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儿孙们跪了一地,又哭又求,还有几个儿媳、孙媳甚至不管不顾了,哭着喊着说这日子过不下去了,要丈夫给自己写休书,她们情愿带着年幼的儿女回娘家去过活。好歹有手艺傍身,在松江这地方,女子只要会纺纱织布,怎么也能养活自己,强似留在夫家苦熬,养活了一大家子,还吃不饱,穿不暖,儿子天天要挨老爷子的藤条,被逼着读书,女儿小小年纪就开始学纺纱织布,挣钱养家,长大了却连副像样的嫁妆都备不出来,又因为老爷子挑剔姻亲门第,大老年纪了女儿都没能嫁出去……
叶家闹成一团,送田契上门的秦柏都坐立不安了,差点儿要转身逃跑。说实话,这种场面他也没经历过呀……
幸好叶老堂舅虽说迂了一点,但并不是真的冷酷无情。对自家儿孙他可以打可以骂,对儿媳妇孙媳妇,他却要宽容许多的。倒不是他心疼这些媳妇们,怜她们支撑家计不易,而是觉得自己堂堂读书人,不好与妇人一般计较,平日里连多说两句话,都要守规矩呢。看着儿媳妇孙媳妇们这一副嚎啕大哭,恨不得扑上来抱他腿的架势,他没多久就怂了,只在嘴里嘀咕了几句:“成何体统!成何体统!”便背过手,钻进了茅草屋顶黄泥墙的书房中。
秦柏的田契,就这么顺利送了出去。
有了这份产业,再有几个掌柜、伙计们帮忙盯着,提防叶家忽发变故,能及时伸出援手,秦柏也就放心了。他正准备离开的时候,还托了叶秀才这个表弟:“表弟已将我舅舅后来搬迁的地址告诉我了,我这就打发人送信去。只是那毕竟是二十多年前的消息,我也拿不准他们会不会又迁到了别处。表弟这里若有新消息,只管写信告诉我。若是觉得京中侯府太远,江宁县秦庄上住的是我家族人,你往那边送信去,送去宗房秦克良或四房秦克文手上均可。这两个侄儿素来与我亲厚,得了信定会尽快报给我知道的。我还有个庶出的长孙,要在族中读几年书,有家人跟着侍候。只是这孙子年纪还小,我怕他误事,因此才转托了族人。”
叶秀才一口答应下来:“秦表哥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表哥也不必太过担忧了。我们这一支迁出来的时候,虽然我年纪还小,但也记得老家族人日子过得并不差,族人们聚居一处,十分热闹,吃的有鱼有肉,穿的也是绫罗绸缎。我们家是因为老一辈犯了过错,羞于再与族人们相见,才连累了一大家子往外迁。其实族里早就消了气,一直劝我们回去呢。是父亲脾气执拗,不肯答应,非要家里出了举人或进士,光宗耀祖了才肯回去。我们这些做儿孙的,只好顺着他的意思。只可惜我一把年纪了,天资有限,迟迟未能让父亲如愿,心里也惭愧得很。”
“哦?”秦柏抿了抿唇,“表弟可有写好的文章?能否给我看一看?”
叶秀才眼中一亮,他等这句话等好久了!他儿子与秦柏身边的随从搭话,可是打听过秦柏在西北时做了二十多年的教书先生,教出了好几个举人、进士呢,论学问怎么也比他一个秀才强呀!
于是秦柏没走成,又在叶家院子里坐下了。叶秀才送了自己几篇最得意的文章来,还多留了个心眼,把儿孙里头最机灵聪明的几个孩子也一并带上了,叫他们做斟茶倒水的活计,献献殷勤。
秦柏略翻了翻他的文章,心里就有数了。这位表弟确实是天资有限,能考中秀才,已经很幸运,以他的年纪,再用功几年,顶多也就是在乡试中挂榜尾罢了,不可能再往上走。不过举人功名对秦柏而言不算什么,却足以让堂舅这一支回归族中,所以总比没有强。
秦柏略指点了叶秀才几句,挑出他文章中最大的不足之处,推荐了几本书让他看,然后才道:“闭门造车终究难有进益。我在秦庄设了族学,请了几位有才名的先生来教书,学生大都是秦氏族中子弟,也有姻亲家的子弟,或是附近人家来附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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