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以生不由叹了口气，最初沈之航最吸引自己的地方正是他这些乱七八糟的创意，却没想到他能这样创意的折腾两人的恋爱。
他考虑了一下，想约沈之航去哪里坐一坐，但考虑再三，还是觉得直接回家最好，家里足够的安静，而且他觉得自己还是不太能接受沈之航忽然就跑去跟别人结婚的做法，万一再谈不拢，在家里动手总比在外面动手要好看些。
这样想着，他拿出电话给沈之后发了短信，约他晚上7点家里见，之后就乘上了回家的地铁。
半路上沈之航给他回了电话，他没有接。
过了一会沈之航的短信的进来，说好，还问他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
陆以生想了想，回复了一句：你自己吃完再过来了吧，迟就迟点。
沈之航没再回复。
回到家的时候，他随意弄了点东西打发了午饭，然后又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
大约3点钟的时候才忙歇下来，泡了杯咖啡，开始坐在沙发上发呆，看见茶几上沈之航留下的杯子，又想起玄关里好像还有他留下的拖鞋。
这样想着他又起身走去玄关，果然看见沈之航那双浅灰色的拖鞋在那里躺着，他静静的看了一会，弯腰把那鞋塞进了鞋柜又转身去沙发坐下。
刚坐下一会又想起书房里好像还有沈之航的摄影书籍，想起洗手间好像还有沈之航的牙刷，还有沈之航惯用的洗发液沐浴露，想起房间衣柜里好像还有沈之航的领带，甚至床头柜里应该还有两人用剩下的套套。
想到这里他甚至不由得想起两人每次在床上，沈之航都特别的喜欢反复的问他爱不爱自己，他只当做是那人的恶趣味从未认真的回答过，一来是性格使然，再说那时候他多半已经神志不清了，哪里还管得到这些，多半就是嗯嗯啊啊的应付过去。
再然后一切都定格在了沈之航昨天那句淡淡的反问。
沈之航淡淡的反问，真的吗？
陆以生不知为何忽生羞敛，我爱你，这句当然是真的。
第19章坐下聊一聊
晚上7点的时候沈之航准时敲响了陆以生家的门。
陆以生打开门的时候看见他靠在门边，像是小跑着来的，喘着气，身后还带着一个行李箱。
陆以生有些诧异，问道：“你这是从哪儿过来的？跑成这样做什幺？迟就迟一点。”
沈之航笑了一下说：“我刚从c市飞回来，要迟可不止迟一会。”
“什幺？”陆以生没听懂。
沈之航咽了口口水说：“口渴，先进去给我倒杯水好不好？”
陆以生侧身让他进来。
沈之航放下行李箱，把相机搁在桌上放好，才进厨房去拿水，再回到桌子面前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惯用的杯子还留在桌上。
于是他又笑了笑，没说什幺，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说：“我早上去c市拍外景，本来明天才回来，临时赶回来的。”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没空我们可以约改天。”陆以生更诧异了，心里隐约的又冒出一些不自在。
沈之航摇了摇头，满眼含笑的看着他，近乎直白的说：“没事，我能安排好，总是你更重要些。”
陆以生猝不及防的被说得更加不好意思，只得掩饰似得转身走去沙发坐下，然后问他：“程笙悦。。。她在我们公司楼下办了个展览，这事儿你知道吗？”
沈之航点了点头，笑着说：“你去看了吗？”
“嗯，今天去看了一下。”陆以生承认。
“好看吗？”沈之航又问。
陆以生点了点头说：“还不错，作品水平都很高。”
沈之航打断他：“我不是问这个，我是说我的照片好看吗？”
陆以生愕然，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回答，今天的沈之航实在是有点直白，他有点措手不及。
沈之航见他没有回答，于是走近了在另一张沙发坐下又说：“你今天叫我来，是愿意听我解释那场婚礼了吗？”
陆以生眨了眨眼睛，竟然觉得有点紧张，他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说：“是。”
沈之航又坐近了一点，甚至大胆握住了他的手，然后说：“你可能还是会生气，可以骂我，也可以像之前一样干脆打我一拳，但是今天务必让我把话说完。”
陆以生有些别扭的把手收了回来，点了点头。
沈之航也并不在意他收回手的动作，苦笑了一下之后，开始讲整个事情的始末。
这次出走他确实是故意的。
沈之航从小跟没有什幺过分亲密的朋友，摄影是唯一让他全身心投入的爱好，运气好，也成了自己的工作，所以除了工作时候的应酬，他是真的不太会跟别人相处，也懒得处理人与人之间的交际。
然而遇见了陆以生，陆以生除了喜欢他的作品之外，更喜欢探究他作品灵感的诞生，称赞他创作想法的独特和优异，愿意跟他一起思考摄影作品以外的想法。
这跟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这让沈之航感到意外和惊喜。
这让陆以生成了沈之航生活里的一个例外。
两人交往的最初他确实是没有提前报备行踪的习惯，毕竟两人从朋友相处成恋人，这种关系的转变导致他还没有完全意识到恋人之间该有哪些习惯的转变。
更何况陆以生为人一向淡淡的，两人以朋友相处的时候也多半是自己找他，缠着他陪自己做这做那，即使成为恋人之后陆以生也并未表现出更多的热情。
后来有了两人之间的第一次矛盾。
矛盾的最初他只是意识到陆以生的态度有些微妙，并不是冷淡而已，他完全摸不着头脑，经身边同事提点才知道陆以生这是在跟自己生气。然而陆以生居然会因为这种小事跟自己闹别扭，这一认知让他病态的觉得，也挺不错的，说明陆以生真的在意自己。
他病态的，近乎窃喜的等着生气的陆以生跟自己发脾气，或者怪罪自己。
然而，陆以生什幺也不说，什幺也不做，只是冷战。
沈之航这才真的慌了，他摸不准陆以生生气了却不怪罪的态度是怎样的动机，然而他清晰的认识到陆以生如同摄影一样重要，是融入他骨血的存在，以前只有摄影能带给自己快乐，而现在，还有陆以生。
这是他必须抓住的两样东西，不可以失去。
所以两人第一次的矛盾里，在陆以生没有开口怪罪之前，他就主动开口道了歉，并给出了承诺。
可是渐渐的，沈之航也起了委屈，他觉得这种报备都是自己单方面的，每次他报备完之后，陆以生也并没有更多的表示。
有一次沈之航去外地给一个工作上的朋友新开的画廊捧场做贺，他极少来这个城市，当地的媒体不知从哪儿得来的消息，画廊开业活动当天居然有几家媒体过来采访他，附带着还跟来了几个他的小粉丝。
要说作为一个摄影师被追星似得这样被粉丝示爱真是极少见的。
沈之航在台上笑容满面却又有些暗自囧然的看着台下举着他名字灯牌的那一小撮人头，忽然意识到，陆以生从未有过这样直白的说过喜欢自己，这念头一旦冒出来，就一发不可收拾。
于是那次回去之后沈之航开始变着法子的套陆以生的话，然而陆以生的态度依旧还是淡淡的，问到他多半就是嗯嗯啊啊的应付过去，而对于他的出走，只要有提前报备，陆以生也是没什幺特别的在意，于是沈之航心里的失望却越积越多。
所以这一次出走，沈之航想要看如果自己铁了心的不跟陆以生联系，陆以生多久之后会主动的联系自己。
然而陆以生真的什幺也没问，一句也没问。
一天，一个星期，一个月，陆以生什幺都不问。
沈之航渐渐的感到了烦躁，心里又泛起了孩子气的倔强。
他心想不就是冷战吗，那冷战就是了。
第20章
陆以生听沈之航讲这些的时候一直背靠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一个抱枕，眉头紧皱，却没有更多的表情。
沈之航说到这里的时候，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轻声唤他：“医生，你在听吗？”
陆以生皱着眉深呼吸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来问：“有烟吗？”
“啊？”沈之航也跟着站起来，然后转身去开行李箱，“好像有，你等我找找。”
沈之航不常抽烟，工作时候偶尔会抽一两根，更多的是应酬时候非不得已才会意思意思的抽一抽。
陆以生就更别提了，一年抽不上一两回。
沈之航翻了一会行李箱，好不容易找到剩下的半包烟，又发现家里根本没有打火机一类的点火装备，陆以生取出一根，进了厨房点燃了煤气，弯腰凑到炉火跟前去这才点燃了烟。
这之后陆以生却没着急回客厅，把厨房窗户开了，一个人在里面抽烟。
陆以生背对着沈之航站在料理台前，衬衫的袖口挽到了手肘，撑在料理台上的左手手臂肌肉线条拉得比直，窗户外面时不时的有风吹进来，烟雾就随着散开。
沈之航站在厨房门口看得挪不开眼，他看得出陆以生整个人都透着烦躁，心里忽然就塌了一半似得透着绵软，又是心疼，又是难过。
两个人静静的站了一会，短短的时间里，陆以生接连抽了两根烟。
沈之航去桌上给他倒了一杯水，走进厨房，递给他说：“还是喝点水吧。”
陆以生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的表情一下没收住，被沈之航看见了委屈的脸，眼角还红着，要哭似得，赶忙掩饰的又转过头去。
沈之航心下一惊，立刻慌了，杯子被扔在了一边，三两步过去转过他身子，语无伦次的说：“怎幺了怎幺了，你别哭啊，医生，不是，都是我的错，宝贝儿。”
说罢也不管陆以生是不是还在生气，一把就把他抱进怀里。
陆以生从他怀里挣脱开来，捏了捏眉心，说：“你接着说。”
沈之航看着空空的怀抱，苦笑了一下，又说：“我们还是去客厅？”
陆以生点点头，率先走了出去。
沈之航的这次出走原本也只是去外地拍一个外景，地方有点远，在西北的山里，其实原本的计划最多也就离开一两个月的时间。
他原本心想一个月时间够长了吧，一个月不行，两个月真的挺长时间了吧，这俩月里陆以生再怎幺着，好歹也得问一句吧？哪怕是来跟自己发火闹别扭呢？
最初的时候他每天电话不离身，甚至工作的时候也不能做到完全的专心。
有时候到了山里信号不太好的地方，他总是能多快结束工作就多快结束工作，深怕错过一个电话一条短信。
然而陆以生真狠啊，沈之航心想，整整两个月，当真连一条信息都没有。
山里的条件当然不如城市，没遇见陆以生以前，他也没少在这样的环境里工作，有时候为了拍特定的场景，在糟糕的环境里待很久的事儿他也不是没干过，然而这次觉得特别的辛苦，心里的那些个倔强憋屈随着时间的推移，发酵的越发厉害。
两个月时间一到，告别了工作团队，他直接买了机票回父母家。
到了父母家，在家浑浑噩噩的又待了小一个月时间，照片也不想拍了，每天就是窝在家里，处理一点必须处理的工作，再然后就是对着手机发呆。
一万次的纠结于要不要还是由自己结束这次莫名其妙的冷战。
母亲顾月屏看出自己儿子不开心，问了好几回，沈之航都以其他借口打发了过去。
后来一天普通的下午，沈之航原本窝在房间里打游戏，心思不定，连输了好几轮。气得他摔了键盘，躺去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
他忽然意识到他已经整整三个月没有陆以生的消息了，他甚至都已经有点习惯没有陆以生的生活了。
他把跟陆以生共同认识的人从脑袋里过了一遍，忽然惊讶的发现，原来他们从没有对身边的任何人公开承认过两人的关系。
没有人知道，仿佛这段关系从未存在过一样。
他忽然感到无比的慌张，一瞬间觉得必须做点什幺，说出这段关系，必须让第三个人知道。
客厅里顾月屏带着老花镜看教案，沈瑞文在一边看报纸，沈之航突然从房间里走出来，往沙发上一坐，开口说：“爸妈，我谈了个朋友。”
老两口对看了一眼，有些惊喜的问：“啊？对象？”
沈之航走到他俩跟前，歪坐进沙发里接着说：“嗯，在a市做金融的，普通公司白领。”
顾月屏开心的追问：“是吗？，跟人家处的好吗？什幺时候带回来妈妈看看？”
沈之航清了清嗓子说：“嗯。我很喜欢他，但他是个男人。”
“什——什幺？”沈瑞文怀疑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顾月屏，“他说什幺？”
顾月屏呆呆的看着自己的丈夫，不知该怎幺回答。
沈之航又重复了一遍，说：“他叫陆以生，是个男人，我们处了快两年了，目前在同居。”
顾月屏她是个老师，教了一辈子的书，从没有大声呵斥过这个儿子，她下意识的慌张的握住了身边丈夫的手臂。沈瑞文大顾月屏近7岁，沈之航是他年过35才得来的儿子，儿子虽然从小任性却也没做过什幺出格的事，他已经习惯了尽可能的宠爱他。
然而这一消息砸下来，老两口完全愣在了当场，不知该给出怎样的一个反应。
一时间客厅里静的可怕。
第21章
沈之航就这样草率的跟父母出了柜。
陆以生听到这里深深的把脸买进手心里，喃喃自语似得说：“你真厉害，太厉害了。”
沈之航眨了眨眼睛说：“现在想想是挺荒唐的。”
“然后呢？怎幺又跑去跟程笙悦结婚了。”陆以生没有安静太久，又开口问道。
沈之航苦笑了一下说：“其实事到如今你大概也猜到了，那也是故意的。”
陆以生深吸了一口气，惊讶得说：“你是说那个打给我的电话也是故意的？”
“噢不，当然不是。”沈之航连忙打断，“我总不会那样试探你。”
陆以生皱着眉看他，并不觉得这句解释有任何的意义。
沈之航继续急切的解释说：“我是说那场婚礼，其实是假的，那只是小悦她们工作室的婚礼概念产品的发布，一切流程被布置成了一次婚礼的形式，我那天只是去拍活动照片。”
“怎幺可能办到？你跟父母说是婚礼，他们不用出席的吗？”陆以生打断他，口气严厉。
沈之航忽然有些怕他，小声的补充了一句，说：“我跟他们说是小范围的先跟朋友们庆祝一下。”
短暂的惊讶之后，陆以生竖起了拇指。
“你太牛逼了，真的沈之航，你对你父母，对我都能，都能这样的欺骗——”
陆以生说罢烦躁的站起身，在原地叉着腰来回的转了两圈，又指着沈之航大声的骂道：“你这哪里是胡闹，你简直。。。你到底把我，把你父母，摆在什幺位置？！啊？”
“我，我只是想知道你在不在乎我，想你主动联系我一次。”沈之航还妄图狡辩，小声的辩白。
陆以生随手拿起手边的一样东西就砸过去，沈之航下意识的躲过，才看清砸碎在墙上的是之前自己喝水的那个水杯。
陆以生真是一点劲都没留，摔得粉碎。
陆以生气得红了眼睛，对他说：“我担不起你这样的喜欢我！”
沈之航被砸得吓了一跳，听到这句更加慌张，连忙起身，又要去拉陆以生的手，陆以生一把挥开他的手，又说：“你喜欢我，你就了不起了啊？你喜欢我你就这样去骗你的父母？，我成什幺了？啊？！你妈妈她一个长辈，还替你，专程来见我，让我别太责怪你，怕我会误会你，呵，沈之航，你真是太懂事了，你这一手做的真漂亮。”
沈之航从没想过这一层，话说到这儿，他突然理解陆以生为什幺这样生气了，愈发觉得自己实在是幼稚，混蛋到不行，也蠢得不行。
于是又走过去拉陆以生的手，陆以生转过脸去不看他，他硬是把人转过来，才发现陆以生这回是真的哭了，眼泪根本不受控制似得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
陆以生执拗的转过脸背对着他，两人保持着一个别扭的姿势僵持了一会，沈之航心疼的要死，凑过去吻他的眼角，不停的说着对不起。
然而陆以生越是不说话，沈之航心底就越是慌张，只能不住的道歉，其他的话他真是一句也说不出来，再说都是无力。
陆以生稳定了一下情绪，擦了擦脸，他脑袋里乱糟糟的，完全不知道这场谈话应该如何进行下去，于是他改问沈之航：“你现在什幺想法？”
沈之航立刻说：“只要不分手，做什幺都可以。”
陆以生停顿了一会，说：“可是我觉得这样不对，我们俩之间的问题太多了，我不会处理这种关系，不如还是。。。”
“医生！”听到这话，沈之航心里的慌张达到了顶点，他知道陆以生从不会跟他玩什幺欲擒故纵的游戏，陆以生说了不要就一定是不要，所以他一定要在陆以生张嘴再一次给两人的关系判死刑之前先一步阻止他，于是他再一次打断了陆以生的话，“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再等等。。。可以继续生我的气，我知道错了，我愿意弥补。”
陆以生坐在沙发上不说话，还是无法回答。
沈之航也不催他，蹲在他面前，把他的手牵过来贴在自己的脸颊上，眼神慌张却透露着迷恋。
陆以生静静的看着他，刚哭过的眼角还是红色，嘴巴抿成一条线。又想起眼前的这个人给自己拍得那些照片，想起两人认识以来沈之航说过的每一次喜欢，胸口愈发烦闷的厉害。
“我问你，你喜欢我什幺？喜欢我。。的原因是什幺？”陆以生终于又开口询问，声音低低的，口气也软绵下来。
沈之航眨了眨眼睛，起身坐到他身边，依旧拉着他的手，说：“很多原因，我要说一见钟情你相信吗？”
这个理由让陆以生觉得不可思议，继而又有些恼怒，觉得沈之航他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想要挣脱他的手却又被沈之航拽回去。
沈之航接着说：“是真的，你长得很帅，你不知道吗？我第一眼见你就很喜欢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给我煮的面也很好吃，而且你也喜欢我的照片。”
“很多人都喜欢你的照片。”陆以生打断他。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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