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躲在暗处,远远的望了一眼,便落荒而逃地跑了,再也没敢见过这何家小姐。不想如今世事无常,他本该千方百计躲着走开的人,却自己主动地找了过来,与他面对着面,十分意外地与他四目相对。
“等一等。”对方出口将他唤住,眉心微凝,“既然您识得我是何人,又不喜繁文缛节,那我便不再多说那些客套之话。今日前来相见,不过是有一事想求殿下,还望殿下能够答应。”
苏谨愣了片刻,心思流转间便已明悟大半。只是仍抱着一丝微弱且不切实际的期盼,涩声问道:“不知娘娘所求为何”
“如今朝中局势不稳,而陛下贯来是极为心软之人。”何皇后专注地注视着他,十分柔软地笑了,“您想来也有所了解,只是在这件事上,他丝毫听不得旁人规劝之语,脾气又极倔。便是大臣们的折子上了再多,也都一概压着,不肯让别人左右了他半分主意。”
苏谨默然无语,过了半晌,方恍惚回道:“可是因为姬”
“姬氏一案已下定论,旁人不得置喙。”何皇后道,“那些折子已经被陛下尽数烧了。余下的那些,全是关于您的。”
苏谨闭了闭眼,而后缓缓睁开:“我知道了,不知娘娘想让我做些什么”
何皇后道:“若是能劝一劝陛下,我想请您与他陈明利害,让他莫要再意气行事了。”
苏谨摇头:“我劝不动他。”
何皇后便道:“若是您也劝不动。那便只有恳请您强b着他去做,一点点儿地将他推回正道上去了。”
苏谨哑然失笑:“娘娘莫非觉得陛下是会肯屈服低头之人么更何况我区区一阶下囚徒,能好好活着便已是圆满。又缘何要做那些与自己过不去的痴傻之事,生怕自己瞧得到明日冉冉升起的朝yAn呢”
何皇后静默片刻,微微摇头:“他抢过来的江山,只有彻彻底底地变作他的东西,才能活得长长久久,才能Si得坦坦荡荡。”
苏谨安静了一阵儿,忽的低头冲她笑了。他将这话在心中琢磨了一会儿,念了几遍,而后很g脆地点了点头:“行,我帮你。”
何皇后略有怔忪,显然未曾想他竟这般容易说话。
“我猜这些话,是萧丞相教娘娘说的。”他浑不在意地笑了笑,“也是,丞相一贯最为了解我,今日受他这一出请君入瓮,倒是不算太亏。”
他说完这些,又望向何皇后,忽地问道:“不知娘娘可还熟悉什么诊治外伤的大夫”
“裴府中人常年与刀枪为伴,倒是有养过一名医术极高的外伤大夫。”何皇后疑惑问道,“不知您是打算”
“太医院的那群人,若是内里调养到还算得上圣手,若是肌理外伤,恐怕就无能为力了。”苏谨淡淡答道,“若是这大夫无事,便叫他在裴府里呆着罢。不出十日,我定然会有好消息赠予娘娘。”
他一字一顿地将话说完了,露出些许疲惫之sE,歉然冲对方拱了拱手,一言不发地独自离去,默默回到他寝g0ng之中。他将上次未看完的话本一页页地看完了,看到最后,整个人哭笑不得地倒在榻上,心说若有下次,他定然再也不肯随意出门,定要好好看完h历,再择日出行了。
上一次,他从别院走出,遇到了率领大军奔途至此来寻他的裴哲。
这一次,他从囚禁他的寝殿走出,却又碰到了如今贵为一国之母的何氏皇后。
左右他每每出行都与人犯冲,倒不如乖乖窝在屋中,安心做个囹圄囚徒。
他想了许久,觉得就合该如此,便喊来太监,起了个炭盆,然后将那些看完的话本故事统统丢了进去,彻底烧了个g净。
时到傍晚,裴哲自外殿缓缓走进来,一入眼便瞧见了个将熄未熄的炭盆,正慢悠悠地飘着纸灰屑末。苏谨正懒洋洋地靠在榻上,盯着那即将燃灭的铜盆悠然出神。瞧见他进来了,冲他颇为恶意地笑了一笑,随后g了唇角,冲裴哲悠悠一吹,便瞧见满盆乌黑纸灰浮起大半,松散散地飞了出去,沾了裴哲一头一脸。
裴哲黑着脸,冷冰冰地看着苏谨。苏谨瞧见他灰头土脸的模样笑得打跌,捧着肚子畅快不已,最后才颇觉可惜地擦了擦眼角泪水,理直气壮地道:“可惜啊可惜。”
裴哲眉头微跳,低头瞧了眼炭盆,隐约可见些许未烧尽的书页,在明灭火光间只余下些许焦黑残页:“你烧了些什么东西”
“不过是些不入时的话本子而已,陛下安心,可不是你巴巴塞过来的那些圣贤书。”苏谨惫懒笑道,“到底是御赐之物,便是给再给我塞一百个熊心豹子胆,我也不敢将东西随意烧了去。”
“那你就敢吹我一脸纸灰”裴哲拧起眉头,话语间隐有谴责之意,“就不能找个人端出去”
“烫手着呢,谁叫陛下来的及时。”苏谨翻了个身,随后忍不住又笑,“谁叫你不躲也不避,像个呆子似的,我又怎会料到正正好便吹到陛下身上,害得陛下招了一头一脸的灰”
裴哲闷声不语,约莫是被他刺得恼了。一言不发地瞪了他一眼,便招呼人去汤池沐浴。
苏谨远远在后嘲道:“陛下可记得多泡些时候,好好洗洗g净。若是把灰带罪臣榻上了,弄脏了这方寸之地,可莫要怪罪臣翻脸无情,将您赶出屋子去一人快活”
裴哲g脆便只作未闻,沉默着走远了。苏谨盯着他背影笑了半晌,又觉无趣,取来一旁铜盆,将水泼进那残余灰烬里。待炭盆凉尽,这才拧着眉将盆端出屋外,零零散散地倒在了院内花池之中。
他回屋的时候,裴哲方沐浴回来,瞧见他一脸恹恹模样,又看见他手里些许W黑痕渍,便忍不住问道:“作何去了”
“听陛下的命令,倒炭盆去了。”苏谨走到一旁,取巾净手,“可不敢耽搁。”
“这时候你倒学会听话了。”裴哲冷笑,慢吞吞地看了他一眼,将他扯进怀里,“今天见着人了她和你说了什么”
苏谨道:“陛下问谁我今天见过的人可是多了,一个个都记得清楚,何来的那过目不忘的本事”
裴哲道:“莫要装傻充愣,你知道我在问谁。人见完回来,就一言不发闷在屋里烧东西,可是她给你气受了”
苏谨便笑道:“今日晚膳口味不对,我食不下咽,又没法给那厨子气受。只好回屋看书,可书也给我气受,一气之下,便尽数烧了。陛下觉得有何不对”
裴哲沉默片刻,道:“那我去给你寻那厨子出气。”
“这倒不必,不过是小事而已。”苏谨道,“陛下知道我今日并非因皇后而怒,便就罢了。”
裴哲挑眉瞧他一阵,冷哼一声:“倒转了X了。”随后又问,“那她今日与你聊了些什么。”
苏谨想了想,兴冲冲道:“她夸我好看特别好看可b陛下这张臭嘴好听多了”
裴哲眉头狂跳,仔细寻思,确实乃皇后能说出之言。若是换他来说,怕是不仅不能哄得眼前人喜悦半分,反倒是先将人气得人仰马翻,指着他痛骂许久。便只得闷声吃了这哑巴亏,也不辩驳,只道:“就聊了这么些”
“还能聊些什么”苏谨懒洋洋抬了抬眼皮,“我一介亡国之君,阶下囚徒,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有何可与我聊的便是陛下,平日里不也就睡完就走,连早膳都不肯陪上一回么”
裴哲冷冰冰看着他,道:“睡到午时才起的人,何时用过早膳”
苏谨诧异地抬了头,随后莞尔:“若是陛下肯留,那罪臣必不敢睡至午时。定然早早起身,与陛下用一回早膳。”
裴哲便答:“那你即刻唤人去与御膳房打一声招呼,便说我明日要在你这处留膳。”
苏谨愣了片刻,冲他茫然眨眨眼睛,过了一阵,摇头笑道:“陛下还是饶了我罢,我还想多睡片刻。”
裴哲便冷冷哼了一声。
苏谨推了推他,道:“让一让,我要睡里面。”
裴哲搂着他翻了个身,锦被一拉,道:“睡觉。”
苏谨瞪着他,兀自挣扎半晌,却仍旧被铁箍一般。只能恨恨闭了眼睛,咕哝一声,不情不愿地在他怀里沉沉睡了。
待到第二日天明,他正昏沉着,便只觉得有什么人捏了自己耳朵,如提溜兔子似的扯了几下。而后便听对方附到他耳畔,淡淡道:“起床了。”
苏谨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气闷半晌,躲在被窝里不肯冒头。低声恨道:“不是说了骗你的么”
裴哲悠悠道:“我当真了。”
他说完,又如拨J仔般地拨了拨苏谨身T,平静道:“快些起来,天亮了。”
苏谨自被窝中露出头来,怒气冲冲地瞪他许久,却发现眼前这人仍是一副风雪不侵的Si板模样,只得气哼哼地自床上爬起来,一面酸溜溜地道:“我又不是日日都睡到午后三杆,你可莫要诬赖”
“不错。”裴哲微微点头,目光凝在他身上,来回扫了几圈儿,“除却今日。”
苏谨气得将靠枕砸了过去,怒道:“滚”
他心不平气不和地唤人来为自己洗漱,过了半晌,只觉得睡意朦胧。裴哲牵着他坐到椅上,自己在一旁坐了,旋即命人为他夹些小菜,一面吃粥,一面淡淡道:“不准挑食。”
苏谨动作一顿,半是嘴y道:“不喜青菜。”
裴哲道:“整日大鱼大r0U,成什么样子。”话罢,顿了片刻,又慢吞吞补道,“对身T不好。”
苏谨抬了抬眼皮,瞅着他盯了半晌,怏怏不乐地“哦”了一声。他几口咽了碗中粥食,坐在一旁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
裴哲将余下膳食用完,见他兴致不高,便又忍不住拧了眉头,绷着脸沉声道:“你若还困,回去歇息便是。我晚上再来看你。”
苏谨回过神来,捏着自己垂落腰际的发尾绕了几圈儿,懒洋洋拒绝道:“不必,陛下还是多陪陪皇后罢。这几日心烦,恕罪臣不想待客。”
裴哲皱眉:“生气了”
“没有。”苏谨回道,“累,不想动,懒得与你多绕嘴皮子。”
裴哲冷不丁被他刺了几句,面sE不免沉了。只是他盯着苏谨又瞧了一阵,默默忍了,没多说什么。只沉默穿了衣,带着人出了寝g0ng。
苏谨目送他离去,自坐的地方站起来,回屋走了几圈儿。他在自己床下东m0西m0,m0出来个蓝布小包裹着的东西,掂了几下,打开来放在光下细细地看。而后颇为满意地将那布包又塞了回去,将其中物品藏在枕下,仔仔细细地掖好了。这才舒舒服服地又躺到床上,去补他那被裴哲生生搅合了的一场好觉。
说来也巧,这东西还是之前祈长安给他的。
祁大将军行兵打仗的本事b不过裴哲,偷Jm0狗的功夫倒是一绝。苏谨刚被裴哲给扯落下马的时候,他还特意偷m0过来瞧过苏谨一回,大意是姓姬的小子来寻他帮忙,他便顺手帮上一帮。只是拿不定主意苏谨意下如何,便先一步m0到皇g0ng,问一问苏谨的打算。若是苏谨还想坐那九五至尊的位置,便依约帮他;若苏谨早已疲倦,他便只作转达,再不会多过问一丝一毫。
苏谨彼时正坐在长廊里,吹了两天两宿的凉风,头昏脑痛。他听了对方的话,安静想了一阵儿,淡淡笑道:“算了,我累了。”
对方一点儿都不诧异他会作此回答。只“嗯”了一声,翻出一个蓝布小包交给他,说权当做个纪念。苏谨瞧着他挑了眉毛,却被仔仔细细地解释到此乃何等珍贵之物,是当年南梁皇帝御赐下来的,锋利无b,削铁如泥。又说此物拿来防身时当如何如何使用,免得人未伤到,先一步伤了自己。
苏谨哑然失笑,只觉得他说的那些当真是无稽之谈。他如今已经沦为亡国之君,生Si未来皆掌握在新帝手中。若是对方希望他活着,便是再多人想让他去Si,他也依旧能活着看到每日日出。若是对方不希望他活着,便是阎王都不肯接这条烂命,他也只能乖乖变成孤魂野鬼,漫无目的地在人间飘荡。
只是他不愿扫了对方的兴,便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而后想了一阵儿,又嘱咐他道:“你离开之后,便不要再掺合此事了,速速离去为好。益川他是极聪明的,我既然已经表态,他断然不会再做无用之功。届时你无人可傍,便只能乖乖被擒,变成Si牢冤魂了。”
祁长安微微一愣,旋即笑道:“这可不像是你会说的话。”
“皇帝自然不会这般说话。”苏谨略一点头,而后低头笑道,“但我已经不是皇帝了。”
祁长安瞥了他一眼:“失落了”
“不是。”苏谨矢口否认,盯着院内垂绦不由微微出神,“只是以前总想着,若我不做皇帝了,便要带着大把银票,与阿大一起,去将苏国上下好好游历一遍。如今真从那位置上下来,反倒是没那么些游山玩水的yUwaNg了,只想找个地方窝起来,舒舒服服地睡到日上三竿。”
祁长安琢磨一阵,忽地问道:“阿大是谁”
苏谨“噢”了一声,淡淡道:“我以前未曾与你说过,他是把我自冷g0ng中拉扯大的老太监。不过已Si去许多年了,你未曾见过他,不认识倒也正常。”
祁长安笑了一声:“你倒真是念旧。”
“我本来就是个十分念旧的人。”苏谨不以为意道,“你若是想要讽刺激怒我,怕是用错了地方。”
“并不是。”祁长安在他旁边坐下,低低笑了笑,“我只是想说其实我也挺念旧的。”
苏谨沉默。
那一日,祁长安陪他看了一回夕yAn。待到太yAn落山了,自地上站起来,拍了拍下襟,向他告辞离去,说准备回南梁旧地瞧一瞧,约莫不会再来苏国国都。
苏谨点了点头,便瞧见他含着笑离去,消失在郁郁树影之中。
万万不想,如今事隔已久,当初苏谨嗤之以鼻的东西,还真有朝一日派上了用场。
他睡得不大踏实,迷迷糊糊间,只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扼住了他的喉咙,Y冷冷地瞪着他,像是如同在注视一具Si尸。待到他不堪忍受地将目光投注过去,挣扎着想要掰开那双在自己颈部不断收紧的大手,对方便忽地开了口,用寒冷如冰的嗓音淡淡地质问:
“为什么。”黑影恶狠狠地问他,“为什么。”
谁知道为什么
苏谨恼怒不已地将被子掀了,赤着脚走出了屋子。他住的仍是之前被丢下皇位时的那间,偏得很,所幸花花草草倒是甚多,不愁无聊时没处去呆。他便忿忿不已地一个人走到了过去常Ai呆的长廊,坐在廊上过了一晚。
第二日,负责洒扫的老太监走进长廊,瞧见那坐在地上的白衣身影,当即“哎呦”一声,肝胆俱裂地将他从地上拉扯起来。
当晚上,裴哲便又出现在了苏谨住着的寝殿。
他拧着眉,下颌紧绷,瞧着心情并不如何。一进来,便急匆匆地走到内室,凑到躺在床上的苏谨身边,冷冰冰地问道:“又有谁得罪你了好好的床不去睡,非要大晚上跑去长廊里吹风”
苏谨厌烦地垂了眼,自榻上支起身子:“陛下又有何事”
裴哲面sE微沉:“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苏谨讥嘲一笑:“陛下莫不是还想提醒我,究竟是如何沦落到现在这一步的么”
裴哲眉头拧得愈深,似是微微怒了,喊他的名字:“苏谨”
苏谨盯着他深深瞧了一眼,随即又冷笑道:“怎么,连一句实话也说不得了”
裴哲抿着唇,冷冷地瞪着他:“你又犯什么毛病”
“犯毛病”苏谨凑近些许,眉目舒展些许,微微哂道,“那不知陛下又究竟是犯了什么毛病,偏偏要跟我这般的人纠缠不休。日日夜夜地提醒我是如何从九五至尊,变成你怀里的低贱嫔妾的么”
裴哲听了,下意识想要反驳。却只见面前忽地闪过一道刃白刀光,而后x前微微一痛。
苏谨自他怀里慢慢走出,低头瞧着那cHa在他x口的匕首手柄,微笑着拍了拍他x前伤处,讥诮道:“裴卿,朕琢磨着想了许久,觉得你我二人,终究是不大适合。如今这一刀,便是将之前的帐尽数算尽。若是来世有缘相见,朕便将该还的还给你。至于你欠朕的便一笔g销罢。”
裴哲晃了一晃,吐出来一口鲜血,微微抬了眼看他:“你”
“裴卿谋算许久,可终究是棋差一招。”苏谨笑眯眯地瞧着他,混不在意地弹了弹衣袖,“若是裴卿舍得早早将朕毒Si,如今便不会横生事端,偏偏叫朕撷了你这辛苦果实。可偏偏你狠不下心,将朕搁在这里,又听了朕的请求,将那些谋反之人轻轻放下”
他顿了一顿,凑近裴哲苍白面颊:“你猜若是如今你Si于非命,这天下之主的位置,合该换谁来坐”
裴哲不答。
“裴氏百年忠良,偏偏出了你这么个叛逆。”苏谨凉凉嘲道,“只要你一Si,朕振臂一呼,便能重新坐回那九五至尊的位置。你既无子嗣,亲眷又无人偏向于你。裴卿啊裴卿,你这一生,过得可当真是可悲。”
裴哲唇颤了一颤,呼x1渐渐微弱。他一言不发地盯着侃侃而谈的苏谨,唇瓣嚅动片刻,低声道:“你难以服众”
苏谨微微挑了眉毛,低声嗤笑道:“这便是朕与你的不同了。”
裴哲不语。
“裴卿大好男儿,想是没试过躺在别人身下的味道。”苏谨冲他微微一笑,十分得意地道,“可朕却不一样,朕舍得身T,也舍得面子。再如何君子的男人,只要朕豁得出去,低声下气地去g引一番,不出时日便会成为朕的入幕之宾,恨不得将命都一起献给了朕。裴卿所忧虑之事,不过是朕与他们上几次床便能解决的简单问题罢了。毕竟”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又抬眸望向裴哲,兀自笑了:“毕竟朕连裴卿都能忍耐着睡了这么许久,不过是一二大臣罢了,朕自然亦能忍得。”
裴哲瞳孔登时缩了一缩,低低咳了数声,怒极反笑:“苏谨”
苏谨将耳朵凑近过来,笑盈盈地看他:“裴卿还有何事”
“你”裴哲呼x1迟滞,x前几乎被鲜血濡透。他微微凑近苏谨些许,深黑的眸子一动也不动地注视着他,薄唇微颤,“你的心难道就是铁石做的,连捂也捂不热么”
苏谨心脏微微一cH0U,撩了撩眼皮,恹恹道:“裴卿弄错了一件事。”
“什么”
“朕身上流着的,是天家的血。”苏谨瞧着他,唇角噙着淡淡的笑,眸光却极冷,“跟你们裴氏沙场征战百年,拼杀出来的一腔热血不同。天家的血,本来就是冷的”他凑到裴哲耳边,嘲弄似的低低哼笑了一声,“这件事,不是裴卿你教朕的么”
他说完这句,忽地捂了肚子,倒在床上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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