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在岳不群身上的目光稍长,立刻让岳不群有所察觉,岳不群循着他的目光看过来,眼神依然深邃而有神,隐隐竟透出几许赞赏,让唐近楼微微一怔。
来福却没有唐近楼这么多心思,他听到岳不群的话之后,想了想,点头道:“先生说的很对。”岳不群道:“既然他们不能去街上叫卖,那就只有两条路好走了。”
众人目光落在他身上,听他说到底还有那两条路好走。
岳不群确是悠闲的和了口茶,仿佛他口中的山贼在另一个世界,或者清河镇等等,而绝不是在他现在喝茶所在的这个清泉镇,这副修养,不管他是不是山贼,唐近楼也不禁为之折服。
“其一么,既然镇上大部分人都已经走光了,那么他们的任务实在是没有多大成功的可能,而且也没有多大意义,所以他们有可能出了镇子,或许等着那些来去如风的马贼来了,他们在进来大干一场也说不定。”
瘦猴微微眯着眼睛,笑道:“不错,我看那些该死的山贼多半是出了镇子了,这镇上人都走光了,什么也捞不到,还不走干什么?”他这话倒也不是全然的信口胡说,甚至可以说是他的真心话,如果不是老大下了死命令,他绝不愿意在这里呆着,早就回山去了。
唐近楼微微冷笑,却并不说话,不知何时,唐员外紧紧拉住了他的手。唐近楼心里明白,唐员外虽然没有放弃,但显然已经不抱有什么希望。
岳不群没有看瘦猴,继续说道:“至于另一种可能么,虽然从镇上人口中打探消息的计划失败了,可是他们还有机会,所以这些贼人也很有可能并没有走,而是留下来继续打探消息,甚至有可能跑到人家家里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没有来得及拿走的值钱东西留下。”
唐近楼笑笑,岳不群叹了口气,说:“可是人总是要吃饭的,山贼也是人,自然也要吃饭。而且他们还要找地方休息,再说,如果他们老是在街上晃来晃去,只怕见到的人都能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了。”他忽地看向来福,“你说,他们会在什么地方歇脚。”
来福还没有感受到大堂内诡异的气氛,闻言道:“当然是客栈了……”一语既出,大堂内立时安静的连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
来福似乎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他看看沉默的唐员外父子,又看看开始冷笑的瘦猴两人,心里一颤,不由自主的退到了唐近楼身前。
“哈哈哈哈……”瘦猴忽然狂笑了起来,他冷冷的盯着岳不群,“你说的不错,山贼也要休息的。不过选择客栈或许还有其他的原因,比如说,碰到偶然经过的客人,可以让他们弥补一下这次的损失。”
这话跟承认自己是强盗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来福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低声对唐员外说道:“老爷,我保护你。”这时候原本坐在桌旁的人们都站了起来,从他们整齐的动作上就知道他们绝对是一伙的,这些人都冷冷的向着岳不群坐着的地方移动过去,冰冷的死亡气息仿佛充溢在大堂,压得唐近楼喘不过气来。
唐近楼深吸了口气,靠近来福,低声的说道:“来福叔,等会儿打起来,你立刻往后院跑,那里有我们家的马车,如果徐伯在,你就跟他一起驾车,如果不在也不用等了,我和爹爹马上就要过来,你记得随时让马儿处于兴奋的状态。”来福心中没有主见,向唐员外看去,唐员外低声说:“就照他说的办。”
大堂里山贼的数目有十个出头,除了现在站在唐近楼面前不远处的瘦猴和阴鸷脸,其余的人都向着岳不群围去,他们看似站的杂乱无章,可却将岳不群的去路封的死死的。看起来竟然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去。
当他们离岳不群还有两三米远的时候,衣袖一扶,已经取出了藏在里面的刀,十多把银光闪闪的刀具让来福脸色更加苍白。
岳不群微微一笑,左手将放在桌子上的剑拿了起来。
唐近楼心中砰砰直跳,只见最前面的两个山贼试探性的一齐劈出一刀,那人竟然不闪不避,眼看着刀刃及体,唐近楼几乎要喊出声来,这时候只见一剑如风云乍起,却又一闪而逝。再看时,那人仍旧端坐桌前,可是他面前却多了两具尸体!
唐近楼心中振奋,紧紧的握住了拳头。刚刚那一剑似快似慢,在场众人均能看得清清楚楚,可是它偏偏能后发先至,两个山贼几无还手之力,其中的神妙更让人如痴如醉。
瘦猴眼中寒光一闪,向身边的同伴目视一眼,那名阴脸男人会意,从腰间取出一件奇门兵器,唐近楼一看,原来是一直软鞭,他随手一抖,发出啪的一声,向岳不群攻去。
这时候众人都在关注大堂里的战斗,唐近楼眼前离得近地只有瘦猴一个人。唐近楼看了看形势,忽然猛地一拉唐员外和来福,“好机会!快跑!”听到动静的瘦猴愕然看过来,只见楼梯口边不知何时出现一扇小门,唐员外三人的身影在门边一转,立刻消失!
第十章隐杀
这一下兔起鹘落,反应的极为迅速,也是唐近楼等人眼看实在没什么办法做的冒死一搏,略尽人事,至于结局是生是死却只有看天意如何了。
瘦猴眼睁睁看着唐员外三人逃走,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并不如何清楚这次行动的目的,所以对镇上的富人极为注意,可惜家里有点钱的,跑得倒也快,许多人甚至宁愿留下些东西,也不愿意耽误时间误了性命,而这个没有来得及走开的唐员外是在他心目中这清泉镇还剩下的唯一一头肥羊,哪里能够容他走脱。
瘦猴猛地发力,向门口奔去,中途一个人影闪出,劳德诺手执长剑,想要将他拦下来。原来岳不群刚刚正是吩咐劳德诺保护唐家父子。劳德诺使出一招华山剑法中的苍松迎客,心道瘦猴武功一定不高,这一剑够他受的。岂知使到一半,瘦猴从怀中掏出一件暗器,径向劳德诺扔了过来,两人相隔不到两米,劳德诺大惊,脚步向后一退,自然而然使出一招“迎刃而解”,守中有攻,决不让瘦猴趁隙追出门去,瘦猴一扭身,却直接从他身旁掠过,竟似不担心他的剑一般,劳德诺大惊,长剑正要刺出,忽地大叫一声“啊呀”,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连连呼痛。
原来瘦猴掷出的暗器却是一包石灰,他武功比起劳德诺来不知要低到什么程度,可是这在比斗时阴谋诡计,暗算害人的法子却是使得炉火纯青,劳德诺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但终究习武之人最不屑于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再加上他的武艺实在不高,因此竟然着了道,此刻身子倚在墙边,双手捂着眼睛只是大叫,连剑客绝不丢弃的剑也放在了一边。任由瘦猴追了出去。
此刻三人却刚刚冲出去不远,瘦猴冲出门后,三人正向着前方全力的跑着。瘦猴尖笑一声:“哪里走!”猛地又加快了速度,他全速发动,唐员外这等胖子和唐近楼这样的小孩哪里跑得赢,两三息之间就已经被追上,一只手成爪型,抓向唐员外,伸出一脚,旁边向他扑来的唐近楼已经被他随意的踢飞!唐员外见儿子受到伤害,心胆欲裂,大叫道:“小楼儿!”来福因为身强力壮加上要上马驾车,原本此时已经跑在前面两三米远的地方,听到声音转过身来,正好看着唐近楼在半空里吐出一口鲜血。
他心里又是愤怒又是害怕,却强行打起勇气,挥着拳头冲了过来。
瘦猴冷笑,空着的一只左手在腰间一抹,拿出了一把磷光闪闪的短刀。来福看到了刀,不禁没有退缩,脸上反而现出一片决绝之色。
唐员外大惊,叫道:“不要过来……”来福大喝一声,已经冲到眼前,唐员外心里一片空白。只见瘦猴刀从下向上一撩,刺向了来福的腹部,这一刀又快又狠,瘦猴对付冲动的人很有经验,因为冲动的人总是不懂变化。死在这一招下的人他已经记不清有多少!
可是刀光闪过,他却没有见到开膛破肚的血腥场面,反而是自己的刀,无论如何也动不了了。瘦猴惊异的低头,只见来福竟然用双手紧紧的握住了刀身,而刀尖已经刺进了他的肚子,鲜血直流!
唐员外原本脑袋里什么也没想一片空白,此刻他的脑袋里仍然什么也没想,却已经变成一片血红!他凄厉的大叫一声,挣脱了瘦猴有些松懈的手,翻身将他抱住,然后他竟然靠着本能,张口就向着瘦猴咬了过去!
瘦猴大惊失色,放开了右手,来福短短一刻,失血过多,又是脱力,终于脸色苍白的倒了下去。
瘦猴头一偏,躲开了唐员外的利嘴,唐员外没有咬到人,上下两排牙齿一撞之间,竟发出清晰的“卡”的一声,让耳朵就在他牙齿边的瘦猴心惊肉跳。瘦猴左肘勉力抵在唐员外胸口,右拳疾出,击向唐员外的脸颊,想让他放开双手。只是他手越重,唐员外剧痛之下,竟然还能够更加用力,抱得更紧。
瘦猴手中刀已失,只得一拳拳向他揍去,也不知打了多少下,只听砰的一声过后,唐员外一声闷哼,含着血竟然吐出了两颗牙齿!他脸上的肥肉挤在了一团,和着血看上去仿佛地域的业兽一般恐怖,瘦猴心胆俱裂,猛地大喝一声,左肘一抵,全身运力,要挣开唐员外的锁抱!
唐员外脑中什么也没想,更没有丝毫惧色,此刻他虽然上半身被顶得直向后摆,肋骨之间隐隐作痛,微微响动,但他箍着瘦猴的手却仍然死死的绞在一起,纹丝不动!两人像在角力一般各自用劲,瘦猴吃亏在他被唐员外紧紧抱住,根本用不出全力,不知过了多久,唐员外毕竟年老,力道微微一衰,瘦猴猛地发力,将唐员外肋骨顶得生疼,却让他清醒过来,他用力向后一提,瘦猴猝不及防,不由自主的向前扑去,两人脚下混乱,双双倒在了地上。唐员外兀自死死的抱着瘦猴,决不让他逃脱!
瘦猴心里已经开始慌乱,只因为在地上的情形比站着更加糟糕,因为他就算想打唐员外,也不如刚才站着时容易发力,瘦猴一面挣扎,一面勉强挥着拳头打唐员外,忽然眼角余光一瞥,看见来福就躺在右边不远处的地方,而自己的短刀,就在他的手边!
瘦猴恶狠狠的笑了!
他一只左肘仍然抵在唐员外的胸口,给他造成自己仍然在发力与他对抗的假象,右手已经用力的伸了出去,想要拿到那柄刀。
三寸,两寸,一寸……
他的手已经触到了刀柄,熟悉的触感让他几乎忍不住要大笑起来,可是突然,他的手和表情凝固了下来……瘦猴眼神逐渐的涣散,他的喉头一鼓一鼓的发出“嗬嗬”的声音……瘦猴心里明白,他死定了。
瘦猴用力将自己的脑袋转了过来,只见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的小孩正冷冰冰的看着自己……瘦猴眼里的颜色越来越黯淡,仇恨,疯狂,凶恶等等随着灵魂的逐渐消散抽离了他的身体,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他的最后一个念头是:
“这不可能……他只是一个小孩子,他怎么能扛得住我全力的一脚?!”
第十一章玉佩
不要说是小孩子,就算是一般的成年人,也绝扛不住瘦猴全力的一脚。唐近楼默默地拔出插在瘦猴背后的匕首,把他推开,然后扶起自己的父亲。
正常情况下,的确是这样。可是当一个人看到带着自己玩的叔叔被刺伤,自己的父亲被毒打随时命在旦夕的时候,他还能害怕施暴的匪徒吗?他还能保持“正常”吗?更何况,唐近楼从小就显现出优秀的身体素质,他虽然没有练过武功,可是却有着匪夷所思的身体柔韧性和灵活度。他能够在玩了三年马之后,在马上作出各种让游牧民族羞愧的马上动作,就好像他是长在马身体上的一部分一样。
这一切的发生,不过短短的一两分钟时间。两人相互搀扶着离开的时候,大堂那边还隐隐传出打斗的声音。
唐员外虽然鼻青脸肿,但没有伤及要害,挣扎着还能够自己走动。可是来福显然没有这么好的运气,瘦猴那一刀虽然被他用力的握住,可惜刀的大部分还是刺入了他的身体。他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又怎么能挡住瘦猴呢?
来福未必不知道他抵不住瘦猴的一刀,可是为什么会义无反顾的冲了上来?
唐近楼在来福身边蹲下,紧紧抓住他的手,眼泪顺着脸颊不住的流。来福看了一眼唐近楼,费力的笑了笑,然后看着唐员外,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一开口,却发现自己好像很难发出什么声音。
唐员外也蹲下身子,他鼻青脸肿的样子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唐员外解开来福的外衣,在内衬的腰间找到一个口袋,他把口袋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块玉来。
这块玉质地中等,上面仿佛有些刻字。唐员外把玉紧紧的握在手中,说道:“你不要再说话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以后,这块玉归我了……”来福看着唐员外,终于不再说话,只是笑。他被刺中小腹,没有伤及肺部等处,可是他连笑都难以发出声音来,可见他的伤重得很了。
只是片刻,来福的笑就凝固在了脸上。唐近楼还在颤抖,还在哭泣,唐员外最后看了来福一眼,却已经站了起来。他把唐近楼拉起来,说:“快走吧,我们时间不多了。”这个时候他才想起向大堂那边看一眼,心里想:为什么没有人再追出来,他们这么信任这个瘦子么?或者,那两个江湖人物竟然能够抵挡住十个山贼?这个念头一闪而逝,很快被悲伤淹没。
两人穿过小门,只见马车已经停在了另一扇门的门口,车上坐着徐顺,看见二人又惊又喜,喜的是两人终于过来,惊得却是唐员外脸上的伤,以及唐近楼仿佛有些萎靡的模样。徐顺从车上跳下,迎了过来。
“老爷,你们不要紧吧?”
唐员外摆手,说道:“我们快快走,来不及了。”徐顺更加知道事情的紧迫,他扶着唐近楼三人向马车走去,一边说道:“老爷放心吧,家里人都在车里。”
大夫人掀开车帘,看到唐近楼两人的模样,心疼的泪都下来了,想要下车,却被唐员外呵斥回去坐好。郑氏脸上带泪,只是哭泣。
徐顺准备了四匹好马,原本准备了两匹给做饭的厨子,不过两个厨子做过早饭之后向徐顺告假,已经离开了,两匹马便没有用上。他原本想将马套在车上,变成一架四匹马的马车,可惜他自己清楚,四匹马拉的车,绝不是他能够控制的。
唐员外自己骑上一匹大马,唐近楼拒绝了母亲让他上车的建议,也选了一匹高头马骑了上去。唐员外用手拍了拍马的屁股,对徐伯道:“回益村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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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上,两马一车纵横疾驰。
官道虽然危险,山贼可能就在前面,可是唐员外等人也别无他路,因为马车毕竟走不得小道。唐员外默默催动着马鞭,加速奔腾。他的怀里还藏着那块从来福身上解下来的玉佩,唐员外眼神迷蒙,眼前一马平川的道路不知为何,忽然变得迷蒙,曲折了起来。
那是一个明媚的春日,父亲带着他到城外的四方庙拜菩萨。上山的路曲折蜿蜒,虽然景色多致,但唐德服少年郎一个,只感到全身都没有力气,每走一步都烦闷异常。这时候就在不远处有一块开阔地,唐德服心里大喜,央求父亲,说什么也要在那里歇上一歇。
他的父亲同意了。
两人坐在一块青石上歇息,随行的两个仆人站在一边。唐德服身体松了下来,再去看这山上的景色,只觉得蓝天白云,青山渺渺,绿树碧碧,加上鸟鸣之声,以及上山所走的通幽曲径,当真是一片难以言喻的美景。那时候他甚至有些冲动,回去后一定要好好读书,因为他看到这美丽山河,竟然一句像样的句子也说不出来!
正在这个时候,一阵哭哭噎噎的声音传了过来。唐德服循声看过去,只见一个少年拖着一张裹着的席子到了这块空地的另一边,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女孩。看样子像是两兄妹。他们将裹着的席子摆在地上,然后就低着头跪下了。
唐员外的父亲——当然了,那时候的唐员外的父亲才是员外——厌恶的看了一眼两个人,对唐德服说道:“服儿,我们走吧。”
唐德服哪里肯依,当即大声呼累,他父亲连连摇头,只得仍然坐在石凳上休息。过了一会儿,那两兄妹面前已经围了一圈人。唐德服从他们絮絮的话语中,知道原来这两兄妹是在卖身葬父。
卖身葬父的意思他当然是知道的。
之后呢?之后好像是有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好像跟瘦子山贼长的差不多,那家伙跑去调戏小姑娘,说只要陪她睡觉,他就帮他把父亲葬了。那个少年哀求不已,说是女孩年纪太小了。然后两人打了起来,少年被打得很惨的,然后某一次,他被打得吐血,倒在了唐德服的旁边。
唐德服本来和他父亲一样,很讨厌这样的人的,可是他看着那个少年的眼神之后,他立刻有了一个想法,他要帮帮这个少年!
唐德服的身份跟那个混混不在一个级数,很快那人就被两个家丁揍了一顿。奇怪的是他的父亲竟然没有管唐德服的行为。那个少年没有说些什么感谢的废话,只是重重的磕着头,说道:“少爷,求求你葬了我父亲,刘云深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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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员外一只左手不由自主的捂住了放玉佩的地方。他眼前的道路渐渐变回了现实的模样,可是眼睛却更加模糊了。他恍然的想到:
“是的,没错,他叫刘云深!我以为我忘了,原来没有忘!……原来我一直以为自己忘记了,只不过是因为嫉妒他一个仆人却有着比我更好的名字而已!”
第十二章以后,我会保护你的!
“停下!”唐近楼突然大喝道。
唐员外从沉思中醒来,手已经下意识的勒紧了缰绳,将马速降了下来。他向前看了一眼,心中立刻被怒火和悲伤所充溢。在一刻白杨树上,竟然挂着两具尸体!而尸体上,竟然连衣物都被剥得干干净净!
唐员外仰天,努力不让自己的泪水从眼眶中流出。可是他那随意的一瞥,却已经看见了挂在树上那两人的身形。
“爹爹,我们还走么?”唐近楼叹息一声,大路边上的树梢,竟然挂着尸体,这说明什么?唐近楼心里一暗,已经开始考虑一家人是不是弃马弃车,开始步行。
唐员外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下去看看。”唐近楼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又看到他看向尸体的眼神,想到了什么,也不说话,默然跳下马来。马车的车帘被掀开一角,不知是哪位夫人看到了唐员外失常的表现,要来陪他。还没下车,就听唐员外平静的说道:“你们都呆在车上。”他声音并不如何响亮,却带着一种他以前从来都没有过的威严。
车里的人影微微颤了颤,片刻后,车帘被放了下来。
唐员外很慢,很艰难的向树边走过去,他死死的盯着那棵树,仿佛要把什么东西深深的印在脑海之中一样。唐近楼低着头,沉默的在他后面跟着。
“是她!真的是她……”唐员外喃喃的说道,唐近楼的心里仿佛也被刀割着一般的疼痛。他抬起头来,只见到父亲的脸上已经满是泪水。唐近楼的泪簌簌的掉了下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不是因为悲伤,也不是因为伤痛,更不是因为遭遇……
唐近楼擦干泪水,向树上的人看去,出于尊重,他并没有看那句女性尸体。他们身上已经不着寸缕,从皮肤的颜色上判断,他们刚刚遇害不久。那就是说,山贼就在这附近!唐近楼紧紧的握紧了拳头,偶然瞥见了那人的面容……
唐近楼长大了嘴,“爹!是苏先生……”
没错,虽然凌乱的头发已经将他的脸遮住了一部分,可是,唐近楼一眼就看出,这人正是苏先生!
唐近楼下意识的摸了摸还插在腰间的长萧。
“如果我让苏先生跟我们一起走,他会不会遇害?如果不是我恰好在那个时间去通知他,他会不会这么巧合的遭遇毒手?……”
唐近楼责备者自己,虽然这根本不是他的错,可是他就是忍不住的内疚。
唐员外深深的吐出一口气,说道:“楼儿,我们走。”
唐员外向回走出两步,却发现唐近楼没有跟过来,他惊讶的看着唐近楼,只见他呆呆的站在那里,仿佛在思量着什么重要的事情。突然他浑身震了一震,有些激动的转过头看着唐员外,颤抖着声音说道:
“爹,爹,他们还有一个女儿,他们的女儿没在这里,是不是逃走了?”
唐员外爱怜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她一个小姑娘,哪里逃得走,一定是山贼看她年纪小,没有杀她,把她抓走了,唉,可惜了……”他没有说什么可惜了,但是唐近楼却知道他的意思,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被一群山贼抓到,能有什么好运?
唐近楼摇着头,猛然间大声叫起来:“不……我不信!他一定是躲起来了,我,我要救她……”然后他像是为自己打气一般的叫了一声:“我要救她!!!”说着他竟然跑了出去,在那棵树的周围细细的寻找起来。唐员外原本想要叫住他,可是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样子,胸口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荡漾,打击他热情的话竟然没有说出口来。
唐员外看着树上的那具女尸,左手紧紧握住了怀中的青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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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雁月没有被山贼抓走,山贼来去如风,在这一马平川的官道上,一眼就看到了苏先生一家人。苏雁月记得那时候爹爹还在笑,他高兴的说:“前面走不多远,我们就近小路了,那时候什么山贼马贼的都不用怕了。”可是他的笑脸还没有完全升起就已经凝固在了脸上。山贼还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可是苏雁月清晰的看到了爹爹绝望的眼神。
“他们已经看到我们了。”
苏雁月感到妈妈牵她的那只手突然加大了力量,仿佛要把她的手捏碎一般,可是她感觉到了家人的心情,一直忍着,一声也没有吭。
苏夫人颤声道:“老爷,怎么办?”
苏雁月只见到她的爹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猛地抱起自己,疾走了两步,来到了一个草丛边上,那草长的极高,连爹爹的膝盖都被没住了。苏雁月只见爹爹在草丛里坐拨右拨,竟然在草丛挨着的石头边找着一个小小的洞穴。
那个洞穴当真是小得很了,除了苏雁月这样大小的孩子,谁也躺进不去。苏先生把女儿放在里面,从背后把瑶琴解下,放在苏雁月怀中,然后把草丛细心的摆好,让它们遮住这个小地方,最后他隔着一丛草对小雁月说:“小雁儿,我们再来玩个游戏,好不好?你躲在里面,不管外面有什么也不准动,等过了今天……等到了明天……那时候你再偷偷的出来,爹爹妈妈都在这里看着你,看看你能不能做到。好不好?”
苏雁月在小洞里乖乖的躺着,眼泪簌簌的流着:“好。”
苏先生满意的笑了,他快步走到苏夫人身边,牵着他的手,说道:“夫人,今日我们一起死了,也算是践了我当日娶你时的诺言。”
苏夫人将头轻轻的靠在丈夫怀中,轻声说道:“小雁儿安全吗?”
苏先生仰天笑了起来:“小时候,我躲在那里,没有谁能找得到!”
夫妇两人向着来的方向快速的走了两步,这条官道,两面都是山,这也是苏先生远远看见了马贼就已经绝望的原因。
两人很快就被追上,按照马贼的意思,应该是男的杀死,女的留下来,可惜他们这群禽兽刚刚下马,就只能看到两具鲜活的尸体,苏先生的胸口插着一把匕首,而苏夫人则已经咬舌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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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雁月躺在里面,眼泪虽然一直流个不停,但她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她很乖很乖的听着父亲的话,她甚至想要一次把以前不听话的部分也补回来。所以她听着马蹄声急急的来,听着那些人咒骂的声音,听着那些人在四处搜索,听着马蹄声远去……她一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听到马蹄声又来了,她没有动,然后仍然是搜索的声音,她听着那个人在不远处搜索,找的很仔细,她听得出来。然后,他慢慢地找到了自己所在的地方。苏雁月紧张了起来,可是不管怎样,他的声音还是离自己越来越近,然后不知过了多久,在某一刻,精神恍惚的苏雁月忽然感到了阳光照了进来。
她受惊的转头,顿时与唐近楼的目光对视在了一起。唐近楼的眼泪当时就下来了,他把苏雁月从小洞穴里抱出来,紧紧的抱在了怀里。苏雁月很用力的想要推开唐近楼,却始终没有那个力气,然后不知什么时候,她渐渐的平静下来,唐近楼放开她,只见小姑娘痴痴的看着自己腰间别着的长萧,她的怀里,还抱着苏先生留给她的瑶琴。
唐近楼抱着她的脸蛋,认真的盯着她的眼睛,郑重地说道:“以后,我会保护你的!”
正惊喜的跑向这边的唐员外听到这句话,猛地定在了原地。
第十三章侠客行的前奏
唐近楼拉着小姑娘的手往马车的方向走去,对唐员外怪异的目光完全视而不见。他的胸口又隐隐作痛——这是瘦猴的那一脚造成的伤。唐近楼放缓呼吸,让疼痛渐渐的缓和了下去。唐近楼走了几步,转过头对还在发愣的唐员外说道:
“爹爹,走了。”
唐员外回过神来,“哦”,“哦”的应了两声,几乎算得上是失魂落魄的骑上了自己的马。唐近楼将小姑娘送上了马车,苏雁月呆呆的,无意识地跟随着他的行动。
“爹,我们还往前走吗?”唐近楼摸着马头问道。
唐员外看着远方,良久道:“现在已经回不去了,我们只能快马加鞭……如果当真碰上了,凭着我们的马,或许冲的过去也说不定……”徐伯买的马都是些上好的塞外良马,因此唐员外的赌博拼的倒也不只是运气。
唐近楼叹了口气,翻身上马,却引得胸中一口闷气翻腾,几乎让他跌落下去。唐员外心里一惊,策马过来,担心的问道:“楼儿,你没事吧?”唐近楼摇摇头,说:“快走吧,这几天实在是倒霉,我只怕又出意外……”唐员外打断他,怒道:“我看已经出意外了,你……是不是刚才被那贼人踢的,唉,你怎么如此逞强……你上马车去吧。”
唐近楼摇头苦笑:“没事,只是不敢太过用力罢了。爹爹,你知道的,我晕车……”
唐员外盯着他,良久,马鞭一闪,胯下马儿吃痛,当先跑了出去。唐近楼微微一笑,双腿一夹马腹,已经和徐伯跟了上去。
马蹄带起一阵烟尘,唐近楼心里始终有种不详的感觉,他隐隐有种预感,或许拿些山贼就在前面不远处的地方,而且……他渐渐的对这些山贼的行动越来越迷惑了起来。
在客栈的时候,他曾经质问瘦猴,为什么山贼冒着被官兵追杀的危险,即使是绕道也一定要来清泉镇。而现在,他有了更多的疑惑,如果他的预感成了现实,前面真的有山贼的话,那么……为什么他们辛辛苦苦冒了那么大的风险来到这里,却又不进镇???
瘦猴一行十人一大早就到了镇里,可是他们什么也没有做……至少在被识破前是这样。他们不过是装成歇息的行商,躲在客栈里喝茶而已。
要洗劫清泉镇这样的小地方,难道还需要什么周密的计划吗?
唐近楼忧心忡忡,心弦越绷越紧。
他苦苦思索着,忽然脸色紧张了起来,纵马追上了唐员外,按低声音道:“爹爹,后面有人骑马追上来了。”
唐员外苍白地看着他,又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问道:“你怎么知道?”唐近楼从小就五官特别灵敏,这其实是唐员外知道的。唐近楼向后看了一眼,打消了解释的念头:“你看看就知道了……只有两个人,应该不是贼人。”
唐员外转头向后面看了一眼,又回过头来,他的骑术一般,控制马一直都是小心谨慎,不敢大意。唐近楼松了口气,说:“看来是和我们一样逃出来的人。”
唐员外跟着点了点头,心情为之一松。
唐近楼突然“咦”了一声,又转头向后看去,唐员外生怕他出意外,连连提醒他注意。唐近楼毫不在意,转头看了好久,这才回转身来,语气怪异的说道:“是客栈的那两个人。”
唐员外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唐近楼说的是岳不群和劳德诺。唐员外失声道:“什么?是他们。难道他们从那么多山贼的围攻下逃出来了??”唐员外对武功这种东西只从传说中有所了解,可惜传说之事,大多荒诞不经,让人不敢相信。因此唐员外心中,练武的人都跟镇上经常路过的拿些劈砖头的卖艺人相仿佛,区别只在于劈起来的熟练程度而已。
唐近楼却是双眼发亮,他的武侠梦已经甜蜜的开始了。唐近楼回想起逃跑之前看到的岳不群那一剑,当时只觉得他用剑真是又稳又精确,加上两个山贼运气不好,恰好让他一剑杀死两个人。可是现在看来,那分明就是武林高手的现场表演……
唐近楼喃喃道:“我看他们不是逃出来的,而是杀出来的……”
“爹爹,停下来,我们在这里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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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不群的确是杀出来的,大堂里除去瘦猴,一共九名贼盗,除了是长鞭的阴鸷脸趁乱逃开之外,其余八人,都被他一剑封喉,每人都是喉心处中剑而死。
洗完眼睛的劳德诺想要去追那逃跑的人,却被岳不群拦住了。“穷寇莫追”,更何况,留下一个贼人,谁知道他能牵扯到谁呢?
岳不群来从后门出来,看到了来福的尸体,以及人去楼空的小院。劳德诺小心地询问岳不群,是不是按原计划去清河镇。岳不群摇头拒绝了。
岳不群心里有自己的想法,他想要收唐近楼为徒!因此岳不群吩咐劳德诺找来两匹好马——恰好就是唐员外没有用上的那两匹,然后师徒俩沿着官道就追了上来。
唐近楼的机智,唐近楼的敏锐,唐近楼的年纪,让岳不群觉得这简直就是上天赐给自己的徒弟。自从他接管华山派以来,他一天都没有真正松懈过,他的内心已经被恢复华山派昔日荣光的重任压得疲惫不堪。可是最可悲的是,他只能一个人默默的承担,因为他不能把压力交给自己的妻儿,而他的弟子中,根本没有人能够给他帮助!
岳不群最喜欢的弟子是令狐冲,令狐冲剑术天赋高,人品优秀,为人随意而不放纵,将来或许能够在江湖上为华山派扬名……可是岳不群并不看重他,因为他散漫,因为他不思进取,因为他甚至对华山派昔日的辉煌一无所知!
岳不群紧紧的握住手中剑,当看到前面停下的两匹马一驾车时,他知道,这个徒弟他收定了!
第十四章入我门墙
“岳先生,当真是你!!”唐员外惊喜的叫道。岳不群勒紧缰绳,停下马来,笑道:“我却是特意来寻找员外的。”
看见唐员外疑惑的眼神,岳不群哈哈一笑,说道:“我从员外车辙留下的些微痕迹,得知员外竟走的是这条路,所以特意前来阻止。”
唐员外一惊,不知道自己走的这条路有什么不妥,正要开口问,忽然想起刚刚在路边看到的苏先生夫妇的尸体,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
唐近楼在一旁,恍然大悟道:“没错,我们竟然犯了这样大一个错误。”他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刚刚我们在客栈的时候,已经从来福……叔那里得知,山贼们会从镇子这头过来,可是我们走的时候,因为心中惊慌,竟然下意识的仍然往这条路走来,这不是自投罗网么……”唐近楼想起了为他们父子而死的来福,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没有叫过这个看起来,老实中带着市侩的男人一声叔。而正是因为他的死,让一直都冷眼看待这次事件的唐近楼产生慌乱,没有意识到他们的这次严重的失误。
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可是唐员外显然还没有弄清楚状况。“可是不往这条路走,躲回向下老家,我们该往哪儿去?”
唐近楼无奈的说道:“我们该往另一条出镇的路走,那条路连着清河镇,看似危险无比,可是来福叔已经说过,山贼们根本不会往那个方向来,反而是官军可能从那里来追缉盗匪。靠近镇边的山上虽然有几个山贼的盯梢之人,不过我们驾着车骑着马,他们谁能拦得住。”
唐近楼一番分析,唐员外目瞪口呆之中,总算是明白了过来,问了一句:“既然是这样,不如我们往回走?”声音有些虚弱,显然是信心不足,生怕又是出了馊主意,到头来被自己儿子鄙视。
唐近楼却是理所当然的一点头,说道:“当然要回去,马上就回去,现在虽然没有看到盗匪,可是我肯定,他们就在前面不远处。”
唐员外在自己没什么好主意的时候总是十分信任自己的儿子,他将咨询的目光投向了岳不群,本意是想问他是否和自己一家人一起往回跑,可是蓦然想到,这个江湖侠客正是因为自己走错路特意来相救的,于是转而说道:“岳先生实在不愧是大侠风范,这次全家得救,在下一家人都对岳先生感激不尽。”
岳先生微微一笑,突然说道:“令郎聪慧睿智,实在是人中龙凤。先前在客栈中时,唐员外曾应允让令郎拜与我门下学艺,不知还是否作数?”
唐员外一愣,不知该说什么,他自己都已经不记得是否答应了这事,只记得当时的确是讨论过关于拜师的事情。可是就像岳不群说的一样,唐近楼的确是聪慧睿智,这样的人才,不用来考科举实在是太可惜了,唐家光宗耀祖,说不定就在唐近楼身上,怎么能因为不知道说没说过的一句话,就跟一些成天只知道劈砖头的人去吃苦。唐员外看了一眼岳不群,也不禁有些疑惑,不知道他成天劈砖头,怎么还能够保养的这么好。
岳不群一看他神色,便对他心中所想了解的七七八八,心里除了无奈还是无奈,怪只怪清泉镇这个地方实在太过偏僻也太小,这个乡下土财主竟然连华山岳不群的名号都没有听说过,以至于他收个徒弟竟然有些求人的味道,这实在是太过悲哀。
岳不群实在是很疑惑,华山地下,怎么会有这么一个诡异的地方。可是也正因为这样,岳不群才不会花更多的心思去寻思唐近楼是不是也跟嵩山派有关。
岳不群心中念头一闪而过,正要劝说两句,忽地神色一动。不等唐员外说话,转头对唐近楼说道:“你很聪明,你刚刚分析的很好。”
唐近楼一怔:“什么很好。”
岳不群看着唐近楼,见他面容清秀,脸上棱角并不分明,眼神清澈纯净,的的确确是个小孩子的模样,很是招人喜欢。岳不群心里欣赏,喜悦的情绪同时涌起,忽地生出了玩笑的兴致。
他温和的笑开了:“你刚刚说的都很有道理,尤其是最后一句。”唐近楼皱了皱眉头:“什么最后一句……”他记忆力极好,立刻就想到了,他刚刚说的最后一句是“那些山贼盗匪就在前面不远处”,唐近楼心中疑惑,难道他说的是这句?
仿佛看穿他的想法,岳不群眼神中笑意更浓:“说不定,你转过弯就能看到他们。”唐近楼一愣,侧耳做细心倾听状,忽地脸色变得苍白:“真的过来了!”
唐近楼一句话,让唐员外再一次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只是这一次他却是当机立断的吩咐徐伯:“快!将车往回赶!不许回头!”最后一句却也是吩咐车里的女人们。
劳德诺一直看着他们说话,沉默不语,此刻对岳不群说道:“师父,我们……”岳不群挥了挥手,说道:“我自有主张!”从刚刚唐近楼侧耳听声时,他眼睛就一直没有离开过他的身上,喃喃道:“好根骨,好根骨……这样的根骨,修炼起武功,虽然不是占了多大的便宜,但只要有毅力,绝对能有大成就,更何况……更何况他如此聪明……”
劳德诺看着他们急着往回赶,心里很是不屑,面上仍然是一副忠厚模样。唐员外和唐近楼看着那马车悠悠的往回赶,心里都很是沉重。
劳德诺眼珠一转,问道:“贼人就要过来,两位怎么还不离开?”岳不群皱了皱眉,没有去看他,心里的厌恶藏的深深的。
岳不群道:“两位莫非是担心马车行走过慢,跑不过贼人的马?无妨,两位尽管离开,岳某和小徒可以为两位挡得一阵。”
唐员外吃惊的看着他,说道:“这,这……”
岳不群道:“令公子聪慧,正是我佳徒之选,岳某不才,手中三尺青锋在江湖上不敢说纵横无敌,总也不至于污了我华山先祖的名头,区区山贼,还不放在岳某心上。”
岳不群一番话下来,宗师气度陡现,唐近楼眼中武侠病毒发作,已经期待他就是传说中的高手高高手,那自己这几天一番劫难岂不是变成了机遇!
唐员外却仍是诺诺,口中只是说道:“这怎么成,这怎么成……”他心里朴实,并不想欠下什么,更何况以他没有武侠毒害的眼光看来,岳不群根本就是找死,可是唐员外拒绝的话也绝说不出口,只因为他负担的是一家人的性命。
唐员外心中犹豫不决,耳中却渐渐听到马蹄之声响起,脑中轰隆隆作响,突然当机。唐近楼也是脸色一白,转瞬却看到岳不群神色悠然自得,心中一动,当即有了决断,转头对唐员外说道:“爹爹,我们走吧。”
唐近楼跳下马来,在地上向着岳不群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这三个头不知是什么意思,岳不群却说道:“好好,你既然已向我行了大礼,便是入我门墙了。”看了一眼唐员外,又道:“你和你父亲快快退走,此间事了,我还要往清河镇一行,七日之后,若无贼患,你便在镇上客栈等我,到时候,我带你上山学艺。”
唐近楼应了声“是”,骑上马去,拍了拍马上不知在想什么的唐员外,道:“爹爹,我们走吧,留在这里,只会给师父添乱。”唐员外浑浑噩噩,随着唐近楼骑马离开。
第十五章师之名
马车的速度之慢,超过了唐员外父子的想象,原本唐员外就知道马车的这个缺点,所以特意吩咐徐伯买的两匹上好的良马来驾车,在整个清泉镇上,也只有唐员外有这个财力了。可惜他还是低估了马车的速度,即使徐伯驾车的技术良好,马车的速度也实在让正在逃命的父子俩心惊肉跳。
一家人在担心忧惧中行了一个多时辰,当夜幕快要降临的时候,清泉镇再次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唐员外停下马来,轻轻的舒了口气,看着晚霞在天边变换,嘴里喃喃自语,也不知说着什么。
“爹爹,不要回家,我们顺着大路出了镇子,随便找个荒凉僻静的地方歇息一晚。”唐近楼在一旁说道,声音中透着虚弱。
唐员外顿时担心起来,说道:“楼儿,你的伤到底怎么样?我看还是进镇先去看大夫吧。”
唐近楼笑笑,说:“现在镇上还有大夫么?”唐员外怔住,不错,此刻的清泉镇,只怕已经干干净净,连山贼也不会有。
唐近楼在自己的胸腹各处轻轻按压,不时闷哼出声,说道:“无妨,只不过是受了一些伤害,加上没有得到修养,所以有些加重。休息两天也就没事了。”唐员外默然无语。
唐近楼看看天,“天快要黑了,我们得尽快去找一块可以睡觉的地方。”
唐员外点点头,突然说道:“我们一路上行的实在不快,可是山贼没有追过来,会不会那位岳先生当真将山贼挡住了?”
唐近楼笑了笑,“岳师父言语间颇有自信,你说的情形很有可能发生。”他既然已经拜了师,言语间便以师父相称,即使这位岳先生是个假高手,死在山贼的手下,唐近楼也当他是自己的第一个师父。
听到唐近楼肯定,唐员外精神一振,又道:“既然他已经将山贼打退,我们何必担心,只管回家睡觉便是。”说完却没有听到唐近楼的回答,向他看去,只见他似笑非笑,正盯着自己。唐员外老脸一红,不觉有些心虚。
“荒郊野外,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半夜醒来还可以看星星,其实是很有感觉的事情。”唐近楼说道。
唐员外讷讷,还未说话,唐近楼忽然捂住胸口,闷哼出声,在马上痛的弯下了腰来。唐员外连忙在马上扶住他,立刻想到是伤势发作,联想起瘦猴出脚之时,分明是用了全力,哪有唐近楼说的那么容易好的。
片刻过后,唐近楼慢慢平缓下来,声音低沉而又略显虚弱。“爹爹,我真的没什么大事。”却看到唐员外满是心痛的神色,只得说道,“好好好,过了今天,我一定好生修养,保证还你一个活泼乱跳的好儿子。”
唐员外叹了口气,道:“你身体这个样子,如何受得起骑马的颠簸?”
唐近楼笑道:“这个简单,让福伯在前面开路,我们爷俩在后面慢慢跟着便是。”唐员外凝视着他,知道唐近楼一向性格坚毅,在这种时刻,绝不会轻易让步,可是这样拖下去,他会不会有危险?
仿佛看穿他心里所想,唐近楼道:“不要担心了,你担心也没用,别忘了,现在镇里根本就没有大夫。”不等唐员外说话,开口向前面正在休息的福伯等人喊道:“福伯,走吧,我们今天去镇外找地方休息。”
看着马车晃晃悠悠的往前走着,唐近楼只觉得眼前也是一晃一晃,马车竟然出现了重影,唐近楼摇摇头,马车的影像恢复了正常,可是唐近楼自己却是牵动内伤,咳了起来。半晌,咳嗽渐渐停止,可是他眼前却是黑一阵白一阵,竟然有些头晕。
唐近楼强行提起精神,忽然想起一个问题,问唐员外道:“爹爹,那位岳师父到底什么来历,我拜他为师,竟然连他名字也不知道,你说好不好笑?”他问好不好笑,其实是想让父亲一笑,他自己不觉得好笑,他只觉得好晕!
唐员外策马慢慢行走,说道:“有什么好笑的,他毕竟是你师父,尊长姓名,不知道也是理所应当……那位岳先生倒好像是跟我说过他的名号,江湖中人喜欢把自己的门派挂在嘴边,他叫什么来着?”唐员外苦苦思索,唐近楼已经摇摇晃晃,却咬紧牙关,强迫自己清醒。
“对了,他说,他是华山的,华山,华山……对!是华山岳不群!”
“啥?!”
唐近楼终于没有支撑过去,两眼一黑,晕倒在马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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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日之后。
唐员外坐在床边,看着唐近楼坐在床上,狼吞虎咽的将几盘饭菜一扫而光,眼中满是慈祥。明日便是唐近楼随岳不群回华山的日子,所以他格外珍惜这最后的时光。
“爹爹,你伤感归伤感,可千万不要哭啊。我每年都会回来,而且这次去,最多两个月,过年时就会回家,很快的。”唐近楼含糊不清的说着,嘴里不知塞着什么东西。这次受伤,养了好几天,愣是没让他吃什么好东西,净是稀饭,嘴里都让他淡出那啥来了。
唐员外伸手去摸他的头,这次唐近楼却没有躲开,只是低着头,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唐员外说道:“与同门和睦相处之类,我也不必教你,你这孩子,很多事向来叫我放心,只是万万不可逞强,这次若不是你运气好,镇上竟然真有大夫没走。等到出了镇子在发作,只怕此刻……”想到这种可能性,唐员外不自觉的心中一寒。
唐近楼不满的说道:“我看是你运气好才对,我晕去之后,你竟然直接把我运到了家里,如果山贼当晚来了,那我们一家人可就有个好下场了。”
可是山贼毕竟没来,唐近楼的伤也得到了救治。父子俩相互埋怨几句,便略过这件事不再提起。
第十六章故事
唐员外看着烛光,忽地叹了口气。
唐近楼这下彻底没了胃口,说道:“老爹,有啥事儿你能一次说完吗?”
唐员外盯着唐近楼:“楼儿,虽说男儿重诺,可是放下圣贤书,去江湖中摸爬滚打,这实在是,实在是……”唐员外没有说完,也不需要再说什么。
“这个也不算什么问题。”唐近楼自信的笑了起来,“爹爹,我既然答应了做他徒弟,自然没有反悔的道理,可是将来,你若是要让我考科举,我也定不让你失望,到时候,一定满足你光宗耀祖的虚荣心。”
唐员外仿佛知道他的回答,只是笑笑,没有说什么。学文习武,两个不同的人生方向竟被唐近楼说的如此简单,更奇怪的是,唐员外仿佛笃信他能够做到。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就不再说什么了。”唐员外将手伸进衣服里,“在你离开之前,我还有最后一件事要说。”
唐近楼一拍额头:“还有什么事啊?”眼睛盯着唐员外的手从衣服中取出,上面摆放着一件东西,忽然愣住。
唐员外的手上拿着的正是那天从来福身上取下的玉佩!
“这,这玉佩……”
“拿着它,以后它就是你的了。”唐员外将玉佩放在唐近楼手心里,“你心里一定在疑惑吧?”
唐近楼道:“非常疑惑。”这块玉明明就是来福死后的遗产,看起来还是非常重要的那种,为什么唐员外随随便便就把它分配给了自己?难道是看上了这块玉,所以要侵人遗产?唐近楼捧着玉仔仔细细端详了一阵,摇头否定,这种玉实在太普通了。
唐员外站起身来,走到床边,透过窗看着外面的月色。唐近楼只能看到他肥胖的身影站立在黑暗的边缘。
“这块玉是我十七岁的时候买的,那时候你爷爷还在,我手中并没有多少闲钱,所以这块玉质地并不如何好。”唐员外缓缓述说。
唐近楼坐直了身子,将玉放在了旁边的小桌上。
“质地虽然不好,可毕竟是玉佩,寻常人家也难有。原本,这块玉原本是想送给一位姑娘的……
“她叫刘云柔,那年才十三岁。我将玉佩送给她的时候,她也很高兴,可是我看出来,她其实并不知道我送玉给她的意思。”
唐员外没有继续说下去,仿佛在缅怀着少年的时光。唐近楼知道这一定是父亲心中最难忘的经历之一,但是他还是忍不住的腹诽:十三岁,还是个小萝莉呀……太禽兽了。
“我看着柔儿长大,心里很喜欢她,可是到后来,我渐渐明白,她对我的感情便如对他哥哥一样,只有兄妹之情。”唐员外说道这里的时候,语气凄然,却又奇怪的满含温暖,仿佛是二十年的时光已经将女子的音容深深的印在心中,只剩下美丽。
“我原本心想,她在我家长大,没遇到过比我更好的男子,将来或许会嫁给我,我照顾她一辈子,决不让她有什么委屈。”唐员外说起来,隐隐中带着憧憬,仿佛现在那位姑娘还未出嫁,他现在还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郎。
唐近楼默然,他知道这位少女肯定不是三位娘亲之一,那少男怀春事件的受伤者一定有父亲了。
唐员外忽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可是,任何事情,你以为你快得到了,这时候往往是最危险的。有一天,她忽然认识了一个书生,然后,一切都变了。
我一直都骗自己,或许她根本不是喜欢那个人,只是把他当成另一个哥哥而已。可是那天,他的哥哥把玉佩放到我面前的时候,我什么都明白了。她终于懂得了我送他玉佩的意思,可是却拒绝的斩钉截铁。”
唐近楼重新拿起玉佩,轻轻摩挲,想不到这小小的玉佩竟然有那么多故事。
“我心里烦躁的很,把玉佩扔给他,说:‘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能收回来,她不喜欢这玉,我就把他送给你,你可不许嫌它不好。’”
唐近楼知道,这是父亲的妥协,做不成恋人,父亲最快的反应不是忧伤,而是担心连兄妹都做不成。
“他一定收下了。”唐近楼心里隐隐知道,刘云柔的哥哥是谁了。
“他收下了,你一定想到了,没错,柔儿的哥哥,就是你的来福叔。来福的本名叫做刘云深,进了我们家之后,我给他改了名叫来福。‘刘云深’的名字,他竟然有近三十年没有再叫过。以后也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唐近楼张开嘴,想说点什么,唐员外挥挥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这件事我本来以为就这样算了,后来有一天,我父亲让我去见他,他竟然知道了我的事,呵呵,”唐员外苦笑,“他是一家之主,家里有什么事情,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我原以为他是来劝我的,没想到,没想到……”唐员外说到这里,眼神中竟然充满了羞惭,不满等等情绪。只是他站在黑暗中,唐近楼没有注意到。
“父亲给我出了一个注意,嘿嘿……简单得很!让来福一个人做点什么工作,然后家里闹贼,让他却帮忙的时候,事先埋伏好的人冲出来,冤枉他是那个贼……那女孩为了他哥哥,什么要求不能答应?万无一失!”唐员外说道这里,模仿着他父亲的语气说了出来,让唐近楼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苦笑道:“老爷子他……真是,太有才了。”心里对这个从来没见过的老头非常不屑,同时还很有些好奇:那样一个典型的为富不仁的地主,怎么能生出老爹这样可爱而又正直的胖子来?
第十七章责任
唐近楼说道:“你一定没有答应。”
唐员外摇头:“我拒绝了。我对父亲说,我只是对那个乡下丫头有些好奇而已,怎么可能喜欢她,反而来福是我最重要的仆人,说不定将来还要靠他的忠心去做很多事情,怎么能为了一个小丫头而牺牲了他。”
“那老爷子信了吗?”唐近楼问道。
“他当然信了,或许在他看来,我喜欢一个乡下丫头原本就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情吧。那天他还教了我很多笼络人心的方法,说是可以用来拉拢来福,让他能够为我效死命。”唐员外呵呵的笑了起来,声音中却毫无高兴之意。
“那些手段一定都很拙劣。”唐近楼笑着说道。
唐员外走到床边坐下,笑眼看着自己的儿子,温声道:“你怎么知道的?”
唐近楼说道:“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笼络人心的方法,要想让别人将心卖给你,只有两个方法。”
唐员外好奇的问道:“哪两个?”
“第一个比较简单,只要让他们没有心就可以。”唐近楼淡淡的说道。
唐员外沉默许久,道:“那些世家豪门,眷养的死士动辄数百,到了危机时刻,随时都可以为他们家族送命,想来就是用的这个方法。”
唐员外眼神复杂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再次相信世间的确有天才这样的人物,唐员外偶尔也看看历史,知道世间的污浊与光明,但也仅此而已。如何能像唐近楼这般,小小年纪便洞穿世情。
“那第二个方法呢?”
唐近楼嘴角一抿,说道:“第二个方法说起来也很简单,可是做起来却难得很了……交心交心,你要别人的真心相待,就要用自己的心去换才行。”
唐员外一怔,喃喃道:“你说的不错,正是这个道理。”道理虽然简单,可是这世上,有几人能够做到?
唐近楼道:“爹爹,你的故事还没有讲完呢?”
“什么?”
“你只是讲完了你不娶那位柔儿姑娘的经过,”唐近楼偷偷的笑,“可是这块玉的故事还没有完吧。”
唐员外假做愠怒,伸手在唐近楼脑门上一拍,“好小子,竟然连亲爹都敢消遣。”
唐员外偏头盯着烛光,思绪又回到了二十年前的那一天。
“我拒绝了父亲后,无聊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却看见来福跪在地上。我吃了一惊,去扶他起来,他却怎么也不肯。
“我问他有什么事,他向我磕了一个头,便沉默不语。那天我自己心情亦是难受,坐在椅子上想着自己的事情,我们两人都不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
“来福终于开口,第一句话就让我大吃一惊。他说:‘少爷,多谢你今日的恩典。’我吃惊的问他:‘你都知道了?’来福点点头。我想起我跟父亲会面的小花园正是由来福打点的,知道多半他去花园的时候听到了我们的谈话。
“我心里很难受,心想他知道了这件事,那在我们唐家是呆不下去了,他要走,柔儿自然也要跟着他离开,我以后是无论如何看不到她了。我对来福说:‘这算什么恩典,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你要想离开,我也不拦你,到时候我对父亲说让你出外办事,自然没人会注意你的。’
“来福摇了摇头,说:‘我不走,少爷,我早就说过,我这条命,从你就我和我妹妹那一刻起,就是你的了。’
“来福说我若按照父亲的吩咐,要娶到他的妹妹简直易如反掌,可是我没有那么做,所以他很感激我,可是,我如果真的做了,又有什么脸见柔儿!”
唐员外有些激动,唐近楼静静的听着,没有插嘴。
“我心里觉得,来福实在不适合再呆在我们家,但又不会劝人,最后只是对他说,他发的那个誓言只是为了妹妹的权宜之计而已,我们大家都不必当真。我当时真是傻的很,以为这样就能让他摆脱自己的誓言,现在想来,我那样说,其实是在侮辱他!
“来福当时就拿出了那块玉佩,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将血滴在上面,当即起了一个毒誓。说要一生为唐家奴仆,生死只为唐家!”
唐近楼长大了嘴,不知该说什么,这个誓言当真是毒的很了。来福不仅仅是感动唐员外的做法,更是为了自己的妹妹。他立下了这样的誓言,就算是唐德服父亲,也绝不会轻易去找他妹妹的麻烦了。
唐员外从唐近楼手中拿起玉佩,细细的端详。
“我当时从他手中抢过玉佩,将上面的血迹擦去,对他说道:‘你一直都知道,我当柔儿是……妹妹,你是她的哥哥,自然也是我的兄弟,以后为奴为仆的话,再也不准提起。’
“可是来福倔得很,一定说要为我卖命。最后甚至说道,他一生都要作我的仆役,护院,家丁,就算是他死了,他的儿子也要这样……
“我那时忽然明白,他是因为妹妹无意间摆脱一个大危机,高兴的有些语无伦次了,他在感谢我。那时候我终于知道,我虽然喜欢柔儿,可是比起来福为了她连自己一生都舍去了,远远不如!”
唐员外停下来,仿佛有些累了,唐近楼听得心情有些沉闷,勉强提起笑容,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唐员外继续说道:“我对他说,‘如果你死了,我怎么能让你儿子受苦,你若真的为我死了,我一定保护你的子女一生一世。’我将玉佩给了他,笑着说:‘玉佩为证,谁拿着玉佩,谁就终生以此为誓。’”
屋内一切声音都静了下来,只有烛火在摇摇曳曳。半晌,唐员外一声轻叹。
唐近楼缓缓问道:“你说,把玉佩给我,那就是要我保护他的子女,难道,苏雁月她……”唐员外点点头,缓缓道:“不错,她的母亲,就是刘云柔。来福是她舅舅,她也是来福在这世上,唯一还活着的亲人。”
唐近楼从父亲手中接过玉佩,感觉接过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第二日一大早,唐近楼拒绝了家人相送的要求,一个人踏上了通往华山的道路。
第一章拜师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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