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不斜视,故而未曾看到被侍女挡了一半身子的孔熹真,孔熹真却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他。
见这个让她想用芝兰玉树来形容的少年竟然是太尉之子,她心中一时又是欣喜又是酸楚。
欣喜的是,她终是知道了他的名字。
酸楚的是,太尉金印紫绶秩俸万石,而她爹太史令铜印黑绶秩俸六百石,地位悬殊。今生今世,她恐怕也只能藏着这份惊鸿一瞥带来的隐秘欣喜,无法忘记又无法触及地去过了。
下山回城的路上,钟羡本来打算如来时一般骑马,却被钟夫人叫去陪她一同坐车。
钟夫人掀着窗帘看了片刻沿路的风景,回过头冷不丁地问钟羡:“事情都办完了?”
钟羡愣了一下,思及今天与无嚣禅师在一起确实耽搁了挺久的时间,若钟夫人追问他的去处,他也不想撒谎骗她,于是便点了点头。
钟夫人叹了口气。
“娘,您别生气,我并非有意……”
钟羡想解释,钟夫人却拍拍他的手道:“我知道,你说要陪我出来游玩,陪我去赴宴的话都是真心的。你是我的儿子,一言一行是出自真心还是别有所图,我能分辨不出来么?我叹气不过是因为,如此简单的一件事,你却如此的费尽心机。你是想瞒过谁的眼睛呢?”
钟羡垂眸不语。
“昨夜我问你的父亲,你与他之间是否发生了什么难以释怀之事,他说没有。今日我再问你,我知道你不会骗我。羡儿,告诉为娘,你和你爹之间到底发生了何事?别拿你忙你爹忙来做借口,便是我没长眼睛,问一下府里的下人也能得知,近来你与你父亲的确是疏远了。你说,到底为了什么?”钟夫人问。
为了什么?因为他忽然发现,虽然他父亲口口声声要为先太子讨回公道,但在很多与之息息相关的事上,他却始终秉持不chā手不作为的应对态度。
不管是当初的甘露殿投du案,还是此番宝璐一案,他都是如此。
凭心而论,没有哪个儿子愿意去怀疑自己的父亲。但,有些事情,他这个做儿子的,也终是不能和父亲坦诚相待知无不言了。
抬眼看着满面焦虑的钟夫人,钟羡心中不忍,于是斟酌着字句道:“娘,您放心,不管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