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话,孩子是姓傅的,不是姓爱新觉罗的……阿玛不一定会开心……”所谓传宗接代,应该是四百年后,会有一个孩子,背着书包从东城那个狭窄巷弄跑出来,回首指着那方残破门墩说道:“这里就是我们家祖上的老宅子,前清的端重亲王府!”如果只是留下了血脉,没有留下身份,就像无根之木,无源之水一样,《清史稿》中,“齐克新”那一条下面,记载的依然是“绝嗣”二字,那样,又有什么意义呢?
褚仁想着,叹息了一声,百无聊赖的拈起自己的辫子。古尔察说过,辫子上栖息着满人的灵魂,只是不知道,汉人留了辫子,是否灵魂也会在辫子上栖息?若如此,将灵魂的发丝紧紧编结在一起,是否就能相守一生,不离不弃?
路再长,也有走完的时候。回去的路上,兄弟间欢声笑语,别有一番景致。可是,二人抬眼看过去,却见“卫生馆药饵”的门口,赫然是一对白纱灯。
莫非是……奶奶[1]?!褚仁一惊,一把拉起傅眉的手,急急忙忙向家门口跑去。
看到穿着一身斩衰孝服的傅山,傅眉连礼数都顾不上了,声音颤抖地问道:“奶奶……是奶奶吗?什么时候的事情?!”
“是……你们刚走没几天……就……”傅山也哽咽了,“也没有什么病,就那么突然去了……”
“已经……下葬了吗?”傅眉颤声问道。
傅山重重点了一下头。
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吗?傅眉身子一晃,几乎摔倒。
褚仁轻轻扶住了傅眉。“奶奶八十四岁高龄了,是喜丧呢,节哀顺变吧……”
傅眉和褚仁换过孝服,双双来到傅山房内。
却见傅山眉头紧蹙,一脸严霜。
两人有点不明所以,互相对视了一眼,心中都生出一丝忐忑来。
“把门关上。”傅山吩咐道,语气很平淡,分不出喜怒。
褚仁返身把门关好,才发现窗子也是关着的。盛暑天时,屋内热得像蒸笼。褚仁只觉得遍体都是汗,黏黏腻腻地很不舒服。
“你们跪下。”傅山的语气还是淡淡的。傅眉立刻撩衣跪倒,褚仁见状,也跟着跪了下来,却比傅眉偏后了半步。
褚仁垂着头,眼睛盯着膝盖之前的砖缝儿,脑中一片混沌,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但又隐约觉得,情况似乎有点不妙。
两个人并排跪在一起,臀与腿,紧紧挨着。夏天的衣衫本薄,又被汗水浸湿了,这样挤在一起,倒像是肌肤与肌肤贴在一起一样,褚仁能感觉到傅眉的身子在轻轻地颤抖。
“眉儿,你应当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傅山一字一顿。
“是……”傅眉茫然地应着。
“朱氏的喘嗽又犯了,你该多体贴她一些。”
“是……”
“你已经年近而立,子嗣的事情,是当务之急……你祖母
过世之时,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没能亲眼看见重孙出世……”傅山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着措辞,但最终还是只说了这样的话,“你……好自为之!”
“爹爹……”傅眉抬起头,抖着嘴唇,呆了半晌,终于还是低下头去,应了声,“是。儿子谨遵父亲教诲。”
“你出去吧!”傅山挥了挥手。
傅眉有些惊讶,抬起头来看了看傅山,又看了看褚仁,迟疑的问道:“那……仁儿呢?”
“你出去!”傅山微微提高了声音。
傅眉终究不敢违拗父亲的意思,缓缓地站了起来,顺势按了一下褚仁的肩膀,像是安慰,又像是叮咛,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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