头毛,“继续。”
“别弄!”韩誉像只被挤到悬崖边上的大狮子,护着脑袋无处可逃,“这发型设计好几万呢!”
顾东林咂舌,好几万啊,呼噜得更加沉雄有力。
等韩誉脸色一沉,顾东林立马沉得比他还厉害:“怎么回事!上个马都不会!还当是玩儿啊!拍戏拍不拍了,啊!”
韩誉蔫了吧唧稀里糊涂又被他搬了几次,几次三番之后终于能在马上正襟危坐,一时间天高地远,很有成就感。顾东林拍了拍手,又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摸出两个橘子来:“给。”
韩誉闹了个大红脸。从小给他送礼的人多了去了,名车豪宅美人,什么都有,还都很战战兢兢看他收不收。倒是没人这么正儿八经送俩橘子的,一时很激动,不声不响地伸手来接。但是
激动了就手滑,两个橘子咕噜噜滚到地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