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扫我一眼,爱理不理的把冰淇淋吃了个干净。
我眼巴巴的看着,心里又恼又气,这死贱人太他妈可恶了!
“许奕飞!”
“什么事?”
“我要打电话。”
“给谁?”
“关你屁事!”
他居然当真掏出手机,拨弄几下递给我,“本地五分钟,异地三分钟,时间到自动切断。”
我喜出望外的打电话给杨文熊,简单说了下自己的处境,杨文熊安静的听完,半晌没吱声。
“喂,大雄,有在听吗?”
“在听,其实江平早把事情经过跟我说了。”
这次换我错愕,“你知道我在许奕飞这儿?”
杨文雄声音透着罕见的犹豫,“之前我有跟许奕飞通过电话,他说你身体不好,现在需要静养,而且宁海这边你也不适合回来。”
“出了什么事?”
“姜小虎那小崽子仗着他老子撑腰,人就住你以前的房子里,我也不好明面儿上做什么。他应该是在许奕飞那里碰了钉子才过来的,看那样子想守株待兔,我不知道你怎么得罪他了,不过看他样子是恼得不行,言语之间恨不得将你剥皮拆骨……”
这熊孩子真是会添乱,现在都什么状况了他还跑来插上一脚!
我郁闷的抓抓头发,“最近……有没有肖子期的下落?”
电话突然静了一下,就在我以为时间到了自动挂断时,杨文雄却开口道:“一白,我让人去爱格加森,结果发现……”
“嘟……”这次是真的挂断了。
杨文雄派去的人研究发现了什么?肖子期死了?还是病重?还是没事只是跟我开了个失踪的玩笑?我心里就像有只猫在抓,迫不及待的按下重拨,却被语音提示输入密码。
“密码多少?”
“不知道。”
我怒火上窜,“你他妈告诉我密码!”
许奕飞撩起眼角,嘴角浮起抹讥诮的冷笑,“想知道肖子期的下落,你怎么不来直接问我?”
“他人现在哪里?”
“真想知道?”
“废话!”我以为可以对那人做到漠不关心的,现在却发现自己做不到。
记忆力急剧减退常想不起有没有吃过饭,每天睁开眼对着房间和许奕飞都有种短暂的陌生感,还有筷子和肥皂会不经意从手中滑落……这些都无形中预示着病情在加重,我不知道明天还记不记得自己有个变态生死未卜的哥哥。
许是有些未知的记忆已经在流失,也或许是因为吃了药的缘故,如今对他的恨也没有以前多了,反而多了种莫名的牵挂。
我也不想跟他什么兄友弟恭,就是想单纯知道他醉酒后后如何,病发了没,死没死。
许奕飞在我的期盼中站起身,从书房拿了个牛皮纸袋出来,“肖子期的答案就在这里面,不过我劝你最好不要看。”
他虽然把东西送到了我眼前,手指却捏的很紧,我努力几次才成功扯过来。
纸袋很厚,里面好像装了很多文件,这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只是一个简单的问题,为什么许奕飞不直接告诉我答案而是迂回的准备这些东西?里头莫非是……死亡报告?
我为自己的想法打了个激灵,竟然鼓不起打开的勇气。
看?不看?迟疑良久后我咽了下口水,用微微哆嗦的手去拉扯绕在扣子上的线。
许奕飞突然捏住我的手腕,一点点用力把纸袋扯了回来,“你还是不要看的好,因为里面只是我最近在谈的一桩合约。”
“许奕飞,耍我很好玩是不是?!”
“是很好玩。”
“欢迎去操。”
我真想扇自己耳光,你怎么忘了,这王八蛋是被遗弃的,生母、养母、继母全都不待见的主儿!
许奕飞走进书房,把文件放了回去,转回来看着我口不择言的模样,鄙夷道:“你现在也就跟个娘们儿一样只能动嘴了。”
我虽然怒,却也碍于双腿所致拿他奈何不得,“许奕飞,你真恶心。”
他在我对面坐下来,阴阳怪气道:“肖子期呢,你恶不恶心他?”
我胸口紧了下,随即佯装镇定,“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现在非但不恶心他,还喜欢得很呢。他就算人再变态也终归是我的哥哥,我们生下来就留着相同的血,这种牵绊和亲密关系谁都无法改变。”
这是肖子期的原话,如今拿来刺激许奕飞刚好。
他果然磨牙,“就算跟他上床也没关系?”
“两个男人有什么关系?肖子期在床上温柔的很,十分照顾我的感受,而且他还有情感洁癖,只肯跟我发生性关系,永远不用担心他会背叛。”
“你这样行为放荡的人,根本就没有资格要求对方忠诚!”
“我从来都没有要求过,不过喜欢一个人的话,总是希望他是干干净净的。”
“干干净净?跟自己的哥哥乱伦,做着世界上最肮脏的事,你怎么有脸提这几个字?”
他态度还是那么嚣张,言语还是那么恶毒,每个字都像针尖扎在我心坎上。
不过从他紧握的拳头和膨胀的颈部血管来看,我对他影响也不是一点没有。
我们就像两只互不服输的刺猬,互相攻击伤害。
从李新龙到许奕飞,我已经不再怀疑他对我的感情。
他应该是爱我的,不然也不会扒着我不肯松手,见我病发比我更紧张。
可他的爱是扭曲的,比起肖子期有过之无不及。
同居七年,本应该是我们最幸福的日子,却成为我最痛恨的一段过去。
少年时,我们错过了美好的青春。
成年后,我们错过了最佳的机会。
从最初相识到黯然而终,命运将我们扭在一起整整纠缠了十多年。
其中两次分手都是我一个人努力试图挽救,而他潇洒的拍拍屁股轻松闪人。
现在我们都已不再年轻,我也早耗尽了感情再无爱人的可能。
我忘不了他在我身上留下的刺青,也忘不了他一脸高傲的说‘跪下来磕十个响头给我’的表情,这种耻辱伴着我整整一年,这一年中我失眠、厌食、甚至想自残。
我曾经问他如果有天我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会怎么样?
许奕飞在我嘴唇上印下一吻,“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当然不会有那么一天,因为就算我忘记曾经的过往,也忘不了对他刻在骨子里的恨。
日子过的飞快,转眼又过去了一个多月,期间无论我怎么折腾,许奕飞都不同意我跟杨文雄有任何联系。
这天许奕飞去参加长辈的寿宴,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无意中报纸上看到两个陌生汉字,因为不确定是自己忘记了还是从未见过,就无聊的去书房寻找答案。
在抽出那本厚厚的《辞海》时,突然在夹页看到个纸袋。许奕飞收拾东西很有条理,怎么会把文件袋夹在辞海里?好使促使我将其打开,不妨一张熟悉的照片映入眼帘,一座熟悉的白色庄园,这是……肖子期在爱格加森的资产。
如获意外之喜,我立刻飞快的翻阅内页,却被开头几行文字惊得不能言语。
仿佛三九天被人劈头浇了盆凉水,里里外外寒了个透。
翻开第二页时,我看到了肖子期的照片,他姿态慵懒的靠坐在病床上,笑容安静恬淡。
看到最后,我已记不得自己看过了什么东西,只觉得心和脑海都空荡荡的,耳边响的全是肖子期的声音。
“小白乖,要听奶奶的话,不要调皮……”
“我唯一做过的错事,就是小时候放开你的手。”
“你宁愿选择姜小虎都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你会后悔的。”
……
我才不后悔,肖子期,我不后悔……
头又开始疼了,无数影象从角落冒出来变大然后逐渐淡去,吃力拖拽着弟弟的孩子,在河边捧着画板的少年,燕大林间穿着白衬衫的青年……
“小白。”
“嗯?”我蓦然转过脸,却发现房间空荡荡的,并没有什么人。
肖子期……
☆、53我的信仰只有你
存在是不依赖人意志为转移的客观世界,持续的占有时间和空间,它一直在,没有消失。
我亲眼看见过,亲手触摸过,这些亲身带来的感受怎么能被一份简单的文件否认?我不信。
江城十一月的天是惨白的,就像憔悴病人的脸,虽然外面树上还挂着孱弱的绿叶,却毕竟已进入万物萧条的季节。
我突然想起爱格加森永远蔚蓝的色泽,窗外盘旋着成群结队的白鸽,头顶不时传来悠长详和的钟声。
那时我跟肖子期坐在教堂里,在听一群小天使吟唱,“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不如让我们遇见,教我们脱离凶险……”
虽然听不懂全部歌词,我却很乐意给这些小孩子捧场,努力作出认真倾听的微笑模样。
肖子期将手慢慢伸过来,若无其事的同我五指相扣。
我努力几下放弃,怕动静太大引起旁人关注。
听说基督教排斥同性恋,我不想在这种场合成为众之敌夭。
肖子期却像是一点都不在乎,反而冲我侧脸微笑。
“肖子期,你在亵渎神灵。”我压着声音提醒他。
“这世界上根本没有神。”他用唇形无声的回答我。
“你怎么知道没有?”
“如果有,他为什么不出来指责我?《新约哥林多前书》第13章说,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不自夸、不张狂、不作害羞的事……我爱你,想要真诚发自肺腑的跟你亲近,这并没有什么罪。”
我惊讶他对圣经的了解,“你是信徒?”
他轻眨眼睛反问:“你说呢?”
应该不是,因为他根本不相信世界上有神,而且肖子期这样变态的家伙,怎么可能会有信仰这种东西?
“我是你的信徒,此生只忠于你一人。”他的吻毫无预兆的落在我嘴唇上。
两个男人,在圣洁光辉的殿堂做出这样下流的事,还发表这种大不敬的言论,我们被视为污秽的魔鬼,当场被愤怒驱逐。
我敢打赌,现在爱格加森的玛摩尔教堂提起这件事,肯定还会让牧师记忆犹新。
许奕飞回来时,我还坐在书房发呆。
他看着桌子上被打开的纸袋,数度欲言又止,最后只生硬道:“你……没事吧?”
我对着纸袋道:“这些资料是怎么来的?杜撰的么?”
“我没那么无聊,”他不悦的说:“报告里有玛摩尔的官方印章,做不了假的,杨文熊应该也有这份资料。”
“你相信上面说的话吗?”
“如果用自己的经历佐证,我会选择相信。”
“我不相信,我要亲自去一趟爱格加森。”
人类五感都可以骗人的话,我又怎么能单纯去相信几页文件?
许奕飞沉默片刻,“等你伤彻底好了再说。”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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