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柏淡淡地说:“皇上难不成连臣都信不过么?也对,臣离京毕竟已经有三十年之久,别后重逢,臣在皇上眼中,早就是陌生人了。臣厚颜声称自己是太子殿下的舅舅,可三十年里,都不曾来见过他一面,又有什么脸说自己是他的亲人呢?皇上心中,想必也还在埋怨臣。若臣这些年来,不是那么固执,曾经回京来见过故人,也就不至于生出这许多误会来了吧?”
皇帝叹息一声:“三弟,你何必说这样的话?朕听了,心里难受得很。你我阔别多年,还能有重逢的一日,朕是真心欢喜的。太子得知你回京,早就盼着与你相见了,朕绝对没有阻拦你甥舅二人相见的意思。”
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毅然道:“好吧,你猜得没错,太子早就离开京城了。早在你到达京城之前,他就已经出发去了江南。朕听闻江南有两位名医,医术十分高明,想着太子的病叫太医们诊了几十年,都不见有什么起色,既然江南那两位名医有冠绝杏林的美名,不如就让太子去试一试。朕本来是想召那二位名医上京的,但后来听说其中一位行踪不定,另一位又轻易不肯离乡,真要将他们召来,不知要耽搁多长时间。况且太医院素来有恶习,给宫中贵人开方熬药,讲究开什么太平方,不敢下半点重药,吃不好吃不坏,对病情却没什么好处。朕便让太子微服前去,想来那两位名医不知他身份,应当不会敷衍了事的。”
秦柏呆呆听皇帝说完,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了,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皇上也太……鲁莽了!太子殿下可有人侍候保护?!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殿下身份贵重,又素来体弱,您怎能让他行白龙鱼服之事?!这这这……江南地方官员可知情?!”
皇帝犹豫了一下,摇头道:“朕只通知了金陵城里的一名心腹官员,旁人并没有多说。那官员品阶甚高,也足以保护太子了。太子随行的人有几十个,文武兼备,还有一名太医跟着,料想应当无事。”他暗示地对秦柏说,“金陵城里有好几房久居当地的宗室,与京中亦有联系。朕是怕走漏了风声,不敢让太多人知道。”
秦柏板着脸道:“皇上既然知道其中的风险,为何还要让太子殿下冒险出行?虽说隐姓埋名,兴许能瞒住京中不怀好意之人,可外头的肖小不知他身份,焉知不会回害于他?身边随从再多,也难免会有疏忽之处。皇上,您应该再慎重些的!”
皇帝干笑,他其实自知理亏,但当初听说那两位江南名医的威名时,他是真的心动了的。尤其是两位名医传闻中都治理过与太子类似状况的病人,而且疗效显著。若不是冲着这个传闻,他断不肯让唯一的子嗣去冒这个险。但太子当时比他更为坚决,求他允许自己南下求医,还道:“父皇,儿臣在京中已经见过所有太医与名医了,谁都治不好儿臣。与其等死,还不如拼上一把?若是拼过之后,依然没人能治好儿臣,儿臣也认了!”
面对儿子恳求的目光,皇帝无法拒绝。
只是储君身份贵重,又有宗室子弟盼着能入继皇室,成为新皇储。这些人嘴上不说,但心里怕是都盼着他早死呢。为了避免有人行大逆不道之事,皇帝让太子带着随从人员,隐瞒身份南下,对外只说太子去了行宫休养。太子妃唐氏与太子良娣陈氏都帮着遮掩,太后也十分配合。他们连太妃们都成功瞒住了,外臣自然更不用说。大约是因为太子这两年身体每况愈下,本来就很少在公众面前露脸了。所以他走了这么久,也没多少个人起疑。只有秦柏这个做舅舅的心中挂念着外甥,非要查根究底,才发现了真相。
皇帝对秦柏道:“这几个月里,太子已经见过其中一位名医了,吃了一阵药,说是身体果有起色。虽然并未痊愈,但与当初他刚南下的时候相比,已经强了许多。眼下太子正在江宁逗留,想要等另一位名医出游归来。听闻这一位的医术比前头那位更好,还曾经教导过前头那位几年,说不定他能让太子的身体真正好转起来呢?都已经试了几个月,既然有效,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太子久不露面,兴许会引来各方猜疑,但那都是暂时的罢了。有朕坐镇京中,还没谁敢当面说些什么。等到太子治完了病回去,好好地出现在人前,那些谣言自然就不攻而破了。”
秦柏叹了口气:“臣明白皇上的用意,只是……到底太过冒险了些。”听说太子外甥
分卷阅读4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