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我悲哀地发现,两年的相处,我们竟未曾称乎过彼此的姓名。我们一直以“你”“我”相称,韩大夫,韩太师,韩王孙,韩嫣,以及那晚天子疯狂地叫出的“嫣儿”,我一次也没能叫出口过。同样的,只有在梦里时,他才叫我“去病”。我怀疑,倘若他真的开口叫我,会不会误叫“君上”或者“彻儿”……
那晚那场惨剧似乎只是宫廷内见惯不怪的闹剧,我木木地望着宦者和宫女手脚麻利地盖白布,抬尸体,熟练地开门窗,点香炉。
散发着怪味的白浆被泼在地上,随着刷马鬃的刷子发出的尖厉刮擦声,渲染出比长安西市漆画坊还要瑰妍的胭脂红。
“哀家很喜欢卫家的这个孩子,”我听见王太后说,“可是哀家也的确担心,怕他将来长大,也是个红颜祸水。”
我望见披风湿透,发梢滴着水的平阳长公主从我身边走过,跪在王太后的身边。我听见她说:“娘,这恐怕是个误会,去病他还小,什么都不懂,不可能做出那种事的。”
我看见陈皇后侧过头,对王太后小声低语。
我望见王太后向宦者点头。
我看见宦者朝我走来,我感觉到他用冰冷的手一层层掀开我泥泞的衣襟下摆。
我看到曹襄惊恐万状的眼神。
记忆的碎片再次开始纷乱的排序。
***
我决定不能再睡承明殿。这里充斥的浓郁苏合香令人难受,总是做相似的噩梦,这样下去我肯定会崩溃。
再说,韩嫣总在梦里提到他给我留了重要的东西。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我还是好奇地想去找一找。
韩嫣的灵柩停在承明殿,每日我都会听到不同的哭泣声。白天大多是韩说,晚上大多是天子。有的时候二人一同哽咽;有的时候,除了类似从前那次音乐考兑听到过的,来自韩说的哀嚎和呜咽,还会掺杂一些奇怪的摔打和低吟浅唱。
韩孺的后人好像一直没露面。我都忘了,毕竟死的是送进未央宫伴读,二十年来几乎没回过家的庶子,而且被罗织的罪名也不那么光彩。
白日里,天子并没有闲着,据说他抢在田蚡之前派人抄没了司马北门外韩嫣的府邸,接着两人轮流把期门军军营和南北禁卫军军营挨个儿翻了个底朝天。
天子和田蚡似乎都在寻找什么东西。我隐隐有种感觉,他们要找的东西和我想找的,也许是同一件。
火云马一直留在公主府养伤,我的紫杉弓也一直下落不明。整日里被困在这承明殿,灌苦口的汤药,我不太明白为什么又要喝药,我根本什么病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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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大家都爱霍去病_第5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